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愈濃,最令人心煩的就是蚊蟲也就越來越多,尤其是湖心小築近水,花木又多,各色的蟲子也就難免更多了,月妃早打算要搬回了寢宮住,哪知朗夜卻著人送了一張輕薄的鮫綃來,層層疊疊展開來,竟看著宮人們把那小木閣給整個兒圍了起來。
如今哪整個木閣遠遠看去就似真似幻,宛如被雲煙包裹,正似個迷你的蓬萊仙境了。
小月連連驚歎,繞著那湖轉了好幾圈,捨不得上船,念竹連連拉她,「娘娘,皇上特意送了這鮫綃來,就是知道娘娘喜歡這小築,讓娘娘不用擔心蚊蟲叮咬,怎麼娘娘反而辜負了皇上這一番心意呢。」
「念竹啊,這鮫綃是哪來的啊?」太神奇了啊……小月連連咂舌,早先在紅樓夢裡見過這個描述,不過她也只以為是曹爺爺比較玄乎的安排而已,哪知還真給她遇到了,而且這個大小比之一間大屋可大多了,好歹這個小木樓還有兩層啊……
念竹抿嘴一笑,「確是靠海的屬國送來的貢品,據說天下一共也只得兩件,一件早早就由皇上孝敬給了太后,如今就在太后娘娘的鳳棲殿的寢宮內,不過倒比這一件要略小一些。」
「用這麼好的東西,會不會遭天譴啊……」小月喃喃自語道,朗夜也太夠意思了吧?這麼好的東西就送過來了……
「這算什麼呀,依念竹看就是娘娘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一定會忙不迭地讓人去摘了來呢。」念竹嘻嘻笑道。「娘娘,皇上有段時間沒來雍容宮了,肯定是擔心娘娘瞎想,所以才送了這東西來,讓娘娘知道皇上時刻惦記著您哪……」
聽了這話,小月卻一個激靈,生怕淨心聽了心裡不自在,扭頭看淨心也是一臉笑意,小月連忙道,「別聽念竹她胡說,我哪有那麼大的魅力啊,只不過是那個……我是皇上他的救命恩人……那個……」
「娘娘……」淨心連連搖頭,笑道,「娘娘不用說這些,淨心看得出來皇上對娘娘的一片心意,淨心是真心為娘娘感到開心啊……」
小月撫著額,「算了,不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會明白的,我跟皇上的關係不像你們看起來那樣的。」
「是是是,」念竹和淨心連連稱是,大概是有娘娘自己一個人這樣以為了。
果不其然,鮫綃送來沒多久,皇上就親自駕臨了,念竹和淨心在湖心小築裡收拾了一番,也都離了島,只剩了小月和皇上兩人,連一旁侍衛的尤物和南京也都退到了湖對岸。
兩人並排坐在湖邊的大石上,「朗夜……」小月突然間語調變得極為溫柔。
朗夜幾乎感激涕零,難道上蒼聽到他的祈求了?小月這只呆瓜總算是想明白了?那麼他再也不會去想其他的了,只要有她……
「李丞相究竟是什麼人啊?」
「李丞相?怎麼突然想問他了?」捶胸頓足的皇帝……
「先前你不是帶我去過朝堂嗎?我看雖然他話不多,可是很明顯他比你還受朝內眾臣的推崇嘛……」
「那是自然,李丞相侍奉過三朝,先前就做過先皇的伴讀,後來先皇登基,他就位極人臣,直到先皇臨終,還囑托我萬事都要聽李丞相的,可以說是當朝當之無愧的元老國寶,自然會比我還受推崇了。」朗夜說得自然,本就不打算隱瞞她,什麼事情都願意說給她聽。
「三朝元老啊……」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啊,年紀一大把了,做那種事情也沒什麼必要吧……難道是恨鐵不成鋼,故意給新皇施壓想要讓新皇成長而已?小月凝思苦想,難道是李丞相知曉新皇的秘密?小月現在很苦惱,因為她自己也還不確定朗夜的身份,種種跡象都不像是太后嫡出,可是他又確實很崇拜自己的父親,孝敬自己的母親,這樣的感情也不是說裝就能裝出來的,何況還是在她的面前,要不要乾脆用點催眠術?不行,自己功力不到家,能不能成功還是一回事,萬一醒不過來就慘了……
