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秋寥落,意味著萬物的沉寂,樹葉凋零,花草落幕,氣候一日比一日的冰冷,風勢是如此,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顯得越加的寒冷。整片世界都披靡這股淡淡的憂鬱氣氛,日光昏暗,夜裡也是一陣陣呼嘯的冷風,彷彿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然而事實上又並非如此,春季復甦,夏季暖人,秋季落寞,冬季雪飄,四季交替,演化人世間的種種悲歡離合,其浮沉跌宕,豈非不是又一場輪迴?
世事往往如此,此刻前庭花落,稍後便又是狂風捲雲。人生是一片苦海,萬物浮沉,千變萬化之,誰又能道萬分之一?人言生而復往,乃是輪迴,周而復轉,是為星辰,日昇月落,稱作光陰,一切本就是由人冠以姓名,卻偏偏無力改,只能隨波逐流,這塵世間跌墮。
人性亦是如此,聰明人往往能夠一眼看穿他人的本性,卻難以洞悉自己的心境。
「我來到這裡,是因為詩詩的婚約,但我知道,這是個難以捉摸的大局,從我踏出雪羽書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要當一枚棋子,我不願做個棋子,也不願隨波逐流,人生就我的腳下,我也要掌握我的命運。乾帝要我來南牧,我便來給他看,師父布下迷局,要我自己探,我便一一洞穿,將淹沒這塵世的大局破除。今日我除魔衛道,讓我對人性加瞭解,魔非魔,道非道,佛非佛,所謂神魔仙佛,只不過人的稱謂罷了,有朝一日我若得道,便要這苦海的一切超脫凡俗!」
涼風習習,從山谷的遠處吹來,大地的懷抱自由遊蕩。
陸辰站高山之巔,青衫長隨風浮動,望著眼前這片大好山河,頓悟了自己的本心。初,他踏出雪羽書院,只為一爭朝夕,能夠一鳴驚人,從此絕塵而去,成為享譽世間的大人物。而後,他進入長安營修煉武道,便想要參悟武道,悟破天地之間的修煉之道,借此來成就自己。隨後,無空山斬殺趙信,擊退白猿,所為也不過是生存而已。直到相遇殺戮魔神,二人化敵為友共同對抗虛無吞獸,陸辰才第一次明白,有些人雖然死了,但卻會永生記憶之不會磨滅,這就是所謂的祭奠。
從那以後,他經歷了一次次的爭鋒,高傲過,虔誠過,驚世過,感歎過,也蹉跎過。一路走到現,手已經佔滿了鮮血,這不是罪惡,但卻是戮殺好的見證。
劍手,橫豎皆為因果,一劍斬去天下事,便又是一段絕響。
但是,劍可以斬斷仇恨,卻斬不斷因果,可以斬斷生命,但卻斬不斷希望,斬斷**,卻斬不斷魂魄。
輪迴之,從無斬斷一切之人。有的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入局者,為著自以為無上的夢想卑微的匍匐著,終默默地過一生,不知是喜是悲。
「我已經厭倦了殺戮,但我不能放下劍,這世間的罪惡種種還未消除,我陸辰此立誓,塵世一日還有禍亂,我便一日不能成道。這是我的想法,是我的宏願,這世界已經腐朽不堪,再也禁不起任何的衝擊了……」
陸辰對著無限長空,將自己無上的宏願呼喊出來,聲音震盪十方,不絕於耳。
茫然天地間林鳥撲朔,野獸迷離,水流傾斜激盪山巖,高山附和流水,一片怡然自樂的歡喜景象,像是響應陸辰。不知不覺間,整座環山脈彷彿都活了起來,殘秋時節,一切的生機都彷彿復甦了一般,雖然仍舊是破敗的表皮,但陸辰已經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喜悅之情,這是靈魂上的感觸與共鳴。
「怎樣?好些了麼?」
林淒影的身影從山後轉出,身上綁滿了繃帶,雖然受了重傷,但此時加關心陸辰。
陸辰回過頭來,展顏一笑,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輕鬆,道:「還好,將心底一直壓著的頑石全都喊了出去,頓時覺得輕鬆多了。」
林淒影強笑道:「那便是好,你現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可不能沒了你。而且,你現突破到了經脈境界,修為進一步,從此天高海闊,可去得。相信不久之後,你師父的秘密也可以揭開。」
陸辰道:「不錯,我心甚至隱約感覺到,每當我修為進一步,就能加清晰的看到那秘密,冥冥之彷彿有什麼東西指引我。」
「人各有命天注定,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管他天不天意,我命由我不由天,任世間的一切虛妄,我只保持本性清明,不入渾濁便好。」
