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內,劍氣縱橫,光焰漫天,兩個人正在場中對戰,雖然是點到為止,但在外圍亦有人不停尖叫驚呼,嚇得要死要活。
劍光戛然而止,所有的聲響俱都消失,唯剩下兩個人**著上身,衣衫盡數化蝶而舞。
「好小子,才一年的時間,雷陽劍訣就已經突破了第五層,我現在是打不過你了。」
步夢達收起了隨欲劍,即羨慕又嫉妒地說道。
「嘿嘿,哪裡哪裡,師兄承讓了。」
鳳七笑道,順手將大師兄易輕寒的蒼雲劍還給他。因為鳳七暫時還沒有一柄屬於自己的仙劍。那把奔雷神火劍師傅凌入虛怕他現在的道法水平用不好反而傷了自己,再也不肯借他用了。弄得鳳七現在只能算是半個修真人——連自己的法寶仙劍都沒有,他這修真人做得可真夠窩火的了。
「切,我讓個屁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你小子少跟我在這裡假謙虛。」
步夢達翻了翻白眼,挾著劍大踏步地走出了練武場。
「哪有你這樣當師兄的,看見兄弟進步也不高興,反倒連諷刺帶打擊的。」
鳳七跟在後面狀似委屈地說道。
「哈哈,老五啊,你四哥那是嫉妒你呢,甭理他,走,咱們喝酒去。」
柳飛在一邊長聲笑道。
「你整天就知道喝酒,如果不是因為神犀失蹤仙劍爭峰推遲四年,恐怕現在你要被師父逼得要死要活的練劍,哪裡還有心思喝酒。」
吳新楚笑罵道。
「老五,不錯,真不錯,咱們哥幾個裡面,你這個小傢伙反倒是後來居上,把我們全打敗了,而且我們車輪戰對你也沒奏效,反倒越戰越勇的樣子,真是服了你了。」
吳新楚親暱地摟了摟鳳七的肩膀,輕笑道。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與高興。
「還有大師兄沒出手呢,他近幾年總也不出手,只是在那裡看、說,哼哼,我看他是打不過老五怕丟面子,所以不敢下場。」
步夢達有意激將,想讓幾年來從未出過手的易輕寒下場。
「哈哈,老四,你這激將法對我不起作用,我老了,打不過老五,這總成了吧?哈哈。」
易輕寒笑著搖頭,不上步夢達的當。
他將兩個人的衣服扔過來,看著兩個人穿衣服,含笑不語。
「服了你了,是不是有個相好的了,人就懶了呀?」
步夢達開起了易輕寒的玩笑。
卻見易輕寒臉紅了紅,上去踢了步夢達一腳卻不做聲了。
「嘻嘻,大哥最近沉浸在幸福之中,哪顧得上指點我呀。」
鳳七也賊笑著擠兌易輕寒。沒辦法,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呀。
「小兔崽子,你也敢來擠兌我,我打死你。」
易輕寒當胸就給了鳳七一拳,鳳七一跳閃開了。
「鳳七,給你,擦擦汗。」
卻是凌清瀠走過來遞給了鳳七一條毛巾讓他擦汗。
「嘿嘿,咱們的小師妹人美心也好,鳳七呀,如果你摘不下三年後仙劍爭鋒的頭名,嘿嘿,小師妹的福氣恐怕你就享不到嘍。」
步夢達調轉矛頭攻擊鳳七,幾個師兄弟相互間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這幫壞傢伙,沒一個正經的。」
凌清瀠又羞又氣地啐了一口。
「嘻嘻,小師妹,你如果再敢啐我們,說不得,我們要到師傅那裡去告狀,說你又私下裡看老五來了,到時候,我看你會不會挨一頓臭罵。」
「瀠兒看鳳七是我允許的,我看哪個小崽子敢告狀?扒了他的皮。」
說著話,谷倩蓮已經來了,笑吟吟地望著幾個孩子,出聲恫嚇道。
「師娘……」
幾個徒弟趕緊躬身請安。
「都起來吧,瞧你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樣子,有什麼好事?」
谷倩蓮摟著已經鑽進她懷裡的凌清瀠,向他們笑道。
「老五的劍法心訣進步快得離了譜,今天將我們哥三個一個接著一個地打敗啦,大哥嚇得都不敢出手了。」
柳飛直起腰笑道。
「是麼,哈哈,我早就知道老五這孩子肯定能行,就是你們師父,那老鬼成天板著一張老臉,左也挑他,右也挑他,好像老五一身的毛病似的。」
谷倩蓮開心得跟什麼似的,順便還損了凌入虛兩句。
「嘿嘿,師父向來這樣,越是喜歡誰,就越是拚命地貶損人家。」
步夢達看了鳳七一眼,笑道。
「嗯,他這個人確實有這個臭毛病。好了,先不說這些了,老五,你去養心堂一趟,你師父找你有事。」
谷倩蓮轉頭向著鳳七說道。
「是,師娘。」
鳳七匆匆擦了把汗,穿好了衣服,轉身向養心堂方向飛快地走去。
「大清早的,師父找老五有什麼事啊?還讓您給傳話,莫非,是有什麼大事麼?」
步夢達好奇地問道。
「你個臭小子,讓你給猜中了,的確有件事情,你師父想讓他下山歷練,順便查清楚幾件事情,唉,這老鬼,生怕老五呆得太安生,變著法兒的折磨他,要求他三年後才准回來。我一算日子,那不是離仙劍爭鋒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嗎?
