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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第二百九十八節 勾心鬥角,城門 文 / 玉泉居士

    更新時間:2012-03-11

    片刻之後,劉潤普和陳煜由王五帶了過來,見到場上幾位官員或坐或站,陳煜有些不知所措,劉潤普是見慣了世面的,自然知道怎麼應對。直接作了個揖,嘴裡面喊著:「晚生劉潤普見過幾位大老爺。」有些手忙腳亂的陳煜,自然也有樣學樣的跟著劉潤普拜了下去。

    見劉潤普如此大大咧咧的,李如松、向必輝還沒有什麼,倒是王強面上流露出了一絲不滿,官威一擺,喝問道:「見你二人也是讀書之人,卻如此得不曉事?你們是羅教的反正人員吧,怎能如此張狂,見到了上官也不跪拜,難道羅教中人就不知道守禮知禮了麼。」邊說眼睛就邊斜向龍天羽,很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就在暗暗指責龍天羽。

    龍天羽心裡面一愣這個王強是什麼意思,明顯的指桑罵槐,表面上是說劉潤普、陳煜不尊禮儀,實際上是在暗罵自己不懂禮貌,規則。這倒有些奇怪,按照道理來,他應該知道李洛在濟南的事,卻依然對自己如此摸樣,難道這個傢伙有什麼想法不成。

    聽到這話,劉潤普倒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這位大人的話,我乃是隆慶三年的秀才功名,而我身後這位陳煜,則是萬曆十年的秀才,如今雖然我二人待罪之身,等候朝廷發落,但是身上的功名未被革除,自然是無須對兩位大老爺行參拜大禮的。」在他後面的陳煜聽到劉潤普如此說話,心裡一驚,暗暗埋怨道:這個劉老爺子好不知趣,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你就是給對方跪下了又算得了什麼,當得這麼較真麼,秀才又如何,在這些官員的眼睛裡面,估計府邸裡面的賬房先生各個都是秀才,實在是拿不出手的東西。

    這番話一說,噎得王強惱羞成怒就要發作的時候,邊上的*卻搶先了一步,手指了指劉潤普斥責道:「你這狂生好不曉事,你以為這是誰?這是左都御史大人,乃是朝廷的超品大員,人教導你知禮,告訴你做人的道理,是為你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麼,豈是你這種待罪之身可以張狂頂撞的,哼,要不是看在當下需要你待罪立功的份上,立時就是三十軍棍看你服不服軟。」說完之後,滿臉微笑的轉頭看著王強,拱了拱手言道:「王大人,何必於這種市井不修德行之人計較,」接著壓低聲線用只有近前幾個人的聲音說道:「王大人,太后的家奴可是在這清河鎮裡面死了好幾個呢,咱們可是不要掰扯太多繁文縟節,等事後,怎麼整治幾個待罪之人,只要你王大人一句話,下官還不是妥妥的給你辦成了麼,還要您親自動手,哪還成個樣子麼。」這番話說的王強心裡罵娘,但是面上卻表露不出來什麼,畢竟人*說的有理有節,你再想挑什麼刺也挑不出來,只得納口不言,氣的臉色發青,卻又發作不得。

    龍天羽在邊上完全看到了*的發揮,可以說是長袖善舞,果然是好本事,這稀泥和的真的有水平,怪不得鄭貴妃能將他當成頭馬,也真是奇了,這種人物怎麼就能被鄭貴妃收到自己的夾萬中來呢?見這邊王強面色鐵青的尷尬摸樣,知道該自己出面了,總是要給人一個台階下的,好歹人也是朝廷的左都御史,於是上前就狠狠的指著劉潤普的鼻子劈頭蓋臉的罵道:「你個刁秀才,他娘的什麼東西,你什麼身份,不就是個秀才麼,王大人叫你跪你還敢不跪?這年頭秀才滿地走,舉人多如狗,老子還是個舉人呢,也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王大人,是不是看著我平日裡給你幾分臉面了,你就豬鼻子插大蔥裝起象來了。別給老子在這裡玩花活兒,還不快向王大人請罪,趕緊的,要是慢了點兒,看我扒不扒了你一層皮下來,送給王大人當褥子蓋。」話裡話外,看著似乎是給王強台階下,但是卻是話中有話,骨中帶刺。劉潤普在邊上聽到,眼睛一閃,其實他就是故意這麼同王強說話,以他的心性還不知道左都御史是幹什麼的,說透了,也就是想試一試龍天羽到底能維護自己多少?卻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為了自己願意得罪御史言官,這是劉潤普絕對意外的。自然這個時候他是要服軟的,於是連忙跪了下去給王強跪了下來,磕頭如雞啄米一般,後面的陳煜見劉潤普這麼做了,自然他也跟著跪了下來,有樣學樣。王強先是一愣,沒想到龍天羽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招,緊接著想想不對,剛想側身避開,卻已經來不及了,硬生生的受了劉潤普和陳煜幾拜,氣的拂袖而去。為什麼?秀才只跪什麼人,只跪皇上,你王強比皇上還厲害麼,逼著秀才給你下跪?王強自己就是御史言官,還不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麼,一個大不敬丟了下來,你就要罷官回家。

