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賈仁祿經郭淮提醒,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曾看到過一則故事,故事講述的是南北朝時宋朝大將檀道濟,出師北伐,連勝三十餘陣,直至歷城。北魏拓跋氏被打怕了,龜縮不出。檀道濟連戰皆捷,大意輕敵,輕軍冒進,卻不防北魏軍兩翼騎兵突然襲擊,邀其前後,並放火燒了檀道濟的糧草。檀道濟軍馬雖然驍勇善戰,但士兵餓著肚子肯定不為主帥賣命的,檀道濟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兵。北魏軍乘勢合圍。檀道濟軍中大亂,檀道濟卻不慌不亂,就地安營紮寨,當晚便唱籌量沙。北魏細作欺到營前一看,信以為真,以為檀道濟營中軍糧綽綽有餘,大吃一驚,急忙趕去報知北魏將領。北魏將領在檀道濟手下吃了不少虧,一聽檀道濟軍糧充足,便不敢冒然進擊,檀道濟乘機潰圍而出,全師而退。
檀道濟是南北朝時宋武帝劉裕的鐵桿粉絲,而劉裕正是第一個成功將奄奄一息、苟延殘喘的司馬氏政權送入墳墓之人,在他之前也曾有幾個敢於吃螃蟹的,如王敦、恆溫、桓玄等輩,這些人既有賊心又有賊膽,可不是本事不濟,便是運氣不佳,最終螃蟹沒吃成,反被螃蟹鉗子給狠狠的夾了。其中桓玄最為可憐,都已逼司馬氏禪位,改弦易轍,卻不防半路殺出個比他更適合當皇帝的劉裕,硬生生的將江山給奪了回去。這些人都因種種原因失敗了,只有劉裕笑到了最後,他可謂是名符其實司馬氏的剋星,而檀道濟在這位司馬氏大剋星的熏陶下,大膽創新,銳意進取,自是青出於藍,雖不能說勝過劉裕,但也差相彷彿了。賈仁祿拿他主意來對付司馬氏的始祖司馬懿倒也算是對症下藥,大收其效。司馬懿果然信以為真,原本他欺賈仁祿軍中無糧,打算圍而不打,待得賈仁祿大軍糧盡,軍心渙散之際,再乘勢出擊,一鼓作氣將其消滅。當聽聞賈仁祿軍中糧草充足,足堪一戰之時,他心中的計劃可謂全盤落空,出於對賈仁祿忌憚,擔心賈仁祿吃飽了飯再想出什麼損招來泡製他,便打算乘他肚子空空,沒精打采之際,先發制人,給他來了一下狠的,讓他知道馬王爺有三眼,乖乖地倒著爬回去。沒想到賈仁祿軍中根本就沒有糧食,只利速戰,根本不能持久,這一失之毫釐,自然就謬以千里,上了賈仁祿的大當,被他狠狠的擺了一道。
司馬懿偷雞不成折把米,只搶到了一堆根本不能下嚥的沙了不說,還把大營中白白花的大米拱手送給了他們,不禁大為鬱悶,不過此時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引兵退去,一口氣奔出五十餘里,驚魂稍定,方重新下定寨柵。收攏敗兵,損折近萬,倒不是很多,但糧草全被搶去了,大軍沒了糧草,難免怨聲載道。
司馬懿看著聚在營前,大叫大嚷,眉間心頭,均含愁意,長長地歎了口氣,令人速去晉陽、鄴城搬運糧草,接濟軍前。
司馬懿營中的糧草也不甚多,賈仁祿命大軍飽餐一頓。次日一早,便拔寨起程,後隊改過前隊,緩緩而隊。撤退時,賈仁祿令眾將均著便服,乘著駟馬高車,施施然而退。又令樂工緊隨其後,一路吹吹打打,但聞絲竹悠揚,鑼鼓鏗鏘,好不熱鬧。魏軍細作覺得十分怪異,忙報知司馬懿,司馬懿剛被蛇咬過,自然更怕井繩,擔心這又是賈仁祿的誘敵之技,倒也不敢窮追,賈仁祿全師而退,回轉介休安營紮寨,令馬忠趕回長安請示方略。
馬忠到了長安徑投相府,諸葛亮聽聞賈仁祿軍中來人求見,忙放下手頭事務,親自接見。馬忠將前線情況《》了。諸葛亮等不及次日早朝,當即便帶著馬忠,趕到未央宮中。其時劉備正摟著淑妃看歌舞。這淑妃乃是吳懿之妹,頗有幾分姿色,新進入宮。劉備對其寵愛有加,不旋踵便即封為淑妃,可謂青雲直上。最近劉貴妃肚腹漸漸隆起,劉備不能再為非作歹了,便終日在吳淑妃宮中流連,樂而忘返。
正悠悠哉哉間,近侍來報,丞相求見,劉備眉頭一皺,揮手令眾舞姬退下,吳淑妃行禮告退,劉備便於殿中接見諸葛亮,諸葛亮令馬忠將前線戰事敘述一遍,劉備聽了之後,哈哈大笑,道:「好!好!仁祿果非常人,這種主意都能想得出來,朕有仁祿何愁天下不定!」
諸葛亮道:「如今軍中缺糧,無法進取。到底是該調撥軍糧接濟還是令仁祿退兵,還請皇上定奪。」
劉備道:「自然應調撥軍糧接濟。仁祿好不容易才打到并州,佔了介休,如今正是收復并州,直取鄴城的大好時機,豈能半途而廢?」
諸葛亮道:「仁祿出師已久,兵士接連苦戰,已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如今仁祿也有意休兵,故令馬忠來請問方略。是以臣認為,還是暫令仁祿退兵為當。」
