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十四章
老交情的隊長安排下。辛尼曼的妻子可以受到等同於軍官家眷的待遇,所以沒道理會待人牆後頭才對。長年以來支持著自己撐過辛勞的妻子菲伊。以及好不容易才打拚出來的獨生女瑪莉。妳們哪裡。
有說法指出。這一個門月的戰爭。已導致了總人口的半數死亡。以此作為根據。與論也出現也將我們吉翁公國譭謗成前所未有的殺戮者傾向,但真的是這樣嗎?約一年前。讓地球疲敝至極的人類靠著把過增加的人口移民宇宙而找到了生存之道。這件事本身是好的。將其指為人類明壯舉的說法也值得一提。然而悠久的自然體系,只有人類持續茁壯。難道這就不是對自然之道的一種褻瀆嗎,毫不自省地順從各自的**,人類將生活圈推展至宇宙的結果,便是製造出一部份的特權階級者來佔有地球。製造出只為了保護他們的聯邦法律,逼有相信若能從地球管理宇宙的無能政府。造成以絕對民主主義的美麗字眼當成掩護的官潦主義橫行,以及拿著從宇宙搾取而來的資源對地球再開,這種比本末倒置還不如的愚行,現正是人類該自我審視匡正的時候。身為自然體系的一份子。對於自然。對於世界,都該保持謙虛。站這種觀點上來想。鄉達五十億人的死亡,難道就不能想成是人類對自然該做的贖罪嗎,如果是這樣,我們所賦予的責任是重大的。因為站眾多犧牲者之上的我們已經賦予了職責。要構築出讓人類得以永久存續的管理體系。
她們。從人暗找到豆粒大的熟識面孔,辛尼曼險險吞回了就要冒出喉頭的聲音。穿著為了這一天而買的大衣,費心思打扮的非伊正微笑著。應該是注意到這裡了,被母親抱手上,才剛滿五歲的瑪莉好像正對自己揮舞著軍旗。用那胖嘟哪又軟綿綿的小手。
「今天聚集於此的各位官兵,郡是地球進攻作戰的榮譽先鋒。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站上地球的經驗,也沒有親眼見識過地球的光芒。那裡是未知的世界。要殺進敵陣的諸位,此刻心裡絕對不平靜。
但我希望,你們不要忘了吉翁建國之志。不要忘了吉翁戴昆曾經說過,來到宇宙的人們會獲得革。這個位於月球背面的id3距離地球是遠的。被放逐到宇宙的人民之。我們正是被淪為下層「宇宙人」的一群。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夠成為管理次世代地球的優秀種族。我們是窺見過宇宙深淵,並且可以客觀看待人類這種族的獲選之民。」
男音的聲調緊蹦起來。使得密閉於「茲姆市」的空氣為之蠕動。又是那套拿手的優秀人類生存說嗎?明明可以不用對這些累贅的道理多鑽牛角尖。只要叫找們這些人為了國家、為了家人上戰場打勝仗不就得了嗎,心裡有些不以為意地嘀咕起來。辛尼曼繼續側眼觀察著妻子的摸樣。果然她們也注意到了自己。看得出來瑪莉鬧脾氣。她正吵著想到爸爸的身邊。如果能靠過去把她抱起來。不知道有多好!
