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08
此話一出,在場的官員們心裡面都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富達求,平日裡可是精明的很,怎麼今天表現的如此暴躁糊塗,反常即妖,恐怕他還真有攪局的意思在裡面。要知道錦衣衛是直接和皇家發生關係,所有的響錢、權職都不需要經過吏部、兵部、是由皇家直接任免,所以他們平日裡很少和地方勾連在一起,都是各走各的路,要不是正好巡撫大人這裡有他的案子,說真的他恐怕是不會出來參加到這次的行動之中,所以曾山的這番揣測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還真別說,曾山指責富達求,真沒有指責錯,按照富達求的想法,他確實有這意思。現在的他就是想要早早脫身,不想在這灘漩渦裡面越陷越深。早上被人拿住了死穴當時考慮不周,現在的他回過味道來了,總想著怎麼要怎麼做將自己過往的事件給掩蓋起來,卻忘記了作為一條皇家的走狗,什麼是最重要的。你就算贏了山東這場事情,最後也許別人能脫大難,但是自己卻絕對是沒有任何的想頭,第一個就是要被處理乾淨的。因為自己忘記了忠心兩個字,皇家每年出那麼多錢,養狗是為什麼,不就是要你看家護院,撕咬皇權的敵人的麼,自己卻與這幫朝廷的文武官員糾結在了一起,往了孤臣的立場,最後的下場是什麼都不用多想了。所以正是看破了這麼一層,富達求才想要抽身退出,不停的東攀西咬,尋找能夠脫身的機會。眼下既然被曾山點破,富達求自認為機會已經到了,剛想站起身來說話,做出一副既然你們不信我,那麼咱們還合作還有什麼意思的嘴臉,想要藉機離開,回去再仔細思考對策,看看有沒有什麼挽回自己失誤的辦法。
就在此刻,只聽見邊上的山東布政使聞顯,用平穩的腔調開聲說道:「明堂老弟,你也別急,我說富大人你也莫躁,哪邊的小吏下去吧,來人哪,給這位小吏哥二兩賞錢,沒有功勞也有苦老么,再給所有今天當差的勞役們加餐,每一人開一兩的賞錢,走公眾的銀子裡面出。」三言兩語制止了衝突的擴大,將千恩萬謝的焦祿打發下去了,畢竟這朝廷大員們吵架,讓下面的差役們看到眼裡總是不成體統的。
接著聞顯並沒有將說話的機會放給富達求,而是直接同曾山說道:「明堂老弟,你糊塗,雖然平日裡我們同富大人並無深交,但他此人也是有所風聞的,是一諾千金的主兒,今天的事情,既然來了,就是咱們在這個屋子裡面的朋友,自然是要共同進退的,難道還會置身事外不成?現在置身事外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呢?說真話,大家在一起共事,就要相互之間信任,如果彼此之間如果沒有合作的誠意的話,那麼咱們想將這件事情平下去,哪世界,可就真的是沒有了出路。正所謂開弓就沒有回頭箭,現在咱們只有將心思放在一起,有勁兒一處使,才能保全大家的前程和身家性命,要不然的話,首鼠兩端,最後只能兩頭不靠岸,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你還別說,雖然這聞顯私底下喜歡變態的虐殺孌童,但是這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瞧瞧他這番話語,點出了最核心的幾個問題,說的曾山和富達求都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接著聞顯繼續操著他獨有的江南腔調說到:「從目前的局勢上面看麼,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咱們都還沒有搞清楚,這伙兒東廠番子來山東是不是對咱們動手的,也不清楚,大傢伙兒就自亂陣腳不是有些為時過早麼。