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0-28
陰霾密佈的龍城皇都,深沉壓抑的就如一座幽冥鬼蜮。
群龍無首的龍宮,依然爆發著慘烈的戰役。誰都知道,這一場戰爭沒有和平妥協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即使軒轅吞天和吳芳君,連同那數百城主和廣德殿一起神秘消失,依然不能對大戰的爆發產生影響。
血與鐵,拉開了這場戰爭的序幕,也勢必成為結束這場戰爭的帷幕。
除非是劍魄宗這樣的大門大派,否則必然要選擇兩者作為自己的靠山。而在考慮了多天,作為保皇一族的供奉殿,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魂師的力量,遠非凡人可比。但皇城禁衛軍,也非是可以小覷之輩。螞蟻多了咬死象,供奉殿的眾位供奉,現在就體會著這樣的痛苦。
劍凌雖是保持中立的劍魄宗弟子,可作為供奉殿的一員,自然有義務參戰。
凝玉神劍,此刻不再發出瑩瑩的綠光,而是放出一種慘淡的暗紅光芒。這種光芒看上去就像流動的血液,在凝玉神劍巨大的劍刃上面來回反覆地扭曲著。
他的魂力已經見了底,但是皇極六義的奧秘非同小可。「猛字訣」的支撐之下,他的劍勢絲毫不緩,如同戳進敵人心臟的利矛,不禁將敵人的傷口攪得血肉模糊,連帶出來的時候,也能弄得敵人生痛無比,叫苦不迭。
收勢、攻勢多是如此迅猛,這才讓人重新審視這名供奉殿的新晉人員。
魂力終究是有止境的。
原本夾帶著冰寒銳氣,動輒將敵人毀於一旦的寒光終究消散,變成單純的鐵與鐵的碰撞。
這時候,劍凌的身份已經由一名身份尊貴,遙不可及的神秘魂師,變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武士。原本還算順利的戰鬥,深深陷入招式回合的泥沼之中。
所幸他的劍體極大,又沉,這讓他在近身貼鬥的過程中佔盡優勢。敵人往往是一個疏忽,就被凝玉神劍劈頭蓋臉地斬中,不由分說地又是幾道碧光,身體分裂成幾爿。說這是劍法,倒不如是鐵匠使錘的橫練把式!
這種蠻不講理的胡揍劍法,若是落入劍魄宗高層的眼中,是不是一種別樣的挑釁呢?
劍凌此刻根本顧不上那麼多。他一股腦兒地消滅周圍的敵人,不為別的,就為竭力保護那個人,那個讓他終於供奉殿的人。那個女人。
「喝!」一個身穿黑甲的年輕將領,見劍凌如此囂張凌厲的攻勢,忍不住飛馳過來。他的胸前用黑墨書名一個龍飛鳳舞的「伍長」。這樣年紀就管理皇城禁衛軍一伍,已經說明他的來歷不凡。
劍凌冷哼一聲,凝玉神劍高高揚起,擋住那個伍長的長槍。
那個伍長毫不猶豫,長槍一抖,槍尖頓時暴開,開出一朵妖冶的銀色槍花。槍花的尖頭滴著幾滴露水,露水晶瑩透徹,威力極大。
劍凌的眼中爆出一簇精光,一反往常大開大合的粗暴攻勢,翻身向後疾退。
他身邊的一位供奉十分不解,但還是擋在了那個年輕伍長的身前,截斷他繼續進攻的路線。
可是,這位供奉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那看似柔弱嬌嫩的槍花,遠沒有表面那麼脆弱,只是輕輕一交而錯,手中的中品利器就被槍花戳穿幾個大洞。隨後,他的身體也不能保全。
「罡……罡氣!」全身被洞穿十二處大穴的供奉睜大了眼睛。他在人生的彌留一刻,還喃喃不甘地說出那個伍長的秘密。
罡氣,只有掌握了手中武器的真諦,才能悟出的先天氣息!
只要掌握了罡氣,武師的實力就一步邁入先天——相當於四魄魂相修為的境界!