「那倒也是。不過這次看來咱們要有麻煩了,那許良來歷也不是一般人,蓋世侯的名聲州和南牧或許不顯赫,但西野麟州可是土皇帝般的人物,是三大武聖之一,資歷比乾帝還要高一輩,雖說他不太待見許良,但天下那個父母真的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問?這次咱們挑開了這一事端,恐怕就很難收尾了。」
陸辰面色稍一沉重,繼而接道:「這事目睹之人太多,紙包不住火,咱們刻意隱瞞只會是心虛。不如大張聲勢,將魔體再臨的消息傳出去,反正他們只見我們爭鬥,並不知道究竟誰勝誰負,咱們只要死不承認,沒人可以奈何的了咱們,他蓋世侯天大的權力,也不能沒了王法。況且,咱們豈能沒了銳氣?修行路上就是要一往無前,管他什麼牛馬蛇神,渾然不懼他便是。」
「唉……也罷,事已至此,再怎麼辯駁都是無力……」林淒影無奈道。他看得出,陸辰此次將心的鬱結打開之後,整個人變得灑脫無比,做事加的果斷,活脫脫的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並且鋒芒沒人能制得住。
「咱們走!此間事了,演武已經毫無意義了。把孫天昊、張揚、廖敖還有楚家兄弟帶上,別落下了,他們受了傷,咱們也好結個善緣。而且,到了軍,還得靠他們當個證明。」
……
等他們找到回到駐紮處的時候,已然是午夜時分,天上星河燦爛,地上一片茫然,陷入了沉寂的時刻。遠遠望去,便能見到許多的火光閃爍,許多披著木甲的士兵無一休息,嚴守四周,謹慎的防備著。見到陸辰和林淒影終於歸來,立馬就有人驚呼一聲,前去稟告赤追風了。
「這些人啊,總這麼毛躁,一點處事不驚的氣量都沒有,以後怎麼能成大事啊……」陸辰無奈笑道。
「我倒覺得這樣很好,說明他們很坦率,反而一個個都像你一樣時而老謀深算,時而又傲世齊天,那才是沒了趣味。」
「哦,我有很傲氣麼?」
「很顯然,之前你與那魔體都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那傲氣,嘖嘖……堪稱霄凌絕頂啊。」
陸辰灑脫一笑道:「傲氣點也是好的,總是那般落俗,也真真的失了氣。不過,我好像也只有對敵的時候才會那般張狂。」
林淒影會心一笑。
經歷了這一次的生死情形,二人的情誼進一步台階,就像是兄弟般相互信任,相互理解。
很快,遠遠地跑來兩道身影,黑夜的火光看不清臉龐,直至人影漸進,才分辨出其一人正是焦躁不安的赤追風,而另一人則是憨厚老實的方凱這個後生。
「太好了,你們沒事真是萬幸啊!我已經聽說了,那小子居然是森羅魔體,他娘的,那玩意可是強悍的很啊。看樣子你們贏了對!」
一上來,赤追風就迫不及待的說道,此地等待了整整一天時間,他都處擔心憂慮的境地,如今見到二人平安歸來,心的石頭頓時落地,讓他大為輕鬆,三人再次相聚,形成了堅不可破的陣容。
「老大,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咱們弟兄們有多擔心你呢!大家都聽說了,對手十分強悍,雖然我們不知道森羅魔體是什麼,但我們還是很擔心老大你。咱們好不容易才能有這樣的成就,都是老大你的功勞啊。」
緊接著說話的便是一旁的方凱,陸辰一直以來都是將他視為自己的後輩小弟般對待,方凱生性懵懂單純,陸辰也傳授了許多經驗武功給他,包括處世之道和應敵之道,希望他能夠成熟起來,當自己的左膀右臂。
陸辰離去的這段時間裡,所有的弟兄也的確的擔心無比,一個多月的相處,所有人都對陸辰心服口服,重要的是陸辰讓他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成功的喜悅,楚雲那一戰大獲全勝,是令他們亢奮到了極點。完完全全的心悅誠服,信任陸辰,也正因此,陸辰少有個三長兩短,也讓他們驚心動魄。甚至已經有些人打算一起去搭救陸辰,讓對手見識一下自己的實力。
望著眼前的這麼些個少年,陸辰心也升騰起一絲暖意,兄弟的感情,讓他忘卻了許多苦痛。
「弟兄們聽我說,這次咱們已經做得夠好了,我相信今後的成就絕對不可限量!一個小小的演武絕對滿足不了我們,咱們的征途應該是那波瀾壯闊的戰場!要始終堅信你們手的武器,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心的執念!乾坤浩蕩,天地正道,壯哉我大乾坤軍!」
乾坤浩蕩,天地正道!
