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平壽鏖兵
接鄧艾跨海而至的消息時,曹丕背著正宮娘娘,躲在宮中一個僻靜的小殿裡,左手摟著張妃,右手抱著李妃,階下數十粉黛妖繞,擺成小小方陣一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曹丕忙裡偷閒,正樂得不知身處何方,卻聽到這麼個令人魂飛魄散的消息,登時受不了刺激,念叨兩句沒什麼用處的屁話,暈了過去。兩愛妃嚇了一跳,一個掐人中,一個按胸口,好不容易才將他救醒。
曹丕面色慘白,肌肉扭曲,整張臉變得十分嚇人,嘟嘟囔囔,只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快叫皇后娘娘來,快叫皇后娘娘來!」
張妃最看不慣郭皇后,一心想奪她的寵,眼見曹丕每有疑難都去郭皇后那問計,心裡別提有多不痛快,現在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說道:「皇上,這事十分簡單,還用皇后娘娘?妾身雖笨,卻也能處理。」
曹丕心中稍定,道:「你有什麼妙計,快快道來。」
張妃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大魏戰將千員,兵馬百萬,區區一個鄧艾又何足道?」
這話要擱在平時,曹丕指定樂開了花,可現在他怎也樂不起來,白了她一眼,道:「吹牛誰不會?這事要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如今國內精兵良將不是在歷城,就是在下邳。朕要是能調出一兵一卒,能如此擔心麼?看來你也沒什麼好主意,朕還是去找皇后吧。」說著站了起來。
張妃情急智生,眼珠一轉,道:「皇上且慢。妾身聽說,秦國末年,各地揭竿而起,秦軍節節失利。不久數十萬義軍殺到了咸陽城下,其時秦國精兵良將也俱在關外,敵人突如其來,秦二世無兵抵禦,自是大失驚色,忙集群臣問計。秦將章邯出班啟奏,說盜賊已至,人多勢眾,往其他郡縣調撥兵馬勤王,已是遠水解不了近火。修酈山皇陵的囚徒甚多,不如將他們放了,授以兵器,攻打敵人。他還說這些人是為始皇帝修皇陵的,本無可死之道,只因害怕他們洩露墓中機關,這才將他們關在暗無天日的陵墓裡,活活悶死。如今將他們放出,他們勢必感謝朝廷活命大恩,殊死博鬥。如此一來這支軍馬士氣如宏,將無往而不利,區區盜賊又何足懼?二世聽了後很高興,下旨大赦天下,放出酈山民伕,令章邯率領,攻打陳勝領導的義軍。章邯說的一點也沒錯,酈山民伕感激二世活命之恩,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再加上章邯指揮有方,秦軍連戰連捷,殺陳勝城父,破項梁定陶,滅魏咎臨濟。這三個人可都是一時豪傑,卻都被看似毫不起眼,且根本不會打戰的酈山民伕攻滅,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事態緊急,皇上也別門裡縫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如今上策宜大赦天下,將牢中囚犯放出,授以兵器,鄧艾名不見經傳,只是鑽了我們的空子,這才如此敢於深入,其實我看也沒有什麼本事,未必就是那幫囚徒的對手。」
曹丕聽了,茅塞頓開,向張妃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原來你竟也如此足智多謀。你以前有好主意,為什麼不和朕說?害得朕和你相處多年,竟不知道宮裡有你這麼一個人才。」
張妃鑽進他的懷裡,嗲聲嗲氣,道:「皇上以前眼裡只有皇后,哪有我們這些嬪妃。有什麼事你也只和皇后娘娘商量,又不來問我們。我們雖有奇計,卻見不到皇上,如何能說給皇上聽呢?」
曹丕一臉歉然,道:「都是朕的不是,以後朕便多到你這來。」
張妃打蛇隨棍上,正要下一副猛藥將郭皇后治死,卻聽曹丕說道:「嗯,如今兵馬是有了,可這出征將領還沒有著落。當年酈山民伕雖然捨生忘死,可畢竟是沒打過戰的烏合之眾,若沒有章邯指揮,怕也難以取得那些令世人震驚不矣的勝利。」