「沒錯,可惜你知道的太遲了。」那位年輕伍長輕輕收回銀槍,眼眸裡滿是自得。
遠遠的,傳來一個森然的聲音:「他知道的太遲了。可我沒有!」
年輕的伍長愕然抬頷,望見百米之外的劍凌,正凝聚起剩餘的魂力要給予雷霆一擊。凝玉神劍再度發出久違的赫赫青光,不斷有清寒之氣漂浮在劍身周圍,空氣中寒意凜起。
「不,你也知道的太遲了!」年輕的伍長,嘴角揚起一絲自信的微笑:「你知道的時候,只有徘徊在生死邊緣的那一剎那。知道後的結果,就是死亡!」
劍凌不可思議地瞟了眼這位年輕伍長,覺得這個年輕人好驕傲自大,真是沒譜了。
兩人爆然發力,以超過肉眼辨認的速度衝撞在一起。倏地,一彎不屬於這世界的潔白,破空而來……
「轟!」槍尖和劍尖同時崩出一團燦然風暴,衝擊波轟在地表上,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啊?!」劍凌震驚無比,一時間沒有再做出動作。他之所以會震驚,不是因為那把銀槍的破壞力,也不是因為周圍濺飛的石子的驚人速度,因為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所震驚的是,自己的凝玉神劍,和對方的銀槍,都被一雙手掌擋住!
這雙手晶瑩溫潤,潔白如玉,甚至不下於自己從小浸泡玉瓊靈水的手掌!手腕之後,還猶有過之,乃至到了整個身體,都是如此的完璧無瑕,堪稱尤物。
只是這種舉世無倫的皮膚,竟然屬於一個男子。
一個相貌普通至極,丟到街上都不會有人看出不凡,卻偏偏氣勢無雙的英武男子!就是這個男子,整個天龍皇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荒唐皇帝——龍帝·軒轅黃!
「陛下??」兩人同時楞道。
「這場戰役,已經夠了。」軒轅黃緩緩鬆開同時壓住兩把利器的手,面無表情地向外走去,絕無平日裡或喜或悲,或怒或罵的癡傻模樣。
一道寒風刮過殿角一棵滄桑的老槐樹。樹葉盡落,只餘下一些乾枯的枝頭。
劍凌和那年輕伍長兀自愣在原地,耳畔傳來軒轅黃那絲毫不待任何感情的清冷聲音:「回去,讓你們的頭腦過來見朕!」
龍城皇都的陰翳依然如故。遠在無垠荒漠,天上似是被朝霞染紅的血雲,卻忽然間消散開去。它們來的莫名,去的奇怪。
蕭玉抬頭仰望天空,劍眉擰了擰,繼續埋頭疾走。只是隱約間,加快了行進速度。
這點變化,自然瞞不過獸覺靈敏的蕭生。只是一向話多的他,今天罕見地選擇了沉默。
一如無垠荒漠的沉默。
沒有過多少時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剛才爆發戰鬥的地方。
延綿起伏的沙丘,已經是一片狼籍。地下遍佈著血色和肉·粒,讓原本只是略顯晶紅的黃沙,變得如鴿血石一樣鮮艷美麗。
蕭玉見識過海妖之間的戰爭,對於如此血腥的場景,已經有了免疫能力。只是見到混雜在沙堆之中的內臟碎片,還是忍不住皺皺眉。
「嘖嘖,你看啊……」蕭生搖頭晃腦,絲毫不為周圍的情景所動:「你讓我盡量殘忍地將景宮使者殺死,我也僅是用自己的手爪,將他身體洞穿而已……」
他話沒說完,蕭玉卻轉頭瞟他一眼。
那目光,滿是濃烈的寒意。蕭生從未見過蕭玉如此模樣,尷尬地咳嗽幾聲。
「嘩啦」一個黑影從沙地裡面拔起,霍然向著蕭玉撲去。
蕭生忙要出手阻攔,發覺蕭玉竟對他抬手示意,頓覺不對勁,按捺自己的行動,隨時伺機而動。
「你……你居然騙我!!!!」鐵裘面上還有沙粒,但這絲毫遮掩不掉他猙獰的表情。他的胸口不住流血,也不知道哪來的勁,一把提起蕭玉的衣領,恨恨道:「你騙了狂沙族!是你引起景宮的怒火!是你將殺戮和仇恨引向了狂沙城!是你毀了它!」
「沒錯。不過,如果厲鬼景宮如果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次的行動怎麼會出動這麼多的骷髏鬼卒?」蕭玉漠然等著鐵裘說完,解釋道:「至少,我是誠心幫助你們的。」
「誠心?你還談什麼誠心?」鐵裘淒然笑著,左手摀住胸口,鮮血卻依然透過他的指縫流淌出來。
「那我問你,你們狂沙族生存至今,有過尊嚴嗎?」