「諸位並非侵略者。我們是為了教化人們,並解放被聯邦的軟弱所污染的大地。只有讓身為優良種族的我們來管理。人類才能接近向真正的理想國。吉翁萬歲!」歡呼的聲音這時紛紛湧上。數十萬的熱情與呼吼搖晃了整個殖民衛星。吉翁萬歲!吉翁萬歲!委身於不知何時會結束的高亢感,舉拳迎聲喊道的辛尼曼突然感到不安,他關心起妻子那邊的狀況。被舉起的無數拳頭所遮蔽,辛尼曼看不到菲伊她們的臉。心思披基連所攏絡。只管陶醉其話語的群眾人潮化作了暴戾的波動,逐步將妻子和女兒吞沒其。
你們這些人冷靜一點,這裡還有小孩,對於各自歡吼並且蠢蠢欲動的群眾感到一股冷意。辛尼曼只顧找尋非伊扣瑪莉的臉孔,彩紙雪片般飛落,吉翁萬歲!的聲音堂而皇之地迴響著。被想要擠到前頭的群眾推擠。菲伊腳步不穩的身形才出現視線的邊緣,馬上又讓重重複蓋的人群所遮去,而遍尋不得其蹤。
忍下想脫隊跑去她們身邊的衝動,辛尼曼伸長脖子找著兩人的身影,隱約可以從人牆縫隙看見哭泣的瑪莉。而她手裡拿著的軍旗則已掉路旁,已經不知被哪個人的腿所踩爛。
緊急呼叫鈴的聲響,輕易地戳破了睡眠的薄膜。手指下意識地壓下通訊面板的按鈕「什麼事?」當沙啞聲音這麼出的時候。辛尼曼已經完全拉開了睡袋的拉鏈。
「捕捉到我方機體的識別信號。據判應應是您之前提到的客人。」
「我馬上去。」
沒多看螢幕上的奇波亞山特一眼,辛尼曼切斷船內通訊。搓了搓浮出油份的臉孔,從睡袋浮起的辛尼曼輕端牆壁,讓身體飄向門板的方向。他抓住飄空的皮製夾克,並且瞄了門口旁邊的鏡子。
這十年間線已經完全退到後面,臉頰則變得鬆弛而無彈性。和那時候的自己判若兩人。年過五十的疲憊男子帶有疑惑地從鏡回望。辛尼曼胸浮現了「道傢伙到底是誰?」的想法。
人們的歡呼化作泡影。莊冷徹背脊的船長室內。辛尼曼從鏡看到的是如同殘渣般的一具**。聽著夢境餘韻雲消霧散的聲音,他估算起從那天之後所經歷的時日。十七年!!哎。竟然已經過了這麼久。要讓人年華老去乃至於改變世間事象。這樣的年月不是充分過了頭嗎,想著自己居然還能活到現。辛尼曼微微苦笑。國亡家破。根本沒有價值繼續苟活下去的男人將復興吉翁當成宿願,私底下其實卻什麼都不相信,也不認為這樣就能取回些什麼。冷眼旁觀一切都已一筆勾銷的世界,這個男人只是漫無目的地活著。
不!哪怕是過了一午,有的事仍然沒辦法一筆勾銷。夢看見的妻子與女兒艟孔穿過胸的龜裂,吹散了辛尼曼臉上的苦笑。俘虜收容所迎接了戰爭的結束,辛尼曼回歸被名為吉翁共和國的故里那天。從他看見故里被當成獻給聯邦的貢品,而變為飢渴士兵們的「公共廁所」那一刻起。辛尼曼便為自己定下了要一輩子戰鬥至死的宿命。
沒有稱為勝利的終點存,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狂而一再重複戰鬥。為了堵住開身體裡而的深邃孔穴,那道通往無地獄的龜裂。明明知道這樣的心理本身已是瘋狂的,也知道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再填補那道龜裂。
吉翁萬歲是嗎……
夢境的餘韻。讓冷徹的空氣搖蕩了些許,然後褪去。去你的吉翁公國,辛尼曼端了一腳地板。離開煞風景的船長室。
1的暗礁宙域已經遠十五萬公里外的彼端,這時映於橙橋窗戶的地球光芒看來則有籃球那麼大。離開了拋棄式的推進板。那架開始靜靜地向「葛蘭雪」接近。
