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痛痛快快地哭
唐加浩正想著把北義寄托在誰家比較好的時候,沒想到何慕楓又一道聖旨把劉典從歸虜營調回戶部,雖是七品卻讓他兼著吏部的職務。
不僅唐加浩奇怪,劉典更奇怪,他的小日子才剛過得舒泰愜意,咋又不讓過了,聖旨讓他即刻回皇都任職,他也不敢耽誤,急急忙忙收拾一番,拖著一條殘腿,帶著加洛、晚娘、北義在吳功如羨慕的眼光、宋邊仇恨的眼光中回皇都任職去了,吳功如又開始有些後悔那門取消的親事了。
劉典的俸祿並不高,要養活這麼多人,在歸虜營都有點捉襟見肘的,何況是回皇都做官,像唐加浩那樣一個跟隨都沒有的,僅此一例。但人家唐加浩生得氣宇軒昂,不帶人也有氣勢,他劉典可不行,身子骨沒唐加浩那麼壯實,讀書多年,明顯比唐加浩孱弱許多,還半殘了一條腿,不穿官服還真沒人把他當做官的,往哪酒樓客棧門前一坐,沒準還有人扔錢給他。
第二日,北義顛顛地跟在劉典屁股去了官署,怎麼也得給劉典壯壯聲勢,讓拖著半條殘腿的劉典軒昂一下。
劉典先到兵部找到唐加浩,想知道回來到底有沒有什麼緣故,不過唐加浩在官場混得實在失敗,比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劉典只得到戶部去簽到。
吃力走到官署,劉典在門口碰到了蘇寧,這讓他有點吃驚,忙行了個禮道:「下官見過將軍。」
「劉典,你回皇都任職了。」
劉典更詫異,蘇寧就像何慕楓的一個影子,朝裡有個風吹草動,他比誰都清楚,這也是李苑,容恩山甚至安平王、淮明王都對他極禮讓的緣故,劉典有些拿不準蘇寧是個什麼意思,只得回話說:「下官昨日接了調令,要今天來述職。」
「劉典既然回皇都了就要好好為朝廷出力。」
「是,這個下官自當竭盡全力!」劉典一個勁地點頭哈腰地說,卻見蘇寧和顏悅色地說:「有時間,我們喝喝酒聊聊天。」
劉典真很想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愣愣看著蘇寧好半天才回過神,才堆上笑容說:「蘇大人,這個…這個下官真是求之不得。」
與蘇寧分手後,劉典很興奮想是不是自己將被委以重任,要不,就蘇寧那麼個千年不化的冰磚居然會主動邀自己喝酒,但又想以前蘇寧沒有和任何一個被重用或將被重用的人喝過酒呀,怎會獨獨欣賞自己這麼個名聲不佳的人,這讓劉典心裡犯著嘀咕,心裡還有些發毛。
加洛也不管晚娘管不管得了,把劉典結的俸祿一併手交給了她,自己只負責吃吃喝喝。回到皇都,加洛最開心的就是可以上街這裡逛逛,那裡逛逛。
加洛沒想到可以再一次碰到那個小娃娃,小娃娃穿著厚厚的棉襖,戴著虎皮帽子站在那家名為「三不治」醫館的屋簷下,雪白粉嫩,十分可愛,伸著胖胖的小手接著天空飄舞的雪花,還不時咯咯地笑。
加洛慢慢走過去,小娃娃看見加洛伸著手要讓她抱,加洛伸手抱在懷裡,柔柔的,軟軟的,十分舒服,加洛用額頭抵在小娃娃冰冰的臉上,小娃娃被她弄癢了格格直笑叫:「姑姑,姑姑!」
一個胖女人急忙走出來一把搶過小娃娃大叫:「你想幹什麼,想偷娃!」
小娃娃脫離了加洛的懷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加洛看著那胖胖的女人,咬著牙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加洛轉到「三不治」醫館背風的地方坐了下來,那個小娃娃的哭聲一直不停有半個多時辰。
加洛坐了一個多時辰,人都快凍木了,終於見那個胖女人抱著小娃娃出來了,小娃娃的眼睛還點紅。
胖女人拿著一件半舊的斗篷把小娃娃裹在懷裡便迎著風雪走了,加洛忙起來,悄悄地跟在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過幾條街,天色漸暗了下來,那女人拐進了一條小弄,加洛也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剛一進去,加洛就覺得腦後有風,忙用躲了一下,她只有招式,沒有功力,動作要慢很多,後肩挨了一掌卻聽那人「咦」了一聲:「你怎麼會這功夫?」
加洛轉過頭看著那胖女人叫了一聲:「囝囝!」
女人愣了一會,終於激動起來:「洛小姐,你沒有死!」
「囝囝!」
「洛小姐!」
「這個是我的孩子?」
「洛小姐!」
加洛伸手想把小娃娃,囝囝猛想起什麼把小娃娃換到背後,加洛忙說:「囝囝,讓我看看,求求你了。」
「洛小姐,不可以,小宮主知道了,會…」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洛小姐,不行啊,不行的,你快走吧,別讓小宮主知道你還活著,快走啊。」
「囝囝!」加洛一下跪了下來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宮主知道了,大家都活不了,不過,我求你了,就讓我看一眼吧,就看一眼,生下來,我還從來沒看過呀。」
囝囝的眼圈也紅了,忙拉起加洛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掀開斗篷把小娃娃遞給加洛看小聲說:「我們都管他叫牢兒。」
小娃娃一見加洛哭著就撲到加洛懷裡,加洛也哭了起來,囝囝急得直叫:「洛小姐,你別這樣,如果讓小宮主知道了,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加洛拚命想忍住眼淚,但眼淚怎麼也忍不住,牢兒緊緊地抱著她,見她哭有些好奇地問:「是媽媽?」
加洛哭得更厲害了,忙搖著頭說:「不是,牢兒乖,牢兒乖,好好跟著姑奶奶和姑姑她們。」
「不!」
「回家別說遇到過姑姑。」
「不!」
囝囝擔心到了極點連說:「洛小姐,好了,好了,別這樣!」
「囝囝你們住在哪裡?」
「洛小姐,這個我不能跟你說。」
加洛忙點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住在南街新安裡一百二十二號,房東是一個姓朱的人家。」
「洛小姐,我要走了。」
囝囝抱著哭天喊地的牢兒不管加洛如何地捨不得終是走了。
加洛望著越走越遠的囝囝,慢慢跪到雪地裡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卻偏偏喉嚨緊得發不出一絲聲音,她拚命地拍著雪地,終是昏倒地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