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
鳳七大吃一驚,不能置信地盯著秦大師,他實在想不到,秦大師在這裡苦候他一月有餘,卻是為了勸他回去。
「難道那雷珠不取了嗎?難道浩天鏡的鏡靈就不要再修復了嗎?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嗎……」
鳳七心頭狂震,打死他,他也想不通秦大師這句話是什麼?
「大師,您沒和我開玩笑吧?」
鳳七睜大著一雙眼睛望著秦大師驚疑不定地問道。
「我並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是在說真的。」
秦大師歎口氣說道。
「可是,這是為什麼呀?您得給我個理由,否則,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鳳七的倔脾氣上來了,就算是面前是天下敬仰的白鹿山青雲府秦大師,他也不肯低頭,堅決要秦大師給個理由。
「我就知道,以你鳳七的個性是不會輕易退去的。那好,我可以給你一個理由,不過,我事先聲明,這個理由我並不能闡述得清楚明白,只能很模糊,因為,我對這件事情也很模糊,並且,無法確定。
我之所以勸你回去,是為了你好,我不想這個世界失去一個少年英才,更不想凌入虛的愛徒因為某些事情而迷惑,無法自拔,最後自毀其身。你,懂嗎?」
秦大師望著鳳七,眼神中有一絲憂慮。
這個具有大智慧的老人,莫非真的看穿了什麼?
「啊?有這麼嚴重嗎?大師,如果不是在開玩笑,您就別再繞圈子了,直接告訴我您的理由吧。我實在被你的這個悶葫蘆給憋壞了。」
鳳七長吁口氣,向秦嗣大師鄭重地說道。
「也好,也好。鳳七,不妨直說吧,我來這裡候你一月,其實只想告訴你,這惡海之中,有個人與你關係密切,並且是極其密切。
不,或許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很厲害,很強大,你要小心,要提防。如果遇到這兩個人,或許,有許多亙古以來一直存在的謎團就會解開可以說,這惡海之中隱藏著太多的秘密,尤其是關於你的秘密。
這個秘密一旦解開,對於你來說,是福是禍,或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我是個術士,只能言盡於此,一切在於你自己把握,我不能說得太多,也無法說得太多,因為我也並不清楚這件事情對你,對整個修真界的江湖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天機奧義,永遠不是我們凡人之士所能真正猜測得透的,我只能盡力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至於能不能真正的阻止你,我從不去,因為,那是一種奢求了。
還是那句話,人啊,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秘密是時間的用來捉摸人的遊戲,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沉溺在這個遊戲中而無法自拔,說到底,這是為什麼呢?」
秦大師負手望向遠處的大海,搖頭說道,像是在問人,又像是在問己,更像是在問天。
智深如海的老人家,似乎有太多的秘密隱於胸中,卻是難以述說,只能憑海遠眺,讓這大海明白自己的心思。
「大師,我不懂您在說什麼,您是否可以詳細地告訴我?」
鳳七被秦大師的一襲話說懵了,現在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萬法無滯,明心見性,鳳七,我真的無法回答你,或許,某些事情,只有你自己親自的經歷之後,才能明白倒底是怎麼回事。」
秦大師苦笑搖頭,拒絕了鳳七的問題。
「我……這個,秦大師,請訴小子無理了,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雷珠我必須要取,因為這關係我們雷霆劍派的威名,更關係到修復浩天鏡靈,重新封印那萬獸窟的大事件,我既然來了,就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如果這樣回去,那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我鳳七膽小鼠,連惡海都不敢進就回去了嗎?
