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9-13
朱定方魁梧的身軀微微一震。並未開口回話,而是搖晃著身體緩緩坐下。把手中的銀杯輕放在席案之上。
范進卻是驚出一身冷汗。心中的怒火澆滅了大半。聽劉青話裡的意思,朱定方並非真醉而是裝醉鬧事。剛才若不是劉青的阻攔,他怕是會真的動手,以兩人水火不容的關係,朱定方勢必會毫不猶豫的出手還擊。范進身為江中郡守,朝廷大吏。對方雖不敢傷他性命,但下手也絕不會留情。
劉青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尋常酒量之人若是喝上一杯醉羅漢必定醉倒在地。劉青自認酒量不差也不敢多喝。雖說西北不缺烈酒,但朱定方卻連飲了五壺。臉上的醉意想來不假,不過這酒醉之人的眼神略帶渾濁。而他的眼神卻異常清澈。朱定方借醉用銀杯砸案是想吸引劉青等人的注意力,接著范進因鶴舞受到驚嚇而發怒,拳頭都到了面前。他卻不溫不火。更加證明了他的神智未亂。劉青正是看穿了這點才出言試探的。
一時間。雅閣裡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范進,文元交換眼色後。徐步走回席案,坐到了原來的位置。
劉青坐直了身子,眼珠轉得很快。不時的朝左側朱定方瞟去。臉色有些糾結,似乎在算計著該怎樣動手。
范進見劉青瞟向朱定方的眼神很是怪異。眼皮一跳,突然想起了樓裡樓外全副武裝的城衛。臉上頓時狐疑起來。
過了許久。劉青將眼神收了回去。直勾勾的盯著席案上的銀杯。伏在案下的右手動了動。剛抬起卻又縮了回去,一臉的猶豫不決。
朱定方雖然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神智卻是分外清明。劉青的舉動讓他劍眉微皺。暗暗猜測起對方的用意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正當劉青猶豫糾結之際。朱定方突然朝他拱手說道:「剛才醉酒失心,不知所為。若是擾了三位大人的雅興,本將深感抱歉。」既然已經被劉青看破,他也沒必要再假裝下去。於是隨意編上了一個借口。
既是隨意,自然會被人看破。
范進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儘是不屑之色。挖苦道:「好一個醉酒失心,朱將軍這理由尋得可真是高明。」
「呵呵」朱定方滿臉通紅,抬頭笑了笑。詭異的笑容令范進頭皮一麻。慌亂將眼神投向了他處。
「醉八仙歷來以酒勁聞名於南方,朱將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過來。本官萬分佩服」文元並沙射影的笑道。
朱定方淡淡一笑,不急不慢的端起了案上的銀杯。仰頭將杯中僅剩的美酒滴入口中。像是在品酒般。喃喃自語道:「醉八仙,酒如其名。果然有些味道。」
文元見狀甚是惱怒卻不敢發作。
朱定方跟二家的一舉一動,劉青看得一清二楚。臉色略顯不安,雙手始終放在了案下。宴會拖得越久對他的計劃越是不利。
「即是無心之過,范大人,文大人不要再為難朱將軍了」劉青終於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劉青今日的反常讓范進,文元二人詫異之餘,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常言道:客隨主便。今日宴會劉大人乃是主人,既然主人開了口,本官無話可說。」范進的語氣中有些無奈和不甘。臉色依舊難看。
「劉大人與范大人的心胸,本官深感佩服。亦無異議」文元沉聲回應道。
「多謝三位大人的見諒,這杯……」朱定方的語氣頓了頓。臉上訕訕一笑。銀杯中空空如也。美酒早已被他喝光。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給朱將軍倒酒」劉青臉色一沉,大聲喝道。
二名端酒侍女急忙上前添酒。
朱定方朝劉青點了點頭。舉起銀杯,接著說道:「這杯酒當做本將對三位大人的賠罪。」
「賠罪,真是天大的笑話」范進口中唸唸有詞,鄙夷的瞪了朱定方一眼後。坐到原位,一動不動,完全沒有接受的意思。
「朱將軍的這杯酒,本官怕喝不起啊!」文元倒是回絕得很爽快。
朱定方的臉上頓時青白一片。舉杯的手微微顫抖。隱隱有發作之意。若不是看在劉青的份上,他早就跟范,文二人計較右閣之事了。
劉青怒火中燒,害怕朱定方會被二家氣走。壞了他的計劃。緩緩起身。陰厲的眼神從范進,文元的臉上掠過。神情堅定的說道。「朱將軍這杯酒,本官是喝定了。」
范進,文元對朱定方即使有萬般不滿。也不敢違抗劉青的意思。特別是劉青數次的眼神警告後。
朱定方醉酒的風波隨著四人「咕嚕」一聲後煙消雲散。
不足半刻鐘。宴會終於輪到了正題。
代表著江中三郡最高權力的朱,劉,范,文四人一本正經的端坐在了席案前。案上的銀杯中依舊波光粼粼。
朱定方的臉上依舊帶著醉意,眼神卻相當犀利。
「本官最近得到了一則情報,是關於大元北方的。不知朱將軍可有聽聞?」劉青冷不丁的朝朱定方問道。臉上一副深不可測的神情。
范進聽罷。一臉詫異的望了文元一眼。似乎在詢問對方是否知道此事。
文元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劉青。
「大元北方」朱定方的瞳孔不禁放大。身體微微一震。臉上大為動容。抬頭不可思議的望了劉青一眼。連他都是從朝廷昨日的密信中得知的消息。地皇害怕北方的消息會引發江中的動盪特別在密信中命令他要將此事保密。按理說。整個江中除他以外再無二人見過密信。劉青是如何知曉的?
