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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君子可欺 文 / 關駒

    祝融對賈仁祿與劉蒙之間的恩恩怨怨不甚瞭然,聞言頗有些驚詫,叫道:「你們竟然認識?」

    劉蒙冷冷地道:「我原先家資上億,如今這般潦倒落魄全是派他所賜,又怎能不認識?」說著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正舉著孟夫人的內衫護在緊要位置上,不禁羞得滿臉通紅。

    賈仁祿冷笑道:「想從商人變成政界領袖的古往今來還少麼,可又有幾個成功的?你的前輩呂不韋同志可以說是做的最好的了,他以商人的敏銳眼光,將秦公子異人當成了一樣貨物,散盡家財,疊施權謀,助異人登上秦國王位。他因此從一個沒階沒品、地位低下的商人逐步往上爬,最終獲封文信侯,食邑洛陽十萬戶,封邑可以算是古往今來最多的一個。留侯張良助高祖一統天下,不過也就封了三萬戶,張良還不敢要。像洛陽這種重鎮,自秦以後更是從不拿來封的。相比之下呂不韋可以說是富貴無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咸陽作威作福,隻手遮天,長達十數年之久。可這又能怎麼樣,到頭來他的親生兒子秦始皇嬴政不認他,賜給他一杯毒酒,讓他自盡了。被自己親生兒子害死,那種滋味有多難受,非常人可以相像。這樣教訓你老人家還不吸取?你放著好好的商人不當,放著成堆成山的金珠財寶不去享用,自己往槍口上撞,這不是找死麼,又能怪得了誰?」

    劉蒙歎了口氣,道:「呂不韋便是顧念父子親情,不忍心對他兒子下手,不然他早就是天下霸主了。他舔犢情深,不忍下手,沒想到到頭來,竟會反遭了自己親骨肉的毒手。弱肉強食,殘忍少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世道本就如此。成者王侯敗者賊,又有什麼好說的。」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拿著上億的家資謀圖割據,竟不惜騙一個同兒子失散多年,痛苦不堪的母親,以此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失敗之後你居然仍不知悔改,還在這裡大言不慚。唉,真是無藥可救了。」

    劉蒙雙眼一瞪,道:「成功了我便是全天下之主,九五至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到時你們的小命都捏在我手裡,我想怎麼殺你們就怎麼殺你們!」他說這幾句話時字字鏗鏘,抑揚頓挫。顯是志得意滿,好似他劉蒙已身登大寶,穩坐龍庭一般。其時他心情著實激動,雙手亂顫,手中的女人內衫跟著不往搖晃。

    祝融伸手在面頰上輕輕刮了兩下,道:「沒羞啊沒羞,拿著女子內衫當遮羞布,不找個地縫躲起來,居然還敢胡吹大氣。連我都替你害臊呢!」

    劉蒙吃了一驚,如從萬仞高山之上突然跌下,又摔回現實之中,臉如死灰,歎了口氣,問道:「這次我也快要成功了,沒想到又是你壞我好事,你怎麼竟會在此間突然出現?」

    賈仁祿笑了笑,道:「老子膽小怕事,不敢進城,便找個山坳貓起來,沒想到居然撞到了老兄在此幽會。我們倆同時相中了一個地方,看來我們的審美眼光相差無幾,一般的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哈哈!」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會吹牛。」

    劉蒙道:「如今既被你們抓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要殺便殺,我不受你這個卑鄙小人的奚落。」

    孟夫人猛見許多人從暗處竄了出來,白晃晃地鋼刀指著自己的咽喉,嚇得花枝亂顫,幾欲暈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聽著劉蒙與賈仁祿的對話,漸漸冷靜下來,考慮這件怪事的前因後果。雖說二人的對話大半她都不知所云,但隱隱地覺得自己上了劉蒙的當了。原來劉蒙和面前這個黑大個竟有血海一般地深仇。且他所謀者大,如此施為,自是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想到此,心裡涼了半截,手足冰冷,又想往日他的那些甜言蜜語估計也是偽者居多,口不對心,敷衍之詞,實則心中根本就不是如此想的。而自己竟全都信以為真,傻乎乎地迷戀上他,還懷了他的孩子。

    言念及此,怒不可遏,也就不顧場合,大聲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從前對我的說過話是不是真的?」