背對著正如其名。床板狀機具左右裝備有雷射火箭引擎的推進板。具有扁平寬廣頭部的巨人飄流於虛空。r-119「艾薩克」。施以獨特袖飾的機體點燃了協調姿勢噴嘴。才相抵掉從噴射板引的慣性之後,便逐步開始和「葛蘭雪」配合起相對速。船體後方的艙門開啟。滑移式的貨物懸架展開有30秒余。「艾薩克」則描繪出毫無多餘消耗的軌道接近向懸架,讓支撐框架伸出的拘束器銬住自身機體。
懸架樁收納回去,空氣隨即注入格納甲板。等待「air」的信號由紅轉綠,辛尼曼才來到格納甲板上承自於三角錐狀的修長船體,「葛蘭雪」的格納甲板前後或者上下,有著長長的鏤空部位。船尾這邊。也就是位於三角錐底部的下層甲板這裡。則有二架「吉拉。祖魯」背對背地停泊於此。往常還會有一架「剎帝利」佔去船頭那邊的上層甲板。伹現卻無法看見那架超出一般尺寸的巨大機體。取代「剎帝利」站那理的則是享用著三份的空間,好似無所適從地矗立起的灰色機體「艾薩克」。
「是舊式的早期警備機?」「那是撤除「帛琉」的據點之後。即使用來湊數也沒多大意義的機體。就算送來這裡,他們也不會覺得可惜。」陪同的布拉特。史克爾用無法認同的聲調說著。斜向橫跨寬廣的上層甲板,辛尼曼將目光掃向久經運用的「艾薩克」機體上。甲扳乘員與整備兵已經攀附到上面。印刷有「裡帕科拿貨物」標誌的宇宙飛行服甲板內四處飄浮著。管像航路證明書、船貨目錄等書面數據都備妥了一套,然而既然事關地球的絕對防衛線。就無法保證只靠資料傳輸就能了事。要是被聯邦的巡邏部隊逮到。以程序上來講。就是這群人排排站到上層甲板,出馬來替已為臨撿做好準備的揮手的時候了。
若平常。十之**都能這樣矇混過去,但近的騷動使得警戒措施特別被加強,想混過聯邦軍緊迫釘人的目光並下容易。雙腳著地到甲板上頭。辛尼曼用手按僵硬的脖子上。仰望「艾薩克」的巨大身驅。這種時候和我方接觸的「客人」,打的究竟是什麼算盤,不給辛尼曼多作思考的空間。位於機體腹部的駕駛艙門此時打開,遠遠看去也能認出對方高大愧頭的宇宙飛行服身影。隨即從艙門裡現身了,那人推開打算靠近自己的整備士,跟著便朝辛尼曼這邊移動過來。雖然他的臉被頭盔面罩遮住而無法看見。但那毫無空隙的身段辛尼曼是有印象的。他沒有將視線從注視著自己的辛尼曼身上別開。隔了約有三公尺的距離,男人停該處並將手伸向頭盔。
「我是賈爾。張。得請你們照顧一陣子。」拿下項盔,露出光頭的精悍男子說。
不會錯。他是辛尼曼到「工業七號」和卡帝亞斯畢斯特會談時。陪對方身旁的隨從,也是畢斯特財團門下的看門狗。一槍口相向的目光互相交會。辛尼曼至今仍然可以從對方眼確認到熊熊敵意的存,他慎重地回話「至於我的自我介紹就免了?」
「畢斯特財團當家的心腹,你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只告知了客人的姓名與底細,「留露拉」那邊並沒有讓辛尼曼知道賈爾造訪的理由。瞥過將手放到腰間手槍上的布拉特一眼。賈爾的銳利視線轉回辛尼曼身上,而無表情地說「這和財團沒有關係。」
「順帶一提,我來過裡和諸位也沒有關係。「擬。阿卡馬」上頭有我非得去討的一筆帳。如果想靠近那裡,我只好借肋,「帶袖的」的力量。」絲毫未有動搖的瞳孔,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白眼珠上燒烙下的黑色焦疽。這傢伙和自己是同類。被無法洩的情緒附身,而失去了其它人生選項的人。辛尼曼感覺到僵硬的胸口顫動起來,問道「是為了替主子報仇嗎?賈爾盯著辛尼曼的目光動也不動。以無言作為回答。