「小月……」朗夜自然是以為小月在為他擔心,「你不用擔心我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其實我這個皇位遲早……」
「啟稟皇上,兵部有要事來報。」南京生硬地在那頭高聲道,原因是皇帝身邊的尤物認為這樣大聲驚叫一則擾了人家美事,二則不符合自己的形象,所以影衛頭首的未來獲選人就扯起了嗓子在那頭當起了傳喚宮人。
朗夜搔頭,為什麼就不能得片刻清閒呢,小月見他在躊躇,連忙推他,「兵部來的折子可比不得別處,肯定是緊急軍事,快去吧,辦完了特准你今天晚上來湖心小築放鬆放鬆吧……」
「今天晚上?」朗夜眼睛一亮,事實上,除了第一晚他能夠有幸在這湖心小築過夜之外,小月從不會留他在這裡過夜,總是趁著念竹她們都走了,然後皇帝陛下也灰溜溜地走了,還得不讓人發現,因為這也是小月當初的條件之一:不准碰她……
朗夜突然覺得身體湧來了一股激憤的力量,「等我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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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怎麼會在這裡……」頭痛欲裂的皇上掙扎著起來,見到卻是皇后,自然會覺得驚訝。明明記得是在雍容宮的湖心小築和小月兩人舉杯共飲,怎麼會……到了鳳翔宮呢……
「皇后,朕記得朕是在雍容宮啊……實在不知昨晚怎麼會來鳳翔宮……」
「臣妾知道……皇上昨晚叫了一夜月妃的名字……」皇后遞過一杯茶,語調平淡,可是卻分明令聽的人無比斷腸,連皇上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皇后卻絲毫不見語調起任何波瀾,「昨夜三更時分,有宮人見皇上醉倒在了臣妾寢宮門外,見皇上醉得厲害,臣妾便自作主張地留了皇上進宮來伺候,臣妾罪該萬死,應該把皇上送回雍容宮的……」
「算了,」朗夜想起昨晚小月的異常舉動,大概是早有預謀吧,看了皇后的那副模樣,朗夜也不由得有點氣憤小月的不解風情了,她難道不知道強扭得瓜不甜的道理嗎?這樣非把他推到皇后這裡,她置他,置皇后於什麼境地了?想到這裡,皇上皺了皺眉,剛要跟皇后說什麼,就聽到鳳翔宮外頭吵吵鬧鬧的。
皇后連忙呵斥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不知皇上在這嗎,如此沒規沒矩?」
「皇后娘娘,是香悅宮的宮女,說是月妃娘娘要殺香嬪娘娘……」
「什麼?」朗夜聽了,早要衝出去,皇后一把拉住他,「皇上莫急,先聽清楚了再去不遲,把那宮女帶進來吧。」
「皇上,皇上……月妃娘娘衝進來就要殺奴婢和香嬪主子啊,請皇上做主啊……皇上再不去……只怕我家主子就……」來人正是秋柔,此刻哭得眼淚模糊,說話也不清不楚,本欲上前去扯皇上的衣服,被宮人強摁住,就在原地狠狠地磕起頭來。
皇上一聽早邁了大步就往香悅宮去了,皇后知道,事情是肯定不簡單了,便留了個心眼,叫人看住了秋柔,也跟著皇上去了。
到了香悅宮,果然就是一副雞飛狗跳的狼藉之態,主子奴才混成一團,只見香嬪被月妃狠狠地推了一把,香嬪摔倒,額頭撞到了什麼地方鮮血汩汩地流出來,月妃無動於衷,還不叫停,卻在一旁冷笑。
「都給朕住手,全都給朕關進宗人府!」皇上心寒,氣的渾身直顫,「把月妃也押回雍容宮,不准她出湖心小築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