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05
前文說道周衛石邀請孔輝去喝酒,孔輝連忙答應下來。而周衛石等得就是他的這個話茬,立刻急不可待的說道:「好好,說去就去,咱們今天喝個痛快。」說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勾肩搭背的往客棧外面走去,儼然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趵突泉外,亭台樓閣,美不勝收,噴湧而出的泉水在空中劃出陣陣水柱,空中時刻漂浮這七彩的虹霞,顯得分外亮麗。泉水邊上有一家酒捨,二樓的雅間之中,杯來盞去是熱鬧非凡,周衛石和孔輝二人在這裡是高談闊論,彼此之間的氣氛相當的融洽。
「怎麼樣兄弟,我給你推薦的這十年趵突泉不錯吧?絕對不誇口的說,比咱們京師的白上漿也差不到哪裡去吧。來來,老哥,老弟再敬你一杯,咱哥倆能見面就是緣分,哈哈,弟弟我先乾為敬。」咕咚,孔輝毫不猶豫,半兩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周衛石面上帶著笑容,心裡卻暗道,果然啊,這個胖子有夠無恥的,看摸樣就知道他比我大上一節,居然張口就喊哥,還叫的這麼自然。當然對方的無恥,卻是正中周衛石的下懷,自然滿心高興的,也端起了酒杯有樣學樣的一口喝光,似乎藉著酒氣,歎了口氣說道:「老弟啊,既然你喊了這句老哥,有些話也就不怕直說了。可以說現在的你的境遇,就和過去的我沒有什麼區別。哥哥我也曾經被人排擠過呢。」於是乎,周衛石編造出了一幅自己以前如何如何倒霉,情況又如何的比起孔輝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上司給小鞋穿,同僚背後使絆子,差點還要蹲黑獄,幸好碰到了龍天羽,不但解救了自己,而且提供了現在的美好生活,自己多麼多麼感恩的假話,將孔輝哄騙的既是滿腹辛酸,又是嫉妒眼紅,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對方,也有一番如此好的際遇,跟著龍天羽廝混。只是理想卻是理想,孔輝心裡面知道這年頭,你沒有什麼值得讓人看中的地方,憑什麼要人將你放在心頭,把你當心腹看待呢?
當然,孔輝並不傻,相反他很聰明,非常會審時度勢,他清楚明白,如果說自己要是先開口,拜入對方門下,主動送上門去,到時候自己是肯定被動了,必然是給人一種不值錢的印象,但是要是對方開口的話,意義就完全不一樣,自己的身價都能高上幾分。畢竟今天既然這姓周的將自己喊過來的話,定然是有所圖謀的,自己只要耐著性子肯定能等到收穫,只是收穫的大小,就要看自己在人心目中的價值有多麼高了。於是孔輝也不接他的話茬,只是拼了命搜腸刮肚的尋找詞彙讚美龍天羽慧眼識人,周衛石多麼的幸運,阿諛之詞似如泉湧。
確實如同孔輝所想,周衛石根本就沒有太跟他繞圈子,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時候,直接就提出了要求,開口說道:「這次我家大人奉上諭回遼東公幹,途經濟南,唉,這一路拉拉雜雜一大堆屬下,路上的開銷可是不小,再加上弟兄們沿途奔波勞累,總是要發些銀錢酬勞一番的,可老弟也是體制中人,肯定能夠明白大家的苦楚,這次外出公幹,上面發下來的經費極其有限,所以逼不得已,只有咱們自己想想辦法籌集些費用,讓弟兄們吃好喝好,再往家裡面寄些銀錢貼補家用。因此呢,我家管事大人就有了個想法,看看能不能採購一些當地的土特產品,帶到遼東去,也好補一補路費虧空,要說仰仗麼,恐怕還真的要麻煩麻煩老弟,給介紹介紹咱濟南當地土特產的商家,也好讓兄弟們多買些物件帶走,也賺些小錢。」周衛石做出一副孔輝是自己人的摸樣,爽爽快快的說道。
