項燁從地上抓過兩柄長劍,也來不及辨別哪把是自己的哪把是蒙蘇的,隨手把其中一柄丟給了蒙蘇,低聲說道:「我們走!」
蒙蘇接過長劍沒做片刻耽擱,跟在項燁身後,縱身衝出了屋子。
二人衝出屋子之後,恰巧關一劍與另兩名白衣劍客居住的房舍裡傳出了一陣連續不斷的慘嚎,那慘嚎如同即將被屠宰的豬玀的聲音一般淒厲,伴隨著慘嚎,還能依稀聽到關一劍興奮的喊著:「叫大點聲!叫大點聲!」
項燁鄙夷的朝那間屋子啐了一口,蒙蘇雖然不懂屋內發生了什麼,但看到項燁的表情,也知不會是什麼好事,隨著項燁一同面帶鄙夷的朝那間房子瞄了一眼。
倆人不敢太多耽擱,悄悄的摸向村口,湊和著月光,他們看見先前被殺死的村民的屍體還四處散落在村子裡,想必是不會有人掩埋了。
摸出村子之後,倆人不敢再繼續朝東,項燁簡單辨別了一下方向,朝東北方向一指對蒙蘇說道:「我們從小路走,繞道往東。」
蒙蘇點了點頭,沒有反對,跟在項燁身後鑽進路邊的草地朝東北方向奔去。
第二天一早,關一劍起身之後走到門口抻了個懶腰,他的臉色有些不好,顯然是頭天晚上體力活動做的過多。與他住在同一間房內的兩個白衣劍客還沒起身,他們此時正撅著屁股趴在床上沉沉的睡著。
關一劍略微清醒些之後朝關押著項燁和蒙蘇的房子走去,路上有兩具屍體橫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繞過去,直接抬腳踏在屍體上。經過一夜,屍體已經有些僵硬,但關一劍還是感到踏在肉上要比直接踩踏著地面舒服的多。
陽光透過窗欞投進房內,土坯建成的房子內部還是有些昏暗。關一劍進門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迎門躺著的白衣劍客。除了那劍客橫陳在屋內的身體之外哪裡還有項燁和蒙蘇的身影,甚至連那兩把讓這白衣劍客看管好的長劍也不翼而飛了。
關一劍連忙上前兩步,扶起躺在地上的白衣劍客檢視了一番,那劍客的脖頸早被擰斷,死了已有足足一夜。
「快起來,快起來!」發現項燁和蒙蘇逃脫的關一劍連忙奔回他昨夜住宿的房子,朝還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嘴角流著哈喇子睡的正香的兩個劍客屁股上分別踹了一腳。
兩個劍客睡的正香,屁.股突然受襲,以為關一劍又要挺槍上馬,驚的一縱身躥了起來,雙雙捂著還有些紅腫的菊門滿眼驚懼的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關一劍。
「快起來,人跑了!」這兩個劍客相貌原本生的就不錯,再這麼滿眼驚懼的看著關一劍,更是給他們平添了一兩分好似女性般的嫵媚,可關一劍此時哪有心情去理會他們的嫵媚,對他們瞪了一眼吼道:「趕緊跟我去追!」
聽他這麼一說,兩個白衣劍客才反應過來關一劍把他們踢醒並不是為了再次跨馬揚槍撻伐他們,而是要他們快些跟著一起去追項燁和蒙蘇,連忙翻身爬了起來,跟著關一劍朝東邊的村口跑出。
三人一路朝東,可項燁和蒙蘇卻是朝著東北方向逃竄,他們哪裡還能追的著。
項燁與蒙蘇朝著東北方跑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再次完全黑下來,他們才停下腳步,可同時也發現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他們又一次錯過了宿頭,看來只有在外面露宿一晚了。
蒙蘇對前一晚項燁所做的那些事還有些耿耿於懷,二人找到一處背靜的地方後,她刻意的與項燁躺的遠了些。
項燁在知道蒙蘇是個女人後,也不好意思向她湊的太近,倆人相聚四五步,各自找了處相對乾淨的地方躺了下來。
沒有被子,他們又沒有擠做一處彼此靠著體溫取暖,到了夜裡冷颼颼的風一吹,倆人全都蜷縮成一團,睡的很不踏實。
項燁被凍的實在有些受不了,「騰」的一下爬了起來,搓了搓手朝蒙蘇湊近了一些,輕聲問了句:「你睡著沒有?」
蒙蘇緊閉著眼睛沒有理會項燁,其實她也沒有睡著,冰冷的風兒從深衣的下擺鑽進去,撫遍她的全身,讓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知道你沒睡著。」見蒙蘇不說話,項燁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麼涼的天,又露宿在外面,能睡的著才怪,依我看,與其在這裡凍死,倒不如再走些路,看看有沒有地方能夠住宿。」
蒙蘇閉著眼睛,其實項燁的話她也感到深以為然,像這樣在野地裡蜷上一夜,即便不凍死,也一定不可能睡的踏實。
「你到底走不走?」項燁見蒙蘇不理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轉身作勢要走:「要是你不走,我可走了。」