大師,對不起了!」
鳳七將心一橫,也不管秦大師愛不愛聽,倔強地說道。
「我知道,我是無法阻止你的。孩子,你要去,便去吧,我不會強行阻止你的,但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世事三千,俗絲萬丈,每個人都被其捆綁得結結實實,沒人能夠例外。我只希望你,有破繭而出,化蝶而舞的那一天。
但願,你此行順利,不僅取到雷珠,也將那你馬上就要知道的秘密化做你以後繼續前行的動力。」
秦大師並沒有繼續出言阻止鳳七,而是溫言說道。
只是,再次望向鳳七的時候,眼神中卻多了一種憐惜與感傷的神色,彷彿,他真的看到了什麼,真的看穿了什麼。
「大師的話好深奧,需要小子細細品味。」
鳳七低頭反覆思量,卻是越想越不明白。
「哪裡有什麼深奧了,弄得我老頭子好像故弄玄虛似的,你經歷過了,自然就會明白的。
現在,吃魚吧,雖然是你烤的,但這魚卻是我釣的,佐料也是我放的,所以,就算是我請你吃魚了,也算是我來惡海之邊,為你餞行吧!」
秦嗣大師輕輕一笑,不再繼續擺弄那個令鳳七沉思的悶葫蘆,而是轉換了話題。
「算了,不去想了,秦大師都已經說了,只要經歷就會知道,沒經歷怎麼知道呢?凡事去走一遭,自然就明晰了嘛。」
鳳七索性也不再去想,他是個神經有些大條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會想去,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了橋頭再說唄。
「好,真是好心境,悟性真的很不錯。我對你有信心,這一次之行,雖然對你來說是一種考驗,但我相信,這個考驗對你來說雖然很艱難,但你終究會舉步邁過的。
來,吃魚,我這裡還有一壺三百年的女兒紅,憑海遠眺,把酒臨風,你我老少二人喝兩杯,想一想,都很痛快呢。」
秦大師很是欣慰地望著鳳七,哈哈大笑起來。
說著話,他已經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朱紅的酒葫蘆與兩個水晶杯子來,給鳳七滿滿地倒上了一杯酒。
「嘻嘻,秦大師,為了阻止我去惡海極北,你這酒裡不會像我一樣下了迷藥了吧?」
鳳七現在對酒和迷藥是很敏感的,半開玩笑半當真地把玩著那個水晶杯子說道。
「你說呢?小子?如果我秦嗣真的想留下你,一個法陣足矣,還用得著迷藥嗎?也只有你這小子才能想出來那種下三濫的招數,可笑老凌打了一輩子的雁,結果反倒讓雁啄了眼了。哈哈……」
秦大師長笑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
鳳七乾笑兩聲,倒是被秦大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沒的說,魚被鳳七烤得很好吃,開玩笑啊,那可是用最純質的元陽真火烤出來的魚,能不好吃嗎?
酒也是醇香無比,喝得鳳七一個勁地歎氣,心道「靈松那小子以後要是再偷,不讓他偷藥了,直接偷他師傅的酒吧,這酒簡直就是人間絕釀,太好喝了。」
兩條烤魚吃畢,酒葫蘆裡的酒也喝了半滴皆無,老少二人皆有些醉意薰然了。
「如此,秦大師,小子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俺去經歷您所說的那些經歷,看看這些東西倒底是什麼。秦大師,我走了,甭送,甭送!」
鳳七說走就走,再施一禮之後,決然縱身飛起,再踏征程而去。
「好說,好說,鳳小兄,期待你的佳音。」
秦大師向已經躥向空中的鳳七含笑揮手,可是眉宇間分明多了一種難解的憂慮與擔心。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鳥飛反故鄉,狐死必首丘,你,終究還是要回來,要見到你必須見到的人。」
秦大師望著鳳七遠去的背影,輕聲歎道。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一旁已經很久了。」
他並未回頭,可是神色間卻是一冷,寒聲說道。
「秦大師好,葉輕候代家師葉凡問候秦大師。」
一個嬌俏的女子身影從千丈之外現出身形來,飄然若仙地飛臨秦大師身畔落下,款款施禮。
「呵呵,原來是明月齋葉凡的徒弟,葉輕候,嗯,不錯,資質奇佳,慧質蘭心,真是不錯。」
秦大師眼神緩下來,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千里追尋而來的葉輕候,不禁點頭讚道。
