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見他說得鄭重,趕忙問道:「是何人?」
賈仁祿知道裝神弄鬼,亂打廣告的時間又到了,伸手在身上不住亂摸,左找右尋,抓遍全身也找不到半隻虱子。心道:「貂嬋大姐,你把我洗得也太乾淨了吧!昔王猛捫虱談天下,遂成一段佳話。我今天有意傚法古……後人,來一出仁祿捫虱薦元直,也好載入史冊,與王猛爭相輝映,怎料虱子竟不湊趣。唉,哪位好心地虱子大大,向我靠攏吧。這齣戲唱完之後,我定給你起個超好聽的名字,就像周大大片片裡的『小強』一樣,流芳千古。從此以後你的名字便是虱子的代名詞了,這樣豈不很好?求求你了,快點來吧!」心中求神拜佛,虱子卻仍不湊趣,沒有來上半隻。
劉備見他上下亂摸,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做什麼,一臉驚詫,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賈仁祿聞言血氣上湧,面如重棗,貼上二尺假髯便可去扮門外的關公了。咳嗽了一聲,道:「沒什麼!一時間有點癢,撓撓,讓將軍見笑了。」接著伸出一指,擺了一副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載的架式,一臉嚴肅地道:「此人乃穎川徐庶徐元直。」
他以前每讀三國,均覺徐庶很是可憐。心想:「這個胸懷奇智異謀的奇士才情怕是不下於龐統,偏偏落得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終生不能出謀獻策的可悲下場。昨日無意中竟把他給牽連出來,正好今天劉大大又來了。現在哪怕給大耳兒個螢火蟲,他也會當成月亮來拜的,何況徐庶真是明月。正好出個主意讓徐庶跟他。這樣劉大大的投靠係數便會高上許多,我以後便可以放心大膽的跟在劉大大屁股後面混了。」
劉備一臉茫然,道:「從未聽人說起過,此人之才比先生如何?」
賈仁祿正色道:「小的只是一個小卒,哪敢和他相比。若把小的比做螢燭之光,那徐元直便是皓月之明。當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的。」心想:「唉,這麼一個大好的牛卻沒得吹,真是可惜。徐元直啊徐元直,你若跟了劉大大之後,可得好好謝謝我。黃金若是少於五萬兩,我看你就自已找根繩子吊死算了,省得拿到我這丟人!」
劉備現在是求才若渴,來者不拒,聽他說得熱鬧,忙道:「不知此位大賢現在何處,還望告知,我好親自上門拜謁。」
賈仁祿道:「他如今不在此處。」
劉備剛抿了口茶,聞言差點沒將茶水給噴出來,疑惑地道:「那先生為何提及此人?」
賈仁祿神秘地道:「他不久就會來的。此人一來便能使江山易主、風雲變色,將軍若是錯過此人,那才真叫『失之交臂』。」
劉備聽他說的玄乎,忙道:「那這位大賢何時會到,到時我定當出城三十里恭迎。」
賈仁祿抿了口茶,問道:「將軍來時可曾看到程昱?」
劉備點頭道:「看到了,我看他急匆匆地從你這出去,不知所為何事?」
賈仁祿道:「他便是要去請徐元直的,曹公已知徐元直的才能,便令仲德去請。」心道:「諸葛大大,不是我不想舉薦你,是你的架子實在太大了。不親自去請肯定是不行的,劉備現在肯定去不了襄陽,哪能登門求教。我看還是等日後劉大大混不下去,逃到襄陽的時候再說吧。你也先安心的做幾年農夫,種點田,學點『之乎者也』再說吧。」
劉備一聽連曹操都要請,想來那這人准差不了,眼見大好人才歸於曹操之手,深感惋惜,道:「既是曹公已先遣人去請,那他便一准歸於曹公麾下,怎能再為我所用?」
賈仁祿沒有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將軍認為曹公何如人?」
劉備氣憤地道:「托名漢相,實為漢賊,又何必問。」
賈仁祿道:「將軍都知道這點,那徐庶一介大賢,怎能不知?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像這種大賢哪能是誰去請,便跟誰,那不成跟屁蟲了?」
劉備更感到惋惜,歎道:「唉,照如此說,徐元直不來矣!」
賈仁祿神情悠閒,道:「將軍請放心,徐元直一準會來,且定會為將軍所用。」
劉備道:「看先生神情便知先生成竹在胸,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又抿了口茶,道:「徐元直平生有一短處便是『孝』,此短處將會害了他的一生。」
劉備又差點沒將茶給噴出來,訝道:「孝是人之長,怎能說是短處?」
賈仁祿擺了副說書先生的架式,舉起一枚棋子,啪地一下,狠狠地敲了下去,如敲醒木,喝道:「將軍莫急,聽我慢慢道來!」這下使力過猛,砸到手指,直感疼痛。忙棄掉手中棋子,將那手指放於嘴邊,不住直吹,嘴裡還不住的嘀咕:「疼!」心想:「看來這說書先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也得練上一陣……」
劉備聽到「醒木」聲響,愣了一下,剛欲虛心求教,便見到他那亂吹手指的滑稽樣子,不禁搖頭苦笑。
賈仁祿如飲淳酒,滿臉通紅,尷尬地道:「小的一時激動,讓將軍見笑了。」接著端起茶來,喝了兩口,又道:「仲德此次去請,徐元直定不會來。但程仲德是何許人,怎能如此輕易便算。早先徐元直曾為友報仇殺人,更姓命逃生而去,有一老母在堂,如今已是無人奉養。仲德定會設計將其母賺至許都,再讓其母作書召其子,徐元直為人至孝,見信必來。」