張妃笑道:「如今仲達、元讓、子廉、文謙等將是俱在外地不假,可皇上身邊不還有個仲康麼。此人是先帝愛將,又有虎癡的雅號,敵軍一聽他的大名,無不聞風喪膽。皇上何不派他去?」
曹丕皺起眉頭,道:「仲康有勇無謀,只可佐斗不可專任,是以先帝只是用他作親隨護衛,從不委以方面。如今若派他前去,怕是要壞大事。」
張妃笑道:「敵將張飛不也有勇無謀,劉備又怎麼放心讓他獨領方面?虎癡之勇不下張飛,智謀怕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皇上又有什麼不放心的。何況現在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人可用了。」
曹丕沉吟半晌,緩緩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你且在此稍待,朕到書房草詔,待會再來陪你。」
他來到御書房,並沒有立即撲到御案旁,提筆在帛書上亂塗亂畫,而是在大殿中央來回踱著圈子。
大赦天下將給國家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是知道的。關在監獄裡的犯人也不全都是被冤枉的,雖然他們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交不起稅,或是不想服徭役的可憐人,但也有不少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土匪惡霸。官府差役費盡心思才將這幫人繩之以法,如今卻平白無故將其放出,往昔辛苦白費倒還是小事一樁,倘若這些人死性不改,繼續為惡,青州一帶的老百姓可就要倒大霉了。若在平時,老百姓倒不倒霉,卻也不關他的事,可在這節骨眼上,老百姓要是一怒投了大漢,那自己可真就成了光桿司令了。
當年章邯之所以會向秦二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大赦天下不僅僅是將酈山民伕釋放出來,還將全天下的惡人統統給放了,這些人出來之後大多繼續作惡,為禍鄉里,敗壞秦朝的名聲。更有甚者反去加入了陳勝、項梁所領導的義軍,壯大他們的實力。他熟讀典籍,知道張妃那個故事其實只講了最動聽的一半,還有另一半令人沮喪的她沒講出來。章邯滅了項梁這個當時天下公認的義軍首領之後,也犯了和項梁一樣的毛病,大意輕敵,不把項羽和劉邦放在眼裡,認為楚國已名存實亡,無關輕重,便北上攻趙,結果給項羽以喘息之機。項羽趁機收拾舊部,招降納叛,壯大實力,終於在巨鹿一戰痛殲章邯軍,徹底終結了章邯軍不可戰勝的神化。可見酈山的囚徒不是靈符,不可能萬試萬靈。釋放囚徒抗敵無異於飲鴆止渴,它雖然可以帶來巨大的好處,可它的副作用卻也著實讓人頭痛。曹丕適才乍聞好音,不及細想,頗為興奮,可他走到書房後,冷靜下來,不得不思慮周詳。
他在殿中走了一圈,又是一圈,還是拿不定主意。忽然一內侍踉蹌進殿,道:「報,漢軍已將北海治所平壽團團圍住,青州刺史臧霸差人冒死突圍求救,請皇上火速發兵,遲了這城怕就守不住了。」
曹丕嚇了一大跳,道:「來得好快,昨日朕得到消息漢軍不還在下密麼,怎麼今天就到了平壽了?」
那內侍道:「敵將鄧艾初生之犢,年輕氣盛,故勇於深入。臣聽來人說,漢軍一日一夜急行兩百餘里,由下密趕至平壽城下,臧霸聞報倉促率軍出戰,打了一個大敗仗。平壽守軍初遭喪敗,士氣低落,皇上若不及早發兵,這城肯定是要守不住的。」
平壽是臨淄東南門戶,地形險要,曹丕駐有重兵,並封臧霸為青州刺史,坐鎮此間,原可謂是萬無一失。怎奈如今連臧霸也吃了個大敗仗,城池危在旦夕,這怎能不使曹丕心煩意亂。他皺起眉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內侍沒看出曹丕心情不快,繼續嘮叨:「平壽可是臨淄的最後一道屏障,此城若失,敵人長驅大進,不一日可到臨淄。這城是萬萬丟不得的,皇上可要早建良策啊!」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朕知道該怎麼做,還不快滾!」
那內侍嚇了一跳,這才想起宮中鐵律言多必失,忙閉上鳥嘴,飛奔而出。