「秦大師謬讚,小女子愧不敢當。」
得到名傳天下的秦嗣大師真心而歎,饒是葉輕候淡然出世,同樣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也不禁有些芳心暗喜了。
「唉,只可惜,你為情所困,終不得脫。好在,你心魔即解,當無大礙。葉姑娘,你情路多桀,芳心淒苦,凡事,不要太過執拗才好。」
秦嗣大師語中帶偈,不知是何意。
「大師,輕候一念至終,終生不渝,我的路,我自己走。您剛才對鳳七也曾說過,堅持不是勝利,堅持到底才是勝利,我堅持了,也會堅持到底。我想,老天如果開眼,就不會見我一生滴淚。」
葉輕候咬了咬鮮艷欲滴的紅唇,低聲而道,顯示了無比的堅韌。
「也好,也好,凡事因果相倚,乍望是禍,焉知非福?做你自己想做的一切吧,冥冥中,天數注定,你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的。」
秦大師並不再多言,只是注視著葉輕候微笑說道。
「謝大師提點,輕候這就去做輕候想做之事。」
葉輕候經秦大師這樣一說,登時如釋重負,再施一個萬福之後,揮手召出青雲劍,化做一道藍光遠遠逝去。
「但願,一切都會好起來。」
秦大師低聲而歎,語氣中不勝噓唏。
「呵呵,難道白鹿山的秦大師也有算不準、不能算的事情麼?」
隨著話聲,一個同樣白衣飄然的老者已經出現在了秦嗣大師的身旁,同樣淡定洒然,同樣飄逸出塵,雖然兩個人長得並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甚遠,但是,兩個人的這種氣質,如出一輒,彷彿,他們天生便是同一種人,甚至是,同出一門一樣。
「子玉,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秦大師望著面前那人,他的眼神熾烈起來,猶如,見到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
「子玉,子玉,呵呵,子懷,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知道我的這個名字。世人都知是我是明月齋主葉凡,卻有誰知道,我本名叫做葉子玉,而廣為世人所知的秦嗣大師,卻叫秦子懷。」
那個老者長聲笑道。
原來,他就是明月齋齋主,葉凡。
「世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因此,他們才快樂。而我們呢?知道太多的事情又能怎樣?還是在預知一切的過程中,任由事情的發展,除了痛苦與焦慮,我不知道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秦嗣大師搖頭苦笑,喟然長歎。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月高歌酣高樓。子懷,你勸別人看穿,可你,終究還是看不穿啊。」
葉凡齋主啞然失笑。
「哦?是麼?哈哈哈哈,也對,也對!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秦嗣大師一怔,隨之放聲大笑,笑聲中,兩個人的手,已經緊緊地握在一起,握得是那樣的緊,四隻手掌中,透出了一種知心交心的真摯情懷來。
「世事如棋,世事如局,世事如謎,其實,看穿與看不穿,只在一念之間。
更何況,看得穿與看不穿,又都有什麼關係呢?多少事情,總是在以不為人知的狀態在緩慢地發著變化,或許是量變,或許是質變,深墮其中,真是很難啊。」
秦嗣大師握著葉丹齋主的手搖了兩搖,長笑說道。
「哈哈,恭喜秦大師,你頓悟了!」
葉凡同樣緊握秦嗣大師的雙手,大笑不止。
「我們做我們該做的,至於以後,老天去定吧!哈哈,來,我們喝酒。」
秦嗣大師鬆開了葉凡的手,又再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朱紅的酒葫蘆來,敢情,剛才他沒捨得把那三百年的女兒紅全給鳳七喝掉。
「好,喝酒,世間事情,隨其發展中,我們靜觀其變,做我們該做的就可以了。」
葉凡長笑,端起了酒杯,長酌一口。
惡海之邊,礁石之上,兩位當世的奇人,痛飲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