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4-08
朦朧中,龍老實感覺有人在動著自己的右肩,隱約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太晚了,受傷後在寒地時間待的過久,手不能要了,必須截斷,要不有生命之憂!」
他努力的想要睜大眼睛看看,是誰在說著這種鬼話,怎麼能不要手呢!?沒了手我以後還怎麼去算賬,沒了手欠族中的債務如何償還,還沒等龍老實想明白,一陣更深層的劇痛讓他的意識再次陷入黑暗當中。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我苦命的兒啊,我的大郎哦!嗚嗚~!!!!!」
「母~~~親!?」龍老實半瞇著眼,氣若游絲的說道,「我這是在哪裡!?」
「兒啊,你醒了,你這是在家呢,我的親親大郎,別動別動,你的傷很嚴重,千萬別動,兒你餓不,我給你去煮點粥喝。」說著龍母轉身就要出屋。
龍老實搖晃了頭,一陣疼痛從右肩傳來,他這才想起依稀記得有人要截斷自己的右手,忙用左手掀開被子,望這自己的右肩空蕩蕩的,龍老實忍不住大叫起來:「這,這是怎麼了,我的手,我的手去哪裡了!?娘,娘,我的手呢!?」
龍母聽到屋中聲響,急沖沖的跑了進來,哭著說道:「兒啊,莫哭,莫哭,你的傷大夫說了要安心靜養,這都是命啊。」母子兩人抱頭痛哭。
過了半晌,龍老實平靜了些,問道:「母親,我記得我在馬上狂奔,怎麼又回了家中了!?」
「我也不知,大前日,有位姑娘帶著幾名壯漢把你送回家中,送了不少吃食和使用物品,還送了百兩銀錢,當時我見吾兒遭此大難慌了心,也忘了追問;哪幾人不多說話,把你送進屋中放下東西就走了,等我穩過神來再去尋找已是不見。」龍母摸著龍老實的頭低聲說道。
龍老實心中暗想:估計是柳瑩脫難,是她找到我把我送回來,唉,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一根手臂還回了兩條人命也是值得了。又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莫名的悲傷又洶湧而來,眼角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龍母看著兒子難受的模樣,心中也是萬分傷痛,深歎了口氣:「兒啊,你蒙此大難,也是命數使然,萬不可就此灰心喪氣,要不讓老母親我怎麼活,你父親過的早,現在可就是咱娘倆相依為命了。」
龍老實是至純至孝之人,自是不願意母親跟著傷心,強忍心中悲傷點了點頭,說著:「娘您放心,兒子不會的,我還要奉養母親百年,讓娘過上好日子。」
龍母見龍老實如此這般也是放下一半的心思,掛念鍋中煮著的吃食,幫著龍老實掖著被角說道:「兒你再休憩一會,娘去做飯,把心思放正咱們娘倆好好過。」
龍老實也是實在心思困乏,傷後體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太陽初升,龍老實迷糊的想要爬起來,卻是「哎呦」痛叫,原來他忘了自己失去了右臂,觸動傷患痛徹心肺。
忽聽見屋外一陣喧嘩,車軸馬鳴之聲響徹鄉間。龍老實掙扎的爬了起來步履蹣跚的往屋外走去,就見屋外有位四十來歲疤臉壯漢正在指揮一幫青衣僕人在卸著許多石料木樑。
龍老實目瞪口呆的看著熱火朝天的場面,囁喏了半晌開口問道:「敢問兄台尊諱,您這是為何如此!?」
疤臉壯漢回身雙手作揖不卑不亢的回道:「萬不敢當,小人姓柳,賤名單字一個忠;請姑爺的安,這是我家小姐吩咐,讓我給來準備建造新婚居所。」
龍老實瞠目結舌:「你家小姐是何許人!?我,我何時與她定了親事!?如有其事我怎不知!?」
柳忠又恭敬的說道:「回姑爺,小姐說如果姑爺問起她是何人;就叫小的回稟姑爺,破廟女子感激相救,等她把凡俗之事了卻一二,就來與姑爺長相廝守。」
龍老實這才明白是柳瑩,他又追著問了幾句,可柳忠就是閉口不談;龍老實也只好懷著一肚子心思和些許期盼回了屋中,心中有著千般的願望和期盼,可看看自己的殘臂,又是一陣自卑自憐,心思翻騰不已。
