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靜大吃一驚,伸手一指何太后,道:「你……你……是……太后!」
賈仁祿笑道:「咱家可不得了,真是臥虎藏龍啊。個個身世不凡,就我身世普通,一個掃大街的哈哈,這幫子人湊在一起還真熱鬧。看來以後得好好的把那些下人捋一遍,說不定在燒水打雜的雜役之間都能刨出些什麼世外高人、得道神仙、武林盟主、蓋世神偷之類的牛人出來。」
便在此時,貂嬋走進園來,白了何太后一眼,轉頭看向賈仁祿,笑靨如花,說道:「老不正經,咱這有你這個曠世淫賊,哪還能有什麼高人敢再來!」說著邁步走到賈仁祿跟前,取出件披風給他披上,道:「這太冷,咱到屋裡去說吧。我已經讓下人不准大驚小怪,各回各房去睡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還是你想得周到,這些下人你安撫好了?」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好回屋去吧。」說完便挽著貂嬋邁步便走。眾人來到書房之下的一間隱敝靜室。貂嬋知賈仁祿常會說出一些驚人的秘密,若是給下人或外人聽到了那便要糟。是以命高手工匠於書房之下,開鑿地道,修了一間通風良好,機關滿步的地室。以便時不時地可和賈仁祿聊些天機,此室修成之後,便一直閒置不用,直到今天方始派上用場。
進得室來,各自坐好,賈仁祿便道:「桂花……不對太后……嘿!這叫習慣了一時還真不好改口。」
何太后接口道:「你就叫我桂花吧,這樣我還聽著親切些。光熹元年之後,便沒有人稱我為太后了,現在我聽起來反而不習慣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桂花,董卓老賊肯定是不會給你活路的,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何太后聞言出了一回神,面無血色,右手輕輕地顫了顫,顯是正在回想當年的可怕情景。過了良久,方道:「也是運氣好。當年宮中有名太監姓尤名沖,被人誣陷偷盜宮中器物,罪當處死。我讓人查明真相之後,便沒加罪於他。事後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他卻記得,當辯兒為董賊所廢,我們被困永安宮之後,他竟混在了端茶遞水,送飯送菜的廝役之中來見我,言說欲助我脫困,以報當日大恩。」
「他可有一樣拿手絕活,就是會做人皮面具。他事先找了身材和我差相彷彿的心腹宮女珠兒和一個同辯兒年紀差不多的心腹小太監鞏碩商議,這二人我也曾屢施恩惠,他們均願意代主而死。因此尤沖便照著他們的樣貌,做了兩張面具。跟著又照著我和辯兒的樣貌,也做了兩張面具。最後又做了現在這張十分醜陋的面具給我,由於材料有限,因辯兒當時還小,且為君日淺,世上幾乎無人認得,便沒給他做。待面具做好了之後,珠兒、鞏碩便趁著送飲食之時混了進來,互相換上了面具之後。他們便假扮了我和辯兒的樣子,住進了永安宮。而我和辯兒則扮成了他們的樣子混了出來。」
「我和辯兒冒充珠兒、鞏碩之名在宮裡呆了一段時間,終日提心吊膽,怕洩露形藏。只因宮衛森嚴,一時無法出去,難免憂心忡忡。過了不久,便聽說『何太后』及『弘農王』因口出怨望被董賊下毒害死了,我悲痛那二人代我而死,悄悄哭了好幾日。董賊以為我們均已死了,無人再來妨害他的權位,便作威作福起來,日日來宮中奸宿宮女、妃嬪,醜態百出。我因冒著珠兒之名,屬廢後宮女,被貶於冷宮之中當差。卻因此從未和董賊朝向,得以倖免於難。」
「之後,董賊因懼怕諸路聯盟,強逼當今皇上遷都長安,燒殘宮室。我和辯兒得以趁亂逃了出來,混在了難民之中。本想找一處避靜所在暫避風頭,不曾想半路之上又遇匈奴騎兵劫掠。那些天殺的匈奴人胡亂衝擊,竟將我和辯兒給衝散了。我到處找尋不著,便想到他可能是落入胡人之中了。因此近年來便一直都在胡地到處找尋,可是卻遍尋不著,不免灰心失望。便在此時,我無意之中便遇到了你,你竟然因我可憐要收留我,我本就十分感激。又想辯兒可能根本不在胡地,而在中原,因此便隨你一起回轉中原,在你這當了一個婢女。」