鐵裘渾身一顫,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拎著蕭玉的拳頭,鬆了一些。
蕭玉的話語,從未中斷過:「你有考慮過,為什麼那些狂沙族的精英戰士在戰死之後,還面帶微笑嗎?」
鐵裘的意志瞬間崩塌。他那原本清亮的眼睛,變得混沌失神。身為狂沙族族長,他一直想著的就是生存,生存,再生存,從未顧忌到族中戰士的想法。
他以為,當有一天狂沙族壯大的時候,人們回憶往昔會理解他今天的窩囊作為,但是,狂沙族在厲鬼景宮的剝削之下,不斷變得孱弱。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敢直面景宮。乃至事到臨頭的那一刻,他還想著如何能夠少損失一些戰士,如何去和景宮妥協……
難道,真是自己的懦弱,導致今天狂沙族如此不堪一擊嗎?
淚水,濕潤了老族長佈滿歲月痕跡的眼角,渾濁的眼球終究歸於空洞。
蕭玉屈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老族長的屍體放在沙地上,沉凝不語。
「哎!」蕭生歎了一下,指著鐵裘問蕭玉:「不埋了嗎?」
「狂沙族……狂沙族。既然是沙人,這裡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不用費時埋葬。」蕭玉低下頭,在鐵裘的耳旁說了兩句,隨後站起身,帶著蕭生繼續向前方行去。
已逝的鐵裘,在蕭玉離開的那一剎那,嘴角揚起一絲微弱的弧線。不過很快,這絲微弱的弧線就隱沒在漫漫黃沙之中……
蕭生緊緊地跟在蕭玉身後,臉上的表情扭曲著,似乎忍得很痛苦。
他想通過心靈溝通瞭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蕭玉早將心靈單向閉合,根本無法窺視。費了半天的工夫,他終於忍無可忍:「蕭玉,你在他耳旁說的什麼啊?」
「想知道?」蕭玉神秘一笑:「我偏不告訴你。」
「你這傢伙……」蕭生氣的恨不得踹他一腳。可惜,除了蕭凡之外,蕭生最沒把握戰勝的就是蕭玉這傢伙,思考了半天,理智戰勝了衝動。
偏偏這個時候,蕭玉的話又勾起了他的*:「你真想知道?」
蕭玉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還帶著惡意的微笑。即使知道這個微笑醞釀著某些危險,蕭生還是不得不往下跳:「你這不廢話嗎?趕緊的。」
「那好。我跟你打個賭,若是你贏了,我就告訴你。」
蕭生沉思半晌:「那……要是我輸了呢?」
「輸了?這麼沒信心啊!」蕭玉也想了想:「如果你輸了,就代替我,去陪駱冰幾天。」
「啊???」蕭生一怔,想起那個倔強又毫無理智可言的小姑娘,不由狠命地搖頭,討價還價:「不行!不行!你輸了就告訴那麼無聊的事情,我輸了就帶你去陪駱冰?這不是虧大發了嗎?換一個,換一個。」
蕭玉搖頭道:「不行,就這個。大老爺們的,你就說願意不願意吧?」
「……」蕭生咬著嘴唇,惡狠狠地思索著,仍然有些不甘心:「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麼?」
蕭生陰測測地笑道:「我想知道,赤漣兒、吳瓊、吳鳳雅和黃穎之中,你最中意誰!」
蕭玉沒料到蕭生想要知道的是這個問題,許久才無語道:「我忽然發現,你不去做八卦週刊的記者,屈才了。」
「我就要知道這個!大老爺們的,你說願不願意吧!」蕭生有樣學樣地說道。
「一言為定。」蕭玉笑道:「我們來打賭,誰幹掉的敵人比較多,怎麼樣?」
蕭玉立即予以否定:「偶數?那絕不可能。一共就三個。」
蕭生奇怪道:「你怎麼會知道是三個?」
「因為……」蕭玉又神秘地笑了笑:「不是三個,怎麼佈置『鬼水三才陣』啊?」
「嘩啦!」整個沙地之中,忽然蕩漾出一圈翡翠般的碧波。這些淡綠色的波紋令人感覺如此溫和,卻夾帶著一股無可比擬的強大威勢。原本是乾燥的沙漠,這時候卻變成了一汪清泉。
不過,這清泉不同與普通的清泉,上面帶著無以比擬的莫名死氣。就是這種帶有亡魂的死氣,才讓蕭玉承受**「醍醐神功」的那部分記憶甦醒過來。
鬼水三才,真是當日三神島埋伏獨角鯊海盜軍的魂陣之一!
