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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二百零一章 郭恆的決斷 文 / 姜柏

    唐川策馬,沿長安通往山南東道的官道上一路疾馳,心裡琢磨著最多半天的功夫,就能追上起五更爬半夜先行出城的郭恆車隊

    若說行進速度,馬車的腳力自然不能與赤鬃同日而語,若是在正常情況之下,唐川自然可以追上郭恆,只可惜,郭恆有意避開唐川,竟然選擇了另一條小路企圖玩一手雙行線,將自己隱藏在縱橫交錯的路線當中

    所以當唐川一條道走到黑,最終無奈在一家村店打尖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可能與郭恆走的不是一條路,又或許清晨從長安城南門出去的不是郭恆,而是另有其人這種可能性也有,因為門卒又不認識郭恆

    可是自己已經趕了一天,實在是沒有勇氣再返回去查證今晨出門的是否是郭恆,再說這個想法也實在太蠢,自己起先只不過是擔心旅途寂寞沒有同伴而已,既然自己已經出來了,就再也沒有返回去的道理,姑且走一步看一步,還好唐川出門時雖然急匆匆地,卻提前備足了銀兩,這一路至少不用為盤纏發愁了

    躺在床上,唐川百無聊賴,只好在心中暗罵,狗日的郭恆,你為何要躲老子?狗日的郭恆,你為何要躲老子?狗日的郭恆……

    第二天清晨,唐川起床吃了一屜包子又多要了一屜帶在身上,然後拍拍屁股上路

    此前他雖然和還是臨安王的李安在先帝的羽林軍護送下從襄陽來到長安,一路上走馬觀花,百姓們遮道而避,只覺自己一行人浩浩蕩蕩,威風凜凜,自有一種耀武揚威的感覺在裡面,如今他孤身一人一馬走在與來時相反的路上,反觀田間地頭勞作的百姓還有路上風塵僕僕的行人,自由一種身在其中的感慨

    哎,老子就這樣成了一個古人了,也許在將來的二十一世紀,運氣好呢,我也許會出現在各種古代讀物上露一個小臉,或者是某位大神打算寫這個時代的歷史,把我在裡面濃墨重彩地勾勒幾下,只是那個時候若是還有夏川這個人,只怕是要對「唐川」拜服不已,五體投地吧,也許打死他都想不到,那個人跟自己在冥冥之中有著一定的關聯,或許,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同時,那個世界的「夏川」並未從人間蒸發,而是依然存在,在親人的呵護下繼續按照既定的路線學習,工作,生活下去,而自己這個苦逼少年,早已經無人掛念

    唐川突然發覺,若是這樣的話,如今自己最親最近的人反倒不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親人了,而是安陽公主,唐雨,唐英,甚至是成宗皇帝,還有程太后,這些人才是自己的家人,好在自己在認識他們的時候身份已經混淆了,或者說自己已經有一個身份了,這個身份一直在跟隨這個軀體,雖然靈魂早已物是人非

    有時候當你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往往會發現諸多奇怪的回憶接踵而來,有方才發生的,有昨天發生的,甚至有從前的某一天發生的,而在回憶的同時,你會對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有更進一步,更加清晰的認識,當時出現卻被你忽略的某個細節,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你注意到,也許從而會改變你對當時這件事的看法

    唐川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態,早晨策馬疾馳,玩命跑到中路,累了,懶了,就找個地方吃個飯,一吃吃倆鐘頭,再上路時的心情已經是極端的散漫了,然後他開始放慢速度,騎著馬瞎溜躂,腦子裡卻在不停地轉,也許還沒到日落,他已經在某個城鎮找到一家客棧安頓好,吃個飯,再出門逛一圈,欣賞一下古代的人文環境

    所以他這一路,是歇得早,睡得遲,堪稱旅遊節奏

    京畿道最近陰雨連綿,這倒是和久旱不堪的東南各道呈現出了皆然不同的氣候,唐川騎著赤鬃,走在泥濘的道路上,看著百姓們在路上深一腳淺一腳,急匆匆地各奔前程,像是都有各自急需去做的事情,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個個都顯得沉穩安定

    民以食為天,在這個娛樂活動稀少的年代,似乎吃飽穿暖就是普通百姓們最大的希望了,若是在吃飽穿暖的同時,能和鄉親朋友聚在一起聽聽曲兒,看看戲,那簡直就是神仙生活了,然而這個老天爺偏偏不講究,每隔一段時間就折騰你一把,如今又到了大限,只見得西邊雨天連綿,東邊望天興歎,百姓們愁眉苦臉,朝廷如坐針氈