這一段陳年舊事,本就有些複雜。加之何太后許久未曾開言,一時之間便要說這麼多話,難免有些口齒不清,咬字不準,說出來不清不楚,是以頗耗時光。貂嬋、曹靜,本就易受外界所感,前番劉封沒找到她的妹妹,她們都能為之鬱悶半日。如今聽得這段傷心往事,聽著聽著悲從中來,不由自主的珠淚滾滾,泣下數行。待得何太后說完,二女已抱成一團,哭得昏天黑地,和個淚人相似。
賈仁祿瞥了二女一眼,一臉鬱悶,心想:「這也能哭,那你們要是到現代,看著那些賺人眼淚的電視劇,這眼淚還不嘩嘩地,一瞬間估計便能流滿一浴盆。嘿嘿,正好給我用來洗澡了,這用美女眼淚洗澡,不知有沒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說道:「呵呵,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許多曲折離奇的故事。我當初只因你給我倒水,覺得你與眾不同,這才向左賢王要人。沒想到這一要,居然要了一個皇太后出來,看來我當真很有先見之明,哈哈!」
何太后擦了擦眼淚,道:「太后已成往事,以後再也休提。」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桂花,這太后是成往事了,可這劉蒙呢?總不可能也成往事了吧,」
何太后聞言嬌軀微顫,顫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道:「那日酒宴之上,你見到劉蒙所佩之鳳形玉珮便大失驚色,便覺得定有蹊蹺,只是線索太少,根本無法深究。我當時只是想到這玉珮是某某人的定情信物,而你和這信物有很深的淵緣,我想既然涉及到你的私人感情,我也不便多問,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這塊玉珮是你和劉蒙相認的憑證,我說的沒錯吧。」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是的,逃難之時我也曾想到,兵荒馬亂容易失散,所以便將隨身所配之物,給辯兒帶上,將來便好記認。」
曹靜聞言噫了一聲,道:「這麼說那個劉蒙,竟然便是少……少……帝……劉……劉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現在他已不是什麼少帝了,他被董卓貶為弘農王,已載入史冊,想不認都不成。」頓了頓,歎了口氣,道:「後來怎麼樣,你在酒宴之上看到玉珮之後,一定不會閒著,肯定去找過劉蒙了吧,結果如何?」
何太后聞言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哽咽道:「他不肯認我!」
貂嬋氣塞胸臆,嗔道:「還有這樣的孩子,居然敢不認自己的母親!」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他不認倒也無可厚非,現在他富甲一方,錦衣玉食,一點不比當皇帝差,還悠閒自在了許多。一旦認了你,他便又要背負皇室之名,引人注目,成為各形各色好事之徒攻擊和利誘的標靶,這有什麼好?對了,你確認了沒有,他到底是不是弘農王?別你這邊同拾到寶一樣,屁顛屁顛的,到頭來認了個西貝貨。」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如今年紀大了,樣貌差別太大,我已有點認不出來了。不過有這塊玉珮,加上他對過去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特別像永安宮中偷天換日之事,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辯兒、還有尤沖三人知曉。他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來,還能說不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看來真是了,他都肯說出以前之事,為何還不認你?」
