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怒不可遏
加洛東看看西看看，看著什麼都新鮮，恨不得什麼都拿在手時把玩一番，更是把早上挨打的事丟到九宵雲外去了，盤算著手裡的銀子除了六兩，還剩下二兩，買點什麼才好。
路過「怡然居」的時候，加洛想起當年何慕楓跟她的話，真想進去吃大十分飽才解恨，那還是可以不花銀子的，但罵了自己一通就站在門口回味一下曾經享受過的美味才戀戀不捨地走了，心裡還想何慕楓是不是先知，怎麼知道她遲早有麼落魄的時候。
看見賣糖人的，加洛一陣激動，又一陣難過，再就是一感慨，進一趟城能看到的東西都跟何慕楓有關，「怡然居」那地方去不了，糖人還是可以買的嘛，再說兩個糖人也就兩個銅字，也花不了劉典多少，便掏出錢袋子拿了兩個銅子。
忽聽有人說：「就這兩個就好！」
加洛如遭雷擊，這個聲音是她思思唸唸，唸唸思思的，夢裡不知聽過多少次，都那麼熟悉真切，今天就在耳邊反覺得如在夢裡一樣。
加洛抬頭一看果然是何慕楓，雖聽聲音知道一定是何慕楓，但真真切切看入眼裡時還是愣在那裡。
何慕楓坐在輪椅中，手裡拿著那把紫檀小扇，雖如以前一樣俊朗，但鬢角居然有了白髮，人也明顯清瘦了許多，眼裡少了以前的安寧，多了一種暴戾之氣，膝蓋上還蓋著羊絨的毯子。加洛只覺得有什麼要從眼裡溢出來，她被關在歸虜營三年，倒也不知道外面的風起雲湧，也不知道當年就讓自己覺得有些高攀的何慕楓已經貴為九五之尊了。
何慕楓接過兩個糖人，程安忙付了銅子，人傑地靈忙靜靜地跟了過去，那賣糖人的見加洛便說：「客官，明日在來，今天的賣完了。」
加洛激動得手打抖，生怕何慕楓認出自己，哪裡還聽得到別的聲音，但是程安推著何慕楓慢慢走了過去，至始至終何慕楓沒有看她一眼。
加洛又一陣失望，想到現在的自己就連劉典，唐加浩也認不出來，何慕楓一樣也不會認出自己了，忍著淚水，咬緊嘴唇，想到居然還指望讓何慕楓認出來，看來那些教訓都還不夠，小姑姑對自己的懲罰還不夠，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何慕楓忽叫程安停下，推回到加洛面前問：「你也要買糖人。」
加洛又聞到那股熟悉的薰衣香味，這是她曾經多麼癡戀的味道，即便是在夢裡時常都想聞到的味道，加洛呆呆的只想貪婪地、好好地吸兩口，然後再抱著何慕楓好好地哭一通，想起何慕楓在問話忙點點頭，何慕楓伸手遞給她說：「只剩這兩個了，送給你吧！」
加洛有些梗咽地嗯了一聲，伸手接過來了，程安怕她是暴民或反賊，示意跟在不遠的人傑地靈多注意，自己也緊張而防備地看著加洛。
加洛看著程安推著何慕楓走遠了，再也沒有心情玩了，找個沒人的地方猛哭了一場，才擦乾眼淚去了劉典說的地方。
加洛在南街找到住址，卻沒住劉典說的那個人，加上不能說話，劉典可以看懂她的手勢，並不代表別人也看得懂，終沒從房東那裡打聽出什麼，見天色晚了忙準備出城，卻不知何故城門被封了，所有進出的人都要盤查。
加洛害怕是何慕楓派人封的門，也不敢出去，在這聖安，她只知道唐加浩住哪裡，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搬了沒。
加洛沒有去處，只得去找唐加浩，路上一個勁地想編個什麼樣的謊話讓唐加浩不懷疑自己。
還沒想以任何理由，加洛就到了唐加浩的門口，房間裡沒人，門也沒鎖，加洛推開門進去，和幾年前一樣，兩個櫃子，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只是更舊了些，還散落了一些舊衣服，加洛心裡堵得慌，當年的唐加浩雖不富有，卻也乾淨整潔的，讓人看著喜歡，也不知道唐加浩些年怎麼過的，這麼晚又到哪兒去了。
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唐加浩回來，加洛便把唐加浩換下來的舊衣服給洗了，又把屋子收拾了，還沒見唐加浩回來，地上又冷，就窩到唐加浩床上，天氣已經很冷了，唐加浩居然只有一床被褥，加洛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加洛蜷在唐加浩的被子裡並不覺得暖和，這麼多年，她想過幾十種，甚至幾百種與何慕楓重逢的那一幕，但沒有哪一幕是這樣的，到底是造化弄人，偏讓她姓施，見了面居然連相認都不敢，那種痛和當年看著大姑姑被凌遲是沒有區別的，同樣是剜心的痛啊！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應該恨何慕楓，應該手刃何慕楓為大姑姑報仇雪血，可是她怎麼就做不到啊！
程安不知道何慕楓怎麼突然發起脾氣來，反正這兩年何慕楓沒有脾氣好的時候，何慕楓忽說：「剛才那個醜丫頭，去找！」
程安連邊應著，忙行禮退下。
蘇寧有些疑惑地看著程安，程安搖搖頭歎了口氣。
何慕楓總覺得那個醜丫頭很熟，頭髮亂亂的，臉也髒髒的、黑黑的，還長滿了什麼東西，衣服東一個補丁西一個補丁，手上纏著破布條，何慕楓總覺得那些補丁那麼的熟悉，身上有股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味道，那股子藥香味不是每個人都可能有的，還有她的眼睛太熟了，身形雖顯得更瘦弱一些，何慕楓總覺得那他摸得連哪裡有個疤都知道的身體。
程安還沒來得及把尋人的事情安排下去，何慕楓已經急不可耐地問找到沒有，程安剛一回話：正在找。何慕楓怒不可遏，抓起桌的上水晶筆架砸到程安身上，程安，徐小海等人都忙跪下來，不知道何慕楓又要怎麼鬧騰。程安最不明白的是當年明明見著了加洛的屍體、遺物，何慕楓為什麼就不肯接受加洛已死這個事實。那個叫連嫂都折磨瘋了，還是說加洛死了，何慕楓偏不相信。施杏雨的逃走，讓何慕楓更加不相信加洛死了，程安心裡更屈：施杏雨是施杏雨，跟施加洛是活還是死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