    邊上的*心裡一歎,看來這個仇是結下了,唉,鄭貴妃說眼前這年輕人是位聰明的主兒,我看聰明是有,但是心性還是太過好強了些,沒得招惹是非。其實他哪裡知道,這是龍天羽故意要試探王強的底線,他想弄明白這王強自己也沒有得罪他,而且算起來自己也是李太后的侄女婿,這個老倌居然無緣無故的向自己開炮,裡面可定是有緣由的。

    向必輝兩眼翻天,一副什麼都看不到的摸樣;李如松在邊上瞅著這邊雞飛狗跳,心裡著實不耐,這他娘的叫做什麼事,狗屁文官,都是吃屎的貨色,正經事情一辦起來就拉稀,勾心鬥角各個都是好樣的。嘿,想想心裡面一爽,瞥了眼龍天羽,暗道,這小子行啊,能讓那種官場老狐狸不知不覺就吃了大虧,嘿嘿,有點意思。只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強行遏制住笑意的李如松,擺出一副長輩的摸樣訓斥龍天羽道:「搞什麼搞,大敵當前還內訌,你以為辦不好差事的話,誰能跑得了?大家都在同一艘船上,應該同舟共濟才對。好了不說那麼多了,我說劉潤普、還有哪個叫陳煜的後生,快些上前來,看看這副地圖有什麼不對之處盡快指出來,真是有毛病,都火燒眉毛了還計較什麼狗屁禮節。」

    李如松既然說話了,而且在情在理,自然大家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反正王強也走了聽不到,於是不管是*、還是向必輝又或是龍天羽都圍了上來,用期望的眼神看著劉潤普和陳煜,眼下佈置戰術任務就全靠這兩個人了。

    劉潤普仔細的看了看地圖,沒有發言,皺了皺眉毛,回頭看向陳煜示意他先說,這也是正理,要知道劉潤普又好幾年沒有來過清河鎮了,裡面建築物、街道有什麼變動,他還真的不大知道,萬一要是胡亂指錯了方位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是要死人的呢。陳煜這個時候正被龍天羽的獎勵政策,銀彈攻勢激勵的有些熱血上頭,也不客氣,直接就在地圖上自顧自的開始動手標繪起來。根據他的說法,整個清河鎮的總體佈局是仿照古人康樂永壽的圖騰吉祥物神龜設計的。鎮內是由兩大街,四小街,十二條蚰蜒巷構成的。街巷格局,經緯交織,井井有條,主次分明。陳煜一條一條的說、畫補充,將清河鎮內的戰略要地一一標注,前前後後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將鎮內的地圖補充完畢。聽地邊上的李如松等人先是皺眉不語,因為鎮子裡面地形複雜的讓人難以想像。但到了後面,一眾人等面上都流露出了歡喜的顏色,能夠如此詳盡的掌握敵人的動態和部署,自然是一件好事,將對今天晚上的行動將大有補益,在李如松、*、向必輝的心裡面此時都油然而生一種慶幸,好在龍天羽對將羅教如此重要的人物收為朝廷使用,要不然的話自己這邊的兵力使用確實是有些不夠用,這次出兵一共只來了將近三千人左右,勉勉強強能夠包圍住清河,關鍵還是要對重點進行打擊,抓住大魚,至於漏網了一些零碎的蝦蟹,哪也算不得什麼。