聽見周衛石說這樣的話,孔輝都是差點兒忍不住想往對方的頭上吐口唾沫。只是,他心裡知道,公差帶貨品,這種事情,原本就是常例,上到宰輔,下到差役雜吏都是如此做的,因為只有這樣打著官字的旗號,可以避稅,免去路上關卡的釐金路費,別小看這釐金路費,哪可是一大筆錢。明朝的地方官員將這種過路費當成自己錢袋子的主要來源,作為行路的商賈基本只要到了一個縣治地域,就要拿錢出來買路,說真的,大明的官員們在這一點上和車匪路霸,劫道的綠林好漢沒有什麼區別,要硬說有區別的話,恐怕只是區分在,一個是拿著政府的執照明目張膽的搶錢,一個是無牌執照*罷了。當然這個政策面對的只是一般的老百姓,管不到官員自己的身上,所以人都是精明的,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其中的奧妙,出差的過程中攜帶大量的貨物,賺取中間的差價利潤,漸漸的這種模式成為了朝廷官員公差來去的潛規則。要說其中有所不同,估摸著就是官大官小,職權是否強力之間的區別了,官大牌子硬,自然帶的貨物就多,也更加膽子肥一些,要知道張鯨就有一條船隊,經常利用漕運的船隻給他捎帶貨物,隨便一趟就是幾十艘船,而這所有的費用自然都是朝廷掏錢,哪裡需要他自己掏一分錢腰包;要是官小,那就要謹慎些,藏著掖著點兒,免的被人抓了,到時候當成廉政的典型專政對象。讓孔輝氣憤的不是因為哪東廠顆管事要攜帶貨物,從中賺取利潤,而是周衛石說出來的借口讓人不忿,還他娘的什麼經費短缺,你以為你在山東搜刮的哪三萬兩銀子的事情,能瞞天過海?現在整個山東都傳遍了,只是大家知道你東廠管事的身份,所以沒人冒頭為本鄉本土的大戶討回公道,要不然你以為三萬兩這麼大個好處,憑什麼能被你吃到肚子裡面,而沒有人出來截胡。
當然心裡面這麼想,表面上人卻不能這麼說,孔輝臉上肥肉一陣顫抖,笑的哈哈得,說道:「老哥,這算什麼事情,雖然你知道我在這錦衣衛的院子裡面說話是不大好使,但是在外面麼,多少還認識些朋友,放心,你的事情弟弟我給你全部擔下來了,等明兒個,我就帶著你們去好好找一找貨源。只是麼,這個貨品到底在遼東什麼價位,山東又什麼價位合適弟弟我就不知道了,老哥你明白,商人都是狡詐的,如果你不探底的話,咱們價錢不好定啊。」
點了點頭,周衛石表示贊同孔輝的話語,他笑了笑,說道:「這不是問題,咱們管事家裡面就是開商號出身的,這些東西門清兒,原本在真定府的時候他就想弄些土特產帶回去,只是後來發現路途太過遙遠了,這路上有些招搖,不方便,所以呢,就決定趁著身上差事時間還比較充裕的功夫,在濟南多逗留幾天找些貨源,要是給老弟帶來什麼麻煩,哥哥我先在這裡同老弟說聲對不住了,不過麼,只要老弟你這件事情辦的好,別的不說,咱們管事可是念舊,重人才的人,有什麼話都好說,先不說能不能扳倒富達求,就說如果將你調到咱們管事的麾下去,恐怕以後你享福的日子也就來了,哪時節你才清楚什麼叫做生活比蜜甜。」
「老哥,老哥,咱們把話說透些吧,我還沒明白呢,為什麼到了你們管事的手上,要比我在山東的日子就要好混很多呢?兄弟,弟弟我比較愚笨,給指條明路吧。」見周衛石似乎話中有話,讓原本就有意思掛靠上龍天羽這棵大樹的孔輝,心裡面更如同貓抓一樣癢癢的不行,實在是忍耐不住,於是開口想要問個清楚。
「老弟啊,有些話我是不好說的,但是呢,看在咱們這麼有投緣,也罷,我就透露些能說的。你想想我們顆管事是哪一路的顆管事?哪是皇上御筆親封的第十三路顆管事,由此,你可想而知這其中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所以不用我多說,你都應該明白,我家大人手中一定掌握了某種新的權利職能,要不然怎麼皇上怎麼會又多設出一路管事呢,哪不是扯淡麼。當然,第十三路管事到底是起什麼職能作用的,我是不能說的,只是麼眼下這個部門剛剛成立,需要大量有經驗的人才,如果老弟能夠進來,以你的能力和資格,敢幾件漂亮的活計,別的不說,升職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麼?所以啊,要下本錢就要盡早才行,別錯過了機會後悔。」周衛石臉上佈滿了神秘的色彩,壓低聲線同孔輝小聲言道。
聽完周衛石的話,孔輝心裡面更是癢癢的緊,但他知道,自己和周衛石的交情還沒有到哪個地步,有些話自然不可能點透,人能說這麼多已經是不容易了,於是他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接著說道:「行,有老哥這話還有什麼說的,弟弟今後的前程就拜託老哥了,至於在濟南辦貨的事情,老哥你儘管吩咐,劃下章程來,小弟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讓管事大人滿意。」