何太后哽咽道:「他所說同你所說的竟毫無二致。他說他過得很好,不想再復什麼帝業了,當什麼皇帝了。如今世人皆知他是糧商劉敖之子,娘親早已去世。突然之間又冒了個娘親出來,必將惹人非議。萬一被人發現了其中秘密,勢必會引起天下大亂,這樣對他對我都不好。是以他打算將我安置於一處僻靜所在,以盡孝道。」
賈仁祿心道:「得,這聽起來怎麼和安置二奶差不多,搞得和偷情似的,見不得光。」說道:「這樣做似乎有些過分了吧。」
何太后面有怒色,嗔道:「就是說,我當時也很生氣!問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流淌著帝室的血脈。這皇位本來就是他的,他有什麼好怕的。這一切都是董賊鬧的,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廢長立幼,硬生生的扶著王美人那騷狐狸產下的孽種登上了帝位。當時天下十八路諸侯共同討伐董賊也就是為了這事。如今只要辯兒亮明身份,必得天下臣民的擁戴,正位為帝,到時便可奪回他所失去的一切。可他卻怕這怕那,膽小如鼠,連娘都不敢認,竟打算把我偷偷摸摸的安置到一個僻靜所在!哼!真沒見過他這麼軟弱的!」
何太后自打從劉辯那回來之後,終日所思的便是此事。只因擔心暴露形藏,這才一直不敢對任何人提及此事,心中的委屈無處發洩,只能鬱積胸中。如今總算找到了傾吐對象,這一串連珠炮一般的言語噴將出來,便如開閘洪水一般傾斜而出,洶湧澎湃。聽得賈仁祿頭大如斗,險些口吐白沫,出了一回神,消化了一下她的意思,理情了思緒,方道:「哈哈!原來是這樣,你一上來便又提過去的老黃歷,他當然不樂意了。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他亮明身份,不但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還有大大的災禍臨頭。他能看到這點,說明他還有點水平。可憐你卻沒有他看得通透,沒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何太后嗔道:「我怎麼沒看透了?這皇位原來就是他的,各路諸侯都為他無故被廢而抱不平,哪能有錯?他卻這樣懦弱,真氣死我了!我當時一賭氣便罵了他幾句,跑了回來。哼!他不認我,我還不認他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那十八路諸侯哪是為少帝無故被廢而抱不平,那是因為董卓獨專挾天子之利,沒有分他們一杯羹,他們心裡不爽。這十八路諸侯逗留不進,直耗到糧盡退兵,便可知他們所謀為私而非為公了。」
「現今曹操挾天子令諸侯,是何等風光。他之所以能縱橫無敵,一多半便是因為有皇帝詔書,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將士用命。若弘農王這個時候鑽將出來,上竄下跳,說皇位是他的,別人沒份。你曹說操會怎麼想?把許都的皇上廢了,屁顛屁顛的跑來賀新皇登基?」
何太后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搖了搖頭,道:「那讓辯兒到許都去,讓當今皇上讓位給他。辯兒居長,又是正出,理應居正,想那個劉協也不敢不讓!」說完咬牙切齒,恨恨不矣。
賈仁祿拍手鼓掌,笑道:「這個主意真叫妙啊!那你讓弘農王明天便去許都,當今皇上一定十分熱意的將帝位讓給他。我敢保證這皇上他一定能當上,你也可以進宮重新當你的太后了,哈哈!」
何太后原本最大希望便是能重新當上太后,垂簾聽政。可這麼多年的苦吃下來,她已不再有當太后作威作福的念頭了。是以賈仁祿叫她桂花,她也不生氣,反覺親切。她如今念念不忘的便是讓他的愛子漢少帝劉辯重登大保。只要能看著他穿上龍袍,坐上龍椅,便是要她立時死也是願意。
此時聽聞賈仁祿如此說,笑靨如花,大點其頭,道:「你這麼了說我就有底了,我一定再去找辯兒,一定要讓他到許都去!」說完便想像著獻帝禪位,少帝登基的莊嚴景象,雙眸放光,尖聲長笑,歇絲底裡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見賈仁祿笑得前仰後合,覺得不對勁,問道:「你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