劉備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兵士風餐露宿,飢寒交迫,朕心惻然。」頓了頓,又道:「這樣吧,令仁祿率師南退,駐守平陽休養士卒,候旨出征。」
諸葛亮覺得劉備分派十分妥當,點點頭,應道:「皇上聖明。」劉備微微一笑,下旨重賞馬忠。馬忠見到整整一托盤的金錠擺在自己面前,金光奪目,笑得嘴也合不攏,忙不疊的謝主隆恩,行禮之後,與諸葛亮退了出去。劉備眉開眼笑,又將吳淑妃及一眾舞姬叫了出來,繼續享樂。馬忠領了劉備口諭,馬不停蹄的趕往軍前。賈仁祿雖說關鍵時候絕處逢生,上演了一出大逆轉的好戲,不過仍算是輸了一陣,不禁大為氣餒。他見兵士個個累得好似死狗,實已不堪再戰,聽聞皇上口諭自是滿心歡喜,大讚吾皇聖明。當下便和眾將商議了,派郭淮、孫禮、郝昭各領軍兩萬協駐介休、中陽、茲氏三城,互為犄角,以防司馬懿來犯,大軍南旋,退守平陽候旨。
賈府中一眾夫人如夫人,自是對賈仁祿十分記掛,令趙二派一名精幹心腹常駐未央宮門前的大街上專司打探軍中消息。那日馬忠一到,那人便探聽明白,忙回府叫上三個五精壯家丁,待馬忠領了賞賜,屁顛屁顛的出了宮門,不由分說,拽了便走。
馬忠沒想到天子腳下的治安也如此差勁,大白天的竟也有人打劫。不過這伙賊人倒也奇怪,不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切口,對他手裡捧著的金子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不住的推搡,擁著他向前走去。更奇怪的是宮門口守衛對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竟然熟視無睹。馬忠不禁大為納悶,問明原委之後,才知是賈府夫人有請。他知賈府中的女子個個美若天仙,心中自是極盼一見,忙加快腳步,與眾人來到賈府,將前線戰況,詳詳細細的說了。其中精采曲折之處,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翻,將整個過程,說的十分驚心動魄,將賈仁祿誇得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眾夫人聽聞賈仁祿面臨如此絕境,竟也有法子克敵制勝,逃出生天,不禁將他當成神來祟拜。幾位夫人相互摟在一起,又笑又跳,喜極而泣,眼淚從面頰上不住淌下。馬忠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夫人,也從未見過美女發瘋,下意識的撓了撓頭,以為自己走錯門了,不是到了賈府,而是到了瘋人院一般。可略一凝思,想起賈仁祿平常的言談舉止,已明其理,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果然大有道理,這幾朵鮮花終日和賈仁祿這堆牛糞呆在一起,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就神神怪怪的,不足為奇。再者如此美妙的夫人,自己連做夢都沒見到過,如今讓自己見到了,當真是一萬生有幸。假若有如此清麗脫俗的女子未嫁,既便她瘋得不可救藥,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娶了。當然如今這些女子早已心有所屬,自己除了流流口水之外,那是啥也別想了。
甄宓又詢問馬忠幾句,馬忠從未見過如此美女,希望多呆一會,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甄宓反覆尋問,問得實在沒什麼好問了,覺得耽誤他不少時候,萬分過意不去,便令人重賞馬忠,馬忠覺得能見到這幾位天仙般的人物,便已是不虛此行,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好了賞賜,哪還敢再要賞賜?當下百般推脫,可甄宓堅持要給,馬忠不好再推,屁顛屁顛的收了,告辭離去。
幾位夫人如夫人知道心上人安然無恙,大為高興,又聽說他駐守平陽的消息,便令趙二差人送些衣物用品到平陽面交賈仁祿,並帶上口信,說家中大小平安,盼望驃騎將軍早日凱旋歸來。大家都知賈仁祿見到三國時那些曲裡拐彎的文字便想睡覺,也就不費神寫家書了。
