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元破抬起頭,大聲道:「聖上,臣聽許多人說,天下動盪,流民四起,那都是一派胡言……!」此言一出,不少官員心中頓時就覺得馮元破大言不慚,誰都知道,帝國十六道,東南兩道已經大部分掌控在天門道的手中,而且其兵鋒正盛,雷孤衡率領官兵力剿天門道,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東南的天門道不但實力不見衰弱,反倒是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天門道,氣勢極盛。
除了東南兩道,河北道也已經被青天王掌控,福海道本就有藍巫和方桀兩路義軍,雖然聲勢比之青天王遠遠不如,卻也是在福海禍亂一方,如今青天王控制住河北道,將韓三通的殘軍逼退到福海道境內,韓三通已經是強弩之末,對青天王已經形不成壓力,如此一來,在河北道之後,青天王的兵馬遲早要佔據福海。
除了東南的江淮、東海二道,青天王涉足的河北、福海二道,還有川中的動亂,帝國五道,帝國的命令,在這五道幾乎無法執行,除此之外,西北三道,雖然無人去說,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朝廷已經無力控制西北,如此一來,帝國十六道,已經有半數不在帝國的控制之下,可說是半壁江山淪喪。
馮元破在此卻聲稱天下動盪只是一派胡言,在場心知帝國形勢的京官們自然是不以為然。
但是皇帝卻含笑問道:「忠國公,你說是那都是有人在胡言亂語?」
「聖上,如今最打的亂兵,無非是東南天門道,河北青天王。」馮元破大聲道:「看似緊張,實則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臣以為,只要剿滅這兩支悍匪,帝國便將恢復安寧。雷大將軍如今在東南與天門道對峙,天門妖人妖言惑眾,許多刁民被其蒙蔽,即使一時半會無法剿滅,但是以雷大將軍的能力,也一定可以讓天門道無法蔓延。」
皇帝撫恤問道:「以忠國公之見,朕該如何去做?」
「聖上運籌帷幄,心中早已經是智計在胸,臣下粗俗之見,只能貽笑大方,臣是粗人,若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還望聖上恕罪!」
「你儘管說,言者無罪!」
「聖上,天門道和青天王,相比而言,天門道的勢力更大,難以速除,這青天王雖然擁兵十餘萬,但是據臣得知,大都是刁民隨從,沒有經過任何的訓練,只是一群蝗蟲般的烏合之眾而已,所以臣以為,這第一個要除掉的,當然是青天王。」馮元破大聲道:「臣本以為,左屯衛大將軍韓三通既然出兵河北,應該很快就能將青天王剿滅,只是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個結果,臣以為這應該是輕敵所致。」馮元破侃侃而言,「青天賊寇勝了幾場,如今正是驕傲自滿,臣以為,這個時候,正是可以出兵河北的良機。」
「忠國公所言,當然有道理。」周庭看著馮元破,「但是兵從何來?」
「臣知道,十二屯衛軍,一部分在東南,韓三通帶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要用來衛戍京城,所以不能指望十二屯衛軍。」馮元破肅然道:「但是河西和遼東,卻都有報國之士,河西兒郎,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兒郎十萬兵,只要聖上一聲令下,河西兒郎,必當傾巢而出,為聖上剿滅青天賊寇。」
「十萬兵?」周庭笑道:「忠國公,難道河西竟有十萬兵馬?」
「周納言誤會了。」馮元破笑道:「河西禁衛軍和地方州軍加起來,不過三萬之眾而已,我的意思是說,只要聖上下了旨意,在河西招募兵勇,河西兒郎必然是願意從軍報國。」