「只耍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連敵人都可以利用……這年頭可不流行幹這種事哪。」「隨你便。卡帝亞斯。畢斯特對我而言。有種不只是主從關係的恩義,要不是這樣。誰會想搭這種充滿吉翁味道的。」賈爾話所指,大概不是只針對狀似公**「薩克」的「艾薩克」。將人類半數逼向死亡的惡魔後裔。對於曾以聯邦軍人身份一年戰爭生還的這名男子來說,自己這些人可能正是那副模樣。辛尼曼用手制住殺氣高漲,已經毫下客氣地想站到前頭的布拉持,楊起嘴角道「不想和我們套交情是嗎?那倒好。」「但是,既然上了這艘船。你就得聽我指揮。直到雙方達成目的為止。工業七號生過的事暫時先付諸流水。可以嗎?」「我明白那是意外,」僵硬的表情紋風不動。賈爾繼續開口。
「我想算帳的對象是其它人。畢竟我沒有這裡把你的脖子折斷,希望你能相信我。」不把周圍敵意當一回事的站姿背後有著無處可歸者的慘痛陰沉。他或許會成為將災禍帶來船上的死種。也好,要向人類史上龐大的軍隊找碴。怎麼能連個死神都使喚不來,辛尼曼垂下低笑出聲的臉,並命令附近的甲板乘員「帶他去房間。有話。我待會兒再聽。」讓甲板乘員陪同著,蹬了一腿地板的賈爾逐漸遠離了現場。「搞什麼啊,那傢伙。」這麼放話道的布拉特,還遲遲不肯將目光從對方泛著險惡氣息的背影上挪開。「別嫌他了。」辛尼曼把話說前頭。
「牽扯上亞納海姆的介紹,就連伏朗托也沒辦法置之不理。反正。總會某種時候派上用場。畢竟是個瞭解畢斯特時財團裡的人哪。」交易時聯邦軍闖進了現場,而卡帝亞斯。畢斷特也因此混亂死亡。現回憶起來,倒不難想像那應該是場為了爭奪「抗晉拉斯之盒」才會生的家族爭執。想靠開啟「盒子」來打破世界閉塞的卡帝亞斷。以及靠著暗殺他而守住了畢斯特財團既得利益的某人之間,背對已已知分寸而收斂起臉色的布拉特,辛尼曼回頭仰望佇立於眼前的「艾薩克」。
「要代替「剎帝利」擺這裡,那機體也未免太寒酸了。不快點將「剎帝利」和公主一起帶回來可不行哪……」自己的目的終究僅止於此。沒有和沉默地點頭的布拉特目光交會,辛尼曼搓,弄起下巴堅硬的鬍鬚。心頭突然湧現一股使人難以呼吸的情緒後,他蹬了一腿地板。
想著不要再失去。便拒絕了所有能獲得的人和事物,這樣的身體卻因為察覺到失去的有多大。而抖著。空蕩蕩的格納甲板重合到了心的缺口。自己正因過的寒意而動彈不得。沒救了,辛尼曼內心這麼自嘲。離開了沒有瑪莉坦的格納甲板。
從腳邊湧上的光芒耀眼到連防眩護目鏡都無法抵消。帶有粉紅色的白熱光源捲起一陣漩渦,包覆住機體的等離子則此起彼落地冒出恐怖的爆裂聲。
落下速比預料的驚人。只要想到機體可能自然燒起來。那種隨時像要被灼熱奔流吞沒進去的恐怖感使人心驚膽跳。讓毫不叫斷侵襲駕駛艙的震動所搖撼,米妮瓦。拉歐薩比凝視著白熱化的螢幕,並緊繃起被壓輔助席上的身體。出白熱光芒的是化為等離子的稀薄空氣。並非是機體本身燃燒,但表面溫卻已超過了攝氏一千五,而且還逐步上升。大氣的摩擦熟。以及透過隔熱壓縮造成的空力加熱受到衝進大氣層所不可免的熱力燒灼,「德爾塔普拉斯」正燃燒著。正如同aridr衝浪者這個名字所形容的,乘著等離子巨浪上的空域戰鬥機燒紅了機體,正逐步滑降至龐大而深厚的大氣層部之。