    當陳煜說完了之後,劉潤普心中笑了笑,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他看得出這位陳煜同學現在對於事情的態度和往日截然不同,熱情高漲,在他看來,一定是龍天羽給了陳煜什麼好處,才能收拾的他怎麼積極。不過有沒有好處是另說的事情,劉潤普既然來了,總是要展露出自己的價值所在,要不然怎麼能有活著的道理呢?於是他慢條斯理的補充說道:「諸位大人,陳煜說的很清楚,我只說兩點。其一人心,這清河鎮裡面,不存在普通的百姓,這一點請諸位大人務必警醒,不是狂信徒,不是羅教的忠實黨羽,是完全沒有資格入駐清河鎮之中的。所以在這裡是沒有什麼羅教黨徒和百姓之分,人人都是信徒,人人皆是羅教的忠實擁躉者,」話說到這裡,李如松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語,毫不在意的笑著說道:「呵呵,這有何可怕的,說起來麼,既然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自然也就痛快了,全殺算球,你這話等於多餘。接著往下說。」很明顯,按照李如松的意見是要屠城,也是,在李如松看來,自己的兵丁遠渡重洋,身心疲倦的來到遼東,要是不能夠吃些好處,不免要怨聲載道。

    龍天羽張口想要說出,還是要對普通教眾和首領有所區分的,但躊躇了會兒,最終沒有多嘴,又將話嚥回了肚子裡面。是啊,你怎麼說?信徒和非信徒之間的區別本來就非常抽像,你怎麼證明對方就是良善?在黑夜之中進攻,原本就是敵我難辨,難道還要李如鬆手下如狼似虎的兵丁們去一一甄別,對方到底是不是羅教黨徒?這不是扯淡麼。你要顧及對方的性命,恐怕就要傷及自己人的性命。換了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要鐵衛去攻擊清河鎮,也不可能做到不傷及無辜,雖然不可能做到李如松說得如此直白,但最終的結果,不用自己說也會一樣,恐怕也是難以控制住局面,這就是慈不掌兵的原由。

    思緒走到此處,就見劉潤普面帶幾分黯然,當然這份黯然並不是對清河鎮裡面的居民愧疚,以他狠辣的心性,別說死一鎮的人,就是再多十倍,眉頭都不會眨一眨,他只是覺得當年自己親手規劃和建立了清河這一處地方,現在自己又要摧毀他,是在不得不說是一種輪迴的悲哀。當然,心裡面這麼想,並不能阻礙他繼續將羅教的情報說出來,接著毫不猶豫的說道:「剛才我說了第一,清河鎮內無好人;第二,我要說的就是,清河鎮有一條密道直通外圍,想來到了情況最危急的時候羅祖和羅教的一干骨幹會從密道之中逃跑,如果我們事先在密道外圍派人守株待兔,應該是可以將他們抓個正著。」

    聽到這話,陳煜在邊上驚奇的咦了一聲,劉潤普聽到陳煜的驚歎,回頭帶著幾分勉強的笑容說道:「你肯定是不知道的,那還是在建清河鎮的時候,我親自主持挖掘的,唉,這一晃就十多年了,當年為了挖這條密道可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啊~!想來羅祖也沒有想到,自己挖的地道,是將自己送進敵人手中的通道吧。」望著劉潤普失落的摸樣,陳煜也從剛才的興奮裡面沉寂了下來,是啊,不管如何自己是靠出賣以前朋友的血肉而得到眼下的一切,同樣歡喜過後就是空虛,陳煜也做出一副沉重的臉色默不作聲。

    「好~!」那邊大明王朝的官員、將領們,才不會管你這兩位小小的羅教叛徒如何思考,*擊節讚歎道:「眼下有了這張地圖,和這個地道,咱們定然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李如松可是沒有*那麼樂觀,他瞇著眼睛思考了會兒,問劉潤普道:「我來問你,這條地道有多長,其中有多寬,可是能夠由外往裡進攻?」

    苦笑一下,劉潤普搖了搖頭道:「不行,當初建立地道的時候,我就考慮萬一要是有敵人順著地道就有可能攻進鎮中,所以在鎮子裡面的地道口處我擺放了機關,只能從裡面打開,外面是無法開啟的,因此沒有辦法~!」

