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崖忽的微睜開了眼,微弱叫了一聲什麼,隱來一直在他身邊,稍有異動就跳將起來,此刻則俯身到了南崖蠕動的嘴邊,微弱的氣息徐徐地吐在她的耳根,「女人……」
隱來身子一震,僵過了頭,「小月?」
小月本來在那邊忙著準備幾人的吃食,聽到呼喚幾下連忙跑了過來,「怎麼了?」
「他是在叫你嗎?」
小月連忙跑上前來,「他醒了?」
隱來略帶些艱難地回答道,「應該沒這麼快,不過他意志力很強,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要跟你說……」
小月也學著隱來那樣俯身下去,到了南崖的嘴邊,南崖似乎微睜了眼,看清了是小月這才重新安神,閉上了眼,嘴裡依舊不停蠕動著。
隱來聽不到,只是看著小月就在自己剛才的地方,就像自己這樣,她的手不自覺地伸向了自己的耳邊,感覺到耳朵已經開始變紅。
聽了南崖的話,小月臉色變得嚴峻,抬起頭的瞬間卻倏地綻放了笑容,「南崖好好休息吧,這裡還有我們呢!」說話間,小月把手輕放在了南崖不肯安定的眼皮上,然後輕輕示意隱來替換下自己,低低道一句,「拜託你了,隱來。」
隱來怔怔地接過了手,不知道為什麼小月要這樣做,可她還是乖乖地照著小月的樣子,將自己蒼白纖細的手輕覆蓋上了南崖的眼,能夠感覺到手下南崖已經開始慢慢地安定,似乎陷入了安眠,而自己的手心開始沁出微微的薄汗。
此時雪狼已經繼續前往尋找狐貂聞人等人,小月這裡臉色又冷了下來,直直地向朗夜走去,「影衛有人叛變了。」
朗夜大驚,擔心他把南崖吵醒,小月下意識地就摀住了他的嘴,又把他拖了出去,「不管你相不相信,叛變的影衛是向你的十七王叔投誠了。」
朗夜雖然初聽之下有些吃驚,但是對於自家王叔雷厲風行的行動力本就十分的瞭解,所以很快並沒有過激的反應,他的面容只是蒙上了一層悲傷,無奈的悲傷,「人數多嗎?」
影衛是他最後的底牌,如果連影衛的中堅力量都失去了,那麼他將毫無勝算。其實看南崖受傷的樣子,他就有了幾分底,如果說南崖的傷就是影衛自己人造成的,那麼--朗夜忽的想到了那些殺手,他們見到藍宮影之後逃走的奇怪行徑。藍宮影是影衛,幾乎成為了有心人皆知的秘密,那些殺手說不定就是影衛本身吧。多悲哀,本應該保護皇上的影衛現在已經開始刺殺皇帝了,他果真是個失敗的皇帝。
小月不知朗夜想到這麼多,但是根據南崖的隻言片語,她也能夠想像得到,「還有藍宮影和尤物在,你不必過多擔心。」
朗夜歎口氣,「也許連影衛頭首都覺得我不合格,可有可無,才會故意放任手下叛亂的吧。」
小月剛忍不住要告訴他,藍宮影就是頭首的時候,忽的林中傳來一聲長笑,「何止影衛。」
笑聲原本還在稍遠的地方,但聲音充沛悠長,幾個字間,說話的人已經到了他們面前,朗夜立刻將小月護在了身後,「誰?」
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小月心內一涼,竟是那日刺殺君墨失敗的殺手。
「我是殤。」殺手殤展露一絲笑意,他緩步走來,好像只是一個漫不經心的路人,走至朗夜的斜對面,見到小月的那一瞬間,殤有些失神,難道君墨也在這裡?
朗夜心裡有幾分瞭然,這次殺手殤開始自報家門,定是有恃無恐了,現在身後的廟內還有一位傷患和一個毫不懂武的隱來,如果他能拖住殺手些時候,小月也許還能逃掉,可是以小月的性格是定不會拋下隱來和南崖。面前殺手只有一個,唯今之計也只有放手一搏了,他慢慢問道,「你說何止影衛是什麼意思?」
殺手殤有些愕然,僱主給的資料裡並沒有朗夜會武的特徵,殤此刻有點懷疑,畢竟像君墨那樣沒有武功還能淡然的是極少數,殺手殤此刻已將朗夜的實力估摸著實向上提高了許多,他也抱起了劍,嘲諷道,「你除了影衛,又還有什麼呢?
「臣子?連影衛都已叛變,朝中大半的臣子也已經向王爺投誠;民心?鳳靈的傳言已經讓原本就沒有所作為的你更加不堪,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是誰要我來取你的命。」他轉而露了詭異的笑,「如果你能束手就擒,也許我能饒過其他無關的人。」
小月聽到這一句,連忙在朗夜身後急道,「不要聽他的亂了陣腳,如果你真束手就擒了,我們肯定也死定了,絕對不能聽信他的話,你若是放手一搏,不一定就比他弱,我們還有隱來。」
小月打的主意是她的特殊體質,此刻也不用害怕會被朗夜知道。
可她沒有算到的是,殺手殤這次還真是不會殺她,也不能殺她,甚至還是拜她所賜,上次失敗的任務才沒有被僱主責難,所以才有了這次將功折過的刺殺任務。
殺手殤看出朗夜有了幾分動搖,關於影衛的叛亂,朗夜既然早已經知道了,那也省了他一番口舌,而且更加能令朗夜鬥志動搖:一個毫無倚仗的人,如果能用一條命換回另一條命,一定會自以為是偉大的乖乖聽自己擺佈。殺手殤繼續道,「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死了,我一定會放過其他人。」
殺手殤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裡,背後是山,左邊是山廟,右側還能看到上山的路,這樣不會擔心有人打擾,他有時間耗,可是朗夜不能。
朗夜已經有所動搖,多捱一刻,就會多一分動搖。
至少殺手殤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朗夜雖比不上君墨的淡定和瞬間的萬算,可是他最擅長的就是忍耐。
忍耐得越久,心思反而越澄明,他突然卸下了心中所擔,既然要死,那便是最輕鬆的結果,朗夜低聲對小月道,「你回廟內,待會見機會將南崖的佩劍拋給我,然後和隱來一起往山廟後跑,南崖已經受傷,他不會與他為難的。」
「那你呢?」
「我很厲害的。」朗夜的笑容依舊看來如同孩童般澄澈,他很肯定地對她說,「你站在這裡會分我的心。」
小月默默地退後了幾步,心裡也有幾分明白。
朗夜衝殺手一笑,「你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我束手就擒,你就放過他們?」
「是。」殺手殤很認真地承諾。
此時卻忽然飄來了另一個聲音,沉穩淡定,「你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