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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四十三章 步步驚心 文 / 姜柏

    一行人之中除了臨安王和唐川的馬是千里馬之外其他人的坐騎也不是凡馬,都是臨安王這幾年四處搜羅的良駒,他懂得好東西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此番出征一匹沒留,將它們全部派上了用場。手下的親兵們知道自己騎得是王爺的愛馬,珍惜得不得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少了一根寒毛。

    這些馬兒自然也比較給力,撒開步子在官道上肆意馳騁,只用了十多天就渡過長江,進了淮南道。

    一路上唐川一有機會就去找杜原聊天,在他看來,杜原是此行之中最重要的一環,因為他在來的時候必定已經通曉將此行的目的,就算沒完全瞭解,也多少會知道一點,現在他們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螞蚱向螞蚱問路,對方必定會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杜原表面上看起來很嚴肅,時間長了,唐川覺得他是很健談的一個人,原來杜原的祖上是唐初凌煙閣二十四臣之一,「房謀杜斷」中的名相杜如晦,時稱房玄齡善於斷、杜如晦長於謀,兩個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唐川一聽這名頭,不禁對杜原高看了一眼,昔年杜如晦隨太宗討薛舉,征劉武周、宋金剛,滅王世充為大唐建國立下了汗馬功勞。他的才能不僅體現在軍事上,在政治上更是優異。他參與了「玄武門」之變的全盤策劃,襄助唐太宗李世民順利登上皇位,又是開創「貞觀之治」的核心人物。

    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唐川已經明白富不過三代的道理,杜如晦的餘蔭只能照耀幾代,十幾代。刨除那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比如說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如果代代平庸、狗屁不是的話,到了杜原這一代,應該也就是個平民了。而他卻官居四品又隸屬禁軍系統,可見家族人才輩出,保持門楣屹立不倒。

    這幾天行進的路程反而慢了下來,杜原帶路,把眾人帶的暈頭轉向,今天翻山,明天越嶺,後天又夜行,有時渡河,有時卻偏偏要饒河而過,唐川真不知道杜原在搞什麼飛機,這簡直就是不走尋常路啊!

    唐川在一片沼澤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糾結著,為了避免被陷進污泥中,眾人紛紛下馬,捉韁前行。雨子到底是練過的,走走跳跳身輕如燕,唐英就慘了,在崎嶇泥濘的道路上絆倒了好幾次,搞得滿手都是污泥,使唐川心疼不已。可是沒辦法,人家王爺都沒說什麼,自己一個小兵,哪有資格問。好在這塊沼澤並不大,遠處依稀可以看到平坦的沙地。

    走了將近十天,眾人來到了山南東道與淮南道的邊界。

    杜原長吁了一口氣,心情好了很多,竟然帶領眾人住進了一家荒郊客棧。住客棧本來沒什麼稀奇的,可是要知道,他們之前自打進了淮南道,就是露宿,就算周圍有距離很近的村落縣城,杜原也堅決不帶眾人去住。這種詭異的行徑,使唐川越發覺得神秘起來。

    這家客棧雖然前不著村、後不巴店的,可是生意卻很好,此處依山傍水,又處於遊玩的黃金季節,所以路上的旅客行人絡繹不絕。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外表看起來很是簡陋的客棧竟然還有專用的馬棚,一行人在門前下了馬,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馬伕就快步上前,將臨安王的馬韁接了過去,帶著幾個軍士走向馬廄。其他人則先行一步,進了客棧。

    小二發現突然來了這麼多人,他見杜原等人甲冑衣飾華麗非凡,一看便知都是有身份的大主顧,不敢有絲毫怠慢,滿面堆笑,頗為慇勤地迎了上去。

    臨安王李安並不答話,任由杜原上前與小二交涉,杜原面無表情地將並不苛刻要求一一告知小二,後者欣然應允,並立刻領眾人看房。

    杜原誤以為唐川和唐英已經是夫妻了,也沒向他們詢問,便自作主張地叫小二給他們兩個安排到一間上房。

    唐川偷偷向旁邊瞧了一眼,見唐英臉色微紅以目視他卻並提出沒反對,心知她是不好意思說,卻想和雨子住在一間,他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主動為雨子爭取了一間單人房。唐英被氣得玉手在暗處連掐,唐川則運功相抗,咬緊牙關企圖撐過這一關。他在心中唱著歌為自己打氣:「海闊天空在勇敢以後,要拿執著將命運的鎖打破……」

    客棧大廳的兩個長方形小桌子被並在一塊,拼成了一個方桌,臨安王面南而坐,而杜原則因為品級的關係坐在了左手邊。

    杜原看起來很高興,自從進了淮南道,他的臉就繃了起來,驟然從開朗變為了陰沉,似乎心頭有千鈞大石在壓著,可是自打進了客棧的那一刻起,他的眉頭就開始舒展,等酒菜的這會功夫,竟然和身旁的校尉開起了玩笑,與之前幾天判若兩人。

    唐川被杜原強拉著做到對面,他不好違拗,因為叫他,就是說明是看得起他,要是當著眾人的面把人家的面子駁了回去,對於杜原這一介武夫而言,就好比是給了人家一巴掌,唐川雖然喜歡和美女吃在一塊,可是這面子上的事總是要給的,只好放唐英和雨子坐到旁邊一張方桌上。