侵入絕對防衛線之後。機體立刻被巡邏的聯邦軍艦偵測到。這是約兩小時前生的事情。伴隨著受到戰死認定的「幽靈」出現,停下來、停不住的問與答僵持不下地重複。結果便是讓「德爾塔普拉斯」多出了甩掉對方追擊並且推進向前的選擇。利用大氣的反作用力彈到低軌道上,機體繞著南北縱軸的極圈軌道進入了大氣歷。不管是下是因為利迪口的「家」有揮力,迎擊衛星之所以沒採取行動的理由。對於成功從南極上空衝進大氣層的「德爾塔普拉斯」來說那已經沒有關係了。
像肥皂泡一股包覆住藍色行星的這層薄膜,就是「德爾塔普拉斯」打算關閉時,讓機體無止地加連的灼熱源頭。衝進大氣層之後。利迪將機體的操縱交由航電系統處理。自己則只能等待著炎熱的地獄開始退去的那一刻。被重力抓住的機體白熱化起來。「德爾塔普拉斯」是以20馬赫的速衝破大氣障壁的。要是願意相信可以透過速、時間以及自機運動的積分求出目前位置的慣性航術裝置,現的高是70公里。從衝進大氣層之後算起。已經過了十分鐘以上。雖然說這是考慮過摩擦力的數值而做出的安全操作,但真的這麼花時間嗎?白熱光芒不知何時已轉作紅熱光芒,從熟成層穿越進氣層的機體終於開始被灼熱所包覆,米妮瓦則朝坐旁邊線性座椅上的男人臉朧望了一眼。
握緊了操縱捍,利迪。馬瑟納斯聚繃的臉上也為紅熱光源籠罩著。不能期望與戰艦或地上管制站進行數據聯機的狀況下,他也是第一次單槍匹馬地衝進大氣圈的。米妮瓦回想起以前搭太空稜衝進大氣層時。曾經從小小的窗戶上看到燃燒的大氣。也有透過降下途仍然能進行收訊的觀測衛星。俯瞰過自己搭乘的太空稜滑入大氣層的樣子。透明的大氣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抓痕。行星上繞行出三分之一圈那麼大的衝擊波軌
那真的很美。米妮瓦感受到自己生於宇宙,理應可以平等看待行星與殖民衛星的身體。那瞬間被大自然的力量吸收進去了。不知道這架「德爾塔普拉斯」是下是也拖曳出了相同的航跡?運作起原本因恐懼而凝固的腦袋,米妮瓦隔著面罩仰望起頭頂。
由於經過耐熱防護處理的機體下正承受著摩擦熟,全景式屏幕的後上方並沒有被紅熱光源所包覆。因為衝擊波而顯得歪斜的薄薄大氣那端,從漆黑變為濃澱。然後漸漸轉作海藍色的虛空緩緩榣曳著。銳利的星光則一邊閃爍。邊急速褪去。眼前的宇宙。變成了天空不知不覺地口低喃出來的剎那,從腳邊湧上的紅熱光源逐漸衰退。取而代之照到了米妮瓦身上的。是從右手邊射進來的強光。
利迪拉動橾縱桿,尾翼驅動的聲音混進了震動聲。主翼承受住濃密的大氣。朝後方作用的g力揍上一口氣減速下來的機體。穿越過平流層的「德爾塔普拉斯」切換成手動模式。管感受到陷入用力往前推的力道,米妮瓦仍將視線轉向了照進駕駛艙的光源。
太陽的光芒就那裡。並非宇宙上看到的超高熱球體,而是該以日照來形容的和煦光芒。透過大氣層曬下,將恩惠拖予所有生物的溫暖光芒……!過於雕眼的光芒讓米妮瓦伸手遮住眼睛,並將目光轉到前方。毫無雲彩痕跡的藍天之下。可以看見高層雲的白色紋路遠遠地飄浮於腳邊。下方,隔著朵朵飄天空的積亂雲而閃耀的光亮平原應該就是海了。預定應該是會到加勒比海的上空才對。難道這裡就是了嗎?米妮瓦無意識地拉開頭盔的面覃,她望向映有陽光而光彩奪日的海面。
從平流層的高還無法看見波浪起伏,海洋就像是透明蔚藍的玻璃板那樣,覆蓋行星的表面上。描繪出又長又廣的水平線則橫躺遠處,而天空與海洋兩層緩緩交融的藍也讓世界浮現出邊際。該怎麼來形容這種色彩、又該怎麼來形容這種寬廣,面對著滿滿擴展於全景式屏幕前的世界。米妮瓦忘記了身前身後的狀況。抬起的手腕異常沉重。明明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向臀部蓄積而去。卻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快。全身上下的細胞住這時活性化起來。米妮瓦知道自己正取回人類原本的平衡感。感覺到貨真價實重力的**綻放出熱能,她也知道自己正因為從底部湧上的喜悅而顫抖著。
