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與他的族人掙扎著奮力站起,仰頭望著頭上虛懸在百丈高空的那個魔鬼一樣的人,心中駭得肝膽俱裂。他的氣勢是壓迫性的,是邪惡森寒的,是咄咄逼人的,是無可抗拒的,讓人心生感觸,誰敢違抗他的話語,結局必定會慘烈無比。
這種酷厲寡絕與鳳七的那種泊然淡定截然相反,兩者相互輝映,成為了鮮明無比的兩個極端。鳳七彷彿來自光明,如融融暖陽;而他則來自黑暗,像幽幽魔靈。
「我再問一次,你們是否願意聽從我的差遣?」
那個黑色的影子凌空冷笑,可怕的氣勢讓每一個火族人都喘不過氣來。
火神心力衰竭,雙膝一軟,禁不住跪下地來,遙遙拜向那人——
水神指路,鳳七不停地催發力量將幾人裹住一片雲汽中破空而去。
經過簡短的介紹之後,終於明白了鳳七的來歷。
「你來到這裡要做些什麼?」
水神在心底試探地問道。
「我不知道,其實我是逃命進來的。」
鳳七在心底苦笑回答。
兩個人俱都可以直接在心底進行思想層面交流的,這倒也省卻了說話的麻煩,交流起來也就更加簡單方便了。
「逃命?以你的力量竟然還要逃命?是誰在追殺你?」
水神驚訝地問道,鳳七明顯感覺到他的心靈深處蒙上了一層破不開的陰影。
「那個人叫千機,曾經,我們是一個人。」
鳳七喟然長歎。
「你們是一個人?什麼意思?既然是一個人,他為什麼還要追殺你?」
水神不太理解,聽得稀里糊塗。
豈止他糊塗,若論起鳳七和千機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恐怕陡然聽說的人都要一頭霧水,這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呵呵,事情是這樣的。」
鳳七洒然一笑,於是揀了些緊要的東西將整件事情向水神和盤托出。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相信水神,因為水神本性中的那種淡泊平安與四靈神獸的本質極其相似,讓他陡然一見之下便生出想要親近的感覺來。
要不然,他也不會冒然出手相救了。
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直覺,而現在,鳳七對自己的直覺有著難以理解的相信。
只是,這件事是如此詭異莫測,聽得水神及一眾水族人都是暗自咋舌不已,其中的曲折離奇真有些難以想像。
「那個千機的人,他也來到天虛幻境了嗎?」
水神問道。
「是的。他來了,我能感覺到他的神意。他的力量很可怕,我無法戰勝他。就此告別吧,否則會連累你們的。」
鳳七看著已經遠出千里之外到了安全距離後,忽然在空中頓下身形,望著水神說道。
他不想連累這群本已多災多難的水族人。
「我們已經成為你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跟我們走吧,我們能幫得上你的。」
水神平靜地看著鳳七說道,語氣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無論是誰成為我的朋友,最後都會受到我的牽連而慘死。所以我不能跟你們走,有什麼困難讓我自己對面對吧。
如果我大難不死,或許,還會回來找你們的。」
回想起曾經的朋友們的慘死,鳳七輕歎口氣,搖頭說道。
「生便生了,死便死了,一切都是規律,都是糾結。你隨我們來吧,既然已經成為朋友,就什麼也不要說了。或許,我還會告訴你許多你不曾經知道的事情。」
水神清澈的眼眸泛起一絲笑意,望著鳳七說道。
隨即騰起身形,向前而去。
鳳七微一踟躕,便也隨身
跟上。
雖然他現在不應該接受別人的幫助,怕連累他們。
但回味著水神話中的含意,他的心裡竟然不由得起了一絲好奇之意,關於這個世界,他的確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所謂的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倒底是什麼呢?
也不知在空中飛了多長時間,日月更迭兩次之後,遠遠的,一株前所未見的參天古樹撐地而起,它佔地足有千百丈方圓,枝葉繁茂,巨大無匹,直聳千丈雲端。
千丈高空之中,雲霧繚繞,白汽飄渺,似有無數大鳥圍著一個大鳥巢盤旋飛翔。
「這裡便是我們最後的防禦陣地了,我們到家了。」
水神向著鳳七一笑,降下身形,來到古樹之前,感慨地撫著古樹光滑的樹身,如同見到了久違的老友。
「你回來了。水神,為什麼要單獨行動?」
鳳七感覺到一個聲音在心底迴盪,當然,這並不是在向他說話,但他能聽得見這聲音。
可是,除了眼前的一株古樹及幾個水族人之外,他並未再看到什麼事物。
但,感官形成的影像是會欺騙人,真相往往就隱藏在看不破的假象背後。他索性拋去了生理感官的自然機能,只是單純地用神意探察。
他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生命正生機勃然地「站」在他的面前,與水神對話,並且,密切地「注視」著他,充滿了疑惑與警戒。
他還感覺到了,地面下與高空中也有無數生命來回穿梭,生命磁場的共振共鳴顯示,這些生命都是友善的、平和的、與世無爭的,同時,他們的力量也與他體內的力量相生相吸,讓他如開始見到水神般湧起親切之感。
他們都是朋友,絕非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