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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橋頭較射 文 / 關駒

    賈仁祿尷尬地道:「還沒看過地形,等到看了地形再來商議。」

    劉備沒想到還他居然連地形都沒看過,便大言不慚的說張任當敗於金雁橋,這不是當面扯蛋麼。聞言愕然,隔了半晌,搖了搖頭,道:「你呀。」

    賈仁祿同劉備並騎出營,趙雲領五百親兵在後護衛,一行人來到金雁橋邊,繞河看了一圈。賈仁祿遙望橋南,見兩岸儘是蘆葦蒹葭,微笑不語。劉備側頭向他瞧了一眼,見他胸有成竹,便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賈仁祿道:「破張任之計已在我胸中,此地不是說話所在,回營在說。」

    一行人復又轉回大帳,賈仁祿微笑道:「我已有計在此,不過張任驍勇異常,不易對付,我看還是速找人到關中將雲長替回來,方保萬全。」

    劉備手捋長鬚,微微一笑,眼光向張飛射去,靜待他的回答。

    張飛果然按耐不住,衝將出來,叫道:「咋動不動就要請二哥!當此間的將領都是酒囊飯袋啊!」

    劉備怒道:「翼德不可亂言,軍師說的有理,張任有勇有謀,是不易對付,我也認為當請人去長安替回雲長。」

    張飛怒道:「俺就不信了,這張任還有三頭六臂不成?今番不用他人相幫,俺定當活剝了這廝,將頭獻於帳下!」

    賈仁祿微笑道:「軍中無戲言,翼德這話可算數?」

    張飛道:「當然,我這就挑戰去,讓張任那廝出來吃我一矛!」

    賈仁祿道:「倒也不用如此著急,我有一緊要所在要你守把,或能碰到張任,你可敢去?」

    張飛道:「去就去,有什麼不敢的!」

    賈仁祿道:「這次是殿後埋伏而不是當先衝陣,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張飛問道:「真的能遇到張任?」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或許吧。」

    張飛向他瞧了一眼,一咬牙,道:「請軍師下令吧,俺老張聽憑差遣!」

    賈仁祿道:「好!」瞧向劉備,劉備點了點頭,道:「你就下令吧,連我也聽你差遣。」

    賈仁祿正色道:「不敢。」頓了頓,道:「離金雁橋南五六里,兩岸都是蘆葦蒹葭,可以埋伏。李嚴引一千槍手伏於左,單戳馬上將。張翼領引一千刀手伏於右,單砍坐下馬。殺散敵軍,張任必投山東小路而來。翼德!」

    張飛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就埋伏在那,網我給你布好了,能不能建功就看你的了。」

    張飛一拍胸脯,道:「軍師放心,保證矛起頭落,為姜兄弟報仇!」

    劉備忙擺手道:「張任極有勇略,我很是喜歡,最好不要殺,能生擒就生擒。」

    張飛道:「既是大哥這麼說,我便不壞他的性命,若是殺了他,我給他抵命便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還不快去佈置。」

    張飛應道:「是!」興沖沖地退出帳去。

    賈仁祿望著張飛背影,微微一笑,長袖一拂,道:「散帳!」捧起一冊《春秋》,凝神細看。

    劉備等人魚貫而出,趙雲、甘寧對望一眼,面色凝重,坐於原地,一動不也動。

    過不多時,一小卒端來碗茶恭敬地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轉身出帳。

    賈仁祿放下書卷,端起茶來,飲上一口,抬頭一見趙、甘二將,奇道:「噫,兩位將軍為什麼還不走?想喝茶?來人啊……」

    趙雲道:「末將多蒙見用,隨軍師出生入死,已有多次。不知這次大戰軍師因何竟不委用?」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瓜,忘得死死地,是有一樣重要任務要派給子龍,剛才一時忘了,還請子龍別見怪。」

    趙雲知他一向神神叨叨,不禁搖頭苦笑,道:「軍師說的哪裡話,請下令吧。」

    賈仁祿道:「待我引張任過橋,你便將橋拆斷,卻勒兵於橋北,遙為之勢,使張任不敢望北走,退投南去,卻好中計。」

    趙雲心想這算是什麼重要任務了,只不過是拆斷木橋,虛張聲勢,連戰也沒得打。轉念一想,雖說不是什麼緊要差事,卻總好過沒有,若是推三阻四,說不定連這個任務都沒有了,只好在營中呆看。忙應道:「是!」站起身來,向帳外走去。