話說到這裡關於孔輝的話題,意思基本到了,於是周衛石又問了問,山東錦衣衛指揮使富達求,為什麼對自己這幫人非常反感。此時的孔輝自然不會再遮掩什麼,於是了出來,什麼富達求聽說他拿了三萬兩銀子啊,什麼富達求這個人是屬狗的喜歡畫地盤,什麼他對年輕官員的觀感都非常差之類的話語,通通竹筒倒豆子了出來,周衛石這才明白為什麼富達求似乎對龍天羽有非常大的意見,原來是有這些前因後果在裡面。酒喝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各自帶著滿腔的歡喜而散。周衛石的目的達到了,孔輝的目的在他看來同樣也達到了,後面就看雙方怎麼往下深度合作下去了,當然還要看兩者之間的緣法。
回到客棧,到龍天羽所住的院落前,叫鐵衛進去通報一聲之後,周衛石邁進了院落裡面,見龍天羽正在一個人喝茶,閉目養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他恭敬的上前行禮說道:「大人,屬下將事情都辦完了,同孔輝所找的留在濟南的借口,就是我們要在濟南購些當地的土特產,帶到遼東去賺取利益,看樣子他表面上倒是沒有什麼懷疑,應該是信了我的話。還有我拉攏了一下他,看得出他也是有投靠咱們的意思,所以顯的比較積極。」接著周衛石將他和孔輝一起在酒宴之間所談的內容,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以供龍天羽參考。
「嗯,來,坐,喝茶,這是我從江南搞來的洞庭茶,又稱嚇煞人香,嘗嘗味道怎麼樣。」邊說,龍天羽邊給周衛石倒了杯碧綠,帶著撲鼻香氣的茶水。
周衛石面上既沒有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摸樣,也沒有帶著什麼惶恐不安,而是以一種很自然的家人姿態坐了下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品味了半天,贊同的說道:「魁首果然好介紹,這茶果然不錯,香的緊,尤其是餘味,甘甜醇厚,回味無窮,喝一口下去,滿腔滿腹似乎都充滿了香氣,的確極品。」
觀察到周衛石喝茶的神態,肢體語言顯得非常自如,沒有半點做作的意味,龍天羽的心裡面不由得暗暗點頭,看來這個前東廠的番子,自己的便宜大舅子,現在已經完全的轉變了心情,融入到了團隊之中,只有心中沒有私心雜念,才能做到如此自然的舉動,當然這只是一些平時細節的觀察,最終還要通過時間來沉澱考察的結果。笑了笑,龍天羽看著周衛石說道:「喝的好,等會兒拿點過去。」接著話鋒一轉,他又說道:「對於孔輝麼,咱們很有必要培養一下,如果說這次山東大亂,和他沒有什麼關係的話,要是能幫著他當上山東特務機構的頭頭的話,咱們今後很多事情都好辦許多,只是麼現在還不清楚他同羅教有什麼關係,從之前他的隻言片語裡面能夠分析的出,他對於羅教並沒有抱著惡意,甚至還有相當的好感,所以我們要謹慎些,不能輕易推他透露出我們的終極目標是羅教,估摸著這個人精,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感覺到有些不對頭,到時候要是他起了疑心的話,你將咱們是來調查山東巡撫*案件的理由拿出來對付他也就是了。說起這個麼,
咱們現在到了濟南有兩種掩護色,咱們要利用好,一種是對濟南府的錦衣衛宣稱,我們是來濟南採買貨物的,第二種掩護色,則是通過董彪和蕭易對濟南府的羅教放出風聲我們是為了來調查巡撫、布政使貪污**的證據。如此兩種借口咱們可以充分的利用起來,為自己所用,來最終掩飾查看羅教在濟南府中力量的目的。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將所有的鐵衛輪番散出去,就做出一副要在濟南市場進行市場調查,採買大量貨物的摸樣,當然是真買,不是假買,我給你一萬兩銀子,再給你拉一個貨單,到時候你可以通孔輝說,算他一股,讓他自己出錢買貨,運動遼東去之後,我們直接吃下來也就是了,反正這也是一件包賺不賠的買賣,先就給他點甜頭,讓他明白跟著咱們的好處。另外,在買貨的過程中,我想一定會有羅教的黨徒在暗中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所以你要告誡外面執行的弟兄們,做出一副暗中盤問巡撫、布政司不法證據的姿態,好讓他們相信,我們真的是來抓巡撫和布政使的,而不是衝著羅教而來,明白了麼?」
