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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章 置之死地 文 / 關駒

    郭淮長歎半晌,見賈仁祿一言不發,忍不住問道:「如今營中缺水,長此下去,軍心必亂,還請軍師速拿主意。」

    賈仁祿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哈哈!」伸手一指山上鬱鬱蔥蔥地樹林道:「樹木都長得如此茂密,還能不沒水?我聽聞蟻穴知水,你們可差人到山前山後尋找蟻穴,只要找到蟻穴就給我往下猛刨,肯定能找刨到泉水,哈哈!」

    郭淮、馬超互視一眼,意示不信,趙雲跟賈仁祿最久,對他最有信心,忙差人往找蟻穴。那些兵卒四下亂挖,累得滿頭大汗,別說蟻穴,連螞蟻都沒找到一隻,不免大聲抱怨,回去之後,繃著個臉同賈仁祿說了。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螞蟻冬則就暖,居山之陽,夏則就涼,居山之陰。現在是夏季,必居山之陰,不可到處亂挖。」

    兵士按著他的言語,扛著把鋤頭,又去挖水了,過不多時,只聽得一聲歡呼至山腰傳來,跟著趙雲喜笑顏開,跑到近前,道:「果然發現了水泉一處,其水清冽,甘美異常。」

    郭淮歎道:「軍師連這點小事都知道,真可謂是神人也。」

    賈仁祿笑道:「哈哈!就你會拍馬屁,傳令下去,軍中得水的消息一定要給老子保密,誰要是到處亂噴,軍法從事!」

    郭淮道:「如今水是不缺,不過我們的糧草不多,怕也撐不了幾天,如之奈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全軍突擊,奪我生路!」

    郭淮道:「曹軍陣容整肅,怕不易衝動。」

    賈仁祿道:「哈哈!我軍缺糧,一不要命起來,曹操哪裡能撐得住?在南蠻老子就是這麼破猛獲的,你休得亂言!」舉起紅旗一揮,趙雲領著五千軍馬,發了一聲喊,殺將出去。曹軍早有準備,一見劉備軍來,漫山遍野排開,陣如鐵桶,箭似飛蝗。趙雲雖勇,劉備軍雖然不要命,卻也不能衝動,只得丟下幾百具屍體,怏怏退回。

    趙雲一臉鬱悶,來見賈仁祿,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子龍辛苦了,孟起再領人去殺一陣,只許敗不許勝,曹操不就是想看到我們的狼狽樣麼,索性足他一足。」

    郭淮道:「軍師到底有何破敵良策,就快些同我們說了吧,別在賣關子了。」

    賈仁祿道:「曹操這個老流氓,詭計多端,機變百出,老子若不自陷絕地,這老傢伙哪會上當?如今我打破常規,屢犯兵家大忌,將自己置於死地,就是為了讓曹操深信我只會賭命,行險僥倖,根本對兵法一竅不通。哈哈!你們不是認為老子只會賭命麼,老子這次跟你賭把大的。附耳過來。」

    眾將依言附耳,賈仁祿悄聲道:「如此如此可破曹軍。」

    眾人聞言一怔,盡皆歎服,各自準備去了。

    其後賈仁祿分遣各將領軍來爭谷口,都是不勝而回。轉過天來,賈仁祿引著百餘騎來到谷口,大聲喊道:「請曹操出陣答話。」

    過不多時,曹操策馬而來,道:「仁祿喚我來有何貴幹?」

    賈仁祿舉目一望,見隨行諸將中沒了張遼,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好心好意退避三舍,岳父大人如此相逼可就說不過去了。」

    曹操笑道:「戰場之上無父子,沒有情面好講。」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老子都置之死地了,咋就見不到生路呢?」

    曹操笑道:「仁祿久經戰陣,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賈仁祿道:「孫子某日在馬桶上是這麼曰啊!怎麼就不靈了呢?」

    曹操見他嘴唇乾裂,顯是許久沒有喝水了,笑道:「哈哈,書上知識要靈活的運用,如何能拘泥於兵法,這不是紙上談兵麼?」

    賈仁祿歎道:「看來不是我用兵如神,而是我以前的那些對手都是白癡,老子從未遇到真正高手,還以為天下無敵了,唉,驕兵必敗,老子總算是領教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可是一位難得的將才,不過是一時失算了,致有此敗。說實話,我很欣賞你,而且你又是我的女婿,為何要同我作對?如果你能棄暗投明,歸順於我,我定奏請天子封你為鎮西將軍,列侯,食邑五千戶,你看怎麼樣?」

    賈仁祿流了流口水,道:「您老開的條件是夠優厚的,比我現在官不知要高出多少。」

    曹操當然知道劉備封給賈仁祿什麼官,開出的條件自然要比他的高得多,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賈仁祿道:「敗在你手上,我有點不甘心。再說我還沒有徹底失敗,我再跟你練一陣,如果還是失敗,我在跟著你老人家混不遲。」