「劉大人的話,本將聽不明白?」
「是啊!親……親。不不……劉大人這大元北方到底發生了何事?」文元險些當著朱定方得面將劉青喚成了親家。臉色頓時尷尬起來。
儘管朱定方一臉平靜極力掩飾心中的震驚,眼神犀利的劉青還是看出來些許端倪。朱定方作為朝廷穩定西南的棋子。習家在北方起兵造反事關江中安危,地皇必先密告於他。以防西南異動。從他在昨日的軍政會議要求各郡增派援軍足以證明了這點。
劉青笑而不語。故意賣了個關子。有意試探對方的反應。
朱定方的臉上閃過一抹急色。隨即恢復平靜。端起銀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下去。他對劉青口中的北方之事甚為懷疑。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劉青暗自冷笑。這朱定方的心機倒是很重。遠不似外界傳聞的那麼淺薄。假若他有勇無謀,恐怕也不會被地皇看上。
「難道朱將軍真的不知道北方發生了何事?」劉青直視著朱定方反問道。
朱定方嘴角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劉大人所說之事,本將確實不知。」
「哈哈」劉青笑得有點奸。
「哈哈」朱定方見劉青大笑,臉上顯得有些尷尬,放聲陪笑起來。
劉青與朱定方的怪笑把原本就疑惑不解的范進徹底弄糊塗了。
文元更是直接愣在了當場。
劉青將身子向朱定方挪近。兩人像是在說悄悄話一般。
「本官聽說北郡習家已經在北方起兵造反,朱將軍認為這則情報是否屬實呢?」
朱定方眼皮一陣狂跳。臉上抽搐得厲害。劉青的話正中他心中的隱憂之處。一旦北方的謠言四起,江中人人自危,民心浮動。江中比之西南,敵強我弱。若消息傳到軍中,勢必會造出軍心渙散。西南趁機來襲,江中將無兵可擋。
「啊!……」儘管劉青看似刻意將此事低聲說出。可范進和文元二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同時驚叫了出來。一臉惶恐之色。眾所周知。西南與北郡歷來有所勾結。若習家起兵的消息屬實,西南必有所動作,南北呼應,江中怕是危矣。
「沒有的事,劉大人不要輕信謠言,這想必是西南使出的詭計。企圖亂我軍心而已」朱定方急促的解釋道。
「哦!本官一開始也不相信,可是……」劉青再次賣起了關子。
「是何人在劉大人面前造謠?本將必定斬殺於他。」朱定方眼中寒星點點。朝劉青冷冷的質問道。從范進和文元驚駭的表情中他看得出二人並不知曉北方之事。江中三郡未傳出謠言。這消息好像只有劉青一個人知道。這消息的來源他一定要弄清楚。
劉青冷冷一笑。伸手端起了案上的銀杯。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該到攤牌的時候了。
「這個人將軍你認識……」
「誰」朱定方似乎感覺到了劉青語氣中的不善。右手慢慢的伸向了腰間的佩刀。他征戰沙場多年,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之戰。能清楚的感覺到危機的來臨。
「諸葛先生」劉青一仰頭將銀杯中的美酒一口灌下。他不敢去看朱定方的神情。
「諸葛問」朱定方冷冷的逼出了三個字。案下得右手慢慢的將佩刀推出了刀鞘。他已經感覺到有數股殺氣朝他撲來。
「錚」劉青將手中的銀杯重重的砸在了席案上。清脆的撞擊聲響起。摔杯為號。幾乎同時。四道金光閃過。原來席案旁那四名看似軟弱的端酒侍女將手中的酒壺拋出朝重重的朝朱定方砸去。看力度和速度手上功夫似乎不弱。
「劉青,爾敢欺我」朱定方向後一滾。拔刀半蹲在牆角。冷酷的眸子裡射出噬人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