我們現在已經達成了第一步,大傢伙兒都已經能夠團結起來一致面對外部壓力,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其實這就是山東官員們的勝利,因為大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原因,這就是咱們的進步的地方,。那麼下一步我們應該做什麼呢?我個人認為應該出面和對方進行實質性的接觸,看看這伙兒番子到底想要幹什麼,需要些什麼,然後咱們再做後面的打算也不遲。因此下面我覺得咱們一定是要選派出一個代表去和對方接觸,這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其他的私人恩怨在公義面前都要放一放,此事後如果說有人要跳出來攪局,莫說我聞顯放不過你,恐怕這合省的山東官員也放不過你。」
這個時候,曾山認為,自己的時機已經成熟了,應該跳出來將談判的差事攬過阿里,於是他順著聞顯的話語,站了出來,先是神態成坑的朝富達求行了一禮說道:「富大人,還望多多原諒則個,下官也是一時情急,嘴上沒有了把門的,要是有什麼怠慢之處,還請你多多原諒,希望咱們能在之後同舟共濟,共赴危難,攜手面對艱難的局面。」
富達求,聽完聞顯的一席話,心裡面品味了一下,覺得這老傢伙所說的未必沒有道理,現在的確還沒有到自亂陣腳的時候,還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而且這個時候自己要想退出已經不可能了,怎麼退?要是現在退出來,一旦那伙東廠番子和山東官場達成了什麼私下的協議,恐怕第一個放不過的就是自己這種騎牆派了,那不是就是現成的頂鍋者麼,所以萬萬是退不得的。他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這些年的安逸生活已經使得自己再不是當年那個能夠知進退,懂是非的富達求了,既然退不得自然只有咬著牙齒頂上了,也罷正如聞顯所說老是三心二意,反而進退失據,於是咬了咬牙,面上也同樣表露出一副歉意的低姿態,同曾山表示沒什麼,都是些小誤會,揭過也就算了,房間裡面似乎又回到了眾志成城的局面。
曾山站起來朝富達求道歉,可不只是為這件事情,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和龍天羽談判這個職位拿到手上,所以他道歉完了之後,也不坐下,朝聞顯和司馬端還有在場的諸位官員,劃著羅圈行了一禮,接著侃侃而談說道:「剛才聞大人的話,我是贊同的,不管如何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都是要先同那伙兒東廠的番子接觸了再說,談一談條件,摸摸底細,要不然咱們幾個人坐在這裡閉門造車,可是談不出什麼相應的慣用對策來。這個接觸的人麼,既不能有太高的身份,因為那樣會讓我們談判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也不能官位過低,如此會讓對手覺得咱們不夠尊重,沒有誠意,小弟不才,願意領此差事,去趟一趟這灘水的深淺,為各位大人開路,就不知道諸位大人,對我信不信我,能不能將如此的重任交到我的身上。」
呵,還真沒看出來,平日裡人稱曾油子的曾山,在關鍵時刻居然還能挺的住,站得起來,真是個響噹噹的漢子。而且人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反正都是出人,有人願意頂缸辦事,又不用自己拋頭露面在那伙兒錦衣衛面前露了像,大家總是歡喜的。曾山見大家歡喜,當然他要擺出一副提條件的姿態,總是不能讓事情太順溜了,要不然讓人起了疑心就不好了,於是他接著又說道:「只是麼我要去就是要談的,可談些什麼呢?這下官可就做不了主了,還要依靠各位大人們定下個框框條條才好,但是有一點下官是要說的,總是要給我點現場的決定權吧,而且我既然去是釋放善意,那麼如此說起來的話,別的不說,在客棧外面那堆送禮的馬車我可是要用上的,如此還要大人們點頭,並且通知下面的人才行。」
