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仁祿見來人竟是趙雲,微微一笑,道:「子龍,你來的可真是時候,不然我可就要報銷了。」
趙雲道:「軍師放心,我定保證軍師安全。」
屋頂上一聲嬌叱道:「還有我!」又一道黑影投了下來,竄至近前,賈仁祿定盯一看,竟是馬騰之女馬雲。
何老大見只來了兩個人,倒也不太擔心,有恃無恐,笑道:「這年頭中原的騙子可越來越多了,你兩位又是何人?這小妮子長得倒也挺俊,不如跟我回去,當兩天押寨夫人。哈哈!」
馬雲大怒,便欲上前,趙雲將其攔住,衝她搖了搖頭,轉過頭去,對何老大,道:「你們適才所說的,我全聽見了。你擅殺朝廷所置長史,自領其眾。單這條罪,就夠滅你三族的了。如今新任長史大人到了,現在認罪服法,還來得及。一會我叫你認的時候,那可就遲了。」
何老大道:「這都是哪來的,跑這來撒野,一點也不知天高地……」
趙雲也不打話,虛空猛劈一掌,一箭步竄至何老大近前,伸手抓去。何老大被凌厲的掌風一撞,竟半身酸麻,動彈不得。他身後的幾個小嘍囉已抵受不住,被吹地東倒西歪。便在此時,趙雲已揪住何老大的領子,倒退而回。瞬息之間,這何老大便被拎進院來,馬雲挺起長劍,將其制住。眾嘍囉只見黑影一晃,老大便已落入敵手,嚇了一大跳,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哈哈,長史大人好,在下見過長史大人了。」
何老大正欲說話,忽地膝間一疼,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來,賈仁祿喝道:「你可知罪麼!」
何老大忙不住磕頭道:「小的知罪了,小的一時鬼迷心竅,犯下迷天大罪。長史大人,您饒了小的吧。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吧。」
賈仁祿心道:「得,我的台詞,你也敢搶,這不是做死麼!」想到此,回過身去,右手向後一擺,做了個殺人的手式。
趙雲冷笑道:「都說了,現在認晚……」
馬雲杏眼圓瞪,怒目橫視,舉起手中長劍,當胸刺入。啊地一聲,何老大噴了口鮮血,伸手一指賈仁祿,便就此死去。
賈仁祿喝道:「主犯已死,餘者免罪。若再有反抗的,以此犯同!」
那五百小嘍囉,聞言跪倒一片,放下手中兵器,口稱願降。賈仁祿道:「子龍,現在便有勞你去安撫軍心,順便把長史府給收拾出來。」
趙雲應道:「是!」便領著降兵去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莫邪,別偷窺了,死出來吧!」
莫邪娜娜而來,取出錦帕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襝衽一禮笑道:「呵呵,民女莫邪,見過長史大人,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賈仁祿翻了翻白眼,擺了擺手,道:「沒什麼示下,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理我,煩著呢!」
莫邪笑道:「呵呵,那我先退下了。」說完便邁步進屋。
賈仁祿問道:「馬雲,你們是怎麼跟來的?」
馬雲道:「那日子龍已識破那個妖女的詭計,割破手指,讓自己清醒了過來,跟著假裝暈去。呵呵,我看見了,也有樣學樣,所以我們都沒暈去。那妖女讓人將你扶了出來,騙過了守衛,逃了出去,我們便一路跟蹤而來。」
賈仁祿道:「常山趙子龍,真不是蓋的。你一路跑來跑去也累了,先進去休息一會吧。這莫邪不是壞人,心裡有苦說不出而已,不可再叫她妖女了。」馬雲點了點頭,走進屋去。
老龍走上前來,問道:「你真是新任西域長史?」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是。」
老龍道:「那你剛才說的頭頭是道,都是假的?」
賈仁祿道:「也不全是,我確實是劉皇叔手下軍師賈福。來西域有事,碰巧遇到這麼一出,因看不慣那傢伙所作所為,故冒充長史,想看看能不能嚇走他。沒想到他軟硬不吃,我差點給嚇死!」
老龍道:「這劉皇叔是什麼人?」
賈仁祿道:「劉皇叔就是劉使君。」
老龍搖了搖頭,以示不知,賈仁祿道:「就是劉備。」老龍又搖了搖頭,賈仁祿低頭無語,心道:「得,這要把劉備解釋清楚,估計得說評書了。」當下便長話短說,將劉備的事跡簡要的講了出來。