「是,魁首放心,我自會拿捏其中的分寸,只是麼,我有些擔心,山東錦衣衛指揮使富達求,既然對我們有看法,恐怕裡面對我們產生一些不利的因素,對我們在濟南的任務有所阻礙,你看是不是要和他通報一下,畢竟咱們在山東有如此大的動作,似乎不和山東錦衣衛指揮使打招呼不大好吧,到了後面對上面不好交代。」周衛石思索了片刻,再次開口說道。
「嗯,你所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考慮現在絕對不能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的。你想想,富達求既然知道了我們從羅教哪裡拿到三萬兩銀子的事情,也就是說在他的身邊一定是隱藏了羅教的潛伏人員,要不然他從哪裡得來的信息?再加上錦衣衛衙門被羅教出資修繕的事情,可見這山東錦衣衛和羅教之間的關係有多麼的親密,潛伏在錦衣衛裡面的羅教細作絕對不是一個兩個,甚至有可能是一批,而且這些人估計都佔據了比較重要的職位,所以只要同富達求說了,我們是衝著羅教而來,恐怕走漏消息是必然的事情。倒是調查巡撫的事情,等過兩天時間之後要和他通個氣,這也是朝廷的慣例和規矩,要不然會讓羅教的黨徒起疑心的。你放心,關於這些山東官員涉案的事情,我都早就已經上報朝廷了,鑒於目前山東官府被羅教黨徒滲透的情況比較嚴重,所以所有的消息都必須對山東官員進行封閉,不管他品級高低大小,以防止朝廷沒有做好準備之前,出現意外,走漏消息,導致局面完全失控。相信皇上會明白其中的道理的,而張鯨也好,駱思恭也罷,他們的功勞到時候,我自然也會算上去,大家都有功勞麼,想必也就不會有什麼手尾麻煩要跟了。而富達求麼,呵呵,說真的,他作為朝廷在山東的眼睛和耳目,居然沒有絲毫的建樹,還有與羅教同流合污的跡象,山東的羅教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他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所以最後羅教如果被平,恐怕他是逃脫不了罪責的,至少降職處分恐怕是最輕的了。」龍天羽聽到周衛石提到富達求,於是淡淡的說道。說完這些之後,龍天羽喚來王五,要他派鐵衛配合周衛石行動,在外圍直接撇過孔輝,去市場上調查一些貨物的價格,做出一副專心致志發財致富的摸樣,吩咐完這些之後,周衛石和王五告辭而去,他們二人要商量著明天怎麼同孔輝演戲。
品了幾道茶之後,龍天羽剛想要換裝出去,看看濟南城到底是個啥樣,卻有鐵衛前來通告,哪名羅教的女賊葉梓使人來說,想要見一見自己,於是龍天羽打消了出去的念頭,在他看來,為了一名有些本事的女人,改變自己的計劃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走了幾步來到葉梓的屋前,兩名鐵衛站在外面看守,畢竟葉梓的態度和想法,還不清楚,所以對於龍天羽來說收容接納她不是問題,但是如果不對他保持警惕,萬一要是一時之間麻痺大意,被她從自己這裡盜走了什麼有用的信息,恐怕就是想買後悔藥可都來不及了。
推門走了進去,見到葉梓依然帶著人皮面具,斜靠在床榻之上,手上拿著一根紅頭繩無意識的玩弄著,龍天羽見她似乎在魂遊九天,就連自己進來似乎也沒有在意,於是開口問道:「怎麼大刺客,女俠,喚我來有什麼事情,要說,你的傷怎麼樣了?」
葉梓聽見了龍天羽的聲音,本能的回過神來望了望他,然後低下頭去,沉默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來看著對方,淡淡的直接說道:「你要我幫你可以,只要你能幫我報仇,那麼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你是要我的本事,還是我的身子,我全部都可以答應你。」