    「哪還是麻煩的很,」李如松眉頭緊鎖指了指桌上的地圖,轉頭對著龍天羽言道:「有這東西咱們攻進去是省事些,但是鎮牆卻是個無法跨越的大麻煩。你別看著小小的清河鎮,說實在的,的確是易守難攻,這鎮牆修的可是厲害,我剛才親自觀察了一下,牆高二丈二尺,外側有條石作基,以特製的青磚包砌擋土牆,不但城門建有甕城,而且牆頭馬面敵樓處處皆是,建得堅固異常,敵人防守又相當嚴密,所以不出奇謀的話,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夠攻克的。」

    呵呵一樂,龍天羽知道李如松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要自己的鐵衛承擔起攻破城門的任務麼,就算李如松不如此說,他也是這個意思,既然來了,不出力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何必扭扭捏捏的落人話柄。更何況不管如何,必須要盡快結束山東的一切,自己才能早些脫身回遼東去經營自己的事業。所以想到這裡龍天羽點了點頭,言道:「總兵大人放心,這裡面的事情就交給我,我一定妥妥當當的將一座完整的關卡交到你的手上。」

    欣慰的笑了笑,李如松回身看了看邊上兩位帶著不大信任目光的*和向必輝說道:「二位大人,你們是不知道這小子衛隊的厲害,說起來比我們李家軍親兵隊只強不差。」

    嘶,站在李如松身邊的一文一武兩位大人,沒有想到這東廠的番子身邊的護衛居然比老於戰場的軍頭的親兵還要強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龍天羽倒是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拜身下去,連連作揖道:「我的總兵大人,您這是什麼話,可是如同將我放到火上去烤,還不讓兩位大人笑話麼。」吩咐陳煜和劉潤普下去,等會兒奪城門借用他們的地方一定少不了。

    瞅著龍天羽小心翼翼,不敢張揚的摸樣,李如松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你小子一貫就是喜歡扮豬吃老虎,行了,別和我裝了,這活計就歸你所為了,還不快去準備一番,等會兒咱們幾個就瞧你的好了,要是辦砸了,你可別怪我這個當舅舅的不給你情面,是要行軍法的。」

    見李如松說的嚴肅,龍天羽自然也回答的正式,行了一個大明的軍禮,肅聲說道:「願立軍令狀,敢不為皇上和諸位大人效死。」說完轉身下去準備去了。

    剛走了沒兩步,*就趕了過來,嘴裡面喊了句:「龍管事留步~!」

    龍天羽身形一止,他聽出了是*的聲音,連忙回身施禮道:「不知道周大人還有何吩咐。」笑嘻嘻的親熱走上來,輕輕的拍了拍龍天羽的膊頭,低聲說道:「知道王御史為什麼對你不冷不熱的,多有刁難麼?」龍天羽自然搖了搖了頭,他還真不知道王強是抽哪門子瘋,說起來這到清河來也打羅教,也是為太后出氣,王強既然身為太后的親近之人,大家應該同仇敵愾才對,無緣無故的鬧出了嫌隙,真是沒有道理。

    先是噗嗤一笑,*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摸樣說道:「我聽說,早幾年的時候,王強的兒子因為見到李洛茶飯不思,所以央求著王強派人向李家求親,被拒絕了。為了這事,他兒子似乎還有些撈下了瘋癲之症,因此也難怪他如此態度對你,也是人之常情麼。」

    哦,聽到*如此說話,龍天羽恍然大悟起來,怪不得哪王強對自己如此這般摸樣,原來是這種因素在裡面,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只是話到此處,涉及李洛,他也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恭敬的朝著*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大人相告~!」

    *笑著擺了擺手道:「這不算什麼,你我二人都是貴妃娘娘身邊當用之人,原本就應該同聲同氣才是。哼,哪王強早就有諸多行為讓本官看不過眼,這次回京之後自然定要參奏一番,讓聖君明白其小人的行徑,讓他不能如此張狂才好。」說透了,其實*知道龍天羽有不經過內閣獨自上奏本的緣故,說是想要自己參奏,其實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在同龍天羽說:老弟,你看看我都要上奏給你出氣,你也可以上奏給皇上嘛。