    劉蒙沒想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竟會讓自己表白情意,臉上脹得通紅,道:「這個……這個……」

    孟夫人顧不得刀劍指喉,雙拳不住地在他胸口上捶打,道:「快說,快說。你對我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別有用心?」

    賈仁祿笑道:「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全都當電燈泡了,哈哈!」頓了頓,又道:「這小子連皇親都敢冒認,連太后都敢騙,對你還能有什麼真情實意?孟夫人,我看你這般真情是用錯地方了。唉苦海無邊,我看你還是盡早回頭……」

    孟夫人出身名門,父母就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當真是愛若珍寶。她從小到大沒受過一絲委屈,端的是被人寵壞了。聞言怒不可遏,也不顧著賈仁祿週遭護衛森嚴,搶了上去,右手一揚,啪地一響,賈仁祿臉上火辣辣地吃了一記耳光,面頰登時腫起老高。邊上親兵見她跑動便知她毫無功夫,心想若是她暴起傷人,臨時阻攔卻也來得及,是以沒人上前攔阻。人人臉上掛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都想看到賈大軍師被人痛扁的可笑情景。

    孟夫人嗔道:「我又沒問你,要你多嘴!」回到原地,轉頭對劉蒙嗔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輕輕撫摸著高腫的面頰,心道:「梅花說得一點也沒錯,橫蠻潑辣,莫為此甚!唉,老子管什麼閒事啊,白白挨了一記耳光……」

    祝融拔出飛刀,捏於右手。右手一抬,對準了孟夫人的胸脯,嗔道:「你這個賤女人,在這裡做見不得人的事,不趕緊自殺,居然還敢打人,我殺了你!」

    賈仁祿右手一橫,將其攔住,道:「別!這兩個活寶留著可有老大用處。」對劉蒙道:「你們之間的那些爛事,以後再說不遲。我來問你,孟達造反作亂的證據,你都藏哪了?」

    劉蒙道:「我若都交出來,你能饒我一命麼?」

    賈仁祿冷冷地道:「上次饒了你,你給老子捅了多大的漏子。這次再放了你,讓你在外面接著給老子添亂?」

    劉蒙道:「既是如此,我便無話可說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你們的對話我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孟達本不是真心造反,是給你們設下圈套一步步的逼到這個份上的。我們這裡有幾百號人可都聽見了,這樣的人證難道還不做數?」回頭對身後眾親兵說道:「剛才這對狗男女的對話你們都聽清楚了沒有?」

    眾親兵轟然應道:「聽清了!」

    賈仁祿笑道:「你的那些所謂證據我看大多都是偽造的,要不就是亂使花花腸子騙來的,都不作數。老子讓你交出證據,那可是給你一個機會。你雖說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但還是可以選擇死法的。你說是一刀下去無痛無苦,直接去見閻王好呢?」接著拖長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還是被人拿一把很鈍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將肉割下,直至割到三千六百刀之後,再用刀捅向心臟,要了你的狗命好呢?」說著眼光向劉蒙掃去。

    劉蒙打了一個寒噤,額頭上汗珠一滴滴地淌了下來。

    賈仁祿緩緩地說道:「我聽說這種可怕的刑法在行刑時,犯人至始至終都是保持清醒的,眼睜睜地看著行刑獪子一刀一刀的割著自己的肉。傳說中圍觀的百姓還會搶上前來,將犯人的肉拿去蘸點佐料,生生地吞下肚去。行刑過程中自然有金牌御醫在邊上照應著,一旦犯人昏暈,保證針到就醒。這麼精彩的鏡頭,要是錯過了其中任何一段,都是十分可惜的,你說是不是啊?」心道:「唉,一代忠臣,明末干城袁崇煥就是慘死在這種酷刑之下。行刑之日,北京百姓都以為他是特大號賣國賊,爭而分食其肉,當真是千古奇冤啊。」

    劉蒙嚇得身子一抖,腦袋不住搖晃,好似在搖撥浪鼓一般。

    賈仁祿仍是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這種刑法叫什麼來著?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哪位好心人給提個醒?」

    邊上一個親兵斜眼看著場中兩人的醜態,朗聲道:「啟稟軍師,這叫凌遲!」說到「凌遲」兩字時,故意提調音調,聲若轟雷。

    劉蒙身似電震,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孟夫人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賈仁祿道:「你冒認皇親在前,迫反孟達在後,論罪狀是可以享受到這種待遇了。孟夫人你好像也可以了。」