他是純心不想讓老五在家裡過幾天好日子啊。」
谷倩蓮歎了口氣。
「師娘,師父讓老五下山歷練也是件好事。只有經歷得越多,在生死之間徘徊的次數越多,他的道力才能突飛猛進,否則老在家這麼跟我們打來打去的,沒有半點凶險,就是勝了,就目前他已經雷陽劍訣五層初境的道力而言,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太大意義了,他必須要有更多的實戰經驗,更凶險的鍛煉才行。」
易輕寒笑了笑,安慰師娘道。
「唉,話是這麼說,可這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又對江湖沒什麼經驗,我擔心他呀。況且,瀠兒又要在家等他三年,一想起這兩個孩子,我就有些心酸。」
谷倩蓮是個性情中人,在幾個如同自己親生兒子的徒弟面前,根本不避忌誨,卻羞得凌清瀠將頭埋在他懷裡,一直想捂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
「沒事,老五現在的本事在江湖中除了遇到絕頂高手,否則根本沒有任何危險可言。師娘,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況且,小子鬼奸鬼滑的,腦子靈得我們師兄弟幾個人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您對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只要老五三年後摘下仙劍爭鋒的頭名,師父保準立馬給瀠兒和老五準備婚事,這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其他幾個師兄弟也過來七嘴八舌地安慰師娘。
「行了,我沒事了,你們都忙你們的去吧,我就是不放心這孩子。就跟你們當初下山歷練時一樣的心情,同時,也有些捨不得。」
谷倩蓮歎了口氣,低頭在凌清瀠白晰的額角上親了一下,揮了揮手,自己也轉身走了——
「師父,弟子鳳七向你請安。」
鳳七在門外跪拜。
「嗯,進來吧。」
養心堂的門無風自開,鳳七舉步邁進。
「老五,我就不多囉嗦了,有件事情,我想讓你查清楚,同時,也想藉機會讓你下山歷練一下,畢竟,進底之蛙只知天有進口大小,而遨翔天際的游龍才知道世界倒底多大。只躲在山上閉門造車不行,你還欠練。這次讓你下山,就是這個目的。這是其一。
其二,現在來說,憑你的道力催運奔雷神火劍太費力量,容易引起運力過猛而產生道力相激的後果,這個在你與關山重一戰時想必自己也有體會。所以,你現在當務之急,是要下山找到東山仙器鑄造奇人,段大師,讓他幫你煉製一柄屬於你自己的仙劍。至於奔雷神火劍,到一定時候,我會傳給你。具體怎樣找到段大師,你可以去問右護法蘇月。
同時,長老院也發下了輯查令,責令各派都要嚴查天下近兩年間的大規模擄童事件,我希望你去查清楚。
當然了,這件事我並不苛求,查清楚更好,查不到也不要緊,我不給你太大的壓力,你此次主要以歷練為主,多增加實戰經驗才是真格的。你現在就回去準備,跟師兄弟們告個別,明天就下山吧。
對了,還有這個東西,是當初你上山時,帶過來的,現在還給你,你帶在身邊,偶爾有閒暇的時候,翻一翻,參閱一下,或許對你的修煉也有裨益。」
凌入虛說完了話扔過了一個小小的布包,隨後揮了揮手,示意鳳七可以走了。
「是,師傅。」
鳳七不敢多言,再次跪拜,便欲轉身而去。
「老五……」
就在鳳七轉身出門的那一刻,凌入虛忽然間叫住了他。
「什麼事,師傅?」
鳳七一愣,轉身問道。
「一切小心。」
千言萬語,只化做這一句話,讓鳳七心中百感交集。
「是,師父。」
鳳七眼眼有些發酸,再次跪拜。
「行了,去吧。記住,回來的時候少一根頭髮,罰你閉關一年。」
凌入虛再次揮手。
隨後,鳳七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在門外將養心堂的房門關上了——
