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賣入
江小月望著遞到身前的紅酒杯,在那女子略帶嘲弄與鄙夷的眼神下,她柔弱的小手捏著自己的酒杯,指甲泛出青白色,顯然是因為激動而用力過度的緣故。
「賈玲,還是我幫你放吧。」被稱做凱文的男子見那女人這樣對待江小月,心中發出一聲苦笑,忙伸手去接賈玲遞向江小月的酒杯,想要為江小月解決這尷尬的局面。
賈玲微微扭動身子,用身軀巧妙的卡住了凱文的身體,令對方無法一下抓住酒杯,然後她嬌笑道:「凱文,我怎麼能讓你為我做這種事情,我記得你以前最不喜歡服侍別人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說話的時候,看似是在躲避凱文抓她酒杯的動作而閃躲著,手中酒杯一晃,那裡面所剩無幾的紅酒卻也隨著那酒杯的傾斜而潑濺出來,方向卻正是對準了江小月。
「啊……」
江小月哪裡沒料到會出現這種事情,驚呼聲中馬上向後閃躲著,卻沒能完全將那潑出來的紅酒閃躲開,潔白的襯衫上頓時在胸口處濕潤了一塊,而就在她向後閃躲的同時,背後傳來『哎喲』一聲輕呼。
江小月還沒來得及因為這突然的變故而尷尬或者低頭去處理胸口潮濕的一片,背後就傳來一股力量,身子一個踉蹌向前衝出,幸好她今天穿的高跟鞋不太高,而且鞋底也很寬,向前衝出幾步之後勉強剎住身子,才沒有跌倒在地上,剛剛站穩,背後便傳來個聲音道:「沒長眼睛啊,哪裡來的侍者,這麼不懂規矩!」
江小月站定身子,聽到這個聲音,都沒來得及細看對方,轉身便躬身道:「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了啊,你知道我這衣服多少錢買的嗎,還有鞋子,都讓你給踩壞了,噢,天吶,上面的鑽石呢,該死的……」
誠心的道歉並沒換來原諒,而是女人更加變本加厲的咆哮聲,頓時間,周圍所有人都聽見這聲音望了過來,當看見是幾個女人似乎產生了什麼糾紛的時候,年長一些的都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站在那裡看著,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當然不會抱著看熱鬧的態度觀看,而是有些暗自搖頭,對這幾個惹事的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而歎息。
要知道,今天可是吳家與郭家聯姻的大喜日子,在這樣的場合下,誰不給吳家和郭家幾分面子,即便有一些小摩擦,也都不會宣揚出來,畢竟在這裡鬧事了就是對主人的不尊敬,而放眼濱海市,甚至整個中國乃至世界上流社會,敢同時不給郭家和吳家面子的人,的確還很少,畢竟這兩個家族集團的生意遍佈世界各地,擁有的影響力可不小,誰也不會傻到去得罪他們。
年輕一些的,不少人則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紛紛靠了過來,而一些太太啊少奶奶之類的女子,則議論開了,無非是說什麼丟人啊,什麼不該來這種地方出醜啊之類的話。
江小月身子微微顫抖,只覺得身邊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只覺得所有的人的眼神之中都帶著嘲笑與鄙夷,都帶著居高臨下的漠視與冷漠,她氣的顫抖起來,雖然沒有什麼心機,可是聰明的她又豈能看不出那個賈玲剛剛的動作是故意要將酒水潑在她身上的,而且她更明白,自己倒退的時候,似乎沒有撞倒背後的人,只是稍微挨了一下,而且更沒有踩在對方的腳上,至少這點感覺她還是知道的,可是後面那女子卻不依不饒的開始對她發起了攻勢,而四周的議論聲,卻都是針對她而來的。
一時間,江小月只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個不屬於她自己的世界,這裡的人,都沒有太多的同情,即便擁有同情心,他們也只會是事不關己的站在一旁,保持他們自認為高尚的情*和那自認為很高貴的身份而不來主持公道。
只是,江小月雖然性子柔弱,但骨子裡面卻是倔強的,卻是堅韌的,一個典型的外柔內剛的女孩,否則她也不會為了讓自己成就一番事業而配得上衛景風便去京城一人求生,拚命的工作了。
一般的情況下,江小月是會忍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她想到自己並沒有招惹誰,為何卻要受到別人的欺負?