於是在場的官員們,聽完曾山的話語,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定下了幾條。首先當務之急的,就是要摸清楚的是對方到底來山東是幹什麼的。畢竟所有的人包括富達求都沒有看到這伙番子的公文,而出來執行任務的堪合上面寫的,也是出京到遼東公幹,當然有沒有密旨哪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現在在座的官員們都是糊里糊塗的,誰也摸不清楚其中的到底是什麼緣由,招惹的這幫東廠番子突然來到這裡來進行調查,但是危機感和身上有著太多的不乾淨,這才讓山東的官員們急躁了起來,抱成團來抗拒這伙番子,要是最後假設只是衝著某一個官員來的,那麼其他的官員必然有人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這點在他們這些老於世故的官僚眼裡面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深知朝廷的規矩,如果只是沖這一個官員來的,必然不會派出如此龐大的調查隊伍,兩百多人啊,開玩笑麼,怎麼可能,一定是衝著一批官員來的,那麼這一批官員指的是誰,就很重要了,搞不清楚這件事情必然人人自危,;其次就要看這伙番子能不能被收買下來,只要能被收買,哪是要錢給錢,要女人給女人,有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如果他們能被收買下來,那麼這件事情是很容易平息下來的,弄個清楚了原委之後,要知道這些官僚在應付皇帝的問題上面可是有的是自己的辦法,編造一堆的理由,再通過他們的報告直接遞上去,就能將原本存在的罪證抹平掉,你就是皇上,總不能無緣無故就將臣子下獄或是砍頭吧,也要講求一個名聲和證據,到時候什麼證據都沒有,大不了自己告老還鄉、病退也就是了,總好過進黑獄或是上斷頭台吧。至於最後客棧外面的馬車上的銀錢財帛和女人麼,本來就是為了收買那伙番子用的,在這些官老爺們看來,錢算什麼,女人又算什麼,你只要敢接我就敢送,你愈是接的多,我就愈是安全,拿住你們的把柄自然也就越多,只要我能保住官位,什麼錢、女人,那還不是源源不斷的能夠弄到手上麼,反正百姓們都是羔羊,自己沒錢了,直接到他們身上割些肉,吸些血,什麼損失還不是都回來了,更有甚者有的官員還提出來了自己的想法,等會兒就佈置下去,叫手下的差役挨家挨戶在濟南收份子錢,就說是給東廠番子的孝敬錢,先將他們名聲弄臭了再說,但是這個方法卻被聞顯和司馬端制止了,現在還不到哪一步的時候,沒必要做的太過,下一步的一切行動都等到談判完了再說,到時候再做決斷。因此在百姓是羔羊,要錢就從他們身上弄的,這種想法的前提之下,在座的官員們是斷然不會拒絕曾山的提議的,反倒是巴不得,曾山能夠將那些禮物、女人全部送出去,好為下一步行動鋪路,所以老爺們毫不猶豫的將客棧門口哪些馬車上的禮物的使用權,全權委託給了曾山處理,而且立刻派人通知下面的各級官員,好方便他們通知各自的家奴,全部聽候曾山的吩咐辦事。
確定了這幾條談判的底線,曾山也做好了準備,並沒有穿官服,而是換了便服,青衣簡從的走得意樓的後門出去,直奔客棧而去。而在樓上的其他幾位大人,也不可能有事沒事的老呆在這裡,於是商議著將陣地搬到離那伙番子住的客棧,比較近的巡撫衙門之中去,等待曾山談判的消息,再做決斷。至於下面的官員們麼,還是先散去,等曾山談判的情況,然後晚上再集合起來,弄個簽名活動,準備先泡製一本奏章,有備無患,如果談判沒有成功的話,就要用山東官員的集體名義上奏朝廷,京師外派的東廠番子危害地方,敲骨吸髓,肆意禍患民間之類的話題,好將對他們*的矛盾轉好到皇權和文官,皇權和地方士紳之間的鬥爭上去,進而起到逃避自己罪責方式。所以啊,後世的人看待明朝的皇權和文官之間的鬥爭似乎都有其覺得文官在制約著皇權,可是卻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文官集團在制約著皇權,他並不是為了什麼民主進步的理由,而是為了個人的私慾,為了貪婪和邪惡,為了這個腐朽的集團的利益才對皇權進行抵抗和侵蝕,當然在抵抗和侵蝕的時候,自然人不能**裸的喊出來,我要錢、我要官、肯定是要包裹上一層遮羞布,將自己打扮成聖人的代表,偉光正的化身,如此方能顯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不但能拿到實惠,還能得到應該有的清名,流芳千古。所以從眼下的山東這些官員的舉動,就能看出明朝的官員如何的無恥。