    沒過多久,酒菜上齊。山野之間,菜品不算精緻卻頗為厚實,煮熟的牛肉雞塊撕巴撕巴就放到一張盤子裡,素菜也是一些山野菜之類,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酒也是山村自釀的燒酒。

    杜原瞅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對著小二叫道:「這杯子太小,都換大碗來!」這一路他已經摸清了臨安王的心性,知道他性格比較隨和,再加上今天心裡特別高興,對便少了很多的顧忌。

    常遇春在這一桌地位最低,見狀直接從小二手裡接過酒罈子,待小二取來大碗給眾人擺上,便給每人倒了滿滿一碗,他本是個爽快人,見到酒也是兩眼放光,說起來,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沾過一滴酒了。

    唐川之前偷喝過爺爺最愛喝的二鍋頭,此時小抿了一口,覺得酒香濃郁、入口清冽,度數卻不是很高,別有一番風味。

    坐在對面的杜原看不下去了,嚷嚷道:「哎,唐兄弟,咱老杜敬你是好漢子,真豪傑,這才拉你一塊喝酒,可是你怎麼像個……哎,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兄弟,這樣吧,你把手裡這碗乾了,老哥先乾為敬!」說完,他將碗湊嘴邊,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將整整一大碗燒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唐川有點看傻了,他本以為古代小說裡面那些什麼江湖豪客,草莽英雄喝酒吃肉那都是誇張的寫法,今日一見才知道那些作者都是厚道人,一點也沒吹牛。可是事到如今,他不能慫了,人家杜將軍已經把話撂下了,不多說那是給咱面子,人家心裡想的無非是你唐川太不爺們,喝起酒來跟個小媳婦似的。

    「人家已經打樣了,老子要是不接招,那這一輩子就得給人家看低了。」他見臨安王和常遇春還有侍衛隊長和兩個校尉都在殷殷地望著自己,只得勉強擺出一副很豪爽的樣子道:「既然杜大哥這麼看得起小弟,小弟雖然酒量淺薄,卻也不能駁了大哥的面子,不多說了……」他把心一橫,學著杜原的樣子,雙手將酒碗平舉,將裡面的酒一滴不剩的灌進了肚子裡。

    酒過三巡,臨安王依然是落座時的那副模樣,酒也沒少喝,話卻不多,看起來也不像是喝多了,杜原的話匣子卻打開了,而且信息量大幅增加,坐在身旁的李安在他看來就像是一顆大白菜,人畜無害。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們走這麼難走的路麼?說實話,哥哥是真不想走,可是又不得不走,其間難處真是……,我知道兄弟們表面上不說,心裡都在罵咱老杜,說你老杜放著陽光道不走,偏要領老子走這獨木橋,可是你們得體諒體諒我啊,這趟差事要是辦差了,王爺的安危萬一受到威脅,沒人怪咱老杜,咱老杜自己就得抹脖子,你們說說,這淮南道可是張士誠張觀察使的地盤,張士誠是誰的人?是胡國丈的人,」

    說到這,老杜已經徹底放開了,什麼胡話都往外冒了:「王爺此行關乎國家社稷,萬一要是落到了他們手上,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那咱們大唐七百多年的基業就要拱手送人了,現在胡皇后和胡國丈兩個人把持朝政,排除異己。陛下春秋正盛,奈何卻體弱多病,他們本來想等陛下生個皇子……可是沒想到陛下的病情越來越重……」眾人聽到這,紛紛勃然變色,他們意識到就算自己想聽,也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了,這鄉間客店人多嘴雜,萬一把事情洩露出去隻字片語,那可不是好玩的,宮廷秘聞有很多人都知道,可要是被發現是誰洩露出去的,那死得可就慘了,不明不白被幹掉了還是好的,要是隨便安插個罪名處死,那可是連安家費都沒有的。

    一念至此,身旁的校尉連忙打斷他的話頭,端起碗來,張羅起了酒令。這下可把唐川坑死了,他雖然已經是個少年了,可在另一個世界還上著中學,剛來古代幾個月,屁股還沒坐熱呢,哪會行什麼酒令,臨安王覺得很新鮮,也加入進來,可是人家明顯比唐川酒量好,幾圈下來,就把唐川喝得醉眼朦朧,連親爹都不知道姓啥了。

    有些人,一開始喝酒的時候放不開,總是推三阻四的,可是越到後來越能張羅,唐川無疑就是這樣的人。他越喝越多,自打從酒醉開始,也不用旁人勸了,換成了他去招惹別人……

    他已經喝糊塗了,卻仍然叫著「喝!……干!」等字眼,不知不覺地就趴到了桌子上,再後面大家都說了什麼,之前吃過什麼,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後被兩個身子軟軟的妹子扶上了樓,進了房間。他也記不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只感覺自己很爽地摟著一個人在睡覺,迷迷糊糊地還上下其手,好像從來都沒這麼爽過,再後來就躺在溫柔鄉中睡著了,直到外面傳來一陣擾人綺夢的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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