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風習習,間或一兩聲突起的蟲鳴也似乎開始昏昏欲睡。
屋內,小月躺在席上,卻不時睜開晶亮的眼,看一眼坐在床邊的君墨。
君墨則不時地低聲道,「快睡吧……」
「你會等我睡著再走嗎?」每過一會,小月都要不停地這樣問。
「會的,睡吧。」君墨不止一次這樣回答。
君墨一手輕覆上小月的眼,按住她不停亂動的眼皮,阻止她想要多挨一刻的心思,「我已經派十八去通知慕容朗夜了,他明早就會派人來接你的,不要亂跑。」
君墨看得出來,小月已經很累了,可她還是想要保持清醒,因為他說一定會等她睡著再離開,所以她要繼續和倦意鬥爭,她不依不饒地握住了他另一隻手,才稍稍安定。
好容易感覺到手下她眼睛安靜下來,呼吸也均勻起來,君墨才輕輕鬆了手,又輕柔地拂去滑落在她臉上的一縷髮絲。小月安靜的容顏,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了?
君墨露出舒心的輕笑,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吻,「再等一段時間,再等一段時間,我們就能過自己的生活了。」
再坐一會,君墨也知道時候不早了,輕手輕腳地起來,替她掩上了門,剛轉身,面前竟有一個殺手。
一定是殺手,因為面前這人手裡握著的寒劍已經橫在了他的頸邊。
君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第一反應是小月還在屋裡,不能驚醒她。而蘇落枕沒有出現,要麼面前這人已經將落枕解決了,要麼是將落枕暫時解決了。
驗證他想法的,是在一旁動彈不得的蘇落枕,帶著不甘心而憤恨的眼神。
君墨心稍安,蘇落枕心思直純,一定是不小心著了道,不過有了這次經驗,下次再要騙到他就不容易了。
君墨一動不動,連手都保持著掩門收回未回的姿勢,可是他卻衝著殺手淡淡點頭,好像是在和一位久違的舊識打招呼,「你沒有殺了他,真是太好了。」
第二句話說的是,「這位仁兄,能不能讓我換一個僻靜的地方死呢?」
殺手殤有一張無情的臉,七情六慾大概從未在這張臉出現過,整張臉就如同面具一般緊繃。
三流的殺手會盲目地相信以多必能欺少;二流的殺手會緊密籌劃出萬無一失的計劃;一流的殺手則會在接到任務的下一刻,已經到了任務目標的身邊。
正如殺手殤堅信的,計劃往往及不上變化,那不如在起變化之前的第一時間將任務完成。
而跟無數次的從前一樣,他成功地把劍指向了目標,除了那個被他下藥動彈不得的蘇落枕,他能保證這個楊府裡不會再有比他劍法更好的人,也就是說,目標的所有後援只剩了他身後屋裡那個已經睡著的女人,即使醒著,沒有任何武功,那麼只會是拖累。
可是現在目標卻在對他微笑,目標跟他說,能不能換一個僻靜的地方讓他死。
殺手殤不僅僅有一張無情的臉,心也是,這也許是這個職業的必然。
殺手殤卻在目標的笑裡微微失神,作為一流的殺手都會有一些自負,他也如此。他並不認為這樣一霎那的失神代表著什麼,他同意了目標死後唯一的心願。他暫時還不知道,當一個殺手忽然有了一點點人情意味著什麼。
他收了劍。很多人自以為是以為收劍再拔劍有多麼浪費時間,可是作為一流的殺手,拔劍殺人不過需要一個人失神的時間。不過殺手殤此時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耗費了多少次。
這時楊府內唯一能動彈的女子居然開門出現了,果然是僱主說的那樣容貌絕世,她睡眼惺忪,只穿了一件單衣,嘴裡嘟囔地叫著目標的名字,「君墨……」
殺手殤猛然驚醒,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機。剛要拔劍,君墨卻一把抓了他的手,依舊是淡淡的笑,對那美麗的女子說話的聲音還有寵溺和不捨,「這是我一位朋友,他要送我回京城。」
只消這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君墨不會武功,可他居然真的就任由被抓住手。君墨的手溫暖乾燥,他也怔怔地看向君墨的側臉,直挺的鼻,嘴角微微上揚,淡淡的笑溫柔地撞進了自己的心。
君墨低低對他道,「如果你答應不殺她,我可以任你處置。」
小月慢慢地要走過來,依舊是一臉的睡後迷糊之態,一隻素手還在揉眼睛,「現在走嗎?」
看她毫不設防的姿態,似乎沒有發現君墨和他的異常。
待離了一尺距離,小月動作卻忽的迅速起來,殺手殤沒有防備,被君墨抓著的手竟被她撞開來,他反手撈起最近的她,眼神凌厲起來。
小月大叫道,「君墨快走。」
與此同時是君墨急呼聲,「你放了她。」
兩個人幾乎同時都要主動往他劍尖撞,似乎都急切希望被他挾持。
對於殺手殤而言,接連的撞擊令他措手不及。
被殺之人衝他淡定的微笑,兩人都寧願為了對方的生而死。以及心裡一角忽然出現的陌生的柔軟。
常年累積的冰川轟然傾塌。
蘇落枕狠而絕的殺招已至。
從不會失手的殺手殤,幾乎是提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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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殤的出場,小5憤然砍斷了這一章……
咳咳……晚上那章一定多更……
捂臉跟著殺手殤一起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