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完全被眼前壯麗的景象給迷住了,幾乎沒有心思去思索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景象,也忘記了自己小屋中的怪物,甚至是幾分鐘前還強烈思念著的母親。
既然有了第一個和第二個,那會不會有第三個?這樣的意念剛剛升起,隨著又一個光點閃起,第三顆恆星幾乎是憑空出現,但有了先前的經歷,這次秦風的震撼就小多。加入了第三顆星體的雙子星系統,一下變得生動起來。如果說單一星體的運行軌跡簡單到只需要最基本的計算,而雙子星系統的軌跡也讓秦風沒感到有多大困難,因為此時的他無意間發現,自己的計算能力竟極大地獲得了提高,似乎這些星體的運動,都能以數字的形式存在於自己意識深處,而他更能夠在意識中建立一個虛擬的數學模型。
可是,當星體的數量增加到三個,它們的軌跡竟突然間變得無比複雜起來,複雜到即使秦風調集全部腦力,也不能計算出哪怕是僅僅是下一秒的軌跡,這樣的結果讓心算能力超過一般計算器的他大吃一驚,再次仔細觀察那三顆運動著的恆星,秦風突然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他還有「嘴巴」這個器官,此時肯定已經禁不住叫出聲來:「三體!三體運動!」
是的,這三顆恆星正在一個極其龐大的空間範圍內,做著永不停歇的三體運動!有時秦風能同時看到三顆恆星,有時卻又只有一顆或兩顆,其餘的只剩下一個細小的光點或則根本看不不見,但只要自己移動到「罩子」的另一端,「消失」的星體又悠然地出現在思感觀察的範圍內,但對它們運行的規律,卻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心裡飛快地調集關於三體的資料,三體運動本是恆星系統中比較獨特的一種,即三個質量相同或相近的星體在相互引力作用下如何運動的問題,是古典物理學中的經典問題,同時也是曾困擾瑞士數學家歐拉,法國數學家拉格朗日等大師的經典數學問題,19世紀時三體運動被法國數學家龐加萊證明在數學上無解,因為初始條件太過敏感,而且需要的計算量太大,即使科學發展到今天,全世界所有的計算機加起來,運算到宇宙滅亡那一天,只怕也未必能精確預測到做三體運動的三個物體在指定時刻的運行軌跡。
試著用意念再次加入一顆星體,隨著光點的再次閃現,成功了,自己竟然能夠部分制定這個空間的規則,或者換一種說法,難道這個空間根本就是在自己意識海中?不容他多想,三體系統在加入新星體後,先是一陣紊亂,但很快運行變得有序起來,最後形成一個穩定的新系統,秦風通過一系列複雜的運算,竟找到了其中的運動規律,這樣的結果讓他迷惑,甚至對自己那突然間變得無比龐大的計算能力也無暇去細想。
不停地加入新的星體,但每次的結果都是在一陣混亂後趨於穩定,能夠通過意識深處的數學模型飛快地推算出規律,那些簡潔而陌生的推算公式,似乎天生就存在於自己腦海中,在需要的時候會自動調出來。秦風有一個感覺,要是這些公式能公佈於世,那將在數學界引起何等巨大的震動!
可是,只要將星體的數量減低到三個,就再也沒有辦法去掉任何一個了,而且星體的運動又變得無法計算,秦風不死心,在試著捕捉了一個時刻的三體軌跡後,將數據輸入到意識中的數學模型,然後開始瘋狂的計算,但蜂湧而來的海量信息幾乎令自己的意識崩潰,嚇得他連忙將運算停止。
確認了龐加萊對三體運動預言的正確性後,秦風暫時停止了對三體系統的觀察,開始思索從這個空間出去的辦法,即使是在自己「製造」出的漫天繁星的照耀下,他也沒發現自己的身體,看來自己真的是以鬼魂,或者科學一點說是純意識體的形式存在於這個空間的。
那自己的身體呢?真的被那個怪物吞噬得無影無蹤了嗎?出去後要是找不到身體會不會真的變成遊魂野鬼?