    曹操笑道:「你的汲水之道已被我給斷了,不出三日軍隊就要大亂,你已經失敗了,如何還不投降?」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您這手也夠黑的,等於掐住我的脖子不讓我喘氣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太也狡滑,不如此,怕是又讓你跑了。」頓了頓,道:「你再抵抗下去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了,我提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賈仁祿道:「我還是再跟你練一陣吧,實在不行,我再跟著您混。」

    曹操面色一沉,道:「既然仁祿不識抬舉,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賈仁祿雙手叉腰,哈哈一笑,語帶譏嘲,道:「我不識抬舉,你又能怎麼樣?有本事進來抓我啊!」

    這話要是張飛聽到了當場便殺將進去了,曹操聽到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有沒有本事,三日後自見分曉。」撥轉馬頭,馳入陣中。

    賈仁祿大手一伸,道:「他媽的,再不殺將出去,全都要渴死了,衝啊!」身後湧出五千嗓子冒煙的關西大漢,大喊口渴,衝殺上前。曹軍陣中湧出一萬弓箭手,悶聲不吭,一陣亂箭射來,登時射死百餘人。賈仁祿軍抵敵不住,狼狽奔回。

    賈仁祿立馬陣前,氣得哇哇亂叫。曹操躲於陣後偷窺,雙手叉腰,哈哈大笑,激得山鳴谷應。

    三日後曹操坐鎮營中,靜候好音,不多時,一小卒來報:「報!張將軍領兵五萬進襲蒲阪,遭遇敵將龐德頑強抵抗,一時攻不下來,損兵五千餘人。」

    曹操大吃一驚,道:「什麼,蒲阪竟然有人防守?」

    那小卒道:「對的,劉備令龐德領兵三萬防守蒲阪。」

    曹操喟然長歎道:「唉,我太小瞧劉備了,本以為用兵空虛之地,可出其不意,沒想到他們早就佈置好了。」

    司馬懿道:「龐德原是馬騰手下驍將,馬騰敗後跟了劉備,非同小可,文遠一人恐不是他的對手。」

    曹操點點頭,問道:「賈福這邊有什麼消息?」

    司馬懿道:「還沒有,他們已缺水四天了,也該撐不住……」

    又一小卒衝了進來,道:「報!谷中有不少劉備兵士忍不住饑喝,衝出谷來投降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好!好!傳令下去,投降的兵士一定要好好撫恤,賜以酒食,讓他們去勸說更多的劉備軍來降。」

    那小卒應道:「是!」退下傳令去了。

    曹操笑了笑,道:「這邊看來是大局已定了,留一偏將坐鎮就行了。蒲阪是長安的門戶,若我得了蒲阪,長安啜手可得,我當親往攻之。」

    司馬懿道:「下官願留守此間。」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我還有不少大事要向你請教,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這邊交給公明就行了。」

    徐晃應道:「是!」

    次日一早,曹操領著十萬大軍,殺到蒲阪,助張遼攻城。龐德拿出了抬櫬決死戰的勁頭,扛著副上好楠木棺材,立在城頭最顯眼處,指揮城中軍民依托有利地形頑強死守,還言道若是他不慎嗝屁了,直接將他往棺材裡一塞了事。城中大小軍民人等見守將以死自誓,也紛紛跟著不要命。一時之間,蒲阪城的棺材價格一路標升,大小棺材堆滿城頭,軍民們個個視死如歸,奮起抗敵,曹軍雖勇卻也急切難以攻下。

    曹操圍攻蒲阪的消息不逕而走,很快便傳到了長安洛陽,長安百姓一日數驚,聽到一點風吹草動,便以為是曹操前來攻城,嚇得抱頭鼠竄。虧得張既撫民有方,過不多久老百姓便都安靜下來。不然老百姓到處亂竄,自相踐踏,長安城的棺材價格也要隨之猛漲,定有不少奸商要打著屯積棺材的主意了。

    賈府內曹靜摟著賈元春,淚流滿面,哽咽道:「你這個臭爹這次是怎麼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誰要他真的退避三舍。這下可倒好,被爹爹圍在了絕谷之中,斷了水源,現在八成已經……已經……」喉頭哽住,說不出話,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貂嬋取出錦帕,不住抹淚,道:「我聽人說是仁祿被勝利沖昏了頭,不聽郭淮等人的諫阻,自取其禍的。」說完又放聲大哭。