老龍雙眼放光,跪了下去,道:「賈軍師,救救西域吧!」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老人家,別這樣,快快請起,有話慢慢說。」
老龍道:「想當年這西域在班大人在的時候,臣服朝廷,各國和睦共處,相安無事,有不服者各國共伐之,那時真的是十分太平,商旅雲集。這裡來來往往的儘是各國客商、使臣,什麼樣的人都有,還有不遠萬里從安息、大秦、天竺等國來的人呢,那時是多熱鬧。」頓了頓,搖了搖頭,道:「你再看看現在,這街上一天到晚也很難看見一個行人,唉!要是班大人還活著估計也得氣死!」
賈仁祿心道:「得這老頭,三句話不離班大人……看來是他的鐵桿粉絲,唉,中毒太深了。」說道:「可如今劉皇叔初定關中,需要時間休養生息,誅討國賊。這通西域可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以目前明公的實力還無法辦到。」
老龍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各個諸侯國已經臣屬於朝廷。只不過因為朝廷內亂,無暇照管這裡,他們才又放肆起來。若是有一個強明的長史在此,使他們知朝廷威嚴,他們必會重投懷抱的,西域便又可恢復昔日繁榮。這些底子班大人當時已經打好,想當年……」
賈仁祿忙擺了擺手阻止他想當年,道:「得,我知道了。不過我沒有明公的任命,這西域長史幹起來明不正言不順的,如何能服眾。」
老龍道:「不如軍師遣人回去,說明利害,讓使君任命你為長史。」
賈仁祿心道:「得,這老頭一句話就想把我流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活受罪,他還真會打算盤。」
賈仁祿心有所思,躊躇不答,那老龍見他猶豫不決,又跪倒在地,道:「自從班大人離任後,西域各國盼著一個公正嚴明的長史已經盼了整整七十幾年了……」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快快請起,您這不折我壽麼。這老人家今年高壽?」
老龍道:「老漢今年八十有七。」
賈仁祿奇道:「哦,怪不得,您一直都在班大人手下當差?」
老龍道:「實不相瞞,我不姓龍,我實是班大人之子班騫。父親因攻打焉耆道遠後期獲罪,被征下獄,免官歸田。臨行時讓管這驛站的龍姓老人收我做義子,將我留了下來。囑咐我好好替他看著西域的變化,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他回去之後不久便因思念此間,悶悶不樂,鬱鬱而終了。義父死後,我便一直在這個驛站當差,這是是非非也見多了,心卻越來越冷。當年的西域是那樣的富饒,而眼下又是另一番情景,我祭祀的時候,都沒法跟他老人家交待。」說完老淚縱橫,又跪伏於地,道:「求求軍師了……」
賈仁祿忙又將他扶起道:「班爺爺,我求您了,您別再這樣了,我受不起。」說完都快哭將出來。
班騫道:「我聽你說了劉使君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你雖沒說是誰所為,但我一聽便知是你做的,做的漂亮。西域就需要像這樣的才智非常之士,現在只有你能救西域了……」說完又欲下跪,賈仁祿忙拉住,便在此時莫邪也從屋中走將出來,淚流滿臉,跪倒在地,道:「且末國王之女莫邪也替全國百姓求你了。」
賈仁祿已扶著班騫,沒手再扶莫邪了,便道:「你怎麼也來湊熱鬧!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們,我先接這個長史!」
莫邪破涕為笑道:「呵呵,這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我可以騙你,但我怎麼能騙含辛茹苦祈盼了數十年的班爺爺。不過班爺爺這個擔子太重,我太年輕怕擔不動,若有什麼閃失,還請您多擔待!」
班騫豎耳細聽,道:「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點聲!」
賈仁祿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趙雲哈哈一笑,道:「這才對嘛,這西域長史我看你能幹。」說完邁步進院。