面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這叫什麼事情,關大刀要找自己幫他報仇,眼下這個女賊葉梓也要自己幫她報仇,難道我龍天羽就成了報仇專業戶了不成。不過麼,如果真的對自己有所求的話,表示這個女子就已經對自己有所依靠了,這是好事情,先聽聽她要幹什麼總是好的,不管此女子這番表態,到底是真是假,從中總是能找到些端倪的。於是龍天羽既不表示贊同,也不表示不同意,用同樣淡淡的語氣回到:「要我幫你報仇,首先你要說清楚,你到底和誰,有什麼樣的仇恨,而且以你千變萬化的本事,總歸自己是可以報下仇去的,為什麼還要我來動手?再不濟為什麼不能找你們羅教,來替你報仇呢?要知道羅教在山東如此大的勢力,你居然都拿你的仇人沒有辦法的話,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葉梓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也好,有些話是要說清楚的,不說清楚,你心裡頭肯定是不會相信我。你說的沒錯,如果要我自己去報仇的話,肯定沒有問題,可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這麼做。」
龍天羽聽到這裡,有些糊塗了,於是帶著疑惑問道:「你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
「也罷,有些事情我藏在心裡很久了,今天就說出來給你聽聽。」於是葉梓就將她和劉潤普之間的仇恨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只是裡面有一些內容與劉潤普那個版本有所不同。原來葉梓的娘在上吊之前告訴她,她的親生父親並不是劉潤普,而是哪位被劉潤普綁架,最後害死的大戶男人,要葉梓一定要記得這一點,日後好為死去的爹娘報仇。葉梓確實沒有忘過這一點,從小到大,曾經殺過劉潤普很多次,由於劉潤普的警覺,最終都沒有得手,但是不可否認的說,劉潤普對這個女兒確實是疼愛非常,不但不責怪女兒對自己下殺手的行為,反而倍加疼愛於她。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小失去母親的葉梓,在感受到劉潤普的關愛的時候,她雖然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摸樣,但是從心裡面卻覺得無比的溫暖。就這樣,隨著年歲的增長,時間的推移,這一兩年,讓葉梓報仇的念頭漸漸淡薄了起來,她甚至有時候在懷疑,自己母親臨死前所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會不會有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對劉潤普的一種報復,將自己當做報仇的工具,報復哪個男人殺了自己的丈夫,也正是有了這念頭的產生,這些年她想將仇恨從心裡面抹去,才加入到了羅教之中,藉著為羅教打拼天下,天天在外面飄蕩,借此逃避與劉潤普的見面,逃避仇恨給自己心靈帶來的壓力,以及逃避內心深處對於死去母親的愧疚之情。而今天按照她的說法,就是想要藉著龍天羽的手將自己的這不知道真假的父親殺死,讓她能夠逃脫心靈的創傷,抱起精神上的包袱。
皺了皺眉頭,聽完葉梓的這番話,龍天羽心裡面有數,也不繞圈子,站了起來,渾身崩緊,雙眼直視對方,開聲問她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別人?你怎麼就認定我會對你的父親下手,我又憑什麼要幫你的忙呢?說出一個理由來,能讓我信服的,我可以幫你,如果你說不出這個理由,對不起,別說幫你報仇,對於你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葉梓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不必同我說這些威脅的話,我從當初見到你的時候,早就已經當做我自己死了,生與死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並不算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既然你要知道理由,我就告訴你理由,知道當初為什麼我要跟著你走進去麼?就是因為我知道,你這次來山東真正目的,是要查訪山東巡撫司徒端的罪證,而如果你要是將劉潤普拿下,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要知道在他的手上就掌握了大量司徒端的罪證。」