有些扯遠了,回到書中,這邊幾名大人剛剛露頭,下面的等待消息的官員們嘩啦啦的全部站了起來,用急切的眼光看著上面的一眾大佬們,看看他們是不是商量出了個子丑寅卯來,畢竟這件事情越是模糊不清,就讓下面的這些官吏們越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自己的立場和態度,因此,只能按照人的本能,隨大流,這也是得意樓裡面官員大部分人的想法。看到眼前這副場景,幾乎大半個濟南的官員都到了得意樓,除了巡撫司馬端、布政使聞顯以外,其他幾位大佬不由得都皺了皺眉毛,說真的他們並不贊同司馬端和聞顯的做法,現在就將消息透露出去,有些事情秘而不宣才好私下解決,放到明面上來了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反而會將矛盾激化,而且如此多的官員聚集在一起,你怎麼向朝廷解釋,你說自己不是黨都是黨了,要知道不管是任何年代,對於這種黨派之爭是帝王最忌諱的,所以沒有一個帝王會喜歡下面的臣子結黨,因為結黨的背後往往伴隨著營私,有了私字,那麼就代表利益形成了一個集團,帝王如何能容忍這種集團的出現,對自己的位置產生潛威脅呢?
當然這就是屁股不同思想不同,其他人的想法和山東巡撫司馬端與布政使聞顯的不同也是正常。要知道此二人乃是山東省的老大、老二,所有如果山東省的官場出事,必然是要牽連著兩位,他們自己知道不管這伙錦衣衛是來調查誰的,但不管調查誰,最終的結果,他們二人必然是逃脫不了被皇帝陛下懲罰的命運,所以要說起來在樓上這些官員裡面,心裡面最著急的不是什麼山東總兵,也不是什麼濟南府的同知,更不是啥錦衣衛的指揮使,而是他們兩個人。因此聞顯和司馬端將手下的這班官員小弟召喚來,擺在檯面上,有幾層涵義,首先是一種誠意的表示,是向司馬端和聞顯兩個人之間相互表示著,看,我沒有藏私,我是值得信任的,我拿出了自己在山東的人脈,在盡全力解決和消除東廠番子來山東調查的這件事情,可能產生的不利因素和後果;其次就是在大批的官員站出來了之後,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誰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面,進而司馬端和聞顯二人,能夠先行對那些有可能告自己黑狀的官員下手,清除隱患;再次則是通過大批官員的出現,就是司馬端和聞顯想要通過他們背後的政治勢力在朝堂告訴皇帝陛下,告訴那伙東廠番子們,山東的官場是團結的,是有凝聚力的,你要動一個人,就要動整個官場,正所謂法不制眾,他們希望在這種局面下能夠向皇帝陛下去傳遞這種信息,引起皇帝的顧慮,進而在動自己的時候,不至於下手太狠;最後則是將這些官員都同過表忠心,獻禮物的行為,將他們同自己綁在一輛戰車之上,使得彼此之間的利益更加的牢固,進而能夠更加控制濟南乃至山東的局面,畢竟往下走的話,要是再有什麼壓迫的行動和計劃,僅僅靠一兩個人恐怕是很難進行下去的,必須要有大批的人手去幹各自的活計,所以將這些官員們發動起來,也就等於將他們背後的所有資源全部發動了起來,而這些資源可不僅僅是朝堂之中的,還有民間的的力量,士紳大戶,宗族體系,甚至羅教黨徒,都可以算作是力量的一種,可以拿來作為自己的籌碼。當然司馬端和聞顯作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鳥,怎麼會不知道聚眾喧嘩,鬧事,很可能激化矛盾,這乃是帝王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可眼下是為了自保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要不這麼做的話恐怕自己很難保住頭上的官帽。