    龍天羽面上聽著這位*的話,心裡面根本沒當一回事。聽話聽音,這種事情*說說,你也就隨便聽聽,誰要較真誰是傻子。先不說別的,王強背後站著太后,你*敢沒事找事的找人的晦氣,打死龍天羽也是不信的;至於他想要自己寫奏本給皇上說王強的壞話,龍天羽是絕對不幹的。雖然王強對自己態度上有所不地道,但畢竟只是態度,又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上的行動,再說了你就算上奏了又能如何,難道萬曆皇帝因為對你龍天羽另眼相看,就因為你的奏章讓朝廷的一位三品大員倒台,這有可能麼?龍天羽可沒有那麼自以為是。所以啊,別看*面上笑嘻嘻的,其實心裡頭還不知道憋著什麼壞水呢,最起碼在王強這件事情上面是沒安好心的,想要借刀殺人的心裡昭然若揭。當然心裡不信,嘴上卻是不能不說,面子上面的事情自是要帶得過的,於是龍天羽氣憤填膺,做出一副年輕不受氣,淺薄的摸樣,大大咧咧的說道:「周大人,你說的好,等清河的事情完了我就直接遞奏本告這個王強一狀。哼,總是不能讓他太過囂張了,太后又怎麼樣,這個天下還是皇上的。」

    瞇著眼睛的*笑了笑,眼睛裡面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既然藥下了,他自然要見好就收,拍了拍腦門,朝著龍天羽拱了拱手說道:「瞧瞧,我這有的沒有的說了這一大通,在這裡還要祝龍大人斬將奪關,一擊必中。」

    「好說,好說,一切還不都是各位上官指揮若定的功勞,小子不過是聽指揮,執行命令罷了。好了周大人,我還要下去準備去了,這裡就少陪一二,等戰後慶功宴上,一定要多敬大人兩杯,以謝提攜點化之意。」說到這裡,也不多言,又是作了個揖轉身離去。

    黑夜之中,龍天羽帶著陳煜、劉潤普和已經準備好了的鐵衛們,來到了距離清河鎮門口不遠處的小山丘處,他指了指對面笑著回頭對陳煜說道:「怎麼樣準備好了麼,要是準備好了,咱們就開始,這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要鎮定些才行啊~!能不能成功可就全看你的了。」

    深吸一口氣的陳煜,望了望隱藏在黑暗之中如同臥獸一樣的城關,平復了一下心情,說真的此刻他心裡面再是火熱,也有些五味俱陳,帶著曾經的敵人,去攻擊曾經朋友兄弟,只是形勢逼人,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他只能痛苦的逼著自己出賣兄弟了,是啊,人都是自私的,有幾個人能做到天下為公,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為了他人而犧牲自己呢?這種人鳳毛麟角,而且必然宛若天邊的流星一閃而逝,消失在世界之上,因為他們有堅持,有原則,所以必然早早的為了自己的堅持和原則,而失去生命,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劉潤普見陳煜半天沒有說話,以為他臨陣退縮,皺了皺眉頭,要是這小子真的軟了下來,那可就不妙了,連帶著自己恐怕日後的行事地位也會不利,既然他決定了在青年軍裡面廝混,自然要拉幫結派一幫人麼,陳煜就是最好的對象,於是老練的劉潤普正想要說話安慰對方幾句,就聽到陳煜咬著牙齒說道:「請大人放心,小的沒事,只是心裡面有些感慨罷了,絕對不會誤了大人的事~!」劉潤普此刻心裡面才放心了一些。

    龍天羽此時也知道陳煜如何想的,的確不能怪人腦袋裡面的想法,人之常情麼,誰還能不有些多愁善感的時候,只要不耽誤了正是就行。揮了揮手,表示開始行動~!李如松騎馬走了過來,朝龍天羽說道:「有沒有信心,能不能一口氣拿下來?」

    「問題不大,但是舅舅你的後續部隊一定要跟上,保持接應,見關前信號一起,就立刻往前衝,要不然我們有可能要面對敵人瘋狂的反撲。」自然李如松是打老了仗的人那裡會不知道這個道理,點了點頭道:「這點你就放心吧,我會接應到位的。」拍了拍龍天羽的肩膀接著說道:「好了,就看你的了~!」

    於是一條長長的隊伍冒了出來,兩百多人呼啦啦的點著火把,繞了一個圈子,偽裝成剛剛從官道上過來的狀況,逕直往清河鎮走去。龍天羽早就想出來的計策,就是利用羅祖吩咐邵博去破壞靈巖法會的機會,弄出一隻隊伍來,就說將這些有異動的大戶都押送回清河,聽候羅祖的發落,借此賺開城門,然後迅速佔領城門之後,緊接著等待李如松的後續接應到位。