聽著那自稱被她踩了一腳且將她鞋子上的鑽石弄丟了而喋喋不休的女人囂張的聲音,她一雙小拳頭竄的緊緊的,緩緩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看著這個二十五六歲也生得比較美麗端莊的女子,很堅強的解釋道:「這位女士,我剛剛只是挨了你一下,並沒有碰到你,更沒有踩中你的鞋子,況且我已經道歉了,請你不要喋喋不休,請你保持與你穿著打扮以及你自己身份相同的涵養與風度,行嗎!」
江小月一口氣說完這些,心裡竟然沒有了緊張與害怕,更沒有了尷尬,只覺得自己突然輕鬆了一大截,目光看著四周那些面帶驚訝的面孔,她在心裡為自己打氣道:「他們,也是人,並非高人一等!」
人的出生是有高低之分,可是人格,骨氣以及尊嚴卻是同等的,她雖然不屬於這個場合不屬於這個上流社會聚會的世界,但那並不代表她出現在這裡就要低人一等,就要被人欺負,她想起了曾經多次在這樣的場合下有男人為自己撐腰,想到男人多次告訴她,要堅強,要自信,今天,沒有男人在身邊,她只有靠自己,她甚至在心裡告訴自己,倘若自己在這種地方就這樣被欺負了,便是那個男人的屈辱!
因為她記得他說過,他的女人,絕不允許別人欺負。
是的,周圍所有人都沒料到江小月這樣的女子在這種場合下竟然還能如此義正言辭的化解自己的尷尬,而且江小月這話一說出來,幾乎所有的人,內心深處對那名喋喋不休的女子的印象瞬間差了許多。
他們內心或許早就知道江小月是被欺負的對象,現在聽了江小月的解釋,更加不會有任何懷疑,先前江小月倘若甘願被欺負而不說話,他們或許沒有這種心理,但現在,面對江小月那堅強而執著的眼神與態度,他們突然發現,這個身穿一身廉價衣服的女孩,身上竟散發出一股獨特的魅力,而那名身穿一身名牌打扮的妖艷美麗的女子,相比之下突然庸俗矮小了許多。
賈玲和凱文也沒料到看上去很容易就欺負的抱頭哭泣並且跑開的江小月在如此尷尬的局面下還能擁有這樣的舉動,兩人愣了一下,凱文眼神中神色更加明亮起來,而賈玲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羞愧之色。
那喋喋不休的女子愣了一下之後,似乎感受到周圍本來嘲笑江小月的眼神都是對著自己而來了,她面色一變,惱羞成怒,指著江小月氣的哇哇大叫:「你說什麼,你說本小姐沒有修養,沒有風度?你說我冤枉你了?」
她越說越是氣憤,儼然一種被欺負的可憐神色,但動作卻並不是弱者的樣子,只見她手指指在了江小月的臉部前面,口中的話也漸漸難聽起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像你這樣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素質的人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你現在就給我滾,我還可以原諒你踩丟我鞋子上鑽石的事情,否則,就算將你賣入妓院,你賣一輩子也賠不起這鑽石……」
江小月面對這女人瘋狂的咆哮,聽著那急劇侮辱性的言語,她身子氣的再次顫抖起來,可是她雖然在這種場合下能義正言辭的與對方爭辯,但畢竟是第一次獨自面對這一切,而且還是面對一個喋喋不休看上去非常難纏的潑婦型的女人,一時間她氣的滿臉漲紅,說不出話來。