這個時候的龍天羽心裡面鬆了口氣,全身放鬆了下來,他開始的時候還認為,葉梓叫自己為她報仇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了破綻,認為自己要對付羅教,所以才叫自己順便對他的父親下手,為她報仇,現在看來她還是只知道自己放出去的假消息,並沒有明白自己最終的目的是要面對羅教。面上故意流露著驚疑不定的神色,龍天羽閉了閉眼睛,做出一副穩定心神的摸樣,接著睜開眼睛對葉梓說道:「要我幫你報仇,你先將問題解釋清楚,你是怎麼知道我到山東來的目的的;你父親到底是什麼人呢,他怎麼可能掌握司徒端的證據?」
「也罷,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你到山東的是衝著巡撫來的。在曾山父子身邊,我們潛伏有耳目,你們的一舉一動,談了些什麼我們都非常清楚的掌握住了細節,你啊,太小看羅教在山東的勢力了,可以說他們是無處不在的。而劉潤普此刻在濟南府的對外身份,就是曾山的刑名師爺,而對內的身份則是濟南府所有羅教細作的總頭目。你別說他有司徒端的罪證,可以說整個濟南府的官員上上下下,不管有權的沒權的,離任的還是在任的,所有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全部知道,並且寫了一本叫做喜厭錄的冊子收錄在內。」葉梓很是坦白的將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這一刻龍天羽真的心動了,內心一陣狂喜。要知道,如果真的如同她所說,哪叫做劉潤普的人手中有這麼一份官員的把柄,對自己是相當有幫助的,可以說整個山東官場就等於是赤裸*裸的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宰割,而自己可以從中扶植自己需要的官僚,選擇代理人,來對他們進行政治培訓,借此暗中培養一股完全屬於自己的政治勢力,讓他們進入到朝堂之中,而自己所掌握的資源優勢,可是比羅教要充沛的對,就鄭貴妃一項,就能讓羅教在培養潛伏對像方面望塵莫及;要知道,他與曾山只是合作,而不是將曾山收為己用,說起來,曾山投靠的不是他龍天羽,而是龍天羽背後的皇上和貴妃,還有哪位出世的可能存在的皇子,所以曾山控制的官員,也不過是鄭貴妃和皇上,又或是他曾山自己控制的,而不是龍天羽控制的,這和龍天羽能夠親手培養掌握一批官員成為自己的代言人有著天壤之別的區分;所以不管如何,龍天羽聽完葉梓的話語立刻起了心思,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將這本喜厭錄弄到手。
只是麼,既然是談交易,自然要高高吊起來賣,要將困難強調的足足的,總不可能這麼快就鬆口吧。歎了口氣,龍天羽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反而搖了搖頭說道:「我說葉梓,你說的倒是挺輕巧的,如果你哪名義上的父親,只是一個人的話,我倒是好對付,可眼下卻並不只是對付他單單一個人,在他背後可是站著羅教,從你剛才所說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東西,他在羅教之中,所掌握的司職來看,很明顯,劉潤普的地位絕對不低,而且既然他的手上掌握了這麼一份重要的東西,那麼羅教自然保護他的力度絕對不會小,因為這樣東西關係著羅教的生存土壤,不可能不重視。而羅教這個組織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教派,你自己應該比我更清楚,說真的,我要拿下一名巡撫,有的是辦法,為什麼要冒著得罪這麼一個大教派的危險去幹這種事情呢?這樣帶來的風險太大了,沒有收益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去做。」