所有生命誕生的地方,然後也是所有生命回歸的地方。這裡是……
「歡迎來到地球。」同樣的光景映照褐色的瞳孔裡,微微笑著的利迪說。他那久未聽到的聲音。有一半被核融合噴射火箭引擎的轟鳴聲所抵消,而隆隆作響的氣流聲也包覆了駕駛艙。一切的一切都軍厚而嘈雜。不同於真空靜止的時間。這裡的所有東西郡熱熱鬧鬧地鼓噪著。光、風、音時時刻刻移轉變化著。委身於地球的呼吸,米妮瓦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她將目光投向彼端的水平線。
包圍住機體的傘狀衝擊波逐步擴散開來。並融入青藍色的天空之。已減速到2馬赫的「德爾塔普拉斯」進一步減速,讓被摩擦熱烤燙的機體降下到對流層去。面對外層空間闖進來的侵入者並未多做理睬。眼前展開的北美大陸正沐浴於上午的柔和光芒。
電話響了。古董電話所具有的清脆鈴聲鏤空的客廳天花扳迴盪開來,並悄悄地讓吊燈上的掛飾隨之共振。然後落艾偷柏風格的拼木地反上。
一雙多次擦拭過的皮鞋,無聲無聲地走過了那塊地板。不慌不忙,而且優雅,但迅速地。就像平日對傭人們嚴格吩咐的那樣。道格拉斯。杜瓦雍滑步般地橫越客廳前往到電話桌所的走廊上。用指頭揮去沾休閒椅上的灰塵,且側眼看過奠內的風景畫,他步向走廊。上午的陽光從面朝露台的窗戶照耀於其身,走莊重地點綴了室內的世紀傢俱間的,是一名著黑色西服的管家。而他本人,倒也不是不能看作是古董品的一邵份。實際上。杜瓦雍擺架子的舉止以及其高齡,已經讓他從傭於廚師口榮獲了老古董的綽號,但他本人始終沒對此特別意。
每個家人的房間裡各有一具電話,但透過名片而打來的電話則是由杜瓦雍負責撥聽的。無論對方是誰,身為這個家給人的第一印象。他應對時都不能輕忽。用手打理蝴蝶結,杜瓦雍清清嗓子。他對話筒出慇勤卻又講人難以搭話的聲音「您好。」屋子裡服務三十餘年。老管家已將家風融入了聲音之,但這時候還不至於壓倒過來電的對象。和跡於南美的名家相比。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正處於完全不同次元的騷動之,「喂,這裡是聯邦空軍夏安防空司令部。我是輪值軍官狄克森。梅亞。基於緊急教本上的準則。我正對相關各處進行連絡。請問羅南。馬瑟納斯議長那理嗎?」剛好是柱鍾宣告點的時刻。咚。咚。陣陣響起的報時鐘聲與電話通話聲重疊一起,杜瓦雍作著筆記的手猛地顫動了一下。
出急促的腳步聲。擦拭光亮的皮鞋衝上樓梯。報時尚未結束時杜瓦雍便已來到樓梯段,背對著受到驚嚇而趕忙讓出路的女僕。他爬上二樓,並以前傾的姿勢趕往內部的辦公室。
就連平時先停頓做一次呼吸的空閒也沒有,他敲超木製的門板。「打擾了!]才剛開口。杜瓦雍不等對方回話便已開了門。通往書房的辦公室裡。原本與一家之主而對面的第一秘書轉過了頭,臉上則是疑惑著有什麼事的表情。
「什麼事?杜瓦雍,這麼慌慌張張的。」第一秘書也是這家主人的女婿。平常是得對他行禮的,但現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杜瓦雍用口袋裡取出的手帕擦起汗,開口說道……
