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博聲若虹雷,誦經聲中,只見到漂浮在空中的勁氣掌印劇烈晃動起來,似乎隨時都會飄散,站在青竹頂端的衛督雙手不停,卻已經發出聲音:「四諦梵音,只可惜太遲了……你一開始不敢施展梵音,只因為你心裡畏懼,害怕梵音無法對付本督,反受其害,是也不是?」
叉博雙手合十,穩坐岩石之上,誦經之聲連綿不絕,空中掌印隨著叉博的聲音,在劇烈晃動,終於,又是一道掌印臨空而下,重重砸下來,眼見那掌印便要擊在叉博頭頂,站在叉博身邊不遠剩下的兩道身影,再次向前撲出,想要替叉博擋住這一掌,只是他們只走了兩步,便感覺身前似乎有一堵無形的鐵牆,竟是無法向前,眼睜睜看著大佛金剛手臨空擊下,兩人的眼眸子裡已經顯出絕望之色,而叉博依然是穩坐岩石,梵音如雷,眼見那掌印便要打在叉博頭頂,可是只有兩指距離之時,那本就已經劇烈顫動的掌印瞬間煙消雲散。
「你以為本督連出六掌,已經是強弩之末,便以為四蹄梵音可以擊敗本督?」神衣衛督聲音充滿傲然:「只可惜六掌下來,你已經受了傷,四諦梵音威力大減……看你還能撐幾掌?」
叉博兩名部下不能近前,卻已經瞧見,雖然叉博不動如山,可是從叉博的口鼻之中,竟然已經有鮮血向外溢出。
毫無疑問,雖然大佛金剛手並沒有真正擊打在叉博的身上,但是連續抵擋衛督的大佛金剛手,叉博已經是受了內傷。
只是空中的手印也不似先前那般龐大,砸落下來的速度也慢了許多,兩人也都看出來,叉博雖然受傷,衛督似乎也並不好過,那浮空掌印劇烈顫動,而衛督的雙手速度也已經慢了不少。
便在此時,只見從不遠處的竹林之中,一條細細的籐蔓如同利箭一般爆射而出,目標既不是叉博,也不是空中的衛督,而是叉博之前彈奏《大清心咒》的古琴,籐蔓捲住古琴,隨即帶著那架古琴如電縮回到林中去。
當又一掌臨空打下來之時,速度已經遠不及之前迅速,而古琴之聲已經從竹林深處幽然響起,琴聲之中,卻見到從那竹林之中,如同飛鏢一般,陡然間射出數十隻竹葉,竹葉如鏢,已經朝著空中壓下來的掌印爆射過去。
掌印下壓,竹葉沖天,那數十隻竹葉尚未碰到勁氣掌印,便已經碎屑紛飛,但是打下來的掌印,卻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風聲起,琴聲作。
林中深處,又是數十隻竹葉飛射而出,這一次的目標,則是直指青竹頂端的神衣衛督,這數十隻竹葉,本是最為普通之物,但是此刻卻宛若化作數十隻利箭,勁透竹葉。
神衣衛督那張僵硬的臉孔毫無表情,但是動作卻是極快,左右手同時在身前劃了一個圈,數十隻竹葉尚未碰到衛督身體,也都是紛紛碎裂,但是空中那大佛金剛手印已經消失不見,衛督整個身體就如同一隻紙鳶一般,飄蕩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竹林之中。
林中的琴音這才停下來,餘音裊裊。
叉博誦經之聲終於停止下來,隨即便見到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已經按在岩石上,口中鮮血向下直流。
邊上兩名部下正要上前,叉博抬起手,沉聲道:「你們退下,下山去……!」
那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多言,上前一人背起一具被大佛金剛手擊斃的同伴屍首,轉身飛奔而去,溪水潺潺,叉博終是坐正身體,任由嘴角鮮血往下流,緩緩轉頭,向林中深處望去,淡淡道:「你不該來,他很容易看破你。」
林中傳來一個聲音:「他已經練成大佛金剛手,你很難勝他。」
「便是無法取勝,他想要殺我,也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叉博歎道:「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練成了大佛金剛手……!」
林中聲音道:「你的梵音也已經傷了他,他現在未必比你好受……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大佛金剛手的威力竟然是如此厲害。」
「今日沒有除掉他,他日想要殺他,已經是難上加難。」叉博歎道:「他數年前就已經追查到我的蹤跡,這兩年,始終不敢與我正面相見,今日出現,是對自己有了底氣,或許他的大佛金剛手也才剛剛修成……他已經修成了八掌,還差一掌,便可達到九掌,一旦修成九掌,你我聯手,恐怕也不是他的敵手。」
林中人歎道:「他能夠修成八掌,幾乎算得上是前無古人,除了當年創下此門功夫的佛者,練到極致的,也只有七掌……!」