形勢萬分危急,曹丕也沒空在屋裡轉圈了,他猶豫了一陣,跺了跺腳,道:「此時便是飲鴆止渴也說不得了。」來到御座上坐好,抽出一道空白聖旨,展了開來。跟著他從筆筒中抓起羊毫,提筆在半空中停了一會,怔怔出神,握筆的右手微微顫抖。驀地裡他把心一橫,揮毫寫就大赦天下的詔書一道,叫來內侍說道:「將這道詔書送交有司,讓他們迅速執行,片刻也不得耽誤,然後順道把仲康叫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許褚一臉鬱悶的走進大殿,問道:「皇上急著喚微臣來此不知有何要事?」原來在此之前他和幾個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打麻將,他手風正順,想啥來啥,連連自摸。正當別人輸了要當褲子,他樂得嘴歪歪之際,卻被內侍硬生生拽來,自然會是這副表情。
曹丕低頭看著地圖,連瞧也沒瞧他一眼,說道:「敵將鄧艾所部已圍了平壽,臧霸差人來向朕告急,朕已下旨大赦天下,將牢中的囚犯放出,授以兵器抗敵。這支軍馬純屬烏合,需有上將統帥,朕打算派你領這支軍馬前去解平壽之圍,不知你可敢去?」
許褚正閒得發慌,一聽有戰打,登時來了精神,也不以適才之事為意了。他一拍胸脯,說道:「皇上儘管,只要您派我出征,不是我誇嘴,不出三日定能將鄧艾那小子的人頭提來見您。」
曹丕卻沒有他那麼樂觀,一本正經的道:「劉備手下人才濟濟,可此番出征他什麼人也不委派,單用鄧艾,就說明鄧艾有過人之能,不容小覷。此行干係社稷安危,千千萬萬馬虎不得。」
許褚從沒聽過鄧艾的大名,自然不把他放在眼下,隨口應道:「是,臣知道了,臣一定小心在意。」他嘴上雖如此答應,心裡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
曹丕只顧低頭看圖,沒有留意他的神色,緩緩點了點頭,道:「嗯,你回家收拾收拾,便到校場誓師出征吧。」
許褚應道:「好咧!」興沖沖的去了。
當下他先回到家,和幾房小妾生離死別一番,接著來到校楊。
其時大赦令已下,囚犯們從牢裡放將出來,還沒來得及跑到酒館裡慶祝劫後餘生,就被差役們強行拉到校場。這些人重獲自由自然十分高興,可一聽說要上前線打戰,又都不樂意了。秦末數十萬酈山民伕原都是老實巴交的本份人,只因知道了個不該知道的秘密,這才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陵墓裡無法出去,只有坐著等死。秦二世一紙詔書,讓他們又重新見到了天上的太陽,他們自然是感激涕臨,甘願為他出生入死。可如今這些囚犯大多都些橫行鄉里,無惡不作的歹徒。這些人長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冷酷無情,六親不認。他們不知道是良心是個什麼東西,又如何感恩戴德?曹丕僅憑將他們放出這一點小小恩惠就想讓他們白白把命賠進去,這樣的如意算盤,又怎能打得響?
那幫流氓從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雖然穿上凱甲,拿起長矛,卻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兵士,歪七扭八的往那一戳,臉上無精打采,像兩三天都沒有吃過飯似的。許褚帶過各種各樣的兵馬,卻也從沒見過這陣勢,鼻子氣得歪到一邊。不過他也知道能征慣戰的正規軍馬俱在前線,眼前的這些一半是牢裡的囚犯,一半是強行征來的農民,他們不諳陣法,不識軍紀,能整整齊齊的擺著一個豆腐塊,就已經很給他面子,當真不敢嫌矣。
這樣的軍隊若是不經訓練,上陣要能打勝仗,那才叫奇怪了。許褚雖急於到前線把敵殺,可面對如此窘境,卻也不敢造次行事。當下他說了幾句沒什麼實際用處的屁話,走下台階,來到校場正中的一塊空地上,用繩墨畫了兩個圈。
場上眾軍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做什麼。只見他畫完了圈,走到隊伍前面,指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壯漢道:「小的姓羅,行五。」
許褚點點頭,道:「嗯,羅五,做何營生?」
羅五道:「殺……殺豬的。」
許褚笑道:「怕還殺過人吧?」
羅五嘿嘿一笑,不再言語。許褚道:「你向前走兩步。」
羅五見許褚塊頭甚大,倒也不敢不聽他的話,依言上前兩步。