「招募兵勇,需要錢糧裝備,軍餉馬匹,這些又從何而來?」周庭道:「如果是隨便拉上一些百姓上陣,那不就同青天賊寇一樣,也是一群烏合之眾?」
「周納言說的極是。」馮元破道:「所以招募兵勇,必須要有物資和銀子,河西修建仙宮,耗資巨大,真要拿出招募兵勇的銀子來,並不容易。但是臣以為,無論多麼困難,只要能夠招募足夠的兵馬,而後南下過滄瀾河,殺進河北,遼東電帥同時率軍出征福海,兩路兵馬夾攻青天賊寇,青天賊寇的烏合之眾,必然是插翅難飛,用不了多久,必將灰飛煙滅。只要剿滅了青天王,便可以調軍前往東南,支援雷將軍,到時候必能殲滅天門道。」
一名五十出頭的京官此時忍不住站了出來,此人是門下省常侍,屬於周庭部下,瞥了最後面那是多名夷蠻酋長,道:「忠國公,河西兵馬,本就不算很多,一旦南下河北,該派多少兵馬?萬兒八千,根本不足以對付青天賊寇,即使將河西兵馬半數調動過去,也是十分吃力,可是一旦河西兵馬南下河北,不知忠國公有沒有想過後方?」
他說的委婉,但是殿上的臣子們卻都是立時明白,所謂的後方,當然是指夷蠻人,莫看今日夷蠻酋長前來參加盛典,一個個看上去老老實實,乖得像貓一樣,可是誰也保不準河西一旦發兵河北,沒有信義之念的夷蠻人就會從北方殺過來。
馮元破笑道:「問的好,為此,臣已經想好了對策。」
「忠國公似乎有良策在胸啊。」皇帝挪動了一下身體,似乎坐在這新的大金椅上有些不適應,「你有什麼良策,儘管獻上來,只要合乎情理,朕一概應允。」
眾臣心中暗想,因為一座仙宮,皇帝對馮元破看來是更加寵信了。
馮元破回過頭,叫道:「阿尼古斯,你來向聖上回話。」
後面那十幾名酋長顯然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宏偉的建築宮殿群,不但是宮殿的規模龐大,就是連那些細節也是精雕細作,唯美至極,自打跟隨隊伍進了仙宮,這十幾名酋長眼睛就是左顧右盼,充滿了敬慕之色,便是在這老君殿戰了許久,也是對四周那些精雕細作的玉柱鼎爐讚歎無比,此時聽到馮元破叫聲,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一名酋長推搡了其中一人,那人回過神,這才大踏步走上前來,在馮元破後面兩步之遙站住,雙手交叉在胸前,正要行禮,馮元破已經皺眉道:「跪下!」
那酋長顯然還是能夠聽懂一些中原話,怔了一下,卻還是跪了下去,他身著皮毛衣裳,頭上的帽子似乎是用黑貂製成,那長長的貂尾還拖在腦後,這身裝飾在夷蠻人中是奢華至極,但是瞧在秦國官員的眼中,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這阿尼古斯身形高大,馮元破身材在秦人之中,也算是高大,可是這阿尼古斯比之馮元破還要高出兩個頭來,鬍鬚如同鋼針一樣,但是膚色卻是極白,好在在場的都是達官貴人,倒也不是沒有見過夷蠻人,知道北方的草原上,有著諸多的夷蠻部落,其實這些部落的種族未必相同,也並非所有的夷蠻人都如此高大,而且膚色各異,有的是白皮膚,有的是與秦人一樣的黃皮膚,甚至於還有一些淺黑色的皮膚,但是在秦人眼中,北方草原上的所有部落,都是化外之民,不通教化,全都是夷蠻人。
「西雅部族酋長阿尼古斯,拜見秦國大皇帝!」阿尼古斯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話向皇帝表示敬意,他的眼中似乎只是對皇帝那一身精緻大氣的龍袍十分感興趣,眼中並無敬畏之色。
「阿尼古斯?」皇帝輕輕一笑,「忠國公,他難道有什麼良策?」
阿尼古斯已經道:「我們夷蠻十三個部落,敬祝大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自稱夷蠻,顯然是事先有