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壽此時當真是後悔莫及,若是論起實力,他手下五名鋤奸堂好手與十三名天山士兵正面廝殺,那是絕對佔據上風,可是萬沒有想到,自己想要悄無聲息地解決這些人,反倒是落得如此下場,幾名部下對這些兵士明顯是輕視至極,而且誰也沒有想到,這些兵士竟然沒有沉睡,只是在假寐而已,反倒是突然給了鋤奸堂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此時終是明白,這些兵士的地位雖然很低,但卻並非都是一群白癡,其中必然是有人看出了不對勁,早做了準備。
此時面前站著兩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兵士,古亭壽看他們猙獰的面孔,心下倒真是有些驚駭。
朱凌岳此刻也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伸手摸到自己腰間的佩刀,緩緩站起身來,剛剛站起,卻感覺腰間有一件東西頂住,吃驚間,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不要動,動一下,立刻取你性命!」
朱凌岳瞬間就聽出那聲音是誰,眼中劃過驚駭之色,但是他不愧是久經世故,沉聲道:「黃柱,可取回水來?你這是做什麼?」
從朱凌岳身後,顯出一張面孔來,正是黃柱。
黃柱此時目中滿是悲憤之色,怒聲道:「朱凌岳,我們兄弟有何處對不起你?別人都離你而去,我們卻還是留下來護送你回天山,我們也不求榮華富貴,只想回到家鄉,可是你卻如何對待我們?」
「黃柱,你這話什麼意思?」朱凌岳故作鎮定,「本督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便在此時,古亭壽已經退了過來,見到朱凌岳被黃柱用刀子頂住,更是吃驚,此時完全確定,這幫地位卑下的兵士,早已經有了準備,握刀的手更是青筋凸起,在他後面,兩名殘存的兵士已經握著血淋淋的大刀,步步緊逼過來。
那兩人瞧見黃柱已經控制朱凌岳,便有一人大聲道:「黃柱,被你料中了,朱凌岳心狠手辣,想要過河拆橋!」
「莫要胡說。」朱凌岳沉聲道:「到底出了何事?本督只是小瞇片刻,怎地變成這個樣子?黃柱,你告訴本督,到底發生了何事?」
黃柱冷笑道:「朱凌岳,事到如今,你還要演戲?」
忽聽得邊上一個聲音道:「幾位弟兄,你們護送朱凌岳到這裡,他和鋤奸堂的人接上了頭,自然是信不過你們。他定然是害怕你們拿他的人頭去領賞,所以恩將仇報,要殺人滅口,此人心狠手辣,若不剷除,更有後患。」卻是甘玉嬌見情況有變,立時出聲。
「住嘴。」朱凌岳厲聲道:「黃柱,你們不要衝動,更不要誤會,這一切,本督都不知曉,不是本督的意思,你們和本督九死一生,困難重重到了這裡,本督已經將你們當成生死弟兄,怎會殺人滅口?如果你們想要本督的人頭,只要說一聲,本督也會奉送,而且本督知道,你們都是忠義之士,既然護送本督倒這裡,又怎會背叛本督?」
「說得好聽。」黃柱邊上另一人閃出來,「如果沒有你的吩咐,他們怎敢對我們動手?咱們幾個去取水,為何還有人在後面跟隨,他們便是想要對我們動手。」
朱凌岳盯著面前不遠的古亭壽,沉聲問道:「古亭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亭壽是他少有的幾個心腹之一,對其頗為信任,否則也不至於將鋤奸堂交到古亭壽手裡,此時陰謀敗露,自己性命就在黃柱的刀下,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撇清干係,他只盼古亭壽此時能夠表現忠義之心,挺身而出,將責任攬過去。
古亭壽前後有四名虎背熊腰的兵士,知道難以善了,眉頭緊鎖,月光之下,看到朱凌岳盯著自己,那眼眸之中,分明帶著期盼之色,微一沉吟,歎了口氣,終是苦笑道:「朱督,事到如今,是否是你下令,又有何區別?」
「你……!」朱凌岳微微變色,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本督問你,為何要殘害自家兄弟?」
「朱督將他們當成自家兄弟?」古亭壽笑道:「若真的將他們當成兄弟,為何不反對對他們下手?不錯,主意是我出的,但是沒有你的同意,我們也不敢動手。」
朱凌岳終是悚然變色,厲聲道:「古亭壽,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本督……本督……黃柱,你們不要相信他,此人兩面三刀,乃是卑鄙小人,你們現在就殺了他,回到天山,本督必回重重有賞。」
「朱凌岳,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無數遍。」黃柱冷笑道:「如今你無家可歸,還說什麼重重有賞?便算有萬金之賞,那些弟兄的性命,你能買的回來?」
古亭壽沉聲道:「黃柱,我也沒有想到朱凌岳如此歹毒,事到如今,我倒有個法子。」
「哦?」
「咱們一起綁了朱凌岳,將他送給西關軍。」古亭壽沉聲道:「這是大功一件,楚歡想必也不會虧待我們,你們看如何?」
