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5-26
禮畢方苦直起身來,走到昂公公面前,親熱的把夾了張銀票的手塞進了他的胸裡。
「公公,這麼一大早就讓你到處跑,真是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能不能跟小苦,點撥點撥那虛無縹緲的天機呀。」
昂公公摸摸方苦塞在自己胸裡的手,一張老臉上笑的猶如一見桃花開般,而方苦見這老妖精打蛇隨棍,內心惡寒不經意間把手抽了出來。昂公公低頭打量了下,方苦塞在自己懷中的銀票,臉色一變,心中不禁暗歎能得到這麼多權貴賞識,出手果然大氣。
環顧四周,見方苦旁邊佇立的時嫣,昂公公咂咂嘴,伸出個大拇指。
「小苦哇,這姑娘真靈氣,你小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找到這麼好的姑娘做伴。」
見昂公公這般說道,時嫣臉上不由飄起兩朵紅暈。
「我出去準備些茶點,你和這位公公聊。」
說完時嫣,輕輕扯了扯方苦衣袖,便飄然而去。昂公公見此雙眼微瞇,很是讚賞的點點頭。
「小苦啊,你這孩子是公公我見過最有本事的好料子,連聖上都經常讓我說些你的段子。」
「謝公公美言,小苦以後定當多加感謝。」
方苦滿臉笑容,手上向變戲法般閃過一張銀票,很是自然的塞進了昂公公寬大的袖口中。
「自從那次大災變,你卻奇跡般的帶回六千護衛,現在你可是皇宮裡口訴相傳的名人咧。到處都談論著你之前創立的白虎堂,到現在的苦龍堂,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把昂公公請進房裡坐下,昂公公一直都滿臉堆笑的讚賞道。
「呵呵,公公這些話讓小苦甚是惶恐啊。」
當兩人坐定,方苦抱拳迎合道。
「就在前天,據錦衣衛密報,京城現在小部分人染上了瘟疫,蔣桓指揮使雖然把那些人全部」昂公公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繼續說道「但瘟疫還是在繼續擴散,這次聖上宣你進宮,可能就是為了這事。」
昂公公輕聲在方苦耳邊說完,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在方苦手背上輕輕拍打,隨即便起身告辭。
「公公慢走,嘗嘗糕點也不遲嘛。」
這時時嫣正好端著幾碟糕點,夾帶著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不了,不了,老奴宮裡還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多加打擾了。現在距離退朝還有點時間,小苦你要多用點心啦。」
滿臉慈祥的昂公公,婉言拒絕了時嫣的留下,最後滿含深意看了眼方苦,在方苦兩人親自相送下,出了苦龍堂總舵。
「去把夙沙雅叫來」
當目送走來自皇宮裡的馬車,方苦臉上原本掛著的笑意驟然冷下,吩咐著時嫣去把夙沙雅找來。
今兒一早昂公公先跑到方家,最後在月娘的指引下來到苦龍堂,火急寥寥的把方苦喚來聽旨,方苦就知道又有大事要發生了。現在苦龍堂救援流民的計劃,已經開始施行,卻沒想到大水之後,最大的隱患「瘟疫」終於散播開來。這事可謂是可大可小,要是形勢把握的恰當,把這場還在萌芽中的災難扼殺於搖籃中,自然皆大歡喜。而要是瘟疫在大明朝天子腳下橫行,最後屍橫遍野,想必有著相當一部分人會遭受到天子之怒。
原本若是方苦韜光養晦,自然可以舉家遷移,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一來太子和藍玉之前的力薦,在跟著方苦狩獵園一役大放光芒,到出色的解決流民之患,這個人小鬼大,智勇雙全的小伙子,已經在朱元璋腦海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次的傳召,對方苦而言可以說是個機會,也可以說是個災難。
回到房間中來回渡步,方苦此時正在整理腦海中的思緒,不一會兒時嫣就帶著夙沙雅走了過來。
「小苦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呀。」
自從昨晚方苦幫助夙沙雅欺瞞鄧笑天,現在夙沙雅對方苦可謂是恭敬有禮,標準的一副弟媳婦見大哥的模樣。
「瘟疫現在開始在南京城擴散,我想找你問問有沒有解釋的方法。」
方苦如今時間不多,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
微微皺皺眉頭,夙沙雅輕咬下唇,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緩緩說道。
「其實我早就預料到會有瘟疫,所以在流民所內,到處灑滿了生石灰,也讓苦龍堂的人監督,讓他們一定喝燒開了的水、和熟食。我估計現在爆發瘟疫的地段,應該是城外的那些流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三天之內肯定紙包不住火,最終事情極度開始惡化。」
