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萬萬不可啊!」
易輕寒幾乎要抱住凌入虛的腿苦苦哀求了,他可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事情就這樣定了。輕寒,你起來吧,接過鐵戒,從我離開之日起,你就是雷霆劍派的代掌門,如果天狗食月後一年內還不歸來,你便繼任雷霆劍派第十六代掌門道宗,今天,也算是我昭告天下了,算是提前跟大家打個招呼。」
凌入虛說到這裡,長拂袍袖,向著殿中諸人遙遙一拜,隨後,竟然轉身而去,徒留殿中諸人面面覷,都不知道凌入虛今天倒底怎麼了,竟然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兒要傳位易輕寒。
天下第一劍派的掌門道宗易主,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件,凌入虛竟然這樣輕易就傳位下去,沒人知道這位老道宗倒底在想什麼。
「老凌……」
李滄海在背後急急喊道,可是,凌入虛已經衣袂飄飄,去得遠了,只留下了一個偉岸只可仰望的身影,在人心底留下了一聲歎息。
「這是為什麼?」
年憐丹眼中閃動著不為人知的神色,饒是他奸似鬼,也猜不透凌入虛如此小題大作,大動干戈,倒底是為的什麼。
「這可怎麼辦?」
易輕寒雙手捧著那個雷霆劍派的傳宗鐵戒,如同捧著一場燒紅的鉻鐵,丟又不敢丟,拿又不敢拿,就算他沉穩練達,此刻也有些昏頭脹腦,不知所以。
「易小兄,去看看凌道宗,今天,他的情緒可能太激動了。」
玉真子竭力穩定了一下情緒,向易輕寒說道。
「是是,玉長老……」
易輕寒晃了晃沉重的腦袋,趕緊站起來向外就走,可是,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卻回過身來。
「各位長老,我師傅今天可能是由於我家老五的傷勢問題過於激動了一些,有些話也可能說得過頭了,還請各位長老及各位道宗不要介意。
況且,師傅有事,弟子代其勞,無論如何,我雷霆劍派也不能讓掌門道宗親自去冒這個險的,我回去與各位師門長輩商量一下,一定會給長老院一個交待的。」
易輕寒倒底老成持重,臨未了還不忘了圓下這個場子。
說完話,才心事重重地捧著鐵戒向回走去。
「凌入虛這個未來的接班人倒真是沒選錯,莊重練達,確實是個持家守業的上好人選。」
玉真子長老看著易輕寒走出殿外,輕聲歎道。
「唉,只是,憑著凌入虛的脾氣,說出的話,豈能輕易收回去?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唉!」
玉真子接下去又是長歎一聲,言語裡頗有些無可奈何。
不過,細想一想,連凌入虛這樣的高手都不敢說自己能輕易全身而回,事先就立下了遺囑,在座的這些人,又有哪一個敢說自己能馬到功成?那不是說自己比凌入虛還厲害嗎?
恐怕,除了凌入虛之外,真的沒有人能接得下這個任務了。
一時間,在座的諸人,人人都是心頭一片沉重,他們不敢想像凌入虛這一趟歷程,他們更不敢想像,如果取不回雷珠,無法修復浩天鏡,那天狗食月之時,妖王饕餮重出於世,這個世界,將會面臨怎樣的一場浩劫?!
想一想,都讓人感覺到心口有一塊大石壓得喘不過氣來——
遙遙地,會稽山西南偏峰紫竹山。
山頂一座紅亭,亭中一人持壺獨飲。細細看去,那正是雷霆劍派當代掌門道宗,凌入虛。
清風掠過,淡淡的精光閃爍了一下,隨後,一個青袍老者出現在紅亭之中。
「你真的要去?」
那個青袍老者穩步走過來,坐在凌入虛的面前,接過凌入虛的酒葫蘆,徐徐喝了口酒,而後輕聲問道。
「我有的選擇嗎?」
凌入虛苦笑一聲,長歎說道。
那個老者沉默了半晌,又再舉起了酒葫蘆,「咕咚咚」喝了口酒,才開口緩聲說道,「說實話,這孩子天賦極佳,且福澤深厚,如果這樣廢掉,實在可惜了。」
「我何嘗不是這樣想?況且,為了瀠兒的終身,我也必須要去。」
凌入虛站起身來,遙遙望向天邊的白雲,臉上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一絲溫柔的神色來。
「或許,我不該告訴你這孩子解去毒火的辦法。」
那老者輕輕搖頭歎道。
「即使您不告訴我,我也早就做好尋遍天下以解他體內毒火的準備。您不該自責,相反,我還應該感謝您才是。不僅僅是謝您告知我解去他毒火之法,更要感激您當日出手救下他,否則,這孩子能否度過心魔活動現在都是個問題。」
凌入虛用尊敬的眼光望著那位不知有多大年紀的老者,目光中懷著真誠的感激說道。
「何必說謝呢?說起來,這孩子與我淵源深厚,想當初,我也是雷霆劍派中人呢。唉,可惜那洞仙派的女孩子於冥都一戰慘遭不幸,否則,事情原本很容易解決的。」
那老者只是歎氣。
「或許不會像您想的那樣輕鬆,以那孩子的性格,恐怕此事不會容易解決,他寧可死,也願意讓瀠兒傷心的。」
凌入虛搖頭苦笑。
「唉!你去走走也好,我觀你雙目之像,知你天劫將至,這也是近些年來你的道力不進反退的主要原因,否則,冥都一戰,你不會持奔雷神火劍也堪堪只與那個帝君打成平手。依此看來,你的天劫即將臨近。
此去惡海,也正是你歷練渡劫的一個好機會。真是搞不清楚,千百年前的洪荒大境與玄牝至門怎麼會突然間消失?否則,你入其中歷劫會很容易。」
那位老者語出驚人地說道。
幸好,現場沒有外人,否則會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誰知道呢?天下大劫,多事之秋,但願,能有個人能出來真正的拯救這世間,這一切。我,真的老了。」
凌入虛搖頭而歎,語氣中不勝唏噓。
「入虛,祝你此行順利吧。如非得已,我這個真正的老傢伙倒想替你去走這一趟,順便,也想尋找一下我師傅玉青卓他老人家。」
那位老者轉頭看著凌入虛微笑道。
「不需要您老人家親自出手,正值江湖多事,您和那些異俠隱者們都是正道修真界最後的定海神針,這些許小事,不用您出手了。況且,這也是我歷劫的一個必經歷程,早晚都要來的,索性,就讓這個劫來得更早一些。到了惡海,我自會盡力尋找玉太師父的蹤跡的。」
凌入虛朗聲笑道。
「也好。將派內的事務安排好,倩蓮那邊你也要安頓好。你們夫妻情重,千萬不要讓她太過掛念傷心。」
老者點頭而道。
「您老的掛念與教晦,入虛謹記在心,如果入虛此次能夠安然歸來,在這天下平定之後,必會在以後的歲月隨您入無世殿侍奉您一輩子。」
凌入虛長施一躬說道。
「等你回來再說吧。這個天下,又哪裡是那樣好平定?唉!入虛,一切保重!」
那個老者揮了揮袍袖,竟然瞬間消失在空氣之中,只餘下一縷淡淡的精芒在空中緩緩擴散消去。
單是這份道力,就已經達到了世所罕見的水平,這個老者,倒底與凌入虛、與雷霆劍派,是什麼關係?
或許,除了他們自己,沒人能夠知道。
凌入虛望著空中消失的那道精芒,怔怔地愣了半晌之後,長吁出一口氣,隨後,也縱起身形,化做一道赤虹飛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