宋姝璇一直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她冷傲無比,早就想上去幫江小月,卻沒料到江小月柔弱渺小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堅強和固執的執著,當江小月回擊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現在見江小月面對那女人的撒潑似乎招架不住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抗了,她微微皺了皺眉,知道這女子始終還是缺乏歷練,倘若不幫她,只怕會被欺負了,正邁步出去想要幫江小月的時候,眼角一動,冷靜且冷峻的美麗臉蛋微微抽動了一下,眼中更閃過一絲複雜的驚疑之色,她這種冰冷傲慢的女子似乎也有害怕的人,竟然微微縮了縮身子,似乎在躲避著什麼。
江小月怔怔的站在那裡,對面的女人手指已經快戳到她臉上了,可是此刻,她或許是不屑與那女人在爭吵什麼,抑或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對付那喋喋不休的女人,她只是顫抖著身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喂,這位小姐,我想你的聲音太嘈雜了,能麻煩你安靜一會兒嗎?」
就在江小月感到無助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她身子猛然一陣顫抖,慌忙抬眼看去,只見那熟悉的身影竟然奇跡般的出現在眼前,那高大的身軀,那英俊的面孔,那再熟悉不過的溫柔眼神,這一切,不是做夢吧。
江小月在心裡低聲喃喃自語,簡直不敢相信衛景風會突然就出現在眼前。
沒有人能夠瞭解到江小月此刻的心情,因為沒有人擁有她那樣的體會與經歷,多少次來,多少次面臨被欺負的時候,多少次無助的時候,他,總是會及時的出現在身邊,總是會成為保護她,成為擋在她身前為她阻擋一切困難的守護者!
李真真看著突然打斷了自己發揮的男子,心頭陡然一跳,只覺得這男子好帥好邪魅,可是當她看到眼前那男子溫柔的望向那個身份卑賤的女子並且為她擦拭臉頰酒水的時候,她心中一種莫名的嫉妒沖上心頭,想到他剛剛打斷了自己的話,不禁怒聲道:「你又是誰,我們女人的事管你什麼事,你知道她剛剛都做了些什麼嗎?」
衛景風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女人紫色還不錯,一身的名牌打扮,為何就如此低俗呢,看來這女子家庭情況不錯,但卻在青春叛逆期入了非主流了,不禁笑道:「其實,你出身良好,大家也允許你沒有涵養沒有素質,更允許你撒潑,這些都沒什麼,大不了大家只當作一場笑話一場鬧劇,將你當成一個小丑來看待罷了,可是,事情就有那麼湊巧的,今天是我兄弟結婚的日子,而你所謾罵的對象卻是我的女人,你說,我該不該管這件事呢?」
衛景風的話讓在場許多人愣住了,大家看衛景風的穿著,一身的名貴服裝,而且舉止談吐都非常得體,應該擁有不錯的身份,可是他的女人,江小月為何又穿的如此普通,那女孩真的是他的女人?