耳邊猶自迴響著師娘的千叮萬囑,猶自迴響著幾位兄長的再三告誡與經驗之談,猶自迴響著瀠兒嚶嚶的哭泣聲,鳳七惘然愁悵地下面而行。
沒有了飛劍,他倒是也能憑借道力化光而走,只是,要比駑著飛劍而行的速度要慢得多了,這也堅定了鳳七一定要先找到仙器鑄造大師段飛雲去煉製仙劍,有了一柄屬於自己的仙劍,他才能縱劍而行,快意江湖。
主意打定,他準備按照蘇護法指的路,先去東山找尋段大師,求他煉一柄仙劍。
只是,他對此行倒沒什麼太大的信心。聽蘇護法說,那個段大師向來脾氣極其怪異,而且特別倔強。對他心思的人,從來都不惜力氣幫人煉製法寶仙器,不對他心思的人,任是跪地磕頭百般求他,他也會連眼皮都不撩一下。
前幾個師兄的仙劍都是凌入虛親自上門請段大師煉製的,那是因為鍛大師原先曾經欠了凌入虛一個人情。可是現在卻不好說了,因為段大師煉製完四師兄步夢達的隨欲劍之後,便曾經對凌入虛說過,事不過三,可是他都已經為雷霆劍派煉製了四柄仙劍了,就算有天大的人情,也都還完了,以後雷霆劍派再有什麼煉製法寶的事情,還是煩凌入虛另請高人吧。
弄得凌入虛這一次心裡也有些沒底,自己也不好意思出面,怕在自己最喜歡的這個小徒弟面前丟了面子,索性,也就讓鳳七自己去碰碰運氣試一試,如果能成功當然更好,不能成功,那就全當成是一次歷煉了。
反正是不賠本的買賣。
鳳七倒是不知道師傅的尷尬,還在興高采烈地往東山趕,想早些趕到抓緊煉製一柄屬於自己的仙劍,到那時,腳踏仙劍高速疾行雲間,那是何等快意之事?
一想這個,鳳七心裡就像是有個小手在撓啊撓的,癢癢得不得了。
再不猶豫,鳳七出山之後便催運道力,縱起身形,化做一道赤紅焰芒向著東北方向飛了過去。
這還是鳳七功成之後頭一次下山,倒底是少年人心性,雖然最初下山時還沉浸在與親人離別的難過與感傷中,不過,在空中飛了一段時間之後,涼風拂面,美景在前,遠處的山峰疊青瀉翠,腳下的城鎮一個接著一個的繁華,讓鳳七幾乎看花了眼,大千花花世界裡美好的一切倒是暫時沖淡了鳳七心中的離別傷痛。
久居深山,冷丁一出來,鳳七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五年的時間沒出山了。
想當初,自己上山的時候還是一個落魄的青樓小廝,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他已經成了威名赫赫的雷霆劍派凌入虛的關門弟子,並且,學了一身的道法神功。
人世真是燦爛如煙花啊。
鳳七在心底長歎一聲,有些悠然出神。
停停歇歇足足飛了五天,鳳七才算到達了東山附近的一個小鎮。
為了避免驚世駭俗,鳳七在離小鎮不遠的一處小山上從空中按落雲頭,瞅著沒人注意,落了下來。
算算路程,大約也快到了。此時已經是晌午,鳳七的肚子開始以鳴叫的方式向他抗議起來。
「大致方向沒錯,東山應該就在這附近了,一會兒找個人問問。反正也不遠了,先吃頓飽飯,然後再去見段大師也不遲。」
鳳七如是想著,由小山上下來,疾疾趕了了三里多的路,進了那座小鎮。
小鎮名平安,人口不算多,卻很繁華。
天下間這樣的小鎮很多,平安富足,恬淡怡然,恰似養在深閨的小家碧玉,讓人一看上去,心裡就有一種很溫暖、很知足的感覺。
鳳七五年多的時間沒下山了,乍一進小鎮,還別說,心裡面往外透著一種新奇的感覺。
東瞅瞅,西瞅瞅,眼睛都有些發花了。
好不容易定下了心神,鳳七提醒自己,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不能在這小鎮上耽誤太長時間,於是趕緊找了家酒樓,準備吃完了就走。
師娘生怕他一個人在外面受了委屈,臨走前給他塞了大把的金葉子,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別太節省,儘管好吃好喝的,身子才最重要。
現在這小子身上最少有幾大把金葉子,都夠尋常百姓一家七八口活上個二三十年的了。
雷霆劍派的財大氣粗,倒也可見一斑。
要了一壺花彫,兩個小菜,鳳七開始自飲自斟起來,喝得倒也好不痛快。