「你可知道他為何能夠練成大佛金剛手?」叉博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十分凝重:「他並不知道修煉大佛金剛手必須要以為根底,可是卻偏偏練成……!」
林中沉默著,並沒有說話。
「從來沒有人想過利用他的法子去練大佛金剛手。」叉博歎道:「修煉大佛金剛手,體火難鎮,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體內之火燒死,所以大佛金剛手也一直是禁忌,當年早已經被封存……即使是,也只能從旁輔助,無法根除體內之火……!」說到這裡,他緩緩抬頭,望著天幕,「為了練成大佛金剛手,他竟然除去火根,已然自宮……!」
林中聲音中遇到:「那並非正途,雖然練成,但是卻留下了隱患……你現在如何?」
叉博搖頭道:「不必擔心,稍加時日,便能恢復……!」
「他今日脫身,但是手下的陰魂們只怕很快就找上來。」林中聲音道:「他的人馬現在有半數都在西山,你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叉博歎道:「我明白,只
是……!」
「其他事情,你不必多想。」林中人道:「可從楚歡口中得到什麼?」
叉博微一沉吟,才道:「紅龍應該就在他身上……!」
「我知道。」林中人道:「只要紅龍在他之手,就不必著急,總能從他手中得到紅龍……!」
叉博並沒有言語,依然是看著天幕。
「真正的對手,還不是他。」林中聲音沉默片刻,終於再次響起,「我只怕另外那人也會有所成,大佛金剛手雖然厲害,但是並非不可克制,可是如果那人也練成,天下只怕再無人可以抵擋……!」
叉博眉頭微緊,「但是這幾年來,我們四處追尋,並無他絲毫蹤跡,你當真以為他還活著?」
林中人輕歎道:「我只盼他已經死了,但是只要他活著,便是我們真正的敵手……!」說到最後,聲音卻似乎已經遠去。
叉博喃喃自語:「但願他已經死了!」
……
……
楚歡憑著一把血飲刀,自然是無人可阻,斬殺兩人,剩下兩人顯然知道根本不是敵手,迅速離開,楚歡並不停留,拉著媚娘一路下山,幾乎是一口氣跑到山腳,雖然他和媚娘都是習武之人,但是這一路跑下來,到得山腳下,楚歡的氣息也是微微急促,媚娘更是氣喘吁吁,瞧見祁宏正坐在地上,靠在一棵柱子上,楚歡已經沉聲道:「祁宏,快走……!」
祁宏聽到聲音,立刻站起,回頭瞧見楚歡正拉著媚娘跑下山,見兩人腳步匆匆在,知道事情不妙,立時解下馬韁繩,楚歡翻身上馬,伸手拉住媚娘手臂,媚娘翻身坐到楚歡身後,楚歡調轉馬頭,一抖馬韁繩,飛馳而出,祁宏從未見過楚歡竟有如此緊張時刻,急忙拍馬跟上。
這一路飛馳,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到得一處湖邊,楚歡終是放緩馬速,在湖邊停下來,回頭向祁宏道:「咱們現在這裡歇一歇。」翻身下馬,隨即扶著媚娘下了馬,走到湖邊,雙手從湖邊捧起水,然後按在自己的臉上,連續數下,楚歡這才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乾自己的臉,一屁股坐在湖邊草地上,轉視身邊媚娘,只見媚娘臉上也是微帶蒼白之色,顯然還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媚娘一雙美眸此時也是看著楚歡,兩人四目相對,嘴唇都微微動了動,卻都沒有說話,祁宏倒是從馬上包裹裡取出乾糧,送了過來,楚歡擺擺手,祁宏又遞給媚娘,媚娘也是搖搖頭,祁宏見兩人臉上兀自帶有一絲驚色,忍不住問道:「大人,山上發生了什麼?」
楚歡深吸一口氣,媚娘抬手沾了沾自己額頭,終是輕歎道:「他們……他們那是什麼功夫,簡直……簡直是怪物……!」
楚歡苦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當初就知道叉博不是尋常人,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
「你可看出那神衣衛督是誰?」媚娘問道。
祁宏在旁邊聽見,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神衣衛督竟然也在山上。
楚歡搖搖頭,「他臉上做過手腳,看不出真容,而且他的身形,我此前也從無見過,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聲音,有些奇怪。」楚歡皺眉道:「那聲音我肯定自己也從沒有聽過,但是……媚娘,你聽那神衣衛督的聲音,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