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趕工
劉典在葉家混著,日子過得有一天沒一天的,本不想害晚娘,到這一步也無所謂害不害了。尋了一個好的日子,便和晚娘圓了房,晚娘本是一心傾慕他,哪還有不依的,這讓劉典的心氣也平和了起來。
葉晚娘和母親每天都有挺多事做,葉晚娘為了別人不為難劉典,更是任勞任怨的,劉典有幸又見著那次入府接晚娘的那個江嬸,經常拿著繡品來要晚娘繡,不是上層太太的就是姨娘太太的,要不就來指手劃腳地罵罵人,順帶連劉典一起罵了,是劉典所見的惡僕之一了。
一次,江嬸再來送繡品時,晚娘忙放下手裡的活起身福了一禮說:「江嬸,您有什麼事嗎?」
「對了,這還有四件坎肩,二姨娘說了,繡祥雲瑞草的圖案,就不拿花樣了,你可繡快些,過兩日就要用。」
晚娘剛要接,劉典卻一伸手接過來扔到地上,伸腳就踩了兩腳,晚娘嚇得臉都白了,那江嬸剛要開口,劉典卻一揮手將她推開說:「我娘子從今日起不給你家什麼姨娘做繡活了。」
那江嬸一見破口大罵起來:「你個小白臉是什麼東西,到我葉家來吃軟飯的罷了,逞什麼英雄,有本事,你另起爐灶把你家娘子養起來呀,告訴你,弄壞的東西你得賠,少一個子也不行。」
「真是不好意思,偏生一個子也沒有!」
江嬸聽了立刻嚎了起來:「來了人,快來人了,有人活得不耐煩了!」
正好葉正康回來了,和一堆下人一起擠進了院子,那江嬸一揮雞爪大叫:「給我打往死裡打!」
劉典剛要說話,晚娘一下拉住他護在面前說:「江嬸,我家相公不知道這料子很貴,有什麼你打我吧!」
葉正康忙上前攔住要上來捉人的人說:「又怎麼了,又惹什麼事了?你們又惹什麼事了!」
那江嬸便上前說:「三少爺,你養的好妹子和好妹丈,把太太的坎肩弄成這樣了,你說怎麼辦?」
葉正康一看頭就炸開了沖劉典狠狠瞪了數眼才低聲下氣地說:「江嬸,我這妹丈什麼都不懂,您老擔待,那東西,我賠,我賠!」於是又作揖又說好話,廢許多的口水才低聲下氣地把江嬸請走,江嬸一走,他那張剛才還陪著笑的臉轉到劉典面前就陰沉得快要滴水了:「我說妹丈大人你心疼我妹子,是不是?」
晚娘忙叫了一聲:「三哥,不關相公的事,我來趕工就好!」
「你趕工就好,你知道四副坎肩,每副都要十兩銀子,你拿什麼趕工!」
晚娘語滯可憐地望著葉正康,葉正康見不耐煩地揮揮手說:「我算認識你們了,活活養了一群白眼狼,先想辦法賠這坎肩吧!」
晚娘怕葉正康再發威忙把劉典拉入屋中,左看右看,她知道自己最多有十幾個銅子,四十兩銀子對她來說算是個非常大的數字了,劉典見了低下口氣說:「是我不好了!」
晚娘忍著淚搖搖頭說:「不是老爺不好。」
劉典想了想從大拇指上擼下一個翠綠的扳指遞給晚娘說:「這個說不準可以當幾個錢,拿去吧!」
晚娘搖搖頭說:「三哥會想辦法的。」
「我不想他想什麼辦法?」
「這個東西不像尋常物件,晚娘不敢。」
劉典聽了苦笑著看著那扳指喃喃說了一句:「曾經是,現在不是了」說完塞到晚娘手裡。
在葉家白吃白喝一個多月,劉典有空閒時也幫晚娘打打水,掃掃院子,不過,他幹活確實不是好手,一般不干還好,一干反是越幫越忙,常常他做完了,晚娘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再來做,弄得劉典非常不好意思。
這天葉正康一進門便說:「妹子,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聽說安平王反了!」
劉典聽了便說:「正康,此話不要亂說,那是要殺頭的。」
葉正康斜掃了一眼劉典說:「你那膽小的東西,亂說,現在整個聖安戒嚴了。」
劉典很納悶,自己按何慕楓的意思把那幾樁事辦完,基本就半隱退地不上朝,何允柯也沒來催他上朝,難道何允柯也有份,劉典忙起身出去了,葉晚娘有些擔心想拉住劉典。
劉典急急忙忙來到九華宮,九華宮已經換防了,被官兵重重把守,劉典趕緊轉身來到旅傑忠家,旅傑忠一見劉典便說:「老師聽淮明王說您病了,去了您家數次都不得見,您這是去哪兒了?」
「沒關係,現在怎麼回事?」
「安平王、忠王、義王反了,說皇上淫穢無度,挾私情,亂後宮,施暴政,信任小人,奸臣當道,打的旗號是『肅清小人,還燕明君』。」
「他如何敢反?」
「說是接了密報,皇上北胡大敗,再次被陷於長河,脫不了身,還說皇上身負重傷,怕是凶多吉少。」旅傑忠歎著氣,劉典卻說:「安平王沒兵權!」
「但他有蕭氏父子。」
「蕭治與杭虎是莊周王手下的兩員大將,蕭治居然如此糊塗!杭虎呢?」
「杭虎稱病,不過他那兩個兒子杭克嶺與杭克峰好像也不安靜。」
「容家呢?」
「容恩山也病了,容桓書也不上朝了,老師,安平王反了,肯定很快就得讓朝中的大臣表態,身為人臣理應當對安平王這種卑劣伎倆進行揭發,老師您說呢!」
劉典聽了說:「傑忠,自古以來,身為人臣,文諫死,武戰死,你所講不差,但我還想你留著命做件更大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