「主人,剛才軍方那裡有緊急連絡。說利迪少爺他……」對於可說是晴天霹靂的事態,杜瓦雍沒辦法只用一句話說明。面對哽住了跟著要出來的話語、肩膀則伴隨喘氣節奏上下晃動的老管家,第一秘書目瞪口呆地眨起眼睛。背對窗戶坐辦公桌那端,這個家的主人緊繃起放桌面的手,並回望杜瓦雍的臉。
「你說。利迪怎麼了?」羅南馬瑟納斯開口所說的。僅此如此。那雙背光的茶褐色瞳孔。白然而然地和已經許多年沒回家的主人嫡子利迪馬瑟納斯的面容重疊一
這次社瓦雍才真的是說不出話了。
「的任務?」這種情況下,還要執行任務?吞下就要從喉頭擠出來的聲音。亞伯特以困惑的表情重面對跟前的屏幕。瑪莎畢斯特卡拜因的眼眶忽地瞇了起來,「有什麼問題嗎?」並讓冷漠的聲音「擬阿卡馬]的第二通訊室傳開。
「沒有,也不是什麼問題……可是經過幾次戰鬥之後「擬阿卡馬]也相當疲憊了。我想是不是該讓其它的部隊來」「我只是要他們根據拉普拉斯程式所提示的情報,去調查指定坐標的宙域而已。回「月神二號」時本來就會順路經過那裡,所以也沒多麻煩?」瑪莎用修長的指頭抓起沾肩膀上的線頭,若無其事地說。亞伯特像是被那指頭堵住了嘴巴,沉默下來。
「「帛琉」的事讓我們賣了參謀本部一個人情。畢竟「獨角獸」是不能送到月球去了,至少該讓他們幫忙辦點事。而且照我這邊技術人員的見解來看,要解除駕駛員的生物特徵辯識好像也很難哪。」整備完回收後的「獨角獸」,結果便是讓眾人現機體顯示出了疑似「盒子」坐標位置的數據。而這間通訊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轉達給瑪莎知道,則是昨天的事情。受此影響,瑪莎的想法是還能利用「獨角獸」的時候讓軍方去調查坐標上的宙域;至於將調查結果收歸已有的手段,她肯定有安排好的其他的管道。當然,如果能那裡找到「盒子」,她應該也想好讓財團捷足先登的方法了。
就政治面而言,既然畢斯特財團已經難以獨佔「獨角獸」,這個想法本身是值得肯定的。指定的坐標的確是返航「月神二號」的路上,從位置的特性上來考量,受到吉翁襲擊的可能性也不高。雖然這確實是半死不活的「凝?阿卡馬」就能夠完成的任務,但前提是要從局外人的眼光來看。身為當事人的亞伯特無法贊同這種事,他的目光落到了陰暗的通訊室地板上。
數置之死地而後生,乘員總算才踏上了歸港的路途,他們有多麼期待讓戰艦著陸?「帛琉」的激烈戰鬥結束後兩天,亞伯特與乘員們共有過沉痛與高亢感交互造訪的時光。這種情況下要再把任務推到他們的身上,並且讓歸港的時間延後,對這些人來說,會是何等殘酷的事……
「你看起來就像是曾和他們共生死,結果產生了感情的臉呢。」亞伯特挪開視線的數秒間,讀出他心情的瑪莎開口了。感覺到心臟被人整個揪住,亞伯特仰望對方映於螢幕上的臉。
「這一點兒也不像你。你應該是累了。來到地球之後,好好休息一陣子。」「叫我到地球去……?」對於覺悟到應該會命令自己去視察調查狀況的亞伯特來說,這是一句意外的話。「我包下了財團的輸送船。」擦有唇彩的薄薄嘴唇輕輕一瞥,瑪莎繼續說道:「我要你帶著那個強化人,到北美的奧古斯塔去。」「你說奧古斯塔,該不會是—」「沒錯,就是那裡。雖然人類研究所已經查封了,但聽說「再調整」所須的設備之類都還留那裡。」亞伯特背脊竄上一陣惡寒。與遠東的村雨研究所齊名,號稱擁有大規模的人類研究機構,奧古斯塔研究所。探究人類的研究僅止與名義,奧古斯塔研究所曾和軍方聯手致力與開人類型兵器,而自己卻得將那個「帶袖的」女駕駛員,帶去那種會把戰爭孤兒大卸八塊的人體實驗室—