眼下麼,不管怎麼說,這些官員們能來,就等於已經表示了自己的態度,都成為了圈子中的人了,所以原本一貫官架子擺的老高的巡撫司馬端,布政使聞顯,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官員們,都很是客氣的朝著站在樓下翹首以盼的同僚們行了半禮,而官員們見上面的山東地區的頭面人物向他們行禮,自然也要恭敬的鞠躬行禮,以示恭敬。然後,就聽到司馬端操著南音柔聲說道:「大傢伙兒都辛苦了,眼下麼,事情還在進行當中,沒有一個定論。不過請大家安心,皇上是英明的,」說道這裡他朝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恭敬之心,接著說道:「陛下斷然不會讓我們這些為了大明辛勞的官員們受委屈,只是因為之前消息不通達,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這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不過大家應該相信皇上、相信朝廷、相信我們,不要聽信哪些流言蜚語,回衙門裡面去,踏踏實實的處理衙務,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更應該實心辦事,為皇上分憂,提朝廷承擔起責任來,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山東的官場是一片清澄之地。」看看,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說的是有理有節,讓站在他身後的官員們都不由得歎了句,這司馬端確實是有幾分本事,要不怎麼說山東巡撫的位置被他撈到手上了呢。他的這番話語裡面有幾點是最關鍵的,其一是隱隱約約說明了是有人在察山東官場,其二就是向這些官吏表明,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人,誰倒了也不會有好結果,其三呢,就是咱們只要團結起來皇上是拿我們沒有辦法的,其四呢,也是潛台詞,是對這些官員的威脅,如果說有人不願意實心辦事,要製造混亂,那麼我們這些人就要將他們排斥到體系之外了。
邊上的布政使聞顯也幫腔說道:「沒錯,大家各安其位,按照之前的做法行事,等待制憲大人和我的說法也就是了,有什麼事情樓上的這麼多位大人剛才已經都表態了,不能由著那幫東廠的敗類們亂來,彌亂民間,禍害百姓,所以咱們大家一起承擔起來,天塌不了,大家先行散去吧,有什麼消息,上面會及時通告大家的。另外呢,今天晚上我和巡撫大人依然在得意樓恭候各位,請大家吃酒,略表心中的感激之意,還請各位同僚賞面光臨才好。」說完樓上的大員們紛紛先行下樓往酒樓外面走去,而一眾低級官員低頭彎腰行禮相送,。等大佬們都走了,他們才抬起頭來,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商議著事情可能發展的方向,品味剛才兩位大人所說話中蘊含的意味,向自己的衙門中走去,很顯然這件事情並沒有完,山東的官吏們將隨著時間的推移,攪進更大的風暴之中,成為各方利益鬥爭的犧牲品。
