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其時已走出數步,見狀忙搶上前去,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急道:「人傷的這麼厲害,不讓她好好趴著,扛到這來做什麼?」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是她執意要來的,說有重要的事要向使君和你稟告。」
梅花強撐著一口氣,從江州逃到了雒縣,其時已是奄奄一息,神智不清。隱約聽得耳畔有人在說話,略感清醒,睜開眼來,悠悠地道:「不關夫人的事,是我硬要來的……使君快想辦法吧,孟達反了……」說到此一口氣沒喘順,又暈了過去。
劉備心頭一震,臉色一變,抓住她的手,使力搖晃,叫道:「什麼,這怎麼可能!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花受傷甚重,不論劉備如何搖晃,卻是不醒,只是輕輕地哼了幾聲。
徐庶道:「快請大夫前來診治。」
劉備忙令祝融將梅花搭至內室,喚人延請當地名醫前來診治。過不多時,大夫便即前來,一見梅花受傷如此嚴重,面色凝重,將劉備等人趕了出去,只留祝融一人照拂。
劉備在前廳來回走著,喃喃地道:「孟達怎麼可能會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徐庶沉吟半晌,不明其理,歎道:「如今只有等梅花醒來才能說的清楚了。」
賈仁祿心道:「孟達是反骨仔不假,但好像還沒有瘋到在劉備手下便造反的地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備道:「看來梅花一時也醒不過來,前因我們先不去管它,既是孟達反了,我們便該商量一個對策出來。」
徐庶沉吟道:「如今情況不明,孟達是不是真反還不得而知。若是草率行事,迫得孟達真反,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劉備道:「江州地當要衝,孟達若是真反,便截斷了我們的歸路,我軍將被斷成一南一北兩截,進退失據,那樣可是要大敗虧輸的。」
賈仁祿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我早看孟達不順眼,但也料不到他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會在這節骨眼上造反。」
徐庶向他瞧了一眼,道:「我曾聽孝直提起說你對這個孟達好像很有成見,問他原因時他卻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明。當時我認為說不定是你們兩人意見相左,致有誤會,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其中好像大有關連,你就別有所隱瞞了,快說吧。」
賈仁祿心想:「這關係到紅袖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弄得地球人都知道,那紅袖還怎麼做人啊。」遲疑道:「這個……」轉念又想:「不對,只跑出一個梅花出來,其他人難道都遇害了?不會吧,若真是如此,孟達!孟達!老子一定活剝了你。」想到此淚水盈眶,心中激動,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劉備走了兩圈,見賈仁祿遲遲不答,急道:「這當口便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都說出來吧。」
賈仁祿沉吟片刻,一咬牙,便將孟達如何與紅袖相識相戀,又如何嫌棄紅袖地位低下,看上出身名門的張家小姐,始亂終棄之事細細對二人說了。
劉備、徐庶聽完一怔,出神半晌,互視一眼,齊聲道:「沒想到他是這麼一個人。」
賈仁祿道:「這事事關紅袖名節,所以我不便多說,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難堪,是以除了那日讓孝直知道了之外,我沒對他人說起此事。」
徐庶點了點頭,道:「你這樣做是沒錯的。這事你可確定清楚,真的果有其事?」
賈仁祿道:「對的,我那日曾無意中撞見二人在我家庭院之中幽會,二人關係親密,舉止親暱,根本不似孟達口中說的那般兩人毫不相識。」
劉備道:「早知如此,當初便不給他提親了。」
徐庶道:「當初我感其意誠,這才決定搓合此事,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唉,悔之晚矣!」
賈仁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也怪你不得。我想孟達對女子尚且如此,對主公可能也……」