    孟夫人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饒了我吧,我不要這樣子死。」嚇得渾身發抖,牙關交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祝融冷冷地道:「想不想這樣死,就要看你們乖不乖了。那些證據到底在哪?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劉蒙猶豫片刻,突然之間,全身一抖,叫道:「我說,我說,我全說!」

    賈仁祿微笑道:「這就對了。劉兄可謂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劉蒙哆哆嗦嗦地將證據所藏之處,了。他為了防止孟達搜查,將那些證據分別藏在城外的幾個隱敝的所在。由於都在城外,不用混進城去取,倒也省了賈仁祿不少麻煩。當下賈仁祿便命五名親兵分頭去取,過不多時,諸般證據一一取到。

    賈仁祿隨手取了一副白帛,低頭細看,長眉一軒,道:「厲害,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搞到的?關憑我手中這份證據,就夠拿孟達這小子去開刀問斬了。劉兄,我對你的敬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啊!」心道:「這傢伙生錯時代了,他要是生在武則天時期,說不定比周興,來俊臣都要厲害。」

    劉蒙傻笑兩聲,道:「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軍師,我一個不情之請,還請軍師答應。」

    賈仁祿橫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屁話就說,老子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就不答應。不過要我饒了你的性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能讓你選擇死法,就已經是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了。」說著大手一揮,邊上一位兵士雙手捧著一柄長劍,躬身遞上。

    賈仁祿恭敬接過,高舉長劍,面有得色,賊忒嘻嘻,對劉蒙說道:「知道這叫什麼不?」他雖也是面色黝黑,但腦門上少了個月牙,也就同電視裡那個手持上方劍,威風凜凜的包公大相逕庭,不可同日而語了。

    劉蒙茫然不解,搖了搖頭,賈仁祿洋洋得意地道:「這叫上方寶劍!主公來時許我便宜行事,不必上報。老子說將你凌遲處死那就真的切你三千六百刀,保證一刀都不少!」

    劉蒙嚇得心驚肉跳,顫聲道:「我是死有餘辜,還請軍師饒了孟……孟夫人吧。她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我逼她這麼做的。」

    賈仁祿怔了一怔,道:「什麼!」

    孟夫人眼圈一紅,眼淚流了下來,道:「不要,我不要你饒!」回頭對賈仁祿說道:「這些都是我的主意,你們要將我凌遲我也認為,還請你們饒了他吧。」

    賈仁祿雙眼發直,呆若木雞,喃喃地重複道:「什麼!」

    劉蒙向孟夫人瞧去,道:「我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全是在騙你的,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只不過看到孟達那廝追求於你,我覺得有利可圖。便趁機欺上門去,用盡花樣,耍盡手段欺騙於你,我那都是在利用你的。哈哈,你這傻瓜居然全然蒙在鼓裡,真是有夠笨的!」

    孟夫人泣道:「不,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我不能離開你,我們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劉蒙怒道:「臭婆娘,你別自做多情了。我原來身家過億什麼樣美貌動人的女子沒有見過,哪能看得上你這麼一個橫蠻潑辣的臭女人?我以前的所做所為都是在利用你,那些甜言蜜言是假的,海誓山盟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孟夫人搖頭道:「不,不!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相信的。」

    賈仁祿一擺手,厲聲喝道:「當我們都是空氣啊!都給我打住!」瞧向劉蒙,問道:「我來問你,若是你們兩個我只饒了一個,你說饒誰?」

    劉蒙、孟夫人同時伸手指向對方,叫道:「她!」「他!」

    賈仁祿雙道冷電似的目光在劉蒙臉上掃了幾掃,只見他表情甚是堅決,顯是打算犧牲自己一命去換愛侶一命,心道:「這小子雖說心術不正,卻還算是個癡情的種子。看來他的本質倒也不壞,只不過是見到了桂花的玉珮一時之間被豬油蒙了心,行差踏錯。不算是真正十惡不赦,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言念及此,長歎一聲,揮手道:「放了他們倆個吧。」

    劉蒙嘴角邊上閃過一絲狡獪的微笑,一晃即過。當時眾人徒聞賈仁祿的亂命大出料外,驚得呆了,誰也沒有留心。

    祝融大吃一驚,叫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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