見夙沙雅說得如此嚴峻,方苦內心油然生出一種煩躁。
「有沒有方法控制」
「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的一種異氣所化。只要身體稍微虧損之人,觸之既病,而元氣充足之人,則邪不可入。我手上現在有一副藥方,只要煎服就可以有效的控制疫情,但是上面的藥材十分稀有,南京城我四處尋找過,存貨很少。「
夙沙雅從隨身那個小木箱中取出一張藥方,遞給了方苦,仔細的疊好放在懷裡,方苦面色凝重的拍拍夙沙雅的肩膀。
「小雅,現在我給你一百名苦龍堂精壯任你指揮,一定要暫時的把疫情穩住,我這條小命現在可就繫在你的身上了。」
說完方苦不待夙沙雅說話,轉身離開出了苦龍堂翻身上馬,朝著皇宮奔去。
南京城外
雖然大水現在消退,因為家中田地、房屋,盡皆被淹沒、摧毀,南京城外依舊聚集著大股流民。
此時流民在不似方苦當初進城般雜亂無章,有了城內的好心人援助,加上守城侍衛們的調控,在南京城外往西三里之地,建起了數百個帳篷,供那些流民們安家。
陣陣炊煙裊裊從帳篷周圍升起,那架在篝火旁的大鍋內,煮著清澈見底的米粥,上面飄蕩著幾根野菜作為主料。而數十名流民,不分男女老幼,蓬髮逅衣在那端著一個破舊的瓷碗,目光呆滯的看著鍋裡翻騰的野菜。
像這種情況,在這方圓數十里可謂是屢見不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場大雨席捲以南京城為中心,週遭數十所城鎮,無數的居民在這天地之威,誘發的大水下流離失所紛紛朝著都城而來。當南京城大街小巷,充斥滿流民之後為了不褻瀆,這天子顏面所在的大明都城,無情的守城侍衛冷漠的架起手中長戟,把其他流民攔在城外任其自生自滅。
放眼望去,流民現在聚集這地,當真看得人揪心不已,暗恨天道不公。
噠噠
約莫二十名,騎著高頭駿馬,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飛速的穿梭於流民聚集之所,惹來眾人紛紛觀看。當先一人赫然就是,大明第一特務機構錦衣衛現任指揮使蔣桓。
此時騎在駿馬上的蔣桓,面色冷酷,兩眼中傳來的厲色讓人微微心驚,看樣子又有大事發生了。
南京城往西十里,空曠的官道旁,此時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帳篷,周圍架起了滿是尖銳鐵片的木樁。而木樁外三百名手拿長槍,用布巾掩蓋住口鼻的侍衛,雙眼流露出凝重的神色,緊緊盯著帳篷內的動靜。
「兵部密報,所有人等一律擊殺,就地火化。」
一聲大喝傳來,遠處還在駿馬上的蔣桓,手舉一道令箭,奔馳而來。
一名身穿鎖子甲,面貌威儀、身高七尺的將軍見蔣桓走來,連忙上前跪拜道。
「小將鐵鉉,拜見蔣指揮使。」
翻身下馬,蔣桓把手中令箭,丟在名叫鐵鉉的將領身邊。
「速速將帳篷內所有流民,全部射殺一個不留。」
鐵鉉低下的腦袋,眼角一陣抽搐,艱難的撿起那道令箭,低吼著說了聲「是」
起身高舉手中令箭,鐵鉉渾厚而蘊藏著絲絲無奈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棚內外。
「所有人上火箭」
那三百名侍衛見鐵鉉發話,齊齊從背上取下一張大弓,在抽出一根利箭,在箭頭末端綁上一根布條,將其點燃緊接著搭弓瞄準著正中心那座帳篷。
「大人不要啊」
「大人饒命啊」
「我沒病,不要殺我。」
「啊~娘、娘」
帳篷內的人見外面搭弓拉弦,紛紛從裡面跑了出來,只見這些流民有男有女,年紀最大的約莫六十左右,最小的看起來在三四歲而已。他們除了衣著同樣破爛,身上滿是污逅外,最大的奇異處就是,雙眼乏白、嘴角有著白沫,臉色呈現出一種虛弱的慘白,支撐在地上的雙手,不住的打顫。
「對不起」鐵鉉望著那些無辜的流民,只因為沾染上那可怕的瘟疫,現在只能被無情的射殺。
「射」
鐵鉉不忍的轉過身,仰天長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無數的慘叫從身後響起,那些眼中本來就充滿了死寂的流民,因為身上燃燒的火箭,痛苦的在地上翻滾。不斷的咒罵侵襲著鐵鉉雙耳,這名堂堂男兒最終敵不過內心譴責,緊握的雙拳開始因為指甲刺入皮肉,而流淌出鮮血。
當大火沖天燃燒起來,陣陣淒厲如鬼哭般的嚎叫聲,讓在場所有人,內心都為之顫抖。在大火裡不斷有著身影,想邁起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最後朝那「生」的方向前進,卻搖晃一番繼續倒在火焰中。終於帳篷轟的一聲倒下,濺起陣陣火熱的氣浪,慘叫聲才緩緩變淡,最終化為虛無。
「把裡面的屍體全部埋了」
翻身上馬的蔣桓,冷冷的從嘴中吐出一句話,在鐵鉉冷漠的雙眼中,最後揮斥著馬鞭朝下一個地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