    隊伍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城樓上面有人大喊道:「站住,什麼人,報上名來,到了來幹什麼,快快說清楚,要不然我要放箭了。」龍天羽轉頭看了看陳煜,示意該他上前表演了。陳煜點點頭,頗有幾分從容的往前走去,回聲第一句話就是大聲呵斥道:「牆頭上是二癩子吧,我是你陳爺,有任務回來了,快開門,哎呀,這一路累的,氣都喘不上來了。」

    「陳爺~!?」樓上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在火把的餘暉之下探出了一個腦袋往城門樓子下面張望,仔細盯這陳煜打量了幾眼,喲了一聲,立刻喊道:「快開城門,是陳爺回來了~!」接下來一陣人聲慌亂,吱呀呀的聲音響了起來,城門已經開了。劉潤普在邊上看著不由得歎息一聲,羅教不亡,天理不容。當年劉潤普還在的時候,可以說戒備森嚴,所有的看守護衛都非常的敬職敬責,哪裡可能像現在一樣,只要一個有身份的人出來吼一句,輕輕鬆鬆的就將門口隨意打開自出自入,這不是開玩笑麼,從這一點上看,現在的羅教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肆意進去,激情四射,有理想,有抱負的羅教了,早就快速的墮落下去,走向黑暗。

    不管劉潤普怎麼思緒,事情依然在進行著。城門打開之後,陳煜領著龍天羽等人往關中走去,他低聲說道:「大人,今天咱們的運氣可真是不錯,看城門的二癩子前年犯錯的時候,我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所以對我感恩戴德,因此咱們才能這麼順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親傳弟子為何不在,要知道羅祖的規矩,親傳弟子是必須有一個人擔任城門勤務,除非是人不在清河。要是親傳弟子在此的話,恐怕我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有那麼幸運能夠輕易就進來。」

    嗯了一聲,龍天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的他全神貫注的觀察四周的地形地勢,思考著等下如何能夠迅速的佔領城關踏出第一步。就在隊伍順利的進入外城門,踏進甕城城門的時候,外城門吱呀呀的關上了,這也是應有之意,甕城的作用就在這個地方,防止進城的是敵人,可以隨時隨地提高預警的時間,一旦發現,能夠將外城門關上,內城門又關上將敵人細作一網打淨。但是很可惜羅教的這個甕城卻成了擺設,也是,哪怕你是世界上最雄偉,最險峻的關卡,要知道堡壘從內部攻破是最容易,也是最簡單的事情。

    一個聲音傳了出來,就是剛才在關上的說話的二癩子,帶著幾分鬆快的話氣,笑著走了過來,點頭哈腰的說道:「軍師您回來了?這有多日沒見了,我可是想壞了你,不是聽說您跟著一夥東廠番子去了濟南麼,這怎麼就回來了呢?」因為陳煜是羅教的總軍師,所以二癩子才用這種稱呼。面上帶著親熱之色的陳煜,跳下馬來,拉著二癩子的手,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移問題,拖延時間等龍天羽佈置攻擊,笑嘻嘻的說道:「是啊,有近大半年沒看到你呢,還是過年的時候咱們見的面,老婆生了麼,是男娃還是女娃?」

    二癩子聽到陳煜提起自己的婆娘,還有孩子,面上立刻笑開了花,說道:「自然是個男娃,多虧了羅祖他老人家保佑,再加上我老婆肚子爭氣,頭胎就得了個男丁,我當時看到哪男娃就高興的不得了,天天和他說,應該快快長大以後好信奉羅祖,成為小信眾。」聽見二癩子如此說話,陳煜的心裡頓時油然而生一種愧疚,胸口如同火燒一樣,也許今天,就在今天晚上他和他的老婆孩子都全部要魂歸天國了,自己卻是不敢多說什麼,連透露一絲消息都不敢做,只得臉上掛著強笑說道:「今天當班的都是些什麼人,怎麼只有你在?」