    祝融拔出柄飛刀,道:「當初我要跟去仁祿偏偏不讓,不行這次我說什麼也要去蒲阪給曹操來一……」說著不自禁向曹靜望去。

    曹靜心中大慟,道:「你可別這樣,他畢竟是我爹爹。一邊是爹爹,一邊是丈夫,我究竟是盼著哪一方勝?唉,這天下到底有什麼好爭的?」定了定神,又道:「看來只有我親自去蒲阪一趟,勸說爹爹放了仁祿。爹爹雖沒說,我覺得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外孫女的,我帶著元春一塊去,一定能成。」

    甄宓秀眉一蹙,道:「你去了可就回不來了,你爹爹一定會將你扣住,用你和元春作為要脅,逼仁祿就犯。」

    曹靜遲疑道:「這……」

    貂嬋點了點頭,道:「嗯,甄妹妹說的有道理,你去不但幫上忙,反倒害了他。」

    曹靜嗔道:「爹爹不過是要他投降,他和爹爹又沒什麼解不開的仇恨,投降不就完了麼?」

    甄宓道:「自古道忠臣不仕二主,若是仁祿為了活命,輕易變節,你爹爹又怎會看重他,信任他?」

    曹靜哽咽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啊?」

    甄宓蹙眉道:「雖說仁祿一向不要命,不過也不會蠢到自殺的程度,我總覺這裡面有文章。」

    曹靜道:「不可能,戰場故然有誘敵之計,自己故意送死,讓對方消滅若干人,然後取得勝勢。但送死最多也不過是**千人,決無一口氣將整支軍隊送上去給別人宰殺之理,這比韓信的背水一戰猶有不如。這種擠死自己的做法,根本沒人會去想,一般人想的竟是脫困求生,哪會有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先將自己陷於絕地,然後再來求生?」她沒想到的是賈仁祿就是這麼一個瘋得不可救藥的人。

    甄宓道:「我總覺得事有蹊蹺,還是先等等看,再過幾天,若仁祿仍被圍在谷中,你在去蒲阪不遲。」

    曹靜淚如雨下,哽咽道:「再過幾天,仁祿就渴死了!」

    貂嬋拿著手帕為她抹淚,道:「這裡面就屬甄妹妹有見識,你就聽她的吧。」

    曹靜放下賈元春,一把撲到她的懷裡,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甄宓道:「仁祿被圍,使君一定不會坐視,我們這裡收到消息,使君那裡也一定收到消息了,他們也會想辦法的。」

    曹靜道:「對,快差人去告訴使君,讓他想方設法營救仁祿。」

    貂嬋忙令趙二星夜趕往洛陽報信,趙二忠字當頭,義無反顧,接到命令後,略加收拾,便登程上路,披星戴月,一路急馳,跑死了三匹馬,到第四匹也已口吐白沫之時,這才到得洛陽,一見劉備,二話不說,納頭便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懇請劉備救救賈仁祿。

    劉備低著頭,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圖,見他跪倒也不抬頭,揮了揮手,道:「你先起來,仁祿之事我已盡知,不必你說我也會想辦法救他出來。」伸手一指那地圖,又道:「這就是伯濟差人送來的仁祿營寨的圖本。」說到這,歎了口氣,伸手在桌上一拍,又道:「這營寨簡直就像一個初學兵法之人布的,仁祿久經戰陣,如何也如此胡鬧。」

    趙二道:「我是個粗人,不通軍事,這營寨真的布的不好麼?」

    劉備怒氣上湧道:「豈只是不好,簡直是差勁之極!」好在這時火燒連營之事還沒發生,他那曠古爍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七百里連營還沒有布將出來,否則他或許就不會五十步笑百步了。

    諸葛亮道:「照著圖本上來看,失卻要路,屯於絕谷,一旦曹兵大至,斷了汲水之道,不出三日,軍隊自亂。」

    趙二一臉惶急道:「如此說來,老爺不是很危險,這該如何是好?」

    劉備沉吟片刻,道:「好在攻打夏侯淵的隊伍還沒有起行,說不得我親自領軍趕往谷中解圍。」

    諸葛亮道:「主公想要解圍,還不如去解蒲阪之圍。如今令明那裡已有些支撐不住,若是蒲阪有失,長安危矣。」

    劉備看著地圖,權衡利害,過了半晌,方道:「好,就依先生。」

    趙二急得快要哭出來,道:「那老爺怎麼辦?」

    劉備道:「我差馬岱、黃權領大軍五萬前往解圍。」

    趙二心中大喜道:「如此老爺就有救了,小人也想跟著馬岱一塊去。」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歎了口氣,道:「唉,這次差點給他害死了,好吧,你也去吧。」

    次日一早,劉備引著十萬大軍急援蒲阪,方到陝津,正要渡河,忽見對岸一小船駛來,那船離岸尚有老遠,一名小卒便湧身跳了過來,道:「報!賈軍師已克晉陽,招降并州刺史梁習,正率隊向壺關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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