「等等我!」他剛朝前邁出兩步,蒙蘇「騰」的一下翻身爬了起來,小跑兩步追上了他:「我跟你一起走。」
項燁的嘴角牽了牽,有些得意的偷偷笑了一下,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黑夜中行路本就不是十分方便,何況倆人走的並不是大路而是荒草叢生的野地,行走起來就更加困難。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又朝前走了兩里多路,不但沒有找到可以宿營的地方,腳下的雜草反倒越來越深。
「哎呀!」項燁正走著,突然聽到墜在身後的蒙蘇發出一聲尖叫。
他連忙回過頭朝後面看了看,原本在他身後走著的蒙蘇消失了蹤跡,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蒙蘇!」知道蒙蘇是女人後,項燁不再稱她「蒙公子」,卻也有些開不了口叫他「蒙小姐」,在兩千多年後生活過的他總覺得「小姐」這兩個字有些人身攻擊的意思,於是只好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原本以為蒙蘇消失了的項燁在話音落下之後聽到草叢中傳來蒙蘇的聲音:「我在這裡,這裡好像有個人。」
項燁循著聲音朝後走了幾步,就著月光果然看見蒙蘇蹲在深深的草叢中,在她的身旁還躺著一個穿著深色深衣的男人。
「他好像還活著。」蒙蘇仰起頭看了項燁一眼,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被地上躺著的人絆倒時蹭在身上的泥土,淡淡的說道:「我們走吧!」
項燁沒有理她,而是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指在躺著的那人鼻子上探了探,然後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一句話也沒說,抻手抄起那人的脖子,把他扶了起來背在身上。
「我們自己都在逃命,你帶著他更容易被人追上。」當項燁把那個人背起來的時候,蒙蘇的眼神有些複雜,在她的那雙美目中有幾分欣賞也有幾分擔憂。
「他還活著。」項燁把背在身上的男人朝上抽了抽,轉過臉對蒙蘇說道:「如果把他丟在這裡,恐怕明早就會凍死,我們帶著他走,能救的活固然是好,即便救不活也算是我們盡了一份扶危救困的心。」
「沒看出來你還是這樣的人。」蒙蘇朝項燁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前一天晚上項燁對她肆意輕薄的不快頓時因他救人的義舉而消弭了不少。
項燁背著撿來的男人與蒙蘇一同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草地上行進,直到天色濛濛發亮,他們依然沒有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就在這時,被項燁背在身上的男人或許是因為他脊背的溫度給他傳遞了幾分生機,輕聲的「嗯」了一下,嘴唇吸動著說道:「水,水!」
項燁四處看了看,周圍一片蒼茫的草地,哪裡有水的蹤跡,當這男人提起水的時候,他和蒙蘇也感到有些口乾,但他還是回過頭輕聲安撫背後的男人說道:「稍微忍耐一下,過會就有水了。」
不知那男人是又昏了過去還是聽了項燁安撫的話感到安心,他再沒發出聲音,腦袋垂在項燁的肩頭上,如同一條死狗般伏在他的背上,動也不動。
男人的身材在秦朝人中算的上是十分高大,若是站起來,恐怕接近一米八身高的項燁也要比他矮上一分兩分。
背著他走路,項燁起初還沒覺得什麼,但走的遠了實在是有些吃力。一旁的蒙蘇看著項燁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草叢裡走著,猶豫了一會,才對他說道:「你背了這麼遠,換我來背一會吧。」
項燁側過頭看了蒙蘇一眼,嘴角撇了撇說道:「算了,你一個姑娘家背著個大男人走路,被人看見怎麼都不好,別到時候整的非得嫁給他不可。」
「我只是背他走上一段路,為何要嫁給他?」蒙蘇聽了項燁的話後,只當是又在輕薄她,皺了皺眉頭有些懊惱的問道。
「呃!」項燁愣了愣,他剛才只顧著考慮蒙蘇是個女人,卻忽略了此時不是儒風盛行的後世,而是法家思想佔據主流、其餘各家思想暗中流傳的秦末漢初,這時的女人還沒有那種被男人看到身子就非君不嫁的思想,背著個男人走路自然也算不得什麼。
他有些歉意的朝蒙蘇笑了一下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考慮到你是個姑娘家,力氣一定不是很大,這傢伙人高馬大的,可不是你能背的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