葉梓原本以為自己只要同對方說了,對方一定會感興趣答應自己,卻沒想到龍天羽冒出如此的一番話語,她明顯的急了起來,不在斜靠在床榻之上,而是坐直了身體對龍天羽,有幾分情急的說道:「羅教是什麼組織我自然知道,但是你既然是朝廷的特務,又有著監察地方的職能,你要是能搞到這本喜厭錄,不是比你偵察出巡撫的所謂罪證將得到更大的功勞麼,再說了羅教,」說到這裡,葉梓猶豫了片刻,面上帶著幾分決然的神色,然後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羅教要造反,他們一直在準備之中,這點難道你就不感興趣?」
聽完葉梓的話,龍天羽心裡面對這個女孩的興趣降低了,雖然她講的話對自己都有利,但是,這麼一個可以隨意出賣組織的人,為了自己的私仇而出賣忠誠的人,是最不值得人信任的,今天你能為了自己的私利出賣羅教,明天就一定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我龍天羽,如此不可靠之人,怎麼能收到昌盛號和青年軍裡面來,到時候要是被她賣了也不知道呢。這個時候的龍天羽心裡面暗道一句,可惜,這個女子,眼下恐怕只有除去才是最好解決的辦法,想到這裡,他的面上也不再掩飾什麼,直接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想要轉身走出去,叫人進來處死她。但就在他回頭的瞬間,看到葉子面上那種淒慘,無助真情流露的摸樣,龍天羽又有些心軟了,不管如何說這個女人從出生到現在充滿了悲劇,她現在的性格,也許正是因為過去不堪回首的日子所造成的,想到這裡,龍天羽決定再給她最後一個機會,於是冰冷的問道:「這不對啊,你這種性格的表露前後矛盾,對於你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劉潤普,你認同他對你的愛護,溫暖了你的心,所以你想要放棄報仇,但你無力面對死去母親的那份內疚的感覺,於是想要假手他人來殺死他,將心中的執念拋棄掉,由此推論你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念舊的人,但是你為了自己的仇恨,毫不猶豫的出賣了養育你,栽培你的羅教,將他們要造反的事情通告給了我,那麼此刻的你,卻又變成一名非常自私自利的叛徒,請問,你能解釋一下,你這種雙重性格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如此矛盾的個性,體現咋一個人的身上,你又如何讓我去相信的話是真的呢?。」
「背叛,哈哈哈哈,說得好,背叛。我為什麼要感激羅教?就因為它教會了我一些生存的本領?你知道這些是我拿什麼換來的麼,哪是用我的良知,我的人性,我的所有一切的純真。我在羅教之中見慣了骯髒腐朽和墮落,看透了人世間的而一切黑暗,我曾經以為我的天良早就已經泯滅,不復存在,但誰知道,在我的心裡面居然還有那麼一絲僅剩的淨土。」
聽到這裡,龍天羽有些明白了,對面的這個女人估計有什麼事情出動了他,此刻他靜下心來停了下去,就見葉梓繼續說道:「就在去年,我執行上面派下來的任務,去拐騙一個孩子,要是以前的我,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問題,因為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欺騙和被欺騙,破壞和被破壞,我曾經痛恨過哪些幸福完整的家庭,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就可以幸福的長大,而我就要承受這麼多的苦難,為的命運為什麼就要這麼坎坷?所以我要將他們的一切毀滅,只有看到那些中了我仙人跳,或是放鴿子的男人,或是女人因為自己的貪慾而被迫選擇自我毀滅的時候,我才能真正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可自從那次我居然,居然,」