話說曾山來到了客棧門口,看到整條長街之上已經完全被各種各樣的馬車堵住,場面尤為壯觀,在道路的兩旁都有差役維持治安,所有的普通百姓們躲在家中沒有出來,曾山自己所乘坐的馬車也進不去,只能下馬安步當車,帶著董彪和蕭易二人往客棧之中走去。一路走過來,見許多馬車之上連遮掩都沒有,就將白銀、銅錢、綢緞、布帛之類的東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曾山不由得心裡面歎了口氣,你還真別說,布政使大人和巡撫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筆,計謀可是夠狠的,這是在民間抹黑龍天羽的名聲。眼下的狀況,這些僕役操縱著馬車在門外一站,裡面的龍天羽等人可就解釋不清除了,你說你沒有要人送禮?那麼這外面的這麼多馬車是幹什麼來的,在百姓的眼中他們可不管你龍天羽到濟南是不是查*,又或是有什麼光榮的使命,他們只是用獵奇的眼光看待門前的馬車裡是什麼,上面都是錢,輕紗搭起的簾子裡面是什麼,那都是女人,這就足夠了,再在有心人的引導之下,自然無數個版本的謠言都會油然而生,當然最終的目的就是將髒水潑向龍天羽一行人。這些官員就想在民眾心裡面塑造一種形象,東廠的特務都是貪婪的,無恥的,而就此淡化百姓們對於山東官場官吏們貪婪不滿,要知道古時候可不是現代,那是一個宗族勢力橫行,地域文化至上的年代,那個時代的民眾都有一種天然的地方保護主義色彩,在他們的眼睛裡面,如果比較起來的話,東廠的這些番子是外來戶,而山東的官員則是本地的自己人,所以說起來,寧願讓本鄉本土的官員剝削,哪是常例,要是被外來的官員剝削那就是不可忍受的事情,所以萬曆末年,那麼多稅監被抗稅之類的事情發生,這種百姓們普遍的心理也是一種誘因之一。
此刻的身在客棧之中的龍天羽,剛剛收到京城來的信件,這封信件走的並不是公函,而是鄭承憲用私信的語氣縮寫,當然也有寫給曾山的私信要龍天羽轉交,說起來也是好運氣,要是再晚幾天,估計與京城的交通信息就有可能被山東的官僚掐斷,讓自己無法與外界聯繫。鄭承憲寫給他信件,其中的內容說的很清楚,皇上看到了自己的奏章之後,雖然沒有明白的表揚自己的行為,但是從言行之中對自己出京師之後的一舉一動都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這次山東之行,用萬曆帝的說法就是卓有成效,皇帝陛下要鄭承憲轉告龍天羽,希望他再接再厲,不用顧忌太多,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有皇帝陛下給他撐腰。看到這裡,龍天羽淡淡的冷笑了一下,給自己撐腰?要是給自己撐腰為什麼還要用私信的方式讓鄭承憲來寄信給自己,明顯這裡面是有心思的。其實龍天羽非常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看看到目前為止,皇帝陛下基本不和自己做正面的接觸,所有的信件都是由鄭承憲代寫,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皇帝陛下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山東的事態在短時間內,得不到有效的控制,恐怕自己將會被皇帝陛下拋棄,成為禍亂地方,引起民亂的源頭,到那個時節自己能說什麼呢?狗屁都說不出來。到時候自己要是說這是皇上授命的,告訴自己不用顧忌太多,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那麼人就要問了,既然是皇上授命的那麼有無聖旨,有無上諭,什麼都沒有,你怎麼就能一口咬定是皇上所說的呢,很好,你沒有罪誰有罪,污蔑皇上,假造上諭,罪加一等麼。
