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羽在王宮會客堂內接見了蘇僕延,宋姬和田疇作陪。蘇僕延滿臉風霜,神情中顯出擔憂神色,看得出,這段時間他沒睡好。寒暄落座後,蘇僕延直撲正題。
「都督大人,幫兄弟一把吧,我烏桓聯軍有危險了。」說話時,他帶著懇求神情。
鄭羽和宋姬、田疇對望一眼,接沉思後才認真說:「先將你們面臨的形勢說說吧,這樣我也好做決定。」在他看來,蘇僕延是在危言聳聽,此時兩軍雖對峙,但要說烏達和蘇僕延軍有危險,不免太過,要說一時互相都奈何不了,倒是說得過去,莫非蘇僕延所說有詐?
蘇僕延解說了一番烏達和樓山所部兵力部署,以及蘇僕延部與公孫度大軍對峙的態勢,未來發展形勢、面臨危機、及他對戰事前景的判斷等,讓鄭羽心中對遼東戰局有了更多瞭解。
鄭羽並沒馬上回答,而是認真思考起來。
顯然,公孫度的初期戰略是奏效了,一退再退,終於將烏達和樓山所部被黏住了。在遼東,公孫度所部的遼東軍節節後退,算是誘敵深入。最後,在西安平以西地區百多里地,兩軍對峙,遼東軍築壘堅守,而烏達和樓山所部主要是騎兵,雖擅於野戰,但對攻防戰和城戰並不擅長,戰事暫時陷入膠著。
打破膠著態勢必須增加兵力,徹底擊破之,而烏達、樓山,加上蘇僕延的軍隊數量卻明顯不足,又不擅於攻防戰,戰事開始向不利與烏達等人方向發展。
「都督大人,繼續對峙下去對我不利啊,看在都是烏桓人面上,出兵幫兄弟一把吧。」蘇僕延哀求說,「雖然烏達和樓山這兩人行事有些操蛋,可畢竟都是烏桓人啊,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吧。若此役烏桓全軍覆沒,今後這遼東就沒烏桓的生存之地了。」
蘇僕延這是昏了頭了,鄭羽可不是烏桓人。
鄭羽心想,不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吧,莫非是蘇僕延在危言聳聽不成?他不想在這點上糾纏下去,對赤山烏桓來說,戰略待機之決定極為重要,且是最好的應對之策了。且遼東軍畢竟是漢人武裝,鄭羽支持烏桓去攻打漢人,總是說不過去的,故而,他只是表面嚴肅傾聽,心中卻是篤定不出兵了。
思考許久,鄭羽才說:「烏延和難樓兩大人如何看遼東戰局?」
蘇僕延臉上閃過不愉之色,但只是一閃而過。
顯然,烏延和難樓兩部並沒達成他的全部要求。「他們準備各出五千騎兵,大人,靠他們出兵還不夠啊,公孫度在帶方和樂浪得四萬多兵力,此次雖還在與馬弁作戰,一旦他們回過頭來,我們就有難了。」
他說這話時神情顯得慌張,蘇僕延已將全部主力投了進去,現與烏達和樓山是徹底綁在一輛戰車上。假如此戰不勝,結果可想而知,遼東再無他蘇僕延和族人的立足之地。別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卻是無路可走了。
鄭羽見了蘇僕延如此模樣,心中也在盤算著他所說的話,無非是覬覦遼東大片土地而已,此時若要撤軍還是能夠做得到的。所謂被黏住,都是在瞎扯淡。烏達和蘇僕延等人要的是勝利,徹底的勝利。
鄭羽心中卻在想,假如烏桓佔領了遼東大片土地,烏桓從此強大是誰都遏制不住了,再說,遼東百姓肯定遭難,烏達和樓山等人都是凶殘之輩,他們不將遼東漢人剝層皮下來,就阿彌陀佛了。
最終,鄭羽並沒答應他的立即派出援兵的要求,而是答應若他們堅持不下去時,可以派出兵力支援他們。
「我和公孫康有仇,一者是他派兵白狼灘設伏,殺了丘力居又企圖殺我,故而,我必與他為敵,不死不休。可我也有難處啊,你們倒好,我這北面面臨鮮卑素利部兩萬鐵騎的威脅,若我出兵遼東,他們乘機攻進來怎麼辦?」
「大人從薊城增兵柳城了?」蘇僕延認真問,此前他得到消息了。
鄭羽心說,這事絕對瞞不了他們,故而點頭認可,「我這是擔心柳城安全啊,現在東面戰火連綿,北面雖說平靜,可也是危機四伏。再說,鮮卑是烏桓死敵啊,咱們不得不防之。」
將蘇僕延送走後,鄭羽和宋姬、田疇又在密室商議。
「主公,你如何看,要否向遼東派兵?」田疇急迫的問,在他心中還是堅定反對捲入遼東戰局的,這是一潭渾水,此時絕不可冒然行動。
