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來兮!」
「回來吧!」
望海崖上,隨著眾多和尚道士敲響法器,唸經,請神,陸虎站立崖頭,面向西南海面,誦讀祭文,召喚逝者的亡靈。
「阿海,回來呦-」
「石頭哎,來看看娘勒-」
「阿哥吔-」
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婦們喚起了親人的名字,哀泣之聲,不絕於耳。
「……在流淌著憂愁的海水裡,匯聚了多少傷心地眼淚,多少無依的靈魂,聚集成無盡的波浪……」
自己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遊魂,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看不到親人的面容,也見不著哀傷的眼淚。自己,就是一個被命運放逐的囚徒,漂泊在茫茫滄海,像隨波逐流的落葉,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季風獨立山巔,展望大海,心中充滿落寞和蕭索。可憐的女人們撕心裂肺的聲聲哀泣呼喚,好像就是對自己靈魂的召喚,幾欲令他隨風歸去,永遠沉淪。
無情的命運,注定了一生的孤獨!
可我,為什麼要忍受命運的擺佈?!……
山寨一間密室內,三個人正在商議。
「厲飛兄弟,那個季風的來歷已經打探清楚了。這人據說也是中原人氏,從小就拜師學藝,一直住在海島上。據回來的兄弟透露,那小子功夫確實了得,能降龍伏虎,刀槍不入。身邊一直帶著一頭黑熊,兩頭獅子,千把斤的東西,單手就能舉起。而且,那人還養著一頭神雕,渾身金黃,頭頂白冠,被稱作金翅大鵬。縱橫南洋的數股巨盜,都被他絞殺,收編。其中以毒龍幫兩千人馬,面對他不到百人的突襲,竟然慘遭屠戮。有常山趙子龍七進七出,甘寧甘興霸百騎破營的勇猛啊,他天生神力,可比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嘖嘖厲害呀!」
「絲!」厲飛倒抽了一口涼氣。
「看他所作所為,有心計,有手腕,有武力,這麼個人,不容易對付啊,決計不能正面對上。焦遠,你給我多安排幾個人,盯住這人一舉一動,一定要隱蔽。張偉,你配合我拉攏下面的弟兄。這幾天注意保持低調,不要暴露。對了,船隊只下來了不到兩百人,船上還有百十個沒有下。有機會的話,平時送些酒肉過去,就說是虎爺吩咐犒賞弟兄們的。」
「到時候,如果事有可為咱們就搶班奪權,除了陸明珠,你們要什麼有什麼。如果事不可為,咱們就搶船出海。就憑咱們的本事,手下眾多弟兄,出去也能混得風生水起,何等快活!何必跟著姓季的小子仰人鼻息?!
「以後,你們兩個就是二當家,三當家的。我厲飛與二位共享富貴,有酒大家喝,銀子一起分,平起平坐,決不食言!」
「多謝厲大當家的栽培!」焦遠,張偉二人很狗腿地拍起了馬屁。
「你們去吧!」
密室恢復了安靜,只留下厲飛獨坐。
「喲西!掌握南中國海的勢力,開拓帝國的海疆,打通帝國的經濟命脈,為天皇陛下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的無上榮耀,只在眼前。我石原少尉只怕很快就要晉陞為石原少佐。支那人吶,實在是太容易收買了,只要丟出一根骨頭,就有無數的走狗上來爭搶,哈哈哈!」
厲飛狂妄地笑著,得意忘形。
石原正雄,就是厲飛的真名,倭國海軍部南洋情報科少尉參謀。幾年前,他通過幫助巨鯊幫銷售「貨物」巴結上大金牙,進而加入海盜隊伍。又憑著過人的膽識,出眾的身手和海軍部情報的配合,幾次出手都滿載而歸,在幫裡漸露頭角,贏得了陸虎的青睞。
三年前虎爺把他收做螟蛉之子,準備日後繼承巨鯊幫的基業。幾年時間,石原憑著膽識和身手,在幫裡一路青雲直上,可謂春風得意,惹得不少幫眾羨慕嫉妒恨。
出身橫濱鄉下小漁村的他,絕不願自甘平庸,巨鯊幫的偌大基業,並不是他的目標,而只是自己晉陞的跳板。
東北的山賊,口外的響馬,內地的商幫,東海南洋的海盜,各大碼頭的社團幫派,甚至是賣身投靠的所謂「革命黨」、「義士」,陸軍部和海軍部情報部門不知在東亞南亞布下了多大的羅網。
而他,只不過是這張大網上的一個繩扣。
潿洲島地處北部灣中心位置,向東是雷州半島,向南是海南,向西是安南,向北是廣西。雖然現在只是一個漁村,不毛之地,一旦成了帝國的海外基地,這裡就是這一片海域的戰略要衝。只要向南再奪取白龍尾島,控制住紅河口,再往南佔據幾座島嶼,整個南洋的海上運輸線就掌握在帝國手中,而支那的命脈便卡在了軍部手裡。
「總有一天,整個倭國海都要成為帝國的內海,南海就是大和民族的澡盆!」
石原正雄陷入了蠶食大陸,鯨吞海疆的迷夢之中。
陸明珠這幾天委實很生氣,只因為老爹帶回了一個令她討厭的男人,還要她天天作陪。瞧那意思,似乎想要撮合兩人。而季風也有些意動,時不時的就要調教一下這匹野性難馴的胭脂馬。
看著眼前這個總是穿著一身黑衣,頭髮比她還長的男人,臉上酷酷的,表情淡淡地,眼神色色的。盯著她看時總是那樣肆無忌憚,彷彿獅子盯上了羚羊,令她渾身不自在,彷彿要被他看透。
如果這人不是老爹的師父,才不願搭理他呢。
在巨鯊幫裡,陸明珠就是一個萬眾矚目的公主,一頭美麗的黑天鵝,何時被哪個男人這樣毫無顧忌的眼神猥褻過?
「哼!登徒子!」
「喲,小妹妹,你在叫我嘛?」
「無恥!」
「這麼快就知道我的優點啦?!」
「色狼!」
「哎,沒想到真名都被你猜到了,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陸大小姐揚手要打,小手在半空就被握住,動彈不得,季風壞壞的笑容,如刀刃般銳利的眼神,深沉,深邃,刺得她心裡一跳,界個壞銀!
「你……快放手啦!」
陸明珠掙開手,羞紅了臉,掉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明珠,去哪啊?」
「要你管!」
紅衣少女如輕煙飄走,留下一股處子的淡香。高挑的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肌膚,鵝蛋臉,性感的嘴唇,潔白的貝齒,胸脯飽滿,性情火辣,讓季風不由想起了阿朵,真是一顆誘人的黑珍珠啊。
在後世,這樣魔鬼般身材的女孩,注定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而在這個以白為美的時代,因為審美觀念的不同,她只能算是鄉村裡的維納斯,成為寨子裡諸多單身漢們心中的女神,單相思的對象。
這可是,徒弟的女兒,真令人糾結……
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