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4-09
上文說到龍天羽和柳忠見面兩人敘話。
「忠爺爺說說,咱雲字號現今如何,這些年把可憋壞我了,為應付什麼考試,天天之乎者也,頭都大了,有段時間沒練手,馬上功夫有些生疏。」龍天羽邊說邊把疤臉老漢虛扶著坐進椅中邊問到。
柳忠細細打量了面色沉靜的龍天羽幾眼,暗歎一聲:孩子從小就聰慧,極善於扮豬吃老虎,真是什麼人就是什麼種,這是天生注定要拿起刀槍的性格,要走其他路,那是萬萬無法強求。
柳忠端起茶杯喝了口放下身體微微前傾正顏恭敬的說道:「綹子如今都按著小主人當初的吩咐,按三百人為一隊,撒了出去,最遠到了苦兀,還和野人女真幹了幾架,在各地的風土人情也已經熟悉通透,現在出去的人馬都已經按約定期限回了老巢,損傷倒是不大;抓了不少奴隸回巢。這次遠行隊伍的長途奔襲能力有十足的長進,新進青年軍的小崽子們都成熟了不少,畢竟見了血和沒見血那是大不相同。至於回來的時候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送馬路上碰到了亂兵殘匪,一些不開眼的小賊,也不知道哪裡生了毛膽,打起了我們馬隊的主意,叫我給滅了。」
龍天羽點點頭道:「嗯,見見血好,天天這練哪練固然重要,最後還是要看真刀真槍的,要不始終是見不得陣仗,硬不起來。」
柳忠唏噓點了點頭:「哪是,別的不說就說小主人你十二歲起就每年和字號中的弟兄們一起出去幹半年的活,也是刀裡來,劍裡去的,經歷了不少生死。老奴還記得當初您第一次見紅的模樣,唉,當時小姐還硬著心腸逼迫你看著屍體吃了不少生馬肉呢!當年綹子裡的老人對小主人你都是十分敬服的,都說少爺是隨著老主人和少主人的種,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呢!」
龍天羽眼朦微斂,擺擺手說道:「忠爺爺您也別誇我,我道行還淺薄著呢,還要你們這些老英雄多多調教。您回來路上碰到的匪類,查清楚了是哪個圍子所為了麼?是漢人還是女真人又或是蒙人?依著規矩,擺了京觀麼!?可有熟悉的面孔?要是有的話,可別壞了綹子的規矩,清了他的家人,也能給那些不開眼的人長長記性不是。」
「回稟小主人,一切都是依照規矩來的,可這事到是有些出奇,來的都是女真人;是些生面孔,依老奴想是不是和建州衛的局勢有些牽扯?」
「是不是指努爾哈赤為報父仇起兵的事端?」龍天羽問道。
「是的,小主人您也有所聞!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建州可是亂的一塌糊塗。建州左衛指揮使努爾哈赤借口建州右衛各個寨主城主包庇殺父仇人佟佳布庫錄(尼堪外蘭);開始不停的攻擊附近的城寨;去年正月始,先是攻克兆佳城生俘李岱;在五月,偷襲尼堪外蘭部落的圖侖城得手後,更是不斷動兵;他於六月又大敗納木占、薩木占、訥申和完濟漢等部族,拿下了克馬爾敦城,到了七月,乘董鄂部內亂之機,取甕鄂洛城,降服近鄰董鄂部。而就在年四月初努爾哈赤又轉兵西向,在太蘭岡擊敗馬爾敦、薩爾滸、巴爾達等五寨聯軍四百人,殺馬爾敦寨主訥申、界凡寨主巴穆厄,控制渾河部,一時風頭正勁,說起此人也是個英雄人物,常常以少勝多,有勇有謀,斷不可小窺。」
龍天羽聽完沉默著不停用手摸著下巴思度到:這努爾哈赤倒這可確實是個英雄人物,次次都能以弱勝強,不管這事情有無水分,都從側面反映了此人有勇有謀。
龍天宇剛要說話,從外面走進一位笑瞇瞇的廋小老頭,龍天羽連忙站了起來,走前幾步拜了下去,說道:「老祖宗,孫兒給你請安了。」
原來這老頭就是雲字號的創始人,人稱鎮遼東的柳原凱。
柳原凱點點頭,帶著沙啞的嗓音說到:「起來吧,你個壞小子,別來這套,怎麼幾天不來,都幹什麼去了。」邊說邊把要站起行禮的柳忠給按了回去,「老忠頭啊,你可別給我來這虛的,等會好好喝兩碗比什麼禮數都強,咱們當年一起喝馬尿的這些人如今都不多了。」說到這裡兩位老人都有點七情上面。
龍天羽見著兩位老人情緒不對,怕悲傷起來傷了身體連忙把話岔開:「回稟老祖宗和忠爺爺,趁著今天您二位都在,我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個猢猻崽子,什麼當講不當講,和我還來這虛頭八腦的東西,有什麼就說。」柳原凱掏出一鍋旱煙點著了深吸一口說道。
龍天羽走出門外拍了三下巴掌,只見院落之中人影隱約,立時明哨暗哨遍佈各個角落,立刻戒備森嚴了起來。
兩位老人相對看了一眼,都暗自點點頭,別的不說就這孩子這分謹慎勁也顯出他心思越發沉穩了起來。
「回老祖宗,忠爺爺,我們家如今雖然風光卻如浮萍般危機四伏。」龍天羽用不緩不慢的語氣講道。