「厲害!」暗處走出分立在三角頂點的三個人,其中一個矮胖子拍手鼓掌,笑嘻嘻地對蕭玉說道:「您是怎麼知道,這是鬼水三才陣的?」
「我說我見過,你信嗎?」蕭玉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身體微微戰慄,一雙澄清眼睛變得紅腫起來。
「我不信!」那個矮胖子依然笑著:「因為得罪天祥靈瑞麒麟會的人,沒有一個獲得好下場!」
在聽到「天祥靈瑞」四個字的那一剎那,蕭玉終於壓制不住殺戮心魔的作用。裸露出的膚表散發淡淡赤光,整個軀幹生生撐大了幾許,如繃緊的弦般拱起,猛吼一聲,四爪著地撲向那個矮胖子!
「怎麼回事?」蕭生覺得此刻的蕭玉,倒更像自己代表的畜牲道分身。不過,目前也不是追究根源的時候,為了知道蕭玉的秘密,這場硬仗也得吃下!
他看了看另外一邊的高瘦子,又看了看另外一角身材普通,週身毫無特點可言的辰龍,最後還是選擇了高瘦子苟佞惑作為對手。因為他深深地知道,在這樣高手之間的較量,往往越是看似平凡的人,就越醞釀著看不見的危機。
苟佞惑、朱天峨兩人,都對即將來到的攻勢毫不在意。辰龍一聲令下,兩人掌心湧出絲絲魂力,將整個鬼水三才陣激活。
那鬼水三才陣中,忽地伸出無數只蒼白髮青的手,毫無規律地向著左右抓取什麼。只要被它們抓中的東西,都在頃刻間被捏成齏粉。
「哼!」蕭玉是有恃無恐,赤紅的瞳仁,視這些手爪為無物。不過,蕭生就沒那麼走運了。
他的速度雖快,獸覺也十分靈敏,往往一沾地的空隙,已經瞄準了下一步的空地。可怎奈地上的手掌越來越多,他避得開前後左右,卻不能預料新出的手掌!
一不小心,他在落地時被一隻新伸出來的青白手爪鎖住,用力掙脫之下,小腿的皮肉連同綢子褲腳一通被撕下,血流如注。蕭生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操·你奶奶的!這些是什麼鬼玩意?」
矮胖子朱天峨嘻嘻一笑,回敬道:「嘻∼你說對了,這都是些鬼玩意!!」
蕭生怒道:「死胖子,你笑什麼?我看你自己長得還沒有這些鬼玩意兒好!胖的像豬,矮的像驢……你是不是豬和驢雜交生下的雜種啊?」
朱天峨氣的說不出來話,放出的魂力也顫動了一下。
「戾豬,不要上當!」辰龍冷冷地插口道,皺眉一陣,又道:「速戰速決!」
朱天峨這才反應過來,調整心情,冷笑道:「哼!死到臨頭,嘴上還不服軟。好!讓你們嘗試地鬼的真正威力!」
鬼水三才陣中的鬼氣變得濃郁起來,一片黑紫陰翳從地底飄忽而出,周圍溫度驟然下降,讓人頓覺冷厲悚然。
那些蒼白的手掌突伸出來,彎肘支地,沙石簌簌滾落,冒出一個個膚色青白的冷血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