「你到底想什麼?」「騷動這樣持續下去,應付媒體的對策也會面臨極限。而且參謀本部似乎也想和財團保持距離,我們得趕快將卡帝亞斯搞砸的u計劃重整起來,讓軍方嘗點甜頭才行。為了讓想搶「盒子」的那夥人安分下來,這個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完成u計劃……你是說二號機嗎?」亞伯特做不出其他推測。還有一架r0被挪至地球,正進行重力環境下的實驗。要趕緊將其完成,籍此造成畢斯特財團以及亞納海姆電子工業軍方面前的優勢。既然u計劃的提案者和政府內部企圖奪取「盒子」的勢力,已經有著等同勾結的實情存,讓計劃照預期完成也可以成為他們的牽制。只要好好掌舵,應該也能把事態導向將「盒子」物歸原主的局面。
「將重編宇宙軍當成障眼法,企圖彎曲抹消掉吉翁的u計劃……聽起來雖然滿像偏保守派的腦袋會心血來潮時想到的奇幻故事,事實上卻很有可能對吉翁共和國的解體造成大幅影響。財團和亞納海姆想撐過這陣風暴,絕對不能少了「盒子」。要是像卡帝亞斯那樣,讓「盒子」因為男人的浪漫而被開啟,我可受不了。」難得地說話時顯露出情緒,瑪莎將手放到了自己微卷的頭上。瑪莎那副看得出是焦躁的模樣,讓通訊的對象起縮起了身體,管亞伯特將目光從螢幕上移開來,瑪莎說得並沒有錯他這樣說給自己聽。也宗主謀事,將手伸到年禁忌上的卡帝亞斯才是所有事情的元兇。把正統的繼承者擱一旁,卻將「盒子」的鑰匙托付給小妾所懷的孩子,財團的未來沒這道理交給這種男人來擔負。所以,我才會—
「如果祖父能乾脆地把「盒子」的所地告訴我,就不必用上這步棋了。哎,能將強化人弄到手也算幸運。移送時要準備周全哪。」瞬時將感情消化掉,戴回了往常鐵面具的瑪莎道。自己卻什麼也沒能消化,眼光朝著上頭,亞伯特「哎」的一聲回了話。
「可是,也不知道艦長他們會不會信服……」「大半戰死者都是被那個強化人的宰掉的?就說你考慮到乘員的心情之類的,說辭要多少有多少。再說參謀本部也會對那邊布通知嘛。」不是這種問題。只會執行上對下命令的人,並沒能奪回「獨角獸」。一收斂下來的感情又再露出蹤影,讓亞伯特重將眼睛瞪向了螢幕。「我也會跟著去會合。」瑪莎風不動,嘴唇邊說邊扭成了笑容的形狀。
「你也要過來……?」「月球的重力對美容雖然好,對於身體和精神就是毒藥了。工作收拾完之後去一趟地海。現氣候正好呢。」那是種艷麗的笑容。和許久以前,以孩童目光仰望的時候一點也沒變—不對,那是歲月經過後美艷勝以往的「女人」的笑。這個女人理解了一切。包括「凝?阿卡馬」的乘員心情,以及自己曾幾何時開始為他們說話的心理,她都可以理解;這層理解下,她便能像移動盤面上的棋子那樣地失去操縱他人。即使理解也不頤指氣使,只立出方向來依循,這才是領導者的資質……是這樣嗎?忽然感到有陣冷風吹過心頭,亞伯特垂下了沉默的臉龐。
自己到底打算往何處去?看著揮不去扣下扳機時那種觸感的手掌,自己難道沒有可以回頭的路了嗎?當亞伯特這麼想起時,「對了對了。」瑪莎像是想起了忘記的東西似的出聲呼喚。
「原本當卡帝亞斯秘書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叫賈爾來著?他似乎行蹤不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