「老師,請講!」
劉典便將該托付的事都托付給了旅傑忠。
不到一個月,淮明王與安平王又反目了,劉典又趁起機會把沒辦完的幾樁事安排旅傑忠辦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再三叮囑了旅傑忠,才放心地回了葉府。
葉晚娘一看見劉典便哭了,劉典拍著她說:「不怕,不怕!」然後拿了一百兩銀子給晚娘說:「如果有一天我有什麼事,你資以渡日!」
「老爺會有什麼事!」晚娘有些著急,劉典笑了一下說:「只是防備而已!」
劉典躲在葉家後院倒也不去管那朝中風雲,只是葉正康時而帶些小道消息回來,權當解悶,後來聽葉正康說淮明王打敗了安平王,在九華宮門前殺了安平王、忠王、義王,並抄了三王的府邸,共殺三府近三千人,說是護城河被血染紅了十天,後來燕史稱此次事變為「三王之亂」
劉典歎了口氣,安平王做過許多惡事,何慕楓都放過了他,最終還是死在自己兄弟手中,雖知何允柯不是個手段軟弱的人,但怎麼也沒想到他連三個哥哥的妻妾子女也不放過。
又一個悶熱的傍晚,劉典剛吃完飯,把葉晚娘叫到身邊看了一會才說:「晚娘,跟著我,你也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典終究還是要負你的!」
葉晚娘不明白地看著劉典,劉典摸摸晚娘的頭髮說:「晚娘還年輕,以後遇到合適的人家,好好跟人去過日子去吧,就把劉典忘了吧!」
「老爺,晚娘只想跟著老爺過日子!」
「傻瓜,我什麼也沒給過你。」
「晚娘喜歡老爺。」晚娘好一會才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劉典聽了愣了一下,摸著晚娘的臉笑了一下說:「好,劉典記得,晚娘喜歡劉典,來世我們做一對好夫妻,如何?」
「為什麼這世不能?」晚娘有些納悶地問,劉典依舊摸著晚娘的頭說:「這世不能了,劉典欠你的,等來世再還吧!」
葉晚娘不知道劉典所講話的含義,和劉典相處這麼久,他是頭一次講這麼多話,晚娘只覺得可以這麼偎在劉典的懷裡很幸福,那天兩人偎在一起很久,僅管天很熱,但兩人都沒覺得。
劉典趁晚娘去上房送繡品的時候,走出了葉府,他是從後門出來的,離開時,他看了一會,才往新安裡那間院子走去。
劉典一進門,就有兩個青衣僕人走了出來說:「劉大人,我們王爺有請,請吧!」
劉典看見轎子停在門前,怎麼進來的時候就沒發現,發現了也省得再多走這幾步路,劉典也沒有再推脫上了轎。
何允柯等了好一會才終於聽下人稟報:「王爺,劉大人請到!」
「快請!」
沒一會劉典便跟著一個內侍進來了,劉典按規矩給何允柯行了大禮,何允柯便說:「劉典,你起來回話吧!」
「謝王爺!」劉典起身後,何允柯又賜座,這可讓劉典有些受寵若驚,半個屁股坐下,才說:「王爺,今日傳下官…」
「劉典,本王問你,你可要說實話。」
「王爺,下官知無不報,不敢稍有隱瞞。」
「本王私下認為象劉相與劉典你都應算是國家棟樑之材呀。」
劉典眼睛一跳,抬起頭看著何允柯,何允柯笑了一下說:「劉典,有沒有想過家人團聚?」
「王爺所講,下官有些不明白,所謂家人團聚是人沒有不想的,不知王爺所講的家人是哪些家人?」
何允柯淡淡一笑說:「劉典你的墨寶,大江南北都極負盛名,我有一幅畫想請你提詩。」
劉典一頭霧水忙回:「劉典字跡拙陋,實在無顏登大雅之堂!」
「劉典你就裝吧!」
一會,有內侍送上畫來,何允柯接過來打開,劉典見一幅非常一般的畫,實在與平日何允柯使的東西不相襯,只聽何允柯問:「劉典,知道這幅畫上畫的是什麼嗎?」
「草民瞧著那像一塊苔蘚。」
「知道苔蘚都長在哪些地方嗎?」
劉典沒有接話,何允柯便說:「苔蘚都長在陰暗潮濕見不得光的地方。」
劉典還是沒說話,何允柯又說:「如果它不呆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到了有陽光的地方,說不準也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你說對吧!」
劉典看了何允柯一眼,心裡想:人發了癡,確實連話都講得與眾不同。
何允柯著人備了筆墨,請劉典提詩,劉典想了一下提起筆便寫了兩句詩:「天陰雨濕苔蘚滑,勸君莫向苔蘚處。」
何允柯見了臉色一變說:「劉典,你還真是裝糊塗呀,你難道真想這樣碌碌無為一輩子!」
「王爺,有些事是不得已而為之,有些事是不得已也不能為,王爺請一定要三思呀!」
「劉典,本王還有一些字畫,這些日子都要麻煩你幫提下詩詞。」說完不待劉典說話便叫道:「來人,給劉典大人安排住處。」
劉典知道實際上何允柯是軟禁了他,好在事先給晚娘一此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