場的將士們都呼喊起來,將陸辰包圍起來,拋棄又落下,許以忠誠的禮讚。這些英氣勃的熱血青年興奮無比,彷彿只要有陸辰的統領,一切劫難都不是問題。
林淒影看著這一幕,心暗道:「這就是人生啊,人活世,不就是圖心一個豁達嗎?陸辰啊陸辰,你已經看破了本心,可我卻還執著於過往,我放不下,不能放下,就像你放不下自己的身世和涯無際的迷局一樣,我也放不下自己的過去……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的斬斷一切,做個自由自的俠士。」
……
天色已暗,夜黑如墨,殘秋寂寥之意不必多說,但見秋風蕭瑟,火光恍恍惚惚,常有飄揚熄滅的意思。黑色的大地天幕的覆蓋下沉默無語,萬物俱寂,一切無聲亦無息。但冥冥的軌跡卻始終從未停歇,日落還會月生,碧海潮生也會落去。自出生時哇然落地,歷經了一輩子的經歷體驗,終也要坦然的歸去。
人之一生,便如這日昇月落一般,一瞬便是一生,一念便是輪迴。
所以,陸辰將坦然,對月歡歌,舉杯不問前路何蕭然,即使塵世依然是個苦海,也難抵他的念想。他將滿懷希望,好的面對明天,以手的凝霜劍,將前路所有的桎梏斬去。這是他的本心執念,是對這世間的大宏願,他對這大宏願有著大歡喜,因為他借此可以得知自己的血還是熱的,人性仍,則萬事無恙。
墨色大地上,幾人正蒲團而坐。正是陸辰、赤追風,林淒影、廖敖、張揚、孫天昊和楚家兄弟幾人,週遭的事物也不過一團篝火,一些雜食,衰敗的草木和寂寥的夜色罷了。雖然冷風呼嘯,但卻沒有任何的寒意。
因為人心是暖的,鮮血是熱的。
陸辰將之前生的事情細細講了一遍,就連自己突破經脈的細節也沒有放過,說罷之後,望著眾人的臉色,道:「事已至此,許良被奪去肉身遁去,也並未我等之錯,只能說造化弄人,無可奈何。這次的演武大會沒了眾人的參加,已經空有虛殼罷了。咱們明日便返回軍營如何?」
赤追風和林淒影二人雙雙道:「這自然是好不過的。」
孫天昊受了他救命之恩,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道:「隨你號令。」
張揚則朗聲大笑,連道陸辰神通非凡,出手相助真是條好漢子,此時實是無酒,倘若有的話,一定要不醉不歸,好好親近一番。廖敖雖然本心想要一爭雌雄,但經歷了這次生死之難,也失去了爭雄的心思,連著楚家兄弟同樣答應。一干人等一拍即合,沒有任何的疑問和質疑,已然將陸辰的決斷作為標榜。
聽罷眾人的意見,陸辰起身道:「這樣的話,諸位好生歇息。我們的乾糧還很充足,切莫擔心,千萬別跟我客氣。」
幾人感恩戴德,是對他高看了幾眼。原本,這些人都是人英傑,各個都有過人之處,如今都因為陸辰的人格魅力所感念,不得不說是人性使然。一個心懷正義,胸懷天下的人,凌駕於英傑之上,是為人皇,當然會受到他人的尊敬。
「這次遇到了陸辰真是咱們的大造化,要不然以許良那小子的心性,不跟咱們魚死網破是不肯罷休的。他娘的,如果不是老子資質太差,又不捨得用靈藥拔苗助長,如果實力能夠再進一步的話,又怎會怕他?」
張揚連連歎氣,他的資質的確算不上好,但卻生性剛烈,愣是憑著勤苦的修煉才有了如今這番成就,再加上本身的《五行崩山印》武功,揮出的戰力也不遜於淬體大成的武者。
「不用靈藥定然是好的,天地有道,不可能會憑空得來一身造化,許良剛剛修煉成森羅魔體,就被人奪取肉身,永世鎮壓,不就是好的例子?因果循環,往復不息,只要你一心修武,總有辦法成就正果。」陸辰釋懷道。
廖敖向來對名門子弟從無好感,見張揚自憐自愛,哼聲道:「你以為這天下有多少天才?哪個不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才換來了今日的成就,我們出身平民,尚且自持心境不偏不倚,你是虎威將軍張曦和的兒子,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生死,大家都成了苦難弟兄,一向火爆性子的張揚這次居然出奇的沒有爭辯,訕訕一笑而過,也不追究,只當沒有聽到。經他這麼舉動,廖敖也覺得自己言語略顯刻薄,頗有些不好意思。
稍過不久,幾人便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對於男人來說,交情往往就是這麼簡單,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讓人互相信任,何況是生死之交?縱然是起初有些陌生,但也很快消除了隔膜,對彼此瞭解深了一步。
「對了,你今日消耗了些真氣本源,如果不及時治癒的話,很容易形成暗傷,我身懷佛力,可以化去一切業障,替你療傷。」
「嗯?想不到你居然還會佛力,看來當日你我之爭還未施展全力,看來我還很遙遠啊……」孫天昊苦澀笑道,眼灰瞳流露出落寞的神情來。
「人各有命天注定,我比不上你多,只是你不知道罷了。閒話少說,現還是療傷要緊,準備好了嗎?」
孫天昊嚴肅點頭。
「好!」
陸辰打出一團金色佛光,注入了孫天昊體內,他頓時悶哼一聲,緊閉雙眸。很快,佛力便順著經脈流經他的全身,蕩漾起一陣至高無上的威嚴氣息,正是佛門的業力作用。佛道主普渡超脫,只求眾生解脫,自然是祥和的力量,對於療傷也極有用處。
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孫天昊體內所有的暗傷都被消除,只是還需要一些時日調養罷了。此般神奇,令眾人忍不住直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