宋姬也不贊成被蘇僕延和烏達等人牽著鼻子走,顯然,蘇僕延說的話是另有目的的。再者,假如烏桓完全奪了遼東,對漢人百姓定是一場巨大災難。「相公,此時出兵時機不對,咱們還需再等等,必須等到烏達和樓山所部被消耗得差不多時再出兵為上策。」
田疇插話說:「蘇僕延部也必須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才行,否則遼東落入他手中,不是咱們所期待的,這般人內心中野性難馴,不可不防。咱們最好的戰略就是此前主公所說的,戰略待機,等到雙方甚至是數方都被極大消耗之後,我大軍進入遼東,必可取得最大利益。」
宋姬扯了扯鄭羽胳膊,小聲說:「剛才相公所說北面鮮卑各部動向極為重要,他們是整個遼東戰局的最大變數,或許他們有可能加入遼東戰局,我想這種可能性不小,總之,誰笑到最後才是真正勝利者,否則都是過眼雲煙,做不得數的。」
此前,鄭羽只是腦子靈機一動拿素利部說事,無非是找個藉口而已,此時經宋姬點出,方覺得這東部鮮卑還真要打醒精神防範才行。若他們加入戰場,整個遼東戰局規模就有可能越演越大了。
故而,他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接著,他站起身在屋裡踱著步,一遍又一遍的思考著鮮卑加入戰局後的態勢和戰爭前景。
許久,才對田疇和宋姬說:「立即通知王品的情報部和盧子奇的狼牙,將觸角伸入到東北鮮卑各部,同時,還還要對北面的高句麗和扶余加緊情報收集工作,薊城要再派些人過來,這個仗是越來越大了。」
「主公,對蘇僕延的請求該如何處置?」田疇急迫的問。
鄭羽也不想派兵,但他要考慮既要如何消滅公孫度,又要保存遼東百姓,更重要是他覬覦遼東久矣。許久,許久,鄭羽才歎聲說:「出兵等於不出兵,咱們就象徵性出兵吧,或許因我出兵會使得烏達和蘇僕延更加瘋狂,到時真正會被公孫度黏住,再也脫不了身了。」
田疇和宋姬都是雙目瞪大,認真思考起來。
許久,田疇才說:「要能達成此效果,固然是最好的,只是要如何做呢?若處置不當,會否將我們也陷了進去,再說,假如最後烏桓取勝,今後烏桓必將結成一體,實力和勢力更加強大,不利與大漢對他們進行管制啊。」
宋姬軍事方面懂得並不深入,故而睜大雙眼,認真看著鄭羽等著下文。
許久,鄭羽才停止了踱步,眉頭展開。宋姬心中一喜,她知鄭羽已有計劃了,故而欣喜說:「相公快說,玉兒等得心急了呢。」田疇也雙眼瞪大,目光灼灼的看著鄭羽,等著他的決定。
「閻柔和王猛所部本就在邊境地區,到時我帶上他們,大張旗鼓的增兵。同時,蹋頓和趙勇所部也在邊境,同樣帶上,這樣我就有兩萬騎兵部隊加入遼東戰局,你們說公孫度會如何看待我之增援?」
田疇心中一驚,連忙問:「主公是要出兩萬騎兵增援烏達和蘇僕延等人?」
宋姬卻問:「相公是要假出兵,先進入遼東迫退公孫度,但咱們是騎兵來去自如,接下來就不關咱們的事了?」
鄭羽雙目睜大看著宋姬,心說這婆娘生為女子真是可惜了。
田疇也想到了,心中一喜就笑了出來,「如此一來,烏達和蘇僕延將真正被公孫度黏住,子泰想,咱們出兵將迫使公孫度將對峙的兵力撤回西安平附近守城,故而,整個遼東基本上就落入烏達和蘇僕延之手,當然是暫時的。可如果沒有咱們真正出兵攻打西安平,子義判斷烏達和蘇僕延拿不下西安平,待到公孫度從馬弁回師,他們真是走不成了。」
宋姬笑著說:「只要烏達和樓山以及蘇僕延所部受到重創,今後這遼東遼西就是咱們說了算,但相公出兵時機可等到難樓和烏延部加入之後,咱們再最後出兵,讓他們兩部也受到些損傷才行,今後這北地真是徹底安寧了,咱們為大漢守護北地,就輕鬆許多了。」
田疇也欣喜不已,認真說:「到時候這北地只有東部鮮卑各族,咱們再全力對付之,必可保大漢數百年安寧,這是天大功勞了。」說完,就喜滋滋的笑了起來,狀極開心。
鄭羽回到座位,宋姬主動將小手伸到他大手掌中,讓他握著,臉上都是崇拜模樣,忍不住「哧哧」的笑著,欣喜說:「我家相公是天下第一了。」說這話時,她滿臉都是自豪模樣,她在有外人時通常都是一副嚴肅雍容模樣,講話做事極有分寸,此番算是情難自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