說道這裡,葉梓這麼堅強的一個女子,在給她療傷接骨的時候,滴淚不流的女人,卻泣不成聲,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哭訴著說道:「居然在無意之中,我親手將那個孩子錯手捂死了。我看到哪孩子臨死前無法瞑目的眼睛裡面,流露出來絕望的神情,哪瞬間我怯懦了,害怕了。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麼了,該死的,真的不知道是為什麼,每天晚上在睡夢之中都要想起那個孩子的眼神和摸樣,還有孩子死去的時候,眼角未干的淚痕,於是我哪些晚上,沒有一天能夠睡著覺的,在這段日子裡,我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似乎做什麼都沒有了生氣,只有哪孩子臨死時的那種絕望,後來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也醒悟了,我的罪惡,我的這一切悲慘命運,並不單單只是劉潤普給我的,哪怕是他親手殺了我的父親,哪怕我的母親是因為他而死,劉潤普總還是給了我一些溫暖和關懷,與之相比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羅教。是它將我推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如果沒有哪什麼狗屁羅祖的存在,也許今天的我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又或是已經嫁人相夫教子,不用在江湖中漂泊。想透這一切之後,相比劉潤普帶給我的傷害,我更恨羅教,但我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麼什麼辦法呢?面對羅教這種龐然大物,面對它密佈在山東衙門只見的處處暗探,你只有忍耐,只有等待時機。而你的出現給了我機會,既然說到了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好攤開說的。說透了,我找你不是為了報私仇,而是想要利用你的身份,將羅教一步一步的打入十八層地獄之中。在我想來,你既然是來抓山東巡撫的,必定要收集證據,而收集證據,正好劉潤普身上有這些證據,喜厭錄你必然會感興趣,只要能夠引得你去找劉潤普的麻煩,就必然觸碰到羅教的利益,羅教肯定會保護於他,如此一來,你們兩邊將一定會發生衝突,那時節就將你放到了羅教的對立面上去,而在維護自己的利益動機驅使下,你一定會向朝廷通告羅教的罪狀,進而將羅教引入到不反也要反的境地之下。劉潤普雖然人不怎麼樣,但是此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他曾經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過,羅教絕對不是朝廷過的對手,這樣我就能通過朝廷的手,使得羅教煙消雲散,最終讓這個盤踞山東多年的毒瘤被清除掉,這就是我最終的全盤的計劃。好了,你現在全部知道了,你決定怎麼辦?殺了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說你準備再這個消息賣給羅教,將我送回羅教去,同時再換三萬兩銀子過來?」
龍天羽聽完這些話,也是有些觸動的,這個女子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不忠誠,而是她將所有的忠誠都獻給了自己的良知,不管怎麼說這個女孩是個好女孩。確實,面對這麼羅教這麼一個有著嚴密組織,強大武力,盤根錯節的畸形怪物,別說她一個弱女子,就說自己,背後站著朝廷,手下又有強大的武力,不依然是無可奈何,要施展各種計謀來謀算對方。而她的計劃,也是很有可行性的,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有些想當然,但如果真的自己要是單純的身份只是朝廷的東廠番子,估摸著這種事情自然是一弄一個准,畢竟是大功一件麼。這個女子還是很有些頭腦,本性也不錯,值得好好培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