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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三十三章 三十功名魂與血 文 / 姜柏

    第二天清晨,倭寇又成群結隊的在城外罵戰。

    臨安王在營內氣得目眥欲裂,雖然聽不懂,可這不是擺明了欺他不敢出戰麼?他現在還真就不敢,其實這種對方直接出戰的情況對攻方最有利,在城外殺傷對手,總比爬城牆的時候人家從上面扔石頭射冷箭強,可是那魏將軍是他軍中第一猛將,沒想到昨天晚上就被人家不紅不白的收拾了。此時營中還剩下三個偏將,他心裡實在沒底,萬一又被人家幹掉了怎麼辦?可要是不出去迎戰一直拖著,軍心渙散,到時候不用打,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家了。

    唐川在營門內饒有興致地觀望著,城下兩個大胖子倭狗正在玩相撲,只見他們張開雙手繞著圈對視著,不一會就咬到了一起,距離較遠,唐川對具體動作看得不太清楚,看了一會,兩個人就抱到一塊咬起來沒完了。

    唐川的興趣越發淡了,轉過頭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旁邊也在觀望著外面的一名五短身材、身軀微胖,穿著全副甲冑,軍官模樣的人,調侃道:「這幫二貨,就知道抱在一塊角力,跟咱們的武術比可差遠了。」

    那將軍哼了一聲,正想說話,就聽見身後一小軍叫道:「馮將軍,王爺有請。」

    唐川看著那叫傳令的小軍跟在馮將軍身後走了,顯然這次臨安王並沒有召見自己,他忽然嗅到了一陣煙味,猛然抬頭,發現桃渚城上的天空飄著滾滾濃煙,就像一團黑雲般將城池籠罩,城中的愁雲慘霧不難想像。

    唐川越發擔心起城中百姓的安危來,也不知道那賣魚皮混沌的兩位老人家怎麼樣了。

    這次臨安王召見的規格比較高,其中有職司為別駕和長史的宋濂和於由,還有三位隊正和幾位參軍。原來昨天貿然出戰死於非命的魏校尉是這只隊伍的軍事長官,官職是屯騎校尉。他死了,就剩下了三個隊正,他手下隊正共有五名,其餘兩個隊正因為一些原因沒有隨王駕前來。剛才那位軍官就是三隊正之一,累世軍戶無功陞遷,只得越做越小。他對魏校尉沒什麼好感,覺得他是個草包,不過是靠著關係,這才爬到自己頭上。他心中一百個不服氣,所以這次鬥志昂揚,想多出點力,撈個軍功。魏校尉的死雖然使他提高了警惕,卻並沒有改變他的初衷,他想得很好,魏校尉死了,他要是立了大功,那這個空缺就必定是他的了。

    他此時正在王爺帳中慷慨陳詞,誓要帶兵出戰,給魏校尉報仇。心裡卻在說,你們別跟老子搶,這頭功是老子的!

    唐川和小英跑到中軍大帳外面曬了會太陽,就看到臨安王被其他人簇擁著出了大帳。

    一行人走了出來,只見臨安王沉聲對那姓馮的將軍說道:「馮隊正領一千人出營接戰,此戰務要取勝,一雪前恥,本王親自為你擂鼓助威!」

    馮隊正得令率軍上馬出營。他受了激勵,想到千金之軀的王爺竟然在身後親自為自己擂鼓助威,心中不禁壯懷激烈,仰天長嘯。

    渾厚的鼓點聲聲振起,落入唐川耳中頓時激情燃燒的感覺,「這就是戰場,盡情揮灑熱血的地方!」

    唐川目送馮清領軍出營,心中不免替他有些擔憂。他是見識過這些倭寇的本事的,之前的上司胡隊正在一回合之間就被敵酋川口一刀斬於馬下,其刀之快、之準、之狠,都令人歎為觀止!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這陰影至今仍在唐川心中揮之不去。

    對面城下只有一百來人,為首一人卻不是川口,看上去只是他的一個手下,正懶洋洋地以輕蔑的眼神望著對面,不知道武力如何。

    營外唐軍站得整整齊齊,馮清拿了兩把短斧騎在一匹看起來很普通的馬上站在前方。對面的倭寇見狀並不慌忙,依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也不列隊,根本談不上什麼軍容,說到底只是一群東倭流寇而已,領頭的大嘍囉騎著一匹搶來的瘦馬,斜眼撇著對面的馮清。

    馮清心中氣不打一處來,登時吼道:「對面的人聽好了,我馮清今天要為魏將軍報仇,殺光汝等,奪回城池,以壯我大唐國威,爾等速速前來受死!」他也不管對面聽不聽得懂,打馬上前,提兩柄短斧衝著那罵陣首領就去了。

    日頭從東邊城樓上升起,唐川瞇縫著眼看了一眼日頭,偶然瞥見桃渚西門城頭上站著一人,那人衣著與周圍的嘍囉不同,仔細辨認之下,正是這隊倭軍的首領川口。

    川口面無表情、冷冷地觀望著城下,見對面排出了一千人的隊伍,似乎並不打算派兵出城支援。

    馮清去勢甚急,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那大嘍囉還沒動馬,似乎是想以逸待勞,先防住這一波。

    即將交鋒的時候馮清似乎沒有料到對方竟然還立在原地,在他的想像中應該是兩人交鋒,主動衝到一起。他沖得有些急,與敵人接觸的距離控制的並不是太好,看起來有點遠了。他夾住馬腹,右傾身軀,勉力將手中短斧揮出!

    那大嘍囉不慌不忙地面對馮清,沉肩後仰,同時左手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匕,直插馮清揮斧送上來的手腕!

    馮清見狀大驚,他在心中快速盤算,發現這一擊的成功幾率不足三成,不能硬拚,急忙向後抽身,這一動之下才發現身體已經失去了重心,他肚子上的肥肉猛地一顫,咬咬牙,翻身落馬,堪堪避過刺來的匕首迅速站定,同時揮動雙斧斬向馬腿。

    那嘍囉見狀只得將匕首擲出,他情急之下一揮,力量已經不足,心下已經認定馬兒已經保不住了,只得在馬背上平衡了一下,從馬的另一側翻下。伴隨著「啊!」地一聲驚呼,他明白自己高估了對手,因為馮清竟然沒有料到這招!匕首插入頸中三寸,動脈已破,血流如注,他在砍斷馬腿的同時自己的生命也隨之結束。

    封侯拜將也好,為國效力也好,這些光榮與夢想就此和他遠離,再也沒什麼關係了。也許這只是歷史上最微不足道的一戰,他也許不會出現在史書中,最多只是寥寥幾個字,比如說:某某戰死,留下個名字,但是他終究是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一個人,使他的死變得有了那麼一點意義。

    那大嘍囉沒想到贏得這麼容易,不禁得意的回頭看了川口一眼,嗚裡哇啦地說了一句,然後仰天大笑。

    然而,就在他笑得最歡的時候,笑聲戛然而止,身旁的小嘍囉們都發了一聲喊,想出言提醒,可是晚了,大嘍囉聽到聲音只是略低了一下頭,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一支利箭穿胸而過!他之前由於背對唐軍,所以並沒有看見,也未曾提防,因為在他看來,剩下的人已經不足為懼。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會失去戒備之心,他雖然是狗,也具有同樣地弱點。

    他僵立在原地,緩緩低下頭看去,目光到處,只是一支普通的箭頭。

    一個人無論或者多麼燦爛輝煌,死因大多都很平常,更何況這個大嘍囉算不得什麼首領,狗命只值一顆人頭錢。

    領賞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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