許褚不再理他,在陣中轉了一圈,將另一個大漢也叫出陣來。兩人並肩站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許褚向他們上下打量一番,面帶微笑,顯是十分滿意。正當眾人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之際,卻見許褚在邊上和傳令官悄聲嘀咕幾句。傳令官點了點頭,大聲傳令,讓眾人分成兩隊站好。
其時人群中既有黑社會老大,又有山寨首領,這些人都是人身份,有地位的,自不願被人像猴子一樣差來差去。可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否則虎癡發起標,鐵拳錘將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眾人雖然心裡很不樂意,還是老老實實的分成兩隊。
許褚見他們執行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要你推我擠,亂成一團,不禁皺頭大皺,不過卻沒有就此事發表個人意見。
過了好半晌,眾人方分成左右,排成兩隊。許褚令傳令官拿著兩面黃旗分授羅五及自己選出來的另外一人,令他們為隊長,執旗前導。兩人驟當大任,自是高興萬分,胸脯挺起老高。
許褚不丁不八在站在隊伍前,朗聲道:「你們先都坐下。聞鼓聲一通,兩隊齊起。聞鼓聲二通,左隊右旋,右隊左旋。聞鼓聲三通,各挺矛為爭戰之勢。聽鳴金,即斂隊而退。這是軍中最基本的陣法,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參差不齊的喊道:「知道了。」
許褚道:「既然你們知道了,那就試一試。圈子我已經畫好了,左右二隊跟著各自的隊長走,記得要步跡相繼,隨鼓進退,左右迴旋,寸步不亂。」
眾人又有氣無力的應道:「記得了。」
許褚也不管他們是真記住了,還是隨口答應,轉身上了高台,大喝:「鳴鼓一通!」
十餘面大皮鼓同時擂響,震耳欲聾。二個隊長陡然聽到如此巨大聲響,身子劇震,腦袋一片空白,讓在那裡不知所措。其他人見隊長不動,自也懶得動,或站或坐,有說有笑。許褚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們。過了半晌,左右隊長總算回過神來,左首的羅五啊地一聲大叫,像是吃錯藥了一般,直奔右邊的圈子,右首的那人只得帶著隊伍奔上了左邊的圈子。這時第二通鼓還沒響,他們已經轉得有來有趣了。
許褚實在看不下去了,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道:「都給我停下!」
眾人腦海中一陣暈眩,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許褚叫道:「我剛才說了什麼,你們都聽清楚了麼?」
眾人胡亂應道:「聽清楚了。」
許褚問道:「真聽清楚了?」
絕大多數人聽他語氣嚴厲,都不敢亂敢聲音,少數人腦子少了根筋,仍是胡亂答應:「真的聽清楚了。」
許褚道:「既然你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沒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說著再申前令。眾人依舊胡亂答應,許褚復令鳴鼓。羅五還是先愣了片刻,跟著亂叫一聲,領人直奔右邊的圈子。眾人覺得十分有趣,哄然大笑,亂糟糟的不成行列。
許褚勃然大怒,大叫:「執法何在?」
執法者上前跪倒。許褚道:「約束不明,申令不信,將之罪也。既已約束再三,而士不用命,士之罪也。於軍法當如何處置?」
執法者面無表情的說道:「當斬!」
眾人聽說要斬,嚇了一跳,忙恭恭敬敬的站好,不敢再嬉皮笑臉了。
許褚道:「兵士甚多,殺不勝殺,罪在隊長。來人,將左右隊長推出斬訖報來!」
左右大步上前,將羅五和另外一個隊長綁了,向外便走。羅五這才知道什麼叫軍令如山,絕不容拉稀擺怠。可這當兒他想要下跪求饒也不能夠,只能大喊饒命。左右聽而不聞,推推搡搡,將二人拽出營外,須臾獻頭台下。
