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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五十七章 帝王心術 文 / 姜柏

    唐川忐忑不安地被帶到帳外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進去通報過後,又出來喚自己進去

    這皇帝住的帳篷與王爺住的帳篷果然不同,假如他不是從帳篷外面進去,也許會以為自己身處一間豪華宅邸之中帳中佈置考究,無處不在彰顯著皇家的威儀與氣派,欽宗危襟正坐在正中的一張雕花蟠龍椅上,見到唐川進來,便凝神打量著他有些人就是這樣,他什麼都不做,只要靜靜的或坐或立在那裡,就能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氣勢,欽宗皇帝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唐川進了帳篷,心中回憶著電視裡奴才見到皇上的畫面,急忙快走兩步,行到中間,撲騰了兩下袖子,大叫了一聲,納頭便拜:「小人唐川,參見皇帝陛下!」

    欽宗皇帝詫異地看著唐川,緩緩問道:「什麼?你是什麼小人?」

    唐川聲色洪亮地答道:「回陛下,小人唐川本是安北節度使郭賁麾下,南下抗倭軍指揮使左果毅都尉方虎麾下什長唐川!在桃渚兵敗之後便追隨王爺一路來此」他不敢抬頭,心裡在揣摩自己自稱小人有什麼不對

    欽宗皇帝問道:「既然你是個什長,為什麼自稱為小人?」

    唐川心道:「壞了,古裝劇看亂套了,難道這個朝代不興稱自己是小人?那應該自稱是什麼?難道是稱臣?」想到這,他偷瞄了一眼坐在欽宗皇帝下首的臨安王,在看到一個張開的口型之後,忐忐忑忑地說:「回陛下,臣初見陛下,一時被天威震懾,故有些語無倫次,還望陛下贖罪」

    「不妨,起來回話」

    「是,陛下!」唐川依言站起身來,道:「不知陛下召見臣,所為何事?」他忽然發覺欽宗皇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有些陰晴不定,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以為自己在無意之間說錯了話

    欽宗皇帝忽然劇烈地咳嗽了好長一陣,續道:「聽說你在桃渚將賊酋川口斬於馬下,並且在一路上兩次救吾弟於危難之中」

    唐川謹慎地應道:「回陛下,確有其事不過這都是臣分內之事,桃渚在臣手上失陷,臣再將它奪回來,也不過是將功折罪至於挽救王爺於危難之中,那只不過是在盡一個臣子應該盡的責任」

    欽宗皇帝大笑:「好啊!年紀雖輕,卻不居功自傲,真是一個可造之材!」

    臨安王在下首言道:「陛下可能還不知道,唐川乃是昔年助先祖聖宗中興之名臣唐伯虎之後」

    欽宗皇帝的表情看起來頗為驚訝:「哦?他竟然是唐公之後!哈哈,好!唐家日漸衰頹,有子如此,門楣必當再興也!」

    唐川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唐家衰頹是真,再興確實未必,我只是在人家府裡給人家頂槓的一個優秀三好家丁,有哪三好?腰好、背好、腿腳好,要不然早翹了」

    欽宗皇帝的表情突然轉為嚴厲:「你平寇首功,再加上護衛之功,我本想獎勵你一個禁軍中的官職,奈何你竟然被張士誠輕而易舉的收拾了,你讓我如何相信你能夠守衛好皇宮?」

    「切,誰特麼稀罕當什麼勞什子禁衛,老子無所謂!」想到這,唐川不卑不亢地說:「回陛下,唐川何德何能,不敢擔禁衛之任,況且末將現在還只是一名什長,自然不足以與兩道觀察使相提並論,若是假以時日,末將必將一雪前恥!」

    欽宗皇帝笑道:「好!有志氣!這樣吧,你先歸臨安王統屬,先在他手下補上侍衛統領的缺,以後有機會的話,另有任命!」

    唐川還沒說什麼,臨安王卻面有難色道:「陛下,唐川有大功於朝,僅僅是護衛之功,便足以擔任臣的侍衛統領,可是他還有平倭之功……」

    臨安王的話被欽宗皇帝硬生生打斷,只見他意味深長地說:「不必再說了,先這樣吧,朕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臨安王不好違拗,只得道了聲「是」告辭而去;而唐川也在叩謝之後,跟在臨安王身後出了大帳

    欽宗皇帝見兩人出了帳子,喃喃自語道:「臣弟啊,這帝王心術,你可要好好揣摩一下了這論功行賞固然重要,可是比這個重要的是忠心,他更需要的,是你的恩惠」說完,他連連咳嗽,在捂在嘴上的手帕上留下了斑斑血跡