不一會龍母拾柴回來,見此也是疑問重重。龍老實怕母親多想,只得以救過人,其人前來報恩搪塞;龍母心顧兒子手傷,顧及日後生活,也就顧不得施恩不忘報的古訓,總想著自家兒子救了人,人來報恩也是應當應份的,就消了疑問反而自去廚房燒些茶水給眾人享用。
也是眾人拾柴火焰高,沒幾日,一棟三進兩出的青磚大瓦房就拔地而起。龍母也沒有客氣直接就和龍老實搬進新屋準備迎接新年。其間柳忠又來過幾次送了滿屋子的傢俬用具,龍老實每次問到柳瑩為何不來,柳忠總說不知。龍母這幾天笑的合不攏嘴,每天沒事就是圍繞著新房轉悠幾圈,彷彿得意的孩子得了什麼好玩具一般。逢人就要述說一番,弄的村中左鄰右舍都覺得龍老實家是有福報的人家。龍老實看著母親這般開心,心中對柳瑩更是添了幾分是感激掛念。
轉眼新年伊始,柳忠又派了人送來了禮物附帶幾個使喚下人,龍老實本想把人退回去,可轉念一想,老母親年事已高,這幾間房子打掃下來無法負擔,也就把人留了下來。
龍老實家中人丁單薄,可禮數卻是不缺,而今年又有了血光之災,更是想沖沖喜氣。「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龍母指揮著幾個下人把新房舊房都打掃了個乾乾淨淨,門口貼上龍母去村東頭王秀才家求得幾幅春聯,龍母指派人購買的門神、窗花、倒福字也是格格不落空;到了除夕年節祭灶,供品自然不敢少了半分,就連養傷的龍老實也被龍母扯了過來規規矩矩的磕了幾個響頭;然後龍母包了大堆餃子,含著熱淚看著龍老實用著勺子挖著一口一個吃得香甜。完事後龍母自去佛龕為龍老實守夜祈福,正應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龍老實這個把月過的恍如夢中一般,欠族長的款項早已還清,還讓母親過上了從前不敢想像的日子,有時候偷偷想起如果柳瑩在身邊陪伴就完美了,可一想自己現在身有殘疾,又是不敢多想;在守夜的爆竹聲聲中,他走在院中望著天空中的明月,想起了柳瑩,不禁低聲說道:「唉,也不知道她怎麼了!自己這是怎麼了,現在的生活完全是她帶來的,自己還癡心夢想著褻瀆那夢中的仙子麼。」
正心懷傷感,覺得身後有人,心中一驚回身一看,竟然是柳瑩。看著她風情萬種的雙瞳,龍老實用力眨了眨眼,艱難的用乾澀的嗓音說道:「是你麼,柳姑娘,你,你來了麼。」說完低下頭去。
柳瑩望著龍老實,心中也是澎湃起伏:這呆子,為什麼低下頭去不願意見到我麼,難道他對我沒有半分喜歡!?哼哼,喜歡不喜歡可由不得你,那得我說了算。想著柳瑩走上前去,伸出軟玉般的小手牽著如同乖乖小孩般的龍老實走向屋內。
龍老實聞著身邊幽香,腳下如踩棉花堆一般,深一腳淺一腳隨著柳瑩進了房間。他面色逐漸赤紅,柳瑩看到龍老實這般模樣心中一樂故意把他帶到炕邊坐下,然後自己挨著坐在他的身旁;龍老實手腳更是緊張拘束不知道放在何處;低著頭看著柳瑩的小蠻靴,心中胡思亂想:柳瑩為什麼穿啥都是好看的。
柳瑩果然是巾幗英雄,女中豪傑,看著若小媳婦般的龍老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受不了,那天晚上的果敢剛毅去了哪裡了,這個臭男人果然還要我來開口,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柳瑩拍了拍龍老實的肩膀,把龍老實緊張如同火燒屁股般跳了起來,柳瑩突然心中又有種惡作劇的感覺,學著從前看到惡少的形象,輕佻的挑起龍老實的下巴,用右手做了個寫字的動作;龍老實面紅耳赤,連連點頭,跌跌撞撞的去取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
柳瑩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斗大的字「娶我」
看的龍老實一驚,連連擺手急聲道:「萬萬使不得,我這殘廢之人如何配得上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會遭了天譴!」
柳瑩玉齒輕咬,提筆寫到:「你是獨臂,我是啞巴天作之合,怎麼不會般配,難道你嫌棄我是殘缺之人?」