    賈仁祿淡淡地道:「我想為姜冏報仇,不知子龍肯不肯幫?」

    趙雲愕然停步,轉過身來,道:「我也是想為其報仇,可主公……」

    賈仁祿向他瞧去,道:「只說你想不想幫?」

    趙雲沉吟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微微一笑,瞧向甘寧道:「你上次要去朱提,我出言阻止,這次卻又不給你任務,我想你一定很莫名其妙,說不定現在心裡就在罵我。」

    甘寧確實正在心中問候著賈仁祿的十七八代祖宗,聞言一怔,道:「不敢,任憑軍師差遣。」

    賈仁祿道:「我有一個天大功勞要送給你,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去拿了。」

    甘寧見他說的鄭重,知是天大的功勞,心中大喜,道:「還請軍師言明,不論有多大的困難,末將都盡力去做。」

    賈仁祿咬牙切齒道:「我要你取了張任的項上人頭!」眼中淚光瑩然。

    趙雲、甘寧同時啊地一聲驚呼,甘寧雙眸神光炯炯射向賈仁祿,道:「請軍師下令吧!」

    三人在帳中密議一陣,趙雲、甘寧退出營帳,出帳時均神采飛揚,面有喜色。賈仁祿微微一笑,飲了一口茶,捧起《春秋》。只看得片時,便趴於案上,呼嚕聲隨之響起。

    這日賈仁祿引一隊不整不齊軍,來至城下,大聲叫道:「叫張任這只縮頭烏龜出來打話。」

    過不多時,張任來到城牆邊上,扶著城磚,低下頭來,雙道冷電的目光射向賈仁祿,道:「好久不見,軍師手下的兵將,怎麼還是如此不長進啊。」

    賈仁祿道:「那還不是拜你小子所賜,上次你躲在黑暗角落裡放冷箭,殺得我們大敗虧輸。我們又沒有什麼兵員補充,這姜冏的仇又不能不報,只好把傷兵糾集起來,纏上繃帶,拎將上來湊個數。」心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沒把蠻兵派上來,一會一定給你一個驚喜!當然你驚我喜,嘿嘿。」

    張任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的厲害,還敢來挑戰,當真是不知死活。」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身後將士,只見他們個個長得歪瓜裂棗,面有菜色,微微一笑,道:「上次我沒來,讓你這隻猴子在山裡稱霸王了。如今我來了,那就不一樣了。上次在那個小村子裡,我的本事你是見過的,今天我又來了,你敢出城來同我一決雌雄麼?」

    張任冷笑道:「有何不敢?」回頭大聲叫道:「點齊軍馬,出城!」

    過不多時,張任將著一支兵馬,齊齊整整地列在離城門口不到五十步處。賈仁祿凝目一看,只見人人抖擻,個個精神,刀劍勝雪,長戟如雲。心想張任敗了數次,手下的將士竟然還如此勇猛,看來他並非浪得虛名,還真點鬼門道。微微一笑,道:「張將軍的兵士果然是訓練有素,我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大聲叫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讓張任好好看看,惹到老子的下場!」身後兵士有氣無力地連聲喊道:「殺!殺!殺!」喊聲頗不整齊,也不甚響,就好似人人都飢餓不堪,三四天沒吃飯似的。

    張任哈哈一笑,道:「軍師的兵士也不錯啊!」右手向下一揮,身後的蜀軍將士,高聲喊道:「殺!」聲音齊整嘹亮,宛似半空響起了一個大大的霹靂。

    賈仁祿嚇得心驚肉跳,面如土色,顫聲道:「不和你多說了,老子先去更衣,一會再來和你廢話。」撥轉馬頭,帶著那支雜牌軍倉皇后撤。

    張任面色一沉,冷笑道:「你這廝又在戲弄我!」手中銀槍一舞,身後喊聲大起,將士們發足狂奔,追將上去。

    賈仁祿領著敗軍一路狂奔,迤邐過了金雁橋。張任軍從背後趕將上來,跟著過了橋。

    追出里許,忽見前方塵頭大起,揚起數丈。無數兵馬從道兩旁山林之中竄了出來。張任大吃一驚,拿眼一掃,只見劉備軍在左,郭淮軍在右。手下將士,個個身披獸皮,頭插鳥毛,鬼頭鬼臉,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青光閃爍,晃得人兩眼直花。嘴裡怪聲怪叫,語言大異中土。