他話聲剛落,聽得「咻」的一聲響,從黃柱身後,一支利箭直射過來,古亭壽大吃一驚,可是距離太近,他雖然閃躲,那支利箭卻還是射中他的肩膀,便在此時,後面那兩名兵士也已經齊齊撲上來,手中大刀齊齊砍下來,古亭壽厲喝一聲,反身揮刀格擋,又聽得「咻」的一聲響,又一支利箭射過來,古亭壽只感覺背脊一陣劇痛,身體微微發軟,他刀架住一名兵士的大刀,另一名兵士已經趁機以刀為劍,刀鋒戳入了古亭壽的小腹之中。
古亭壽全身發涼,格刀的手頓時力氣全消,那兵士二話不說,橫刀削過,刀光一閃,古亭壽一顆人頭帶著血光飛濺起來。
朱凌岳面無人色,黃柱冷然一笑,正要動手將朱凌岳斬殺,邊上一個聲音道:「等一等!」
黃柱扭頭看去,卻是甘玉嬌出
言阻止,皺起眉頭,問道:「怎地?」
「你們殺了姓古的和他的部下,也算是為死去的弟兄報了仇。」甘玉嬌道:「朱凌岳自然可殺,但是就這般殺了他,反倒是便宜了他。」
「哦?」黃柱問道:「你想怎樣?」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朱凌岳是叛亂之賊。」甘玉嬌道:「將他交給西關軍或者西北軍,都是大功一件。那些兄弟慘死在這裡,他們的家人又怎麼辦?如果你們將朱凌岳交上去,自然會得到賞金,而那些賞金,也足夠撫恤這些慘死弟兄的家人。」
黃柱等人本來只是騎兵軍團的騎兵而已,地位卑下,並不認識甘玉嬌,但是先前聽朱凌岳的言語,已經知道她便是甘侯的妹妹。
甘朱兩家結親,對天山來說,自然是大事,很多人都知道從西北軍來了一位新娘子。
「我們為何要相信你?」黃柱淡淡道:「朱凌岳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甘侯和楚歡之流難道就不會?」
朱凌嶽立刻道:「不錯,甘侯與本督有盟約,卻背信棄義,臨陣倒戈,如此卑鄙小人,更是兩面三刀,黃柱,你們可以不信任本督,但是本督勸你們也莫要輕信這個女人。她是甘侯的妹妹,如今在我們手中,為求脫身,當然會說好話,只怕你們前腳剛進西北大營,後腳就要被甘侯給斬了。」
黃柱沉聲道:「你休廢話。」使了個眼色,一名兵士用刀從古亭壽的屍身上割下一片布巾,揉成一團,上前來,塞進了朱凌岳的嘴巴裡,朱凌岳惱怒無比,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黃柱,你能看穿朱凌岳的詭計,想來也是個明白是非之人。」甘玉嬌道:「既然西北軍已經頒下了告示,只要抓到朱凌岳,便有重賞,他們為自己的名聲考慮,也不會自食其言。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將朱凌岳交給西北軍,該屬於你們的東西,一分不少。」
黃柱若有所思,其他幾人也都沉思起來。
如果朱凌岳善待眾人,沒有來這麼一出殺人滅口的把戲,黃柱等人到沒有別的心思,可是朱凌岳狠毒在先,眾人就不得不細細考慮一番,不管怎樣說,能夠將朱凌岳交給西北軍,便有五百金的賞金,五百金絕非小數目,便是對豪門大戶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金錢,最為緊要的是,現在將朱凌岳交上去,也算不得賣主求榮,黃柱等人心裡根本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片刻之後,黃柱抬頭,看了看幾名同伴,眼中帶著詢問之色,幾名同伴互相看了看,卻都是再次看向黃柱,那意思卻是讓黃柱下決斷。
黃柱猶豫了一下,終是道:「幫她解開繩子!」
一名兵士上去將幫著甘玉嬌的繩子解開,甘玉嬌這才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關節,如釋重負,向黃柱道:「你們不要擔心,我看你們也都是貧苦百姓出身,天山軍被西關人打敗,並非是什麼壞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你們的家人都可以分到田地。」
「你是說均田令?」黃柱身後那人立刻問道。
「原來你也知道均田令?」甘玉嬌先是將自己凌亂的衣裳整理一番,隨即將青絲攏順盤起,道:「不錯,便是均田令,不妨告訴你們,楚歡楚總督在西關施行均田令,只要他掌控了天山,也必然會在天山施行均田令,雖說那些豪門大戶要倒霉,可是百姓們卻能過上好日子,你們的家人,都會有土地分到手。」
黃柱使了個眼色,解開甘玉嬌繩子的兵士立刻上前,用牛筋繩子將朱凌岳綁了起來,黃柱這才道:「甘……甘姑娘,重賞我們倒是不求,只是希望交上朱凌岳之後,你們能拿出一筆銀子來,好好撫恤這些慘死兄弟的家人,如果沒有他們拚命,也拿不住朱凌岳。」
甘玉嬌聞言,知道黃柱已經同意,肅然道:「你們放心,該屬於你們的,一也不會少!」冷冷看向朱凌岳,只見得曾經在西北風雲一時的天山總督,此時卻已經是閉上雙眼,面如死灰,臉上的肌肉劇烈顫動,宛若在風中擺動的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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