龍老實看著柳瑩所寫,撓摸著頭說道:「柳姑娘,我很感謝你這般對我,我龍老實是何人,我本天生粗笨之輩,因緣巧合讓你我又了些許邂逅機緣,那本來算不得什麼,是男人都應該做到的事情,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說到這裡龍老實很誠懇的抬起頭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柳瑩接著說道:「我的現在一切都是你所給的;我的心裡,我的心裡很是感激;這月餘我的母親過的很快樂,雖然這些只是我自己不勞而獲得到的,但是我是真心的從心裡去感激你;你現在不需要再為了內疚來對我報恩,你所做的這些已經足夠了。我的手是成全我心中的道義而失去的,並不是因為你,所以你並不虧欠我什麼,不用以身相許。」龍老實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了。因為柳瑩的眼中充滿了怒氣、柔情還有些許鬱悶。
柳瑩心中想到:這榆木腦袋真是氣煞人也。刷刷,她在紙上繼續寫到:「你真是個呆子,我本來就是個不為世俗所容的人,我的經歷讓很多人都難以理解,從我出生到現在除了我的父親是真心的對待與我;因為我天生能夠掌握的權利,和自己所顯露出的才華,其他人要不就是有著目的的接近我,要不就是想著要害我;你知道那天是何人要追殺我麼,雲字號正堂的少堂主。知道他為什麼要追殺於我麼?是因為我是雲字號馬匪幫的少主,唯一的繼承人!他想控制住我,借我的手引出我的父親,然後勾結官府把我們一網打盡,自己獨掌雲字號,成為遼東最大的馬匪幫。」
柳瑩頓了頓,偷眼看了下龍老實,發現他雖然很震驚的模樣,但是沒有流露出厭惡之情,於是放心的寫了下去:「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我就是個土匪婆子;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土匪婆子,這樣你還會因為出身覺得和我不般配麼,我不想欺騙你,從那天我看著你決然毅然的笑容,讓我找回了前生今世的感覺。我當時想就是他了,我這輩子是他的人了,也許你不信,可緣分就是這麼奇怪。現在我脫離了幫會,孤單一人來找你,心裡就沒想過回頭,你的決定呢!?」
龍老實呆呆的望著柳瑩寫的內容,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居然是土匪婆子,天,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可回想那天在廟中藉著火光看到的淡然剛毅冷對生死的臉龐,龍老實還是理智的相信了這個事實。
正在龍老實天人交戰的時刻,柳瑩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心中一狠拿出了絕手好戲;決然的再次下筆寫到:「為了今天我和我的父親決裂,為了今天我放棄了我的過去,這表明我的決心。如果你再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
寫完柳瑩把筆一拋,掏出一把短劍往脖子上刺去,龍老實看著大喊了一聲:「不要!」搶上前去用手抓住了劍刃,立時手上鮮血狂流。
柳瑩一見眼中盈盈淚光乍現,抓起龍老實的手緊張極了,連忙從隨身袋中掏出金瘡藥和棉布繃帶,也不顧先血染髒了衣服,把手攔在懷中,溫柔的上藥包紮起來。
包完柳瑩又提筆寫到:「呆子疼麼!?」
龍老實猛搖動腦袋,站起來把手狠狠的甩了兩下,大聲說道:「不疼,俺們是爺們這點傷不疼。」
柳瑩眼中流露著溫柔,看著這傻乎乎的男人,走上前去,摟著緊繃的身軀,親親的吻了下龍老實的嘴唇,然後看著他又是面若雞冠,呆若木雞的模樣心中想著:這就是我的漢子呢,這就是我未來的丈夫,雖然不夠強大,雖然不夠英武,但他踏實呢!
夜深燈滅,忽然燈光又起,就聽有個男聲小小心心的說道:「瑩兒,明天怎麼和母親說起,這可難辦了!」
「啪!」
「哎呦,娘子你怎麼打為夫的屁股,夫為綱,娘子你應該去學學三從四德,哎呦,你還打。」一陣喘息後聲音又起「娘子,我決定了我要學好你所說的手語,娘子我好歡喜,別咬再咬我叫了啊,母親聽到了可別怪我,還咬、、、、。」
燈又熄了,月兒偷偷躲在雲彩的後梢,夜真的深了,也許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