    張任驚得呆了,失聲叫道:「劉備竟能招來南中蠻兵,這怎麼可能。」但聽得啊啊啊地慘叫聲接二連三的傳來,劉備軍已衝入陣中,轉瞬間已有百餘名張任兵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張任心知中計,暗暗叫遭,急忙叫道:「中計,快撤!」率著敗兵後撤。慘叫聲中,又有數百兵士被殺人不眨眼的蠻方魔頭給殺了。

    張任沒想到蠻兵如此厲害,他身經百戰,連番被劉備殺敗卻也從未驚慌失措過,至此臉上始微現土色。他急急忙忙地領著兵士撤到了金雁橋邊,卻見橋已被人拆斷,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臉色一變,叫道:「不好!」極目望去,只見橋北隱隱有一軍隔岸擺開,數面旌旗臨風飄揚,其上書著一個大大的「趙」字。為首一員武將,手提亮銀槍,正是趙雲。

    張任知道趙雲的厲害,不敢以抗,正欲繞河南走。忽見對岸軍中閃出一個小校,立於河口,大聲叫道:「請張任出陣打話。」

    張任怔了一怔,下意識地道:「我便是張任,你有何話要說?」

    那小校伸手一指橋水流水,道:「河闊如此,弓箭如何能及?我聽聞將軍善射,百步穿楊,箭不虛發,這才能射死姜冏。我也學過幾天弓箭之技,心中不服,願與將軍一較高下,我們可立於斷橋之上,各射三箭,死生聽由天命!」古時軍中原有鬥將之說,兩軍將領出陣單挑也屬尋常。倘若一方叫陣,另一方不應,那便顯得那方將領膽小怕事,傳將出去,名聲著實不好聽。

    張任向來自負弓箭之技無雙無對,沒想到趙雲軍中的一個小校竟要以之較藝,冷笑道:「你是何人?」

    那小校道:「我是軍中一小校,賤名不足掛齒。我久仰將軍神箭絕藝,一時技癢,想與將軍比射,還請將軍允准。」

    張任斜了他一眼,一臉蔑視,道:「我手下不殺無名之輩,你父母養你不易,快快逃命去吧。」

    那小校冷笑道:「將軍是浪得虛名,不敢比試,還是因我籍籍無名,不屑較量呢。」

    張任雙眉一挺,道:「諒你有何本事,敢在這裡誇誇其談,我不和你計較,早早退走吧。」

    那小校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道:「原來將軍是浪得虛名,不敢比試!好,只要將軍在岸前大叫三聲:『我是徒有虛名,怕了這小校了。』我便退回陣中,不再與將軍糾纏。」

    那小校身後的趙雲軍將士,聞言哈哈大笑,紛紛叫道:「張任孬種,連箭都不敢比!」「沒本事還敢出來現眼,躲回家抱孩子去吧。」「張任一點本事沒有,就會偷放冷箭,哪敢同我們較射!」「怕了,就快些滾回去吧,少在這裡礙眼了!」

    張任怒不可遏,氣得臉皮紫脹,心道:「這傢伙自己要來找死,需怪不得別人。也好,我一箭射死了他,說不定可驚退趙雲,這樣便可以趁機過河了。」微微一笑,道:「你既要同我比箭,可敢讓我先射三箭麼?」

    那小校冷笑道:「別說三箭,就算是三百箭,我也不怕,躲閃的不是好漢。」

    張任笑了笑道:「好,就是這句話。」飛身下馬,自有小校走上前來,牽馬走向一旁。張任走上斷橋,從背上取下長弓,拽了下弓弦,錚錚有聲,微微一笑,叫道:「來吧!」

    那小校也從背上取下長弓,走上了斷橋,兩人分南北站好。張任從箭壺中取了只羽箭,搭在了弓弦上,箭頭對準了那小校的眉心,喝道:「著!」右手一鬆,颼地一聲,箭似流星,疾飛而出。

    那小校面不改色,微微冷笑,待那箭飛至近前,弓梢一撥。那箭一歪,落在了水中。那小校連聲叫道:「再來,再來。」

    張任暗暗心驚,道:「我這一箭何等凌厲,這人竟能輕描淡寫地將之撥開,看來著實有些本事。」狂傲之心登收,又從箭壺裡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仍是對準他的眉心,颼地發來。

    那小校聞得破空之聲響起,猛地一蹲身,那箭便從他的頭頂上飛過。

    張任微微冷笑,道:「你說過不許躲閃,為何蹲身躲箭,如此是好漢行徑麼?」

    那小校朗聲道:「你還有一箭,這次我不躲了。你若還射不中,就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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