眾人見到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擺在自己面前,無不股慄失色。許褚又在人群中選了兩人作為左右隊長,跟著申令擊鼓。眾人一鼓起立,二鼓旋行,三鼓合戰,鳴金收軍,左右進退迴旋,往來皆中繩墨,毫髮不差。自始至終,寂然無聲。許褚微微一笑道:「這還像點樣子。」
接下來的幾天裡,許褚教眾軍各種各樣的陣法,眾人懲於羅五之死,聞令即行,無敢違者。軍中的規矩很多,兵士們要訓練的課目自是多如牛毛,許褚有心多練幾日以策萬全。可是曹丕心急如焚,上緊催促。許褚無可奈何,只得領著軍隊趕赴前線。
平壽城高池深,又佔盡形勝,鄧艾率軍圍城,屢攻不克,便示之以弱,誘敵來攻。怎奈臧霸老成持重,不輕易上當。不論鄧艾如何引誘,臧霸只是不出。過了十餘日,鄧艾諸般攻城之法用盡,實在是沒轍了。尋思小小一個平壽城尚且攻打不下,如何能打破臨淄,滅了魏國,不禁愁雲暗生。
這日鄧艾沒有良方,只得按步就搬的率眾攻城,攻守兩軍正在相持,忽然間一彪軍馬斜刺裡殺到,大呼酣鬥,正是許褚所部。鄧艾軍擋不住敵人兩面夾擊,敗下陣來。鄧艾蹙起眉頭,鳴金收軍,退後三十里紮營。
許褚見敵人敗走,扒光上身,便要率師窮追,割下鄧艾首級回去獻功。臧霸恐有埋伏,忙令鳴金,許褚怏怏回城。
鄧艾見敵軍來援,不怒反笑。副將問道:「平壽易守難攻,如今來了援軍,更加難制矣,將軍為何發笑?」
鄧艾笑道:「取城只在近日。」
副將問道:「將軍何以如此有把握?」
鄧艾微微一笑,道:「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說著揮退左右,寫就一封勸臧霸投降書信,並備下厚禮一份及美女數人,差心腹細作,連夜送入城中。
臧霸見了書上的投降言語,勃然大怒,道:「忠臣豈可侍二主?」
他正要扯碎書信,卻見鄧艾大搖大擺的搶進殿來,一面走,一面叫道:「日間我正要追將上去,殺了鄧艾,你為什麼鳴……噫,你來做什麼?」
鄧艾使者說道:「我家將軍慕臧將軍高義,特遣我來勸其歸順。這些都是禮物。」
許褚看了看禮物,又瞧了瞧美女,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臧霸道:「這是敵人的離間之計,仲康不可上當。」
許褚道:「離間計?真是這樣麼?有道是人往高處走,你見大魏不行了,想攀高枝,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要不然日間我要追趕敵人,你為何鳴金?」
臧霸道:「日間我恐敵人有埋伏,這才沒讓你窮追。你僅憑這一點就說我裡通外國,豈不太沒道理。」
許褚道:「說得倒好聽?城中武將尚多,鄧艾偏偏送禮給你,還說不是私有情弊?」
臧霸怒不可遏,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許褚道:「很簡單。扯碎書信,斬了來使,然後揮兵出戰。」
臧霸一氣起來,就不顧著思前想後,叫道:「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說著他扯碎書信,立斬來使。次日一早,令人拿著禮物、美人及來使的首級往見鄧艾,鄧艾勃然大怒,正要率眾出戰,忽聞親隨來報,臧霸在外討戰。鄧艾微微一笑道:「來得好。我正愁你不來呢?」
三通鼓罷,兩軍列成陣勢,用箭射住了陣腳。鄧艾馳馬出陣,大聲勸臧霸投降。臧霸大怒,令許褚出戰,鄧艾與之交戰,不數合,便即敗走。許褚哪裡肯捨,率眾窮追。臧霸雖覺可疑,卻不敢鳴金,揮師掩殺。忽然間兩下伏兵齊起。將魏軍圍在垓心,許褚軍大多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平時訓練起來倒似模似樣,可真打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兩軍尚未交鋒,他們就帶頭亂竄,反將臧霸後隊衝動,一齊都奔。鄧艾回身死戰,殺死數百人,魏軍抵敵不住大敗奔回。到了城下卻發現旌旗改色,城上已插著大漢赤幟。許褚大怒,率殘兵攻城,城上滾木擂石打將下來,許褚見不是頭,繞城而走。臧霸歎了口氣,回身降了鄧艾。
鄧艾受了降,來到城下,莫名其妙,道:「我沒有派人打城,這城怎麼就歸了大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