    天災這個東西就像是天上的雨,讓人無從估量,當你發覺的時候,卻早已來勢洶洶

    大多數人對幸福的要求很簡單,既沒有龐大的野心想要征服宇宙,也沒有想要不勞而獲,他們只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多賺一點錢,讓自己生活的好一點,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足夠了

    然而,現實總是想要跟你開個玩笑,你越想得到的東西,就越是難以如願,有時候唐川會想,若是個個都心想事成,那這個世界是不是會無趣很多

    走了一段,唐川覺得若是郭恆比自己出城要晚,那自己放慢前進速度的話,也許會被後者趕上,不過這僅僅是他的一廂情願

    一人一馬,南出長安,經藍田,至熊耳山,過商州,經商洛,及至武關,唐川抵達山南東道的第一個州商州已經過半

    現在他面臨的問題是搭舟過丹水直插長安進山南道的另一條小路金錢澗呢,還是沿官道繼續向東南而行,起初他有過丹水去另一條道尋覓郭恆的想法,隨即想到自己這一路走走停停,在腳力上也許並不比專心趕路的馬車快多少,若是此時直插過去,也許就會跟郭恆徹底錯失,倒不如就此沿著官道抵達鄧州中心位置內鄉,然後直接南下襄陽,在那裡再另謀行止,或許郭恆在襄陽有舊,若是果真去拜會的話,唐川就有可能通過剛剛復職的山南東道觀察使程芳找到郭恆

    唐川心說自己幫助成宗李安繼承帝位,這才使得身為皇親國戚卻被貶到嶺南道的程芳重新返回繁華富庶的山南東道,而且自己娶了他的外甥女,既有功勞又有姻親,想來這程芳知道自己來到襄陽,一定會滿懷激動,非常高興迎接自己的吧?

    想到這裡,唐川突然發覺找到了動力,立刻快馬加鞭,向鄧州行進

    於此同時,郭恆一行四人,在歸心似箭的急切心理的誘使下,雖然走的是小道,可是行程竟然比唐川快了一天有餘,就在唐川在武關決意繼續沿官道向鄧州出發的時候,郭恆已經抵達均州邊境上津

    要知道,上津與襄陽之間的距離比武關與襄陽之間的距離要近上實在太多,按照這樣發展,就算唐川日夜兼程,一路在馬上吃喝甚至是睡覺,也不會比郭恆先到襄陽,甚至於說,郭恆在襄陽把想辦的事情都辦妥再行離開,也許唐川還在路上馬不停蹄的疾奔呢

    所以說,郭恆的抄近道的做法著實收到了將唐川拋在身後的效果,一方面唐川在猶疑之中不敢最大化自己的行程,再加上他的天性對新奇事物尤其好奇,所以一路上走馬觀花,雖然走得是陽關道,可是在速度上卻比有著明確目標的郭恆要慢上許多,再加上郭恆之所以選擇這條路,著實是因為從長安到襄陽,只要不是率領大軍,金錢澗的這條路著實要比官道在路程上要進了四分之一有餘,若是把道路的難以程度算在裡面,郭恆從小路抵達襄陽的速度要比從官道快上五分之一的時間,也就說,這之間的差別足以讓郭恆輕鬆達到目的,從而拐出襄陽,而這時,唐川只是剛剛看到久違了的那道襄陽城門而已

    唐川,不是我不想載你同歸,只是這長安之行,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前途,若是此後一路順風順水,我拼了命,也終究抵不過方虎那廝的權勢,誰能想到這曾經救過這程芳的命呢?真是運氣來了,想擋都擋不住,有程芳在太后面前給方虎撐腰,一向以仁孝治國的皇帝,又怎麼會違拗自己母親的要求呢?

    這趟來的實在是太窩囊了,我的運氣可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郭恆在與唐川在酒樓喝酒之前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將來,也許會有一番波瀾,也許會比在方虎眼皮子底下做事更加艱難,可若是他賭贏了,那以自己這條命冒險所換來的籌碼必將十倍百倍的還諸自己,到那個時候,自己一定先把方虎殺了祭旗!

    心酸的淚水已經將郭恆的雙眼所蒙蔽,曾經的不屑一顧如今已經被他視若珍寶,希望與絕望的反差如此之大,大到讓他在長安一進一出的兩種心態判若兩人

    當巧取不能夠實現的時候,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豪奪,然而那個人給了他選擇的可能,他將義無反顧地抓住那條目前還虛無縹緲的絲線,不成功,則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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