想到這裡歎了口氣,龍天羽接著往下看信,鄭承憲在信中講道,他與權貴們分贓的結果,也講了由哪三個地方出兵,並告訴了龍天羽,李如松將再次掛帥出缺,這次打完了應該就地轉任山東總兵一職,而這隻大軍的監軍則是由朝廷派下去整頓調查蓬萊水軍*案的王強和*二人擔任。接著他說,為了使這次出兵達到隱蔽、突然的性質,打羅教一個措手不及,出兵的軍費按照龍天羽的建議,就不由朝廷調撥,也不由地方府庫出資,避免防止走漏消息的事件發生。遼東的軍隊李成梁部的軍費、糧草直接由龍天羽獻給皇帝陛下的股份分成之中劃出,交由昌盛號辦理,而河北兵丁與蓬萊水軍的軍費、糧草之類的物資,等他們到山東之後從濟南府的庫銀之中撥付,皇帝陛下給幾方大員的密旨已經在寫信之間用八百里加急發出去了,分別寄給了遼東李成梁、河北古言興、還有蓬萊的水師提督向必輝,王強、*等人;鄭承憲在信裡面又說,他已經和*說了大概的意思,要龍天羽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他商量,他是貴妃黨在朝廷之中的中堅力量,同樣明白龍天羽在貴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會幫助龍天羽的;接下來鄭承憲在信中還寫到,關於罪民發配山東的事情,他是知道了,貴妃娘娘也知道了,讓龍天羽不用太過擔心,要知道罪民流放邊疆也是常例麼,是朝廷的既定國策,所以應該費不了什麼力氣,就能搞定這件事情的。在信的末尾並要他多注意個人安全,有什麼不對頭早早躲避起來,惜身才是最重要的,完全是一副長輩關心的晚輩的姿態。
看完這篇十幾頁紙的長信後,龍天羽一邊琢磨著信中的意思,一邊寫著一系列的回信,現在的他所寫的兩封信是最重要的,第一封是寫給李成梁的信,第二封則是寫給*的信,因為目前就整個山東的局勢來看,最讓人關心的就是軍隊到來的時間和速度,要知道時間拖的越久,速度越慢,計劃越容易出紕漏。要知道,羅教可不是白給的,一旦走漏消息,他們那幫無法無天的匪徒,肯定是要鋌而走險樹起反旗,到時候山東的局勢糜爛起來,自己的計劃將有可能擱淺,所以就目前看,將山東的態勢控制住萌芽狀態,趁著萬曆帝想要將山東官場清理一空的混亂時期,再將大批被定為罪民的大眾,從官僚們分贓大會裡面解救出來,運送到遼東去,成為自己夾袋中的資源,這是自己能夠從中謀取最多利益的最佳途徑和最得力的方案,這也恰恰是龍天羽優先要寫這兩封回信的原因。他在心裡面直接給李成梁、給*,點明其中的利害關係,將現在自己的處境告訴他們,山東官場的局勢也告訴了他們,想讓他們加快動作,並且很直白的同他們二人說道,只有越快大家的功勞就越大。
畢竟,如果說單單李成梁一部的話,龍天羽是絲毫不擔心的,因為按照李成梁應付突發事件的手段和治軍的本事,迅速集結部隊並出征,哪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遼東軍平日的糧草也是常備的,因為遼東和大明內陸不同,大仗小仗一年之中數十起都有,正因為戰事可能隨時隨地發生,這就要求下面的部隊,招之則來,揮之能戰,而糧草的儲備也必須時常準備相應的基數,防止突發事件的到來,所以前期遼東軍的糧草絕對不是問題,至於後期的話,以昌盛號的能力,無論是軍費還是糧草籌集起來,都絕對不成問題,所以這些龍天羽一點都不擔心;真正讓他擔心的是*,也就是蓬萊水師這邊,因為李成梁再集結迅速,可他的兵將沒有插上翅膀,不可能飛過大海,而要渡海就必須有船,後續昌盛號的軍事物資的運送也需要船隻,可那邊前任水師提督劉昆剛剛拿下不久,想來蓬萊水營之中一定非常的混亂無序,如此狀態之下,如何能夠將船隊有效的運作起來,把李成梁的遼東兵都運到山東來,就成了眼下關係到山東能否穩定住局面最關鍵的問題,而龍天羽現在是分身乏術,他要留在濟南吸引目光,蓬萊那邊就只能指望*等人了。不過還好,王強、向必輝是太后黨,當初太后家奴被殺的事情,他們一定也有所耳聞,只是以龍天羽推算,他們恐怕並不知道裡面的事情關係到了羅教,此時龍天羽在信裡面將事情點破,想必他們二人定然不敢怠慢,一定會加幾分力,畢竟事情涉及到了他們背後主子的臉面,再加上皇上已經密旨封他們為監軍,這場山東的動亂裡面,要是贏了他們有功,要是輸了,恐怕誰也逃不脫戰敗的責任,所以基於以上幾點,只要龍天羽的信裡面將利害關係說透了,他們應該會盡心盡力的辦事的。