柳原凱不動聲色,嘴中平淡的問到:「猴崽子,你可別誇大其詞危言聳聽!你到是說說,此話怎講?」
「回老祖宗的話,現如今我們的生意在整個大明來說是頭一份的,而我們雲字號這幾年發展也是越來越迅速,表面上看,咱們彷彿是固若金湯了;實際上我們家業雖大,興衰成敗卻都建立在一個人的基礎上,那就是我的干爺爺李成梁;老祖宗也許您會說哪是您的老朋友,拜把兄弟,有著過命的交情;記得母親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在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話孫兒現在反過來想,是不是也可以這麼理解,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一則這幾年干爺爺位高權重,整個遼東的軍貲、馬價、鹽課、市賞,全遼商民之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民間已經有人叫他李遼東,權大了自然脾氣逾發大了不少,沒了從前待人接物的平和;再加上近幾年兩家走動也少了許多,這讓孫兒總感覺沒了以前的貼心;二則也許干爺爺看著您從前的情面,和咱們每年貢獻二十萬兩銀子的份上,不動咱們。可保不住我哪幾位干舅舅們不動心思,這麼一份財路為什麼要掌握在外姓人的手中呢?而且憑著李家的勢力他們為什麼就只拿一份,還沒有任何的經營權!?因此心生歹念也是平常;他們謀了咱家的產業,難道我的干爺爺還能殺了他們不成?」
說到這裡龍天羽端起茶水潤了潤嗓子接著說到:「三則,咱干爺爺知道咱們雲字號馬幫並沒有解散,只是遵守當初和干爺爺的約定不入遼東鎮劫掠,在鎮外做些勾當,也幫著他做些他不好出面事情;可反過來想,咱干爺爺是兵,我們是賊,這本就是先天不可調和的矛盾,干爺爺是靠兵事起家,而我們是遼東最大的馬幫,這麼一股強大的武力不能讓他掌控自然很是擔心,前些年干爺爺不是還想招安了我們麼,說給爺爺個都指揮使的職位,被爺爺婉拒了;臥榻豈容他人鼾睡自然也就成了道理,在他勢力未成的時候是助力,當他羽翼豐滿了自然就成了阻力了,成了心腹之患欲除而快之,去年攻打古勒寨的時候他就對我們顯示出來的力量表現出了相當的興趣,說是要調人到邊軍裡去,可您不是也同樣拒絕了,同時我哪李如楨舅舅不是還私下進行了拉攏,卻沒有一名幫中成員答應,這不能不讓他們多想。開句玩笑,您的綽號是鎮遼東,我干爺爺的綽號是李遼東,連著兩個名字相互犯著太歲呢;四則,就算干爺爺一家對我們從無歹意,我們也必須引進新的力量去制衡我們無法約束的原本力量,別的不說如果朝廷現在改換了總兵我們怎麼辦,買賣,馬幫都何去何從!?不要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這句話娘當年常說,我深以為然,就為這個我們也要早作打算。」
柳原凱聽到這裡神情開始凝重的問道:「先拋開什麼雞蛋在不在一個籃子裡的說法,就前面幾點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龍天羽接著說:「老祖宗,孫兒雖然沒有掌握什麼真憑實據;可最近的一些事情如果讓人聯繫起來就不得不往壞處去想;一則,具秘字一號回報,這次孫兒的貢生名額居然是一直對孫兒冷口冷面的舅舅李如楨所薦,完全不是什麼干爺爺提出的,這事實在是蹊蹺的很。往好了想,是舅舅希望我這干外甥有個好的前程;往壞了想,李家是知道我是您和父親的心頭肉,家中的獨苗,這次鄉試秋闈是要入關去京城的,可咱家的勢力在關內還是很弱,您說要是李家在赴考途中用個什麼手段拿捏住我,再謀了咱們家的產業那不是事倍功半麼;」
「二則,您可能不知道我父親族中的老族長前幾日到了家中,說要入股生意,明面上是生意失敗,族中無法開銷,還拿了族中松花江的馬場入股,我父親已經應承了;可再仔細琢磨琢磨,當年不知道您還記得麼,母親曾想花銀三十萬兩購買馬場他都沒有同意,還說今生都別癡心妄想;最後還是父親得知勸住了母親,要不依著母親的脾氣自然是血進血出;當然這之間冷的熱的都說了不少不該說的話,只是兩家關係從此生疏起來。可現如今眼巴巴上桿子拿了馬場前來入股,呵呵難道族中就真的艱難道了如此的地步!?而具秘字七號回報,族中長房大爺正和李如楨打的火熱,據說二人關係好到同時和一名戲伶歡好。孫兒可能多想了些,我想如果李家乘我趕考的時候去京城把我拿捏住,再返回來用我父親家族的名義接受了我家中的生意這不又得了面子又得了裡子麼,也能讓山下村的人安心的接受過渡,讓整個聚寶盆不會被打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