劉備搖頭道:「女子怎好與主公相提並論,孟達飽讀詩書,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應該不會把持不定吧。」
徐庶道:「仁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由一斑可窺全豹,若孟達與紅袖之事屬實,孟達便是一個天性晾薄之人,這等事他應該做得出來。不過如今造反不是最佳的時機,孟達頗有智謀,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要也是選在我們與張魯、劉璋交戰正劇,首尾不能相顧之時。他為何會如此作,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來內中有人挑撥。」
賈仁祿點頭道:「該是如此。」回頭看向內室,叫道:「這個大夫到底會不會看病啊,進去了這麼久,還沒將人給醫好,真是個庸醫。」
便在這時,祝融面帶喜色的走了出來,道:「梅花醒了,大夫說可以問她話了,不過最好不要讓她情緒過於激動。」
賈仁祿眉開眼笑,道:「這位名醫果然有些本事,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哈哈!」說著便跟在劉備之後走進內室。
四人走進內室,賈仁祿一看,只見梅花臉無血色,精神委頓,不禁心中一痛,眼中淚水瑩然。
梅花一見他們到來,便道:「孟達反了。妹妹和紅袖、劉玉秀她們都被孟達抓去了。彭允被打成重傷,動也動不了了。主公,老爺,快去救他們吧,快去……」說到此,便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那位不知是庸醫還是名醫的大夫忙施金針將其救醒。
劉備柔聲道:「慢慢說,不用著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花道:「我也不太清楚,老爺走後,府中開始太平無事。可是過了幾日,孟達便常常借口關照我等,上門拜訪,其實是為了和紅袖姐姐那個……那個……幽會……」
啪地一響,賈仁祿右拳狠狠砸在自己的左掌上,喝道:「這不要臉的東西都有老婆了,還敢搞外遇。要搞你也到別人家裡搞去,居然搞到老子府上來了,他……」說到此猛然想起劉備正在跟前,忙將「媽的」兩字給咽到嘴裡,脹得老臉通紅。
劉備擺了擺手,道:「仁祿別打岔。」對梅花說道:「你接著說。」
只聽梅花接著說道:「紅袖姐姐當然不肯,每次同他見面時都叫彭允陪著。孟達見討不到好,惱羞成怒,竟趁彭允出城跑馬的時候,令人將他給打成重傷……」
徐庶問道:「此事可有證據?」
梅花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道:「沒有,只是紅袖姐姐說一定是孟達做的。因為彭允哥哥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加之他以前經常出去跑馬,都沒有事情,怎麼會直到如今才平白無故的被人打傷?」
賈仁祿氣得手足冰冷,顫聲道:「這畜生八成是瘋了,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他竟然一點也不把老子放在眼裡,居然敢如此胡作非為。」頓了頓,怒氣稍抑,問道:「雖說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但孟達新婚燕爾,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出來勾三搭四,他家那隻母老虎難道也不管?」
梅花道:「這事我還是聽到一些,我曾聽人家說起孟達娶的這位夫人在做小姐之時,便橫蠻潑辣,又極得她父母寵愛。是以她做事無法無天,蠻不講理。府中的丫環、僕役大半都受過她的欺負,卻又沒人敢吭聲。嫁給孟達之後,她的小姐脾氣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弄得孟達大是頭痛,拿她一點半法也沒有。是以深悔當初的決定,不再喜歡張家小姐了。」她在賈府可算是享福了,賈仁祿向來憐香惜玉,對這等童工更是頗為照顧。平常活計本就不多,閒暇之時便到處打聽家長裡短,八卦新聞,以為笑樂。虧得如此,這次才能提供出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可見八卦新聞也不都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柯南道爾筆下的神探福爾摩斯,便素愛打聽這路新聞,常化裝易容,窩在陰暗角落裡,聽大媽大嬸嚼舌根。因為這路新聞雖然經過不少人添加佐料,難免失實。但只要用心分析,將那些人為的佐料去了,得到的往往就是最真實的情況。
賈仁祿道:「當初為了能娶到張家小姐,孟達下了多大力氣?到處找人上門提親,光元直的府上就去了三次,都快成拉壯丁的了。如今他算是如願以償了,不管貨色如何,都要接受下來。這可是他自己挑的,既便是挑到一個爛柿子,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倒霉。他可倒好,紅袖比那女的要好上百倍,他當初只因地位身份,便棄如敝履。如今受不了家裡那隻母老虎的欺負,便又跑來勾勾搭搭,這叫什麼人嘛。」