賈仁祿爬起身來,道:「好你個子龍,你早來了,躲在外面看我笑話。我要干西域長史,也要拉你下水,你別想跑掉,給我好好領兵。哈哈!」
趙雲應道:「得令!」頓了頓又道:「這城裡的兵卒都已安撫完畢,我檢閱過,也就二三千人,有些還是老弱,能戰著少。」
班騫道:「這不是問題,想當年家父帶著五百壯士通西域,還不照樣打下這錦秀河山……」
賈仁祿知道只要一開頭,接下去一定沒完沒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這想當年班大人英雄無敵,現今的人怕是難及萬一。這五百兵他夠用,我們不一定夠用。這西域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共有多少兵馬?」
班騫道:「這大國兵馬數萬,小國只有數千,也有不少不滿千人的國家。具體一共有多少人馬,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父親最後一次聯絡諸侯的時候,諸侯一共出兵四萬餘人。」
賈仁祿嘀咕道:「得,我現在就幾千殘卒,搞毛啊!這幫人土匪做久了,心野了,一時不好調過來,這如何能作戰?」說完便低頭沉思,良久方道:「這樣,子龍你明日分頭遣人通知各路諸侯,讓他們說朝廷已派了新的西域長史了,看他們有什麼反應!對了再派人去聯絡主公,兵最好不要派來了,這裡道太遠接濟太難,讓他知道我們在這就成了。」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打了個哈欠,道:「今天就這樣吧,都回去睡了吧。」
轉過天來,趙雲差人四出假傳聖旨,言稱賈仁祿已接任西域長史,可這各國路程遠近不一,最近的也要走上數日。賈仁祿在長史府中閒坐數日,無一國前來道賀,心灰意冷。來至裡屋問莫邪道:「你說你是且末國王之女,也就是公主了。我看你們跟鄯善一定不對付,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莫邪道:「請你來就是為了這事,本來是想你到且末之後,才詳細的告訴你。不過現在你做了西域長史了,我就說了吧。」
賈仁祿道:「這什麼叫我做了西域長史,說實話這個什麼鳥長史,我才懶得做。是你們趕鴨子上架,唉,我這人心軟,最見不得跪來跪去的……」
莫邪笑道:「呵呵。事情是這樣的,朝廷內亂,西域長史有名無實。鄯善便趁著這段時間,四處擴張,我國還有精絕等國都先後遭其侵略。當時鄯善國王延耆親率大軍前來攻城,父親為了不讓城中百姓遭難便開城投降。過了幾年鄯善王大宴諸侯,竟讓我父親給他倒酒。如奴隸一般,喝來喚去,我父親不堪屈辱,回國之後便自殺了。」
賈仁祿道:「唉,生在帝王家也沒什麼好的……」心道:「別說只是一個小國的國王,晉國的兩任國君都給匈奴人倒過酒,還是當著故時群臣的面,那樣的感覺生不如死。可又有什麼用呢,誰叫他姓司馬,從他父親手裡接過了個爛攤子。」
莫邪道:「這還不止,父親無子,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他去逝時,我年紀還小,不能理事,便由母親聽政。那時母親手下有一個婢女,因一件小事得罪了母親,母親一氣之下將她關了起來。怎知她竟私自逃出,來到了鄯善,也不知怎麼的竟得到了鄯善王的寵幸,成了鄯善王的寵妃。鄯善王對她是言聽計從,她因恨透母親,便時常讓鄯善王召母親到國中來,加意……」說到此便泣不成聲。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這賤婢竟敢如此!這個什麼鄯善我總覺得好熟,它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莫邪點了點頭,道:「它還有一個名字叫樓蘭……」
賈仁祿急道:「樓蘭!怪不得,我總覺得好熟!」
莫邪訝道:「你以前聽過?」
賈仁祿點了點頭,望向遠方,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你千里迢迢地將我帶到這來,就是為了復國雪恥,如今這句詩便是我的答覆!」
莫邪珠淚滾滾,望著他半晌無言,末了喃喃地道:「仁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