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情不自禁痛苦片刻,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這樣確實有些不妥,漸漸收了聲音,臉上淚痕依在,楚歡卻是扶著齊王起身,抬頭看向凌霜,見到凌霜比之從前消瘦不少,而且臉色有些蒼白,禁不住問道:「凌霜,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凌霜與楚歡分別已久,久別重逢,聽他和自己說話也並不是客套話,而且語氣帶著關切之意,心中竟是一暖,正要說話,仇如血在旁已經道:「楚督,凌霜姑娘身體小有不適,並無大礙,這一路走來,確實辛苦,恐怕也是累著了。」
楚歡微笑道:「凌霜,你是江南姑娘,這西北的氣候很是惡劣,開始來的時候,很多人不適應,不過撐上一段時間,也就能適應下來。」
凌霜「嗯」了一聲,見楚歡笑盈盈看著自己,卻是不好意思和楚歡對視,低下頭去。
楚歡看到仇如血也是一副風塵僕僕之色,上前去,對著仇如血胸口輕輕捶了一口,這個動作對於男人之間來說,十分親密,身後眾將看見,心想楚督對這獨臂人倒是十分看重,聽得楚歡已經笑道:「仇大俠出馬,馬到功成,本督還一直擔心你們。」
仇如血哈哈一笑,隨即道:「楚督,不瞞你說,此番還真是凶險萬分,回頭再慢慢向你稟報。」轉身指著盧浩生,介紹道:「這位是齊王府長史,盧浩生盧長史!」
楚歡見那人四十多歲年紀,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是掩飾不住一副讀書人的氣質,整了整衣裳,肅然上前,拱手道:「楚歡見過盧長史!」
盧浩生久聞楚歡之名,此番卻是第一次見面,見得楚歡器宇不凡,心下倒是暗暗讚歎,也已經整了整衣裳,拱手還禮道:「不才盧浩生,久仰楚督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年輕才俊,帝國棟樑!」
楚歡微微一笑,向齊王道:「輔國,先進屋歇息,風塵僕僕,我立刻派人準備飯食。」已經向軒轅勝才吩咐道:「軒轅,快安排下去,暫為輔國接風,等回到朔泉,再擺下正式的接風宴。」又吩咐道:「輔國前來,你們心裡知道就好,咱不要對外透漏,若有洩漏,軍法從事!」
眾將齊聲領命。
齊王此時感慨萬千,自然一切都隨楚歡安排,仇如血卻已經笑道:「楚督,咱們從京裡過來,這一路上還沒有好好歇上一歇,能否弄些熱水,讓咱們洗一洗身上的風塵。」
楚歡哈哈一笑,吩咐道:「軒轅,派人準備熱水,招來乾淨衣服,等輔國他們洗完澡,飯菜必須上桌!」
軒轅勝才自然領命。
齊王到來,軍事會議只能推遲,眾將皆都退下,軒轅勝才命人燒了熱水,送來乾淨暖和的衣裳,凌霜是個女子,楚歡令人單獨為凌霜準備一間屋子。
半夜時分,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了桌子,雖然西關的糧草匱乏,但是王爺駕到,自然特殊一些,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齊王洗了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舒適有暖喝的衣裳,來到廳中,楚歡和軒轅勝才都已經在等候,請了齊王落座,仇如血和盧浩生也隨即趕來,許久不見凌霜過來,楚歡讓軒轅派了一個婦人去請,夫人回來稟報,凌霜身份低微,不能登桌,楚歡令婦人再去,只說是齊王和自己的意思,今日只論交情,不論地位。
片刻之後,凌霜過來,穿著軒轅勝才派人找尋來的錦襖,顯然也是經過一番打扮,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更顯江南女子的柔弱之美。
楚歡笑著讓凌霜坐下,仇如血多日不曾好好吃上一頓,上了桌子,當下也不客氣,眾人觥籌交錯,齊王到了這邊,心裡踏實許多,看到滿桌子飯菜,倒也是食慾大振,酒過三巡,盧浩生終是問道:「楚督,我們前來途中,經過北山道,聽那邊不少人議論,北山和西關大戰在即,而且邊界都是擺下重兵,這又是何故?」
楚歡歎道:「長史,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清楚肖煥章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不久之前,肖煥章的兒子被刺殺,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可是肖煥章卻似乎將這筆賬記在了我的頭上,說什麼要替子報仇,這才陳兵邊界。」
「哦?」盧浩生皺起眉頭,「肖煥章可知,沒有朝廷的命令,輕易調兵,這是大罪!」
楚歡苦笑道:「正是。」
軒轅勝才在旁冷笑道:「王爺,長史,這是你們親眼所在,這西北不少官吏,已經不將朝廷放在眼裡,沒有朝廷的應允,就敢私下調兵,將朝廷的兵馬當成自己的私人兵馬,這種人可不止肖煥章一人,天山道的朱凌岳,比之肖煥章更是狂妄。」
「哦?」