過了十餘日,前去探視劉蒙的人回報。劉蒙奇跡般的活了過來,雖說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不過已能開口說話。劉邈服藥之後,病情也大為好轉,大夫複診之後,說二人均已脫險,只要按時服藥,悉心調養,不出十數日便可康復。
本來人參、鹿茸、熊膽、虎骨這樣的珍貴補品,孟夫人這樣一個乞丐是無論如何也買不起的,但賈仁祿家財大氣粗,雖說不能將這些東西把來當飯吃,但每日讓劉蒙父子倆服上少許,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劉蒙父子在孟夫人精心照顧下,面色日漸紅潤,病好得越來越快了。又過了十餘日,劉邈已恢復往日活力,開始同鄰家的孩子嬉笑打鬧,不亦悅乎。劉蒙由於長年臥病在床,身體虛弱,只能在孟夫人攙扶下,勉強下地行走。
這日孟夫人將劉蒙扶出草房,坐在門口一塊大石上曬太陽。劉蒙看著劉邈正同幾位年紀相仿的孩童玩鬧,面上露出微笑。孟夫人向劉邈招了招手,道:「邈兒快回來,病才剛好,別累著了。」
劉邈向孟夫人扮了個鬼臉,繼續玩耍,孟夫人無可奈何,輕輕地歎了口氣。
劉蒙道:「沒事,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比他還頑皮。」
孟夫人道:「可他畢竟才剛好,萬一再有閃失,可如何是好?」
劉蒙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這次醫治我和邈兒,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我雖說不通醫理,不過世代經商,對藥材也略知一二。那些藥材都甚為名貴,有幾樣更是十分稀有,咱家哪來的錢買如此珍貴藥材?」
原來孟夫人怕提起賈仁祿令劉蒙生氣,加重他的病情,便對此事隻字不提,好在劉蒙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偶爾問起來,孟夫人便巧言搪塞一番,其時劉蒙頭腦昏沉,也就沒有深究,信了她鬼話。
孟夫人道:「我不是說了,這錢是從你經商時的一位好朋友那借的。他看我們可憐,便借錢給我,讓我不必急著還。」
劉蒙呆看前方,喃喃地道:「朋友……叫什麼名字?」
孟夫人道:「這……」
劉蒙道:「怎麼,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孟夫人道:「曾經和你一起到他家去過的,知道是你的好友,名字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劉蒙道:「叫賈福吧。」
孟夫人全身一震,道:「不……不是他!」
劉蒙向她瞧了一眼,道:「你根本不會說謊,一說謊臉就紅。」
孟夫人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嗯,你說的沒錯,這錢是他家的。如今他遠征在外,他夫人作主,出錢替你們治病。」
劉蒙道:「那她們開出了什麼條件?」
孟夫人搖了搖頭,劉蒙一家祖祖輩輩都是商人,劉蒙打小就同商人接觸,商人的邏輯根深蒂固,自然知道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的事肯定沒有會做的。要想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給錢,相反若是沒有見到東西便給錢,那人腦子肯定有問題。是以孟夫人搖頭,不禁大為驚訝,問道:「她們沒開條件,就給錢了?」
孟夫人點了點頭,道:「我原本說,只要她們出錢醫好邈兒,我便到他家領死,一命抵一命……」
劉蒙道:「當初我起心不良,誘你**,才有了這孩子,你又何苦為他送命?她們怎麼說?」
孟夫人道:「她們為此事大吵一架,最後甄夫人力排眾議,決定救人。你們稍微好轉時,我便到了賈府領死,可甄夫人卻沒要我的命,把我放回來了,還說這錢是她借給我們的,等我們什麼時候有錢了,再還不遲。」
劉蒙喃喃地道:「我們還可能有錢麼……」
孟夫人道:「她嘴上雖說讓我們還錢,但言外之意,我還是聽出來了,她根本沒打算讓我們還這錢。」
劉蒙道:「她們一共給你多少錢?」
孟夫人道:「前後共給三次,差不多兩三萬錢的樣子。」
劉蒙喃喃地道:「兩三萬錢……」說著望了一眼劉邈,又道:「扶我去賈府。」
孟夫人道:「你還沒好利索,還是改日再去吧。」
劉蒙板起臉來,喝道:「快扶我去!」
孟夫人嚇了一跳,站起身來,囑咐了劉邈幾句,扶著劉蒙向賈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