這一系列的疑問,甚至比三體運動更令他頭疼——雖然他現在連「頭」也沒有。最後,秦風不得不採用最笨的辦法,朝著這個空間的某一方向不斷地前移,但當他發現一個念頭就會回到三體系統的「罩子」外時,才不得不放棄這毫無意義的舉動。能夠「瞬移」的自己,每次移動的距離或許可以是無限的,但這個空間也似乎也是無限的,以無限對無限,那所需要的時間同樣無限。如此饒口的問題只說明了一點,用那樣的方法,恐怕永遠也出不去,除非找到這個空間的法則並加以突破,就像人類所處宇宙的空間法則是最高速度為光速,要想突破空間壁障就得突破光速一樣。
也許,所有的關鍵就在於解開罩子裡三體系統的秘密。意識到了這一點,秦風開始仔細觀察三體運動的運動軌跡,儘管它的運動完全沒有規律可尋,但大量數據的紀錄卻絕對有利於揭開它的秘密。
這樣枯燥的紀錄與觀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秦風只知道這些數據要是都轉移到電腦的硬盤中,恐怕會讓一個大型硬盤生產廠家的銷量增加一倍,但這些數據卻輕易地化為一個個數學符號,模擬著三體的運動模式存儲在自己意識中,三個符號相互繞轉運動每一秒所包含的信息量,都足以讓任何一台電腦在瞬間死機。
每三組符號又組成了更大的純符號的三體系統,以此類推,以億萬為單位計算的符號共同組成一個空前龐大的三體系統,這個系統中又包含無數的三體子系統,最後,當這個系統複雜都一定程度時,秦風感覺自己雖然還是不能計算出由三個星球組成的恆星系統的運動規律,但已經在意識中完全模擬出這個恆星系統了,就像是在自己意識中,為做著三體運動的恆星系統建立了一個「鏡像」一樣,只不過鏡像中的「恆星」,是由無數的原始數學符號構成的而已。
這個鏡像剛剛建立,那個罩子中的恆星突然停止運轉,然後連同罩子突然消失了,接著兩股強烈的意識波動從原來的罩子的中央位置傳來。秦風興奮地將思感朝那兩個意識延伸過去,終於可以與人交流了,心底的舒暢自然無與倫比。可是,他的思感剛剛探出一點,就感到了對方深深的戒備和敵意,而兩股意識給他的感覺,一個冰冷得如同機械,一個暴虐並極端嗜血。
「清除,蟲子!」冰冷的意識帶著金屬般的冷酷與剛硬,傳達出極不友好的信息,秦風嚇得連忙將思感縮回。
「去死,叛逆者!」暴虐的意識同樣不甘落後,而且秦風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對自己的恨意遠比冰冷意識更甚,就像是一條躲在暗處隨時準備出擊的陰狠毒蛇。這樣的意識接觸,讓秦風從心底感到一陣不寒而慄,幾乎成為一生的夢魘。
但奇怪的是,雖然那兩股意識都不歡迎他這個外來者,但相互間的敵意似乎更濃,只是面對自己這個外來者才暫時停止了敵對。
可是,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蟲子或叛逆者了?還惹上看起來十分強大的對頭?
兩股強大的意識幾乎沒用什麼力,秦風的本體意識就被強烈的波動干擾得煙消雲散,只剩下保持記憶的一點靈識幸運地躲進了鏡像的三體系統中。而純粹抽像的虛無符號,那兩股意識顯然沒有發現的能力,消滅了這個外來者,兩股短暫團結的意識很快拼撞在了一起,整個空間似乎都因為它們的對抗而顫動,所產生的巨大而強烈的光芒似乎要將整個空間撕裂,即使是躲在鏡像的三體系統中,秦風也感覺自己的最後的靈識正一點點喪失,似乎融入了無盡的虛無。
依然是無邊的黑暗,怎麼,我還存在麼?沒有被那兩股意識消滅?強烈的求生意識支撐著秦風睜開雙眼,是一片淡淡的藍色。
等等,睜眼?我能睜眼了?突如其來的狂喜讓秦風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這才發現自己竟還在那怪物的體內,自己的右手,也還緊緊握在那根帶電的鐵棒上。雖然現在沒有感覺到鐵棍上的電流,他還是下意識地將手鬆開,然後思索出去的辦法。在怪物體內轉來轉去,秦風總覺得裡面好像少了什麼東西,細細一回想,怪物的三個臟器竟一個也不見了,剛才自己握在手裡的鐵棒,也只是尖端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皮質。
秦風呆住了,又意識到兩個問題,自己雖然在怪物的體內,可呼吸似乎完全沒有困難。如果說這個問題算是好事的話,那嚴重的是,自己在那個幽閉的奇異空間內不知道呆了多久,可屋內的擺設,透過怪物半透明的身體看來似乎沒什麼變化,也就是說,這麼久根本沒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