    月明星稀,樹枝上的綠葉已經不如夏天那般茂盛,微風拂過,帶來了些許涼意,使人感覺格外清爽

    李安慢慢地踱著步,唐川則跟在他身後,隨著身前人散步的節奏,唐川覺得心神越來越平靜,他感覺自己被李安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因為這種感覺只可能出現在兩個互不防備的人之間

    兩個人默默無言地走著,轉眼之間已經快到營門

    李安忽然抬手指著身前距離營門不遠的位置,說:「當時我就站在那裡擂著鼓,眼睜睜地看著馮隊正被倭寇殺掉,我當時心說完了!對方僅僅是一個小卒,就把我的將校輕而易舉地殺死然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帳下已無可用之將可是轉瞬之間就看到一支利箭插在了那個小卒的心頭,你不知道,我心裡那叫一個快活!我拚命地擂鼓,拚命地擂,然後就看見你騎馬衝了出去」

    隨著思潮的過度,李安說話的語氣也從凝重漸漸變為興奮,唐川的似乎也被感染了,思緒隨身邊的人一齊飄到桃渚城外

    李安續道:「我看到你和賊酋鬥在一起,始終不佔上風,心中不禁為你著急我是第一次帶兵打仗,你不知道這場戰爭的勝敗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我多麼希望你一劍就把那混蛋砍了,當時一顆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上,直到我看到你贏了,才真真正正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我贏定了……」

    唐川心道:「矮油,第一次嘛,都會比較重要」

    「……我只比皇兄晚出生了一年,可是如今,他是皇上,我是臣子,他在長安榮登九五,我卻要孤身一人帶著幾個親衛去臨安就藩,平日裡想見母后一面都不能夠可是為什麼他得到了皇位,卻要我遠離京畿?我知道,他是我皇兄,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情,我總是想證明給所有人看,我不比他差!」語氣中帶著些許淒苦

    唐川看了一眼李安的後腦勺,心道:「有上進心,你會是個好皇帝,可是我怎麼沒看出來這皇上已經病入膏肓了呢?」他不敢問,因為這話有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知道,我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如今皇兄沒有子嗣卻重病纏身,很快我就要繼承他的皇位,可是心裡卻很難過我不希望他死,如果能讓他康復,我寧願不要什麼皇位!」

    唐川暗道:「果然如我所料,王爺的內心其實不如表面上看到得那麼堅強、沉穩,他再怎麼說,也不到二十歲,雖然古代人在心智上比較早熟,可終究有年齡、閱歷的限制」

    李安忽然轉身把雙手放到唐川肩頭,激動地說:「唐川,感謝你幫我打贏了第一場仗,還一路不避艱險地護送我來到這,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幫助,我會給你足夠的權利、名譽和地位,只需要你像之前一樣襄助我再興大唐!榮辱與共的承諾,我永遠不會忘記!」

    唐川面露微笑,淡淡地說:「王爺,我和你早就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無論如何也跑不掉了」

    李安會意地大笑出聲,隨即唐川也笑了起來,兩個人的笑聲在靜謐的夜空中穿越整個營區

    將李安送回住處,唐川一路上踩著碎步,輕輕地哼唱著一首兒歌:「小呀嘛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只怕先生罵我懶呀,沒有學問嘍,無顏見爹娘」他輕鬆地想,有君如此,亂世之梟雄看來是當不成了,就算要當,也得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上,要是失敗了,腦袋可就搬家了,太划不來了為今之計,不如做個中興名臣,至少這國家如果不是毀在我手上,青史留名似乎是跑不掉了

    「嘿嘿……努力吧!騷年」

    唐川躺在帳篷裡,享受著這難得的個人空間此刻,他腦子裡一片空靈,沒想女人,也沒想男人,或者說都在想著,因為他又想家了

    「尼瑪啊,我啥時候能回家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外甥侄女、同學老師,你們都還好嗎?」他在腦中將另一個世界親人熟人翻書似的過了個遍,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更何況這裡別說是金窩銀窩了,就是銅窩鐵窩自己也沒有,只有一個臨時的布窩

    「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咋整呢?」唐川覺得自己真的沒啥特長,就是看得比較開,要不然,這裡沒電視、沒愛慕披五、沒漫畫、沒小說、沒音樂、沒涮羊肉、沒女同學調戲,他早就該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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