劉備道:「此計很是毒辣,徐元直因老母在彼,便會不得以而跟隨曹操,又怎能為我所用?」
賈仁祿道:「將軍放心,徐元直老母為人正直,不恥曹公為人,定不會作書召其子。仲德對曹公甚忠,不願見如此賢才落入他人手中,到時與曹公為敵,便不好收拾了。為助曹公難免會不擇手段,使用奸計,偽造其母書信召元直前來。而元直老母見他因為自己受騙上當,明珠暗投,必會羞憤自殺,徐元直也必將報憾終生。」
劉備聽他說得入情入理,很為徐庶之母的命運擔心,驚道:「如此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徐元直唯一的弱點就是一個『孝』字,還應該在這個字上大做文章。若仲德真的照如此之謀行事,徐母必會先來。到時將軍便可時時過去拜訪,請安問好,拉拉關係,套套近乎。將軍是漢室貴胄,肩負著興復漢室的大任,且恭己待人,仁聲素著。徐母本就看好將軍,將軍可趁機在徐母面前打打廣告,展示您那魅力無限、高大威猛的一面。再訴說一下您那可憐的身世,道上求才若渴之意,賺上一點同情分。這樣徐元直來的時候,徐母雖恨其子誤入歧途,但有將軍這樣的明主在前,她還怎會自殺,定會勸其子投靠將軍。徐元直一不敢違母命,二不恥曹操的所為,定會傾心相助將軍的。若將軍仍是擔心的話,徐元直來到時候,將軍可過去拜訪,以防不測。」
賈仁祿本就非做八股出身之人,那種文謅謅、駢四驪六的話沒說上三句,便詞用匱乏,黔驢技窮,文盲的底子便顯露出來,俚語、俗語、胡言亂語,便隨口而出。這段話今古混雜,文詞深奧,劉備聽得一頭霧水,領會半晌方始知曉個大概,不由對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高人心生敬佩,欽佩地道:「先生說的極是,徐母若來,我必當親自出城去迎,時時請問安好,待之如己母。」
賈仁祿心想:「我把這個主意整整提前了近十年,不知還靈不靈。不過看昨日程昱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樣子的,八成會出此下三爛的招數。反正如今亂世求存,肯定沒有萬全之策,說不得都得賭上一賭。到時要是不靈光,我再胡言亂語,搪塞一番,反正這個我最拿手,怕是諸葛大大也不是我的對手。」
劉備又促席道:「我急於想知道如何才能興復漢室,既是元直未來,還先生先不吝賜教,開備愚魯。」
賈仁祿心想:「這下是躲不過去了。劉大大,你別一直逼我啊,我可不是諸葛大大,想不出什麼定三分的隆中決策出來。再說你從現在起到臥龍出淵之前,還要當近十年的全國在逃通緝犯,這個我總不可能實話實說吧……不對,歷史真的不能改變嗎?反正我三國爛熟,大事小情的盡數知曉,說不定能提前做好預防措施,幫劉備趨吉避凶。」
想到此便道:「既是將軍再三相請,小的也就獻醜了。到底是金玉良言,還是胡言亂語,憑將軍自決,中間講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將軍一笑了之。」
劉備道:「先生請講。」
賈仁祿沉思半晌,端起茶來,喝上一口,道:「方今之世,群雄並起。袁紹四世三公,坐擁河北,北方僅有一敵便是公孫瓚。公孫瓚即不會用人又不恤民力,只知亂築炮樓,堆積糧食。豈不知若不得民心便是樓高萬仞、糧積如山又有何用,此公早晚必為袁紹所擒。到時袁紹擁有冀、青、幽、並四州,其勢誠不可當。」
「曹操新滅呂布,雄據河南,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江北亦唯有一敵便是袁術。此賊比公孫瓚更差勁,不查民心看形勢,得一玉璽,竟敢胡亂稱帝。聽聞他在淮南是驕奢淫逸,致使百姓饑困,不知撫恤。早晚民眾必反,則淮南也必落入曹操之手。」
「到時曹操、袁紹一處河南一處河北,二虎勢不相下,早晚必有一場惡戰。此乃英雄用武之時也,將軍若錯過如此大好良機,蹉跎歲月,任髀肉橫生,豈不可惜?」
劉備道:「先生說的極是,如此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剛才說到袁術不得民心,早晚會激起民變。袁術無處容身,必當北投袁紹。將軍可以截擊袁術為名向曹操請兵,實奪徐州。先憑徐州一州之地立足,坐觀袁曹二虎相爭。尋得良機,再行趁火打劫,混水摸魚,未始不得割據一方,興兵討賊。」
此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劉備哪知他早已對未來的形勢瞭如指掌,還以為覓到了一個千載難得的大賢,忙拜了一拜,請求道:「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我如撥雲霧而睹青天。我名微德薄,還望先生不棄鄙賤,出山相助,我定當拱聽明誨。再者曹操賜先生以貂嬋,實未安好心,先生豈能久居於此,安心地做一小卒乎?」
賈仁祿道:「曹操之心,我豈不知?我也早願追隨將軍,未得其時耳。不過如今仍不是時機,也請將軍韜光養晦,靜待天時。將軍放心,時機不久將至,將軍必得徐州,到時若將軍不嫌我這個小卒胡言亂語,順帶稍上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