「當初藉著西梁人入侵,西北動亂,西北軍在前面抗敵,這天山軍卻在後面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將西北的馬場洗劫一空。」軒轅勝才握著拳頭,恨聲道:「現如今,西北的戰馬,十之**都在朱凌岳的手中,天山私下裡組建了一支強大的騎兵軍團,王爺,長史,你們說,這朱凌岳和肖煥章都是要做什麼?」
齊王此時微微變色,其實在京城的時候,盧浩生就向他分析過西北的形勢,齊王卻也只是將信將疑,此時軒轅勝才這般說,齊王才確信西北的局勢果然不必京城輕鬆,也是風雲聚頂,十分的緊張。
「這幫亂臣賊子。」齊王忍不住握住拳頭,「楚歡,肖煥章這邊已經出兵,朱凌岳呢?他會不會也趁機打過來?」
楚歡笑道:「朱凌岳就是一頭坐等時機的惡狼,一旦有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不過目下還沒有出兵,我已經在西線佈置了防線。」
「這樣說來,你這邊的形勢也是不好。」齊王歎道:「這幫亂臣賊子,不思報效朝廷,卻是……卻是如此忘恩負義……!」想到整個西北已經不在秦國的控制範圍之下,齊王心中一陣
黯然。
他已經二十歲,經受過帝國的昌盛時期,見到如今秦國江河日下,心裡自然有一番感觸。
「輔國,先不說這些了,你們路途勞頓,吃完東西,先好好歇息一番。」楚歡含笑道:「我在這邊還要待上兩天,處理一些軍務,兩天之後,趕回朔泉,你們也先在這裡歇息兩日,回頭一同前往朔泉。」又向軒轅勝才吩咐道:「你派人快馬趕回朔泉,找到祁宏,讓祁宏將城東那處府邸收拾出來。」
軒轅勝才稱是。
天色已晚,吃完飯後,盧浩生等人都下去歇息,只剩下楚歡和齊王,兩人到了側廳暖室,楚歡親自為齊王倒上茶,齊王長出一口氣,苦笑道:「楚歡,我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你心裡怎麼想?」
「王爺,太子本就陰險,我在這邊,也是日夜擔憂你的處境。」楚歡在齊王身邊坐下,歎道:「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王爺能夠全身而退,這比什麼都好。」頓了頓,才問道:「王爺,其他人是否都沒有事情?」
楚歡派出了仇如血和白瞎子,而且囑咐過,一旦真的要營救齊王,可以聯絡在京城的沈萬思,如今只見仇如血,不見白瞎子和沈萬思,自然還是有些擔心。
齊王當下簡明扼要地將自京城開始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楚歡,聽說白瞎子和沈萬思只是分頭引開追兵,楚歡這才寬心,可是聽到太子竟然將馬仲衡安插在齊王身邊,齊王差點被馬仲衡所殺,倒是吃了一驚,他早就猜知太子一旦放齊王出京,後面必有殺招,竟果真被自己料中,好在齊王有驚無險,聽說是一位道士突然出現救下齊王等人,楚歡頗有些差異,問道:「王爺,你是說那道士提到過我的名字?他認識我?」
齊王反是問道:「那道士當真不是你派去接應的?仇如血倒也說過,如果是你派去的人,不會悄無訊息。」
楚歡搖頭道:「我開始派去了仇如血和白瞎子,後來想到,已經來不及,這次過來,也確實派人去接應,只是他們還沒有回來,想必並無和王爺碰上。」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士……是了,那馬仲衡也認識他?」
齊王點頭道:「馬仲衡說過,那道士好像是京城算卦的,但是馬仲衡似乎也不知道那道士的真正身份……那道士武功極其厲害,馬仲衡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了一個回合。」
楚歡皺起眉頭,微一沉吟,片刻之後,眉頭一緊,失聲道:「難道是他……!」
「誰?」齊王聽楚歡語氣,似乎想到是誰,心下好奇,「你記起是誰了?」
楚歡猶豫一下,才道:「我在京城倒也確實認識一個算卦的道士,只是沒有看出他武功有多高,而且和他的交情也是泛泛之交……那道士道號好像叫做鴻羽,莫非救下王爺的,就是那位鴻羽道長?」
「鴻羽?」齊王一怔,「你可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楚歡搖了搖頭,「我與他交情不深,只知他在京城算卦,並不知道他的身世……如果當真是他,這事情可就古怪了。」心下此時確實是感到匪夷所思,暗想那鴻羽道人明面身份只是在京城以算卦為生的一個普通道人,難不成他還真是另有身份?他當初在鐵血園與馬仲衡有過比試,雖然只是賽馬,但是卻也記得馬仲衡的身手著實不差,算是一名驍勇之人,可是在道人手底下走不過一個回合,那道人的武功自然是非同小可,莫非鴻羽道長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人。
他心下疑惑,又想著那鴻羽道長與裴績的交情似乎不淺,卻也不知道裴績是否知道那鴻羽道長的身份,心下尋思著下次見到裴績,再向裴績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