人群後面,微微躲避在幾名高大男子後方的宋姝璇眉頭亦暗自皺了皺,鼻息中輕哼了一聲,也不知她這一哼代表著什麼意思,只是那雙冷艷的眼神卻沒看衛景風,而是盯著江小月,似乎想從江小月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她……她是你的女人?」李真真吃驚的指著江小月,似乎不敢相信。
衛景風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神色,目中的溫柔只針對她的女人,而此刻,對李真真卻有了一絲冷厲,這種眼神是他以前對任何女人都不會有過的神色,冷聲道:「你剛剛說,讓她去當一輩子妓女也無法償還你丟掉的鑽石?」
李真真感受到男人眼神中那絲冷厲,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可是在這種場合下,她肯定衛景風不會對她一個女人動手,何況,她是吳雨晴的朋友,也有所依仗,她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不給她這個面子,更重要的是,她從來沒見過衛景風,濱海市有頭有臉的人她都基本都認識,惹不起的人她更不會去招惹,因此心裡可以確信衛景風沒有什麼大的背景,可能只是一個暴發戶的兒子也不一定,因此有了這種想法,這女人似乎有了底氣,雙手叉腰的對衛景風道:「是又怎樣,你知道我這雙鞋上鑲嵌的鑽石要多少錢嗎?她能賠得起嗎?」
衛景風氣極而笑,搖了搖頭,緩緩道:「我從不打女人。」他說著,回頭看了江小月一眼,拉著她的手,猛然甩出。
「啪……」
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聲傳開,一個血紅的巴掌印出現在李真真美麗的臉上,她腦袋都被抽的偏了過去。
江小月這一耳光,抽的乾脆利索,有衛景風的牽引,那力量自然非同一般,也是衛景風怒到了極點,否則他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不給郭野面子而鬧事,只是,自己的女人,他早就說過,不讓她們受到任何外人的傷害,呃,他只能保證不讓她們受到外人的傷害,因為他知道,自己對每個女孩都造成了一定傷害的,畢竟沒有哪個女孩會真正大度到不計較他還有別的女人,即便是苗頤,她肯定心裡也有一道坎的。
「你……你敢打我……」李真真撫著被打的臉頰,眼中晶瑩閃閃,帶著狠毒的神色望著衛景風和江小月。
「啪……」
衛景風手一動,抓著江小月的手反手又是一耳光抽在了李真真另外一邊臉頰上,這一下,周圍所有人都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只覺得這年輕人似乎,太毒了一點!
江小月亦被衛景風大膽的動作驚呆了,第二個耳光抽出去之後,她馬上掙脫開衛景風的手臂,似乎深怕衛景風還要動手,微微拉了拉衛景風的胳膊,輕聲道:「算了,別打了。」
衛景風沒理會周圍人望來的別樣眼神,而是淡淡笑了笑,看著被抽懵了的李真真,笑道:「第一個耳光,是讓你今後留點口德,別罵人,第二個耳光,是告訴你,你不是這裡的主人,沒資格趕任何人走,今後學乖點,希望不會有人再給你第三個耳光。」
衛景風這話說完,就見靠近別墅那邊的人群分開,一個聲音高聲道:「讓一讓,謝謝,出了什麼事?」
不用回頭,衛景風便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郭野剛剛在外面招呼了一會之後就被叫進去和長輩們見面,和女方見面聆聽等會需要注意的禮節問題,那裡知道外面出了這等事情,等外面侍者進去通報之後,他第一個衝了出來,見到場中的情形之後,驚訝的道:「江小月,你什麼時候來的?」
可是轉眼看到衛景風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江小月身上那濕潤的衣服,郭野一下明白過來了,肯定又是那些狗眼看人年底的人沒事找抽了,他抬頭看了李真真一眼,見那妞兩邊臉頰早已血紅,正抱著臉痛哭,他準備抽對方一耳光的心情又頓時沒了,暗自看了衛景風一眼,心中苦笑道,你個死賤人,對女人也下這麼狠的手,真是辣手摧花啊!
「出什麼事了?咿,真真姐,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郭野背後一名身穿紅色旗袍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子出現在郭野身邊,衛景風抬眼看了她一下,心下亦暗讚一聲,這女子身材堪稱完美,長相也絲毫不必江小月和苗頤等人差多少,整個人看上去很端莊得體,衛景風不禁沖郭野暗自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顯,你小子走狗屎運找了個好老婆。
郭野對衛景風那眨眼的動作則是報以苦笑,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勁了。
衛景風略微回過神來,心頭一動,也默然不語,沒想到這李真真竟然是今日女主角的好友,而打李真真的自己,卻又偏偏是男主角的兄弟,更重要的是,衛景風還真不知道郭野和這吳雨晴究竟有沒有任何好感,而在這樣的場合下,又不知這吳雨晴會站在那一邊,會不會讓郭野難堪,該不會自己當初在東洲市訂婚的尷尬場景今日又出現在野人身上吧?
衛景風想到這裡,心頭微微一緊,望向了吳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