至於古言興這邊麼,龍天羽是不大擔心的,這個人很是精明,龍天羽當初請鄭承憲運作他來山東平亂,其實說透了,就是想將戚家軍跟隨著一起帶進山東,要不單獨行動太打眼了,想想就知道,一隻千餘人的部隊跨境進入山東區域,這會讓人產生多少聯想,所以不管如何,都必須要謹慎起來才行,當然古言興那邊的信裡面也不用寫太多,只要他在收到這邊李成梁動手的消息之後再入山東也就好了,來的太早反而打草驚蛇。
當然,後面到底怎麼戰鬥,說真的,龍天羽並不想傷哪個腦筋,那是李如松的事情,不需要他過多的去操心,他目前最確切的只要思考一是拖延時間,二是怎麼能夠順利的安排,將哪些貶為罪民的山東民眾運到遼東去,以及這些山東民眾到遼東之後的事宜,這就足夠了。於是,他又要提起筆來寫最後一封信,將他傳給老巢中的老爺子,讓家裡面除了按照早先他就已經傳遞好的消息,準備大批物資、糧食的軍需之外,同時也要做好,迎接大批人口到來的準備,什麼房子啊,田地的劃分啊,都要將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出差錯。前面幾封信,龍天羽都是派人在葉梓的化妝術掩飾下送出去,而到遼東的信件,則是用受過專門訓練的鷹鷂直接飛遞回去,再由老巢轉給遼東的李成梁。寫完這所有的信件,龍天羽在這裡算,從信件到這裡的時間上看,估計還要十到十五天左右,李成梁的兵就能直撲清河了,看來自己還要在這裡同那幫官僚,還有羅教的一眾黨徒,打上十多天的嘴皮官司才行。
當龍天羽寫完回信的時候,曾山已經來到了龍天羽所住的院子面前,自然有人進去通報,龍天羽並沒有迎出來,只是讓人將曾山領了進去,這也是他為了掩飾兩邊之間關係的一種手段,同樣也是向濟南官員表示,自己對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對付自己,很不不滿意的一種表達方式,他知道此刻一舉一動都會有眼線傳到那邊的耳朵裡面去,所以時時刻刻都要小心為妙。龍天羽笑著先是派雲童去接待董彪和蕭易,吩咐雲童從他們的嘴裡面詢問這些天羅教中人都找他們幹了什麼,說了什麼,然後問一問他們知道不知道那本喜厭錄的下落,和談一談劉潤普這個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畢竟之後要對付劉潤普,從他手中拿到山東官場的那本命門之書喜厭錄的話,必須要對這個人多加分析,瞭解,才能一擊得中。看著雲童將董彪和蕭易帶了下去,他將曾山請進屋內,非常客氣的親手泡了一杯茶遞給他,開口說道:「伯父,我就估計,這次談判應該是以你為主,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走的這步棋太英明了,能佔據這個位置對我們來說可是大為有利,估計哪些山東的官員們想都想不到,他們派來談判的居然是敵人這邊的人,呵呵,真是有趣極了。要說起來的話,伯父今天來應該是來談條件的吧,想起來也是讓人發笑,滿山東的官府大員和我這小小的東廠顆管事,平日裡哪些文人士子最討厭的皇家鷹犬特務們談條件,進行收買拉攏,真是有辱斯文啊。呵呵,倒也是,我這麼一鬧,估摸著這些屁股上面不乾淨的官員們都坐不住了,只是這樣也好,咱們總算是達到了咱們的目的,將哪幫官僚、羅教的眼睛轉移到了這場越鬧越大的是非之中來。」
陪著笑了兩聲,坐定之後,皺了皺眉毛,曾山面上帶著幾分不豫的神色,有些不大舒坦的問道:「賢侄啊,這一番要是我沒有理解錯,原本咱們應該走的是模糊路線,給人一種似似而非的感覺,讓人覺得你們像又不像在查探山東的官員,怎麼你就將消息公開了出來,並且派人去用飛刀給巡撫、布政使大人留書呢?不是我說你,這件事情幹的有些衝動,你就不怕這些官員們狗急跳牆,朝你們下黑手麼?可不要以為他們幹不出來,我是清楚的,涉及他們頭上的烏紗帽,這些傢伙沒有什麼不敢幹的,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手中的權利,別說什麼皇上的使者,就是天上的神仙,他們也敢捅上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