劉備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孟達竟是這種人,當初我見他頗值信任,這才委任為巴郡太守。唉,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我錯識孟達在前,沒料到翼德的本事在後,看來我這看人的眼光真的很有問題。」
賈仁祿道:「主公也不必過於自責,主要是孟達這廝太能裝了。」
徐庶道:「這樣也不至於抓人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了?」
梅花道:「後來不知怎地孟夫人知道了這個消息,親自跑到府上來鬧,揪住紅袖姐姐亂扭亂打,眾人死勸不住,直到孟達趕來時,她才放手。」說到此有些累了,頓了頓又道:「我們見紅袖姐姐被打的鼻青目腫,甚是嚴重。心中氣不過,便勸她寫封書信將此事告訴老爺,求老爺作主。紅袖卻說老爺正在前線作戰,勞心勞力,不該再拿這樣的小事煩他了。她還說孟夫人出過氣了,想來不會再來無理取鬧了」
「之後幾日果然太平無事,我們均想這事可能就這麼過去了。哪曾想到那日早上我們起來時發現紅袖姐姐竟已不在府中。我們急得跟什麼似得,在城中到處找尋,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玉秀姐姐猜想說人一定是被孟太守擄去的,於是我們便去找孟達要人,哪知他竟矢口否認,說根本不知此事。我們一時心急同他吵了兩句,跑了出來。心想有可能孟達真的不知道,便又在城中繼續尋訪。當晚我們回府時卻發現府中已然大亂,地上屍體橫七豎八,鮮血淋漓,好可怕,好可怕……」說到此面容扭曲,臉色蒼白如紙,似在回想當時的可怖情景。
賈仁祿怒道:「孟達這廝居然敢血洗我的府邸,這不是反了是什麼。」
徐庶道:「仁祿先冷靜些,是不是孟達所為還不清楚。」
梅花急道:「是的,是的,就是孟達干的,是太守府上的差役兵卒沒有錯。他們一見到我們便追了出來,我們嚇得沒命的逃跑。妹妹先被鋼刀劈中,摔倒在地。我剛要去拉,玉秀姐姐也不知哪來的力道將我抱了起來,竄了出去。一路之上,孟達的兵士一直緊追不放,我躲避時一個不小心,被一名兵士砍了幾刀,若不是玉秀姐姐拚死相護,我可能就已經死了。我們一直跑到了一條小河邊,沒了去路。就在我們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已湧來數不清的兵卒,將我們圍了起來。玉秀姐姐伸手一推我的後背,將我推入水中,自己卻衝了上去,之後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常在江裡游泳,頗識水性,我便從水裡遁走,逃出城來,趕到這裡來報信。老爺,快去救救她們,快去……」說到這裡再也支持不住,又暈了過去。
賈仁祿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怒道:「他媽的,宰了這兔崽子去!」此時他憤怒異常,便是天王老子也敢罵,何況只是在劉備面前罵一句「他媽的。」
徐庶道:「二哥切莫心急,梅花所知之事甚為有限,這其中有些事情我們還沒有弄清楚,不可冒冒然便去。」
劉備兩眼瞪得溜圓,臉皮紫脹,身軀輕顫,道:「搶人殺人,居然還敢血洗軍師府邸,這還不清楚,那什麼才算是清楚?」
徐庶道:「主公且息雷霆之怒,這事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須當從長計議。再者如今江州被孟達掌控,我軍進退失據,若起大軍回奪江州,劉璋勢必捲土重來,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劉備沉吟半晌,如夢初醒,定了定神,道:「對的,元直之言有理,此事該當如何?」
徐庶道:「先差個人到江州打探清楚情況再作區處。」
賈仁祿搖頭道:「如此一來一回,那些娘們估計個個都到極樂世界去了,不行,這主意不行。」
徐庶道:「二哥,如今大事為重,這裡可有數萬將士。你難道為了這幾個女子的死活,就忍心看著此間的幾萬將士死於非命?」
賈仁祿道:「這……」沉吟半晌,又道:「好在尤沖臨去長安時給我的那張人皮面具我還帶著,孟達沒見過這東東,認我不出,我親自去江州一趟,打探清楚情況,還請主公許我便宜行事。」
劉備點頭道:「好的。」轉身出屋,不多時提了柄長劍來,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這是我的隨身佩劍,你執此劍去江州,凡事可便宜行事,不必報我!」
賈仁祿心想:「這可就是上方寶劍了。」伏地拜倒,雙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