這幾年本事長了,喝酒的功夫也見長。
不見長就怪了。
一共四個師兄,倒有兩個是見了酒就邁開步子的主兒,柳飛和步夢達在每天的例行訓練之後,整天的拉著他喝酒,氣得凌清瀠直罵他們兩個沒正事帶壞師弟,可那能有什麼辦法?該喝還是照樣喝。鳳七的酒量原本就不小,青樓小廝出身的他酒量能差到哪裡去?再加近幾年的強化訓練,酒量蹭蹭蹭就上來了,到了最後,鳳七一個能將兩個師兄全都喝趴下,這也算是一樣兒混社會的本事吧?!
「小二哥,問你個事兒。」
瞅著小二過來給他添酒,鳳七藉機會向小二打探。
「客官有事您儘管說,我知無不言。」
小二還頭一次見客人這麼客氣,也很高興,笑著說道。
「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山叫東山?」
鳳七問道。
「知道啊,東山在咱們這裡很出名。聽說那裡還住著一位會在空中飛來飛飛去的老神仙呢。」
小二一聽東山,來了精神,趕緊向鳳七介紹道。
「噢?神仙?」
鳳七不禁肚子裡啞然失笑。這個世界哪有什麼神仙?最多是一個修真人罷了。弄不好,就是那位段大師。
「當然了,那位神仙雖然脾氣不大好,但人還不錯,挺仗義的,經常救助一些窮苦的老百姓,偶爾也會來咱們這棲鳳樓喝上兩杯。就坐在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
小二倒是因為服侍過那位老神仙,有些很榮幸的樣子。
「嗯,請問東山怎麼走?」
鳳七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啊?你現在要去東山?」
小二登時眼睛就瞪大了。
「怎麼了?」
鳳七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
「我勸您一句,可別去了。最近東山附近……」
小二向左右看了看,看到沒人注意到這裡,這才低頭湊在鳳七的耳邊低聲說道,「據說最近東山附近鬧鬼了,鬧了有好幾天了,很厲害,那位老神仙也好長時間沒來鎮裡了,估計情況……」
小二膽顫心驚地說到這裡,便不敢再往下說了。
「有這等事?」
鳳七心裡一驚,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可真沒騙您,不信您打聽去,鎮裡的人可都知道這件事,這些日子,正鬧得人心惶惶的,天剛一擦黑就不敢出門了。」
小二聳了聳肩膀,做了一個信不信由你的樣子。
「那你快告訴我東山怎麼走,我想去看看倒底怎麼回事。」
鳳七皺起了眉頭,有些著急地抓住了小二的手腕。
「哎喲,哎喲,疼,疼……」
鳳七一著急未免就用了點力氣,結果抓得小二爹一聲娘一聲的直叫喚。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二哥,我可不是有意的,我是那位老神仙的一位遠房親戚,這些年不見,想來看看他,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於是有些著急,還請海涵則個。」
鳳七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這位客官,真是好大的力氣。喏,出了鎮子,一直往東北方向去,過了兩座山,沿著右側的小路一直走,盡頭處,便能看得見東山了。」
小二揉著已經被抓起了五個青紫手印子的手腕,沒好氣地說道。
「謝謝了,真是謝謝了。」
鳳七大喜,趕緊結帳,又給小二扔了兩錢散碎銀子做小費算是報答,便向著小二指點的方向匆匆而去。
卻不料,身後早有人盯上了他。
坐在二樓拐角處的兩個壯碩的中年漢子相互間對望了一眼,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的色彩,隨後,也下了酒樓遙遙綴在在鳳七的身後尾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