    「哦,本來今天還有十二少在呢,但他老人家的脾性您是知道的,現在在後面的房間裡面賭錢呢。我剛才已經派人去通知他您來了。」十二少,就是羅祖親傳的第十二位弟子,名叫羅永昌,生性最喜歡賭博,每日無賭不歡。邊上的龍天羽聽到後面的房間裡面,還有一個人馬上就要過來,為了不打草驚蛇,吩咐鐵衛們準備好,再等一等不要輕舉妄動。二癩子只顧著跟陳煜聊天,到沒有太注意後面的人的舉動,但是畢竟天黑,這麼始終堵在內城門處終歸是不像話,於是順嘴說道:「陳少,讓大夥兒進去吧,堵在門口總是不好說話,您老賞個臉同我去喝點吧,好傢伙這恐怕得有兩百來人吧,您這次回來為了啥事?」

    咳嗽了一聲,陳煜帶著幾分隨意的說道:「這不是羅祖前段時間要邵博去破壞法會麼,這傢伙為了圖省事,居然將所有大戶一鍋端,押了回來。濟南畢竟人多嘴雜,不好看押,只得送回清河來。哪知道這傢伙從寺廟出來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踏空,摔斷了腿,這不是沒辦法,只有留在後面休息,要我來幫他走一趟。你是知道的這些大戶有多麼重要,居然敢聯合起來對羅教圖謀不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總不能輕易放過他們才是,要叫他們好好出出血。」

    話說到這裡,二癩子同陳煜聊了幾句之後,心裡面久不見救命恩人的激動退了下去。當冷靜回到心頭之後,他眼瞅了瞅後面這夥人,各個都是彪熊大漢,從身形、樣貌來看不像那種做吃等死的富戶人家,有些感覺不大對頭,猶豫了一下,晃著手中的氣死風燈,往後走去,準備往後面看個清楚。在他看來,也許是自己眼花,哪些大戶在後面呢,拉拉雜雜一大堆人,天又黑,看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情,於是他一邊走,一邊笑著應付陳煜說道:「陳少說的是,這些人也是無聊得緊,咱們羅教不去對付他們就算是偷笑了,居然還敢聯合起來找死,咦~!」

    這個時候二癩子已經看清楚了,後面各個都是提到拿槍身穿鐵甲的漢子,哪裡有什麼富紳大戶。他倒是沒有想到陳煜會背叛羅教,轉身想要驚訝的說些什麼,就感覺胸腹一陣刺痛,嘴上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摀住,整個人直接被壓在了城牆之上。一個聲音附在他的耳邊,用悲傷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兄弟,不要怪哥哥我無情,要怪就怪這個吃人的世道,哥哥也是為了活著,唉~!」隨著一聲長歎,二癩子抽搐的抖動了兩下,眼睛裡面呆著莫名的疑問死死瞪著陳煜,彷彿在問為什麼,陳煜偏過頭去,不忍心看他的眼睛,手中的匕首一攪動,倒抽了出來,鮮血頓時淋了他一身,緊接著二癩子全身一軟,癱了下來,氣絕而亡。

    陳煜捏呆呆的望著沒有了氣息的二癩子,心裡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從他身後甩來一副披風,掩蓋在了他的身上,激得他突然轉過身子去,手中刀子一晃,就要刺人。卻別一隻強有力的打手抓住,龍天羽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想幹什麼?」陳煜這才醒悟過來,啊了一聲,連忙放軟了身子將匕首扔掉,嘴裡說道:「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大人,我……~!」龍天羽根本不理會他的舉動,知道剛才哪一刺,不過是一個人陷入到迷茫境地裡面本能的自我保護罷了,用力拖動陳煜的身子,壓低聲音說道:「別給我在這裡扯淡,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有的沒有的想這麼多。快去,那邊有人來了,是不是就是哪個什麼十二少,趁他不備,下手快些,別露了痕跡。」

    見龍天羽不怪罪自己剛才揮刀相向的舉動,陳煜才放下心來,往前走去,卻看見這邊鐵衛們正在王五的指揮之下往城牆上登去,原本剛才想要等一等再動手,眼見是不可能了,哪個叫二癩子的人已經被陳煜殺掉,不能再等了。當陳煜走到這邊隊伍的盡頭,就聽見老遠有人喊了起來:「搞什麼呢,怎麼所有的燈都熄了,我說癩子你丫是不是不想幹了?陳老大,在不在,是不是你回來?他娘的,要是癩子你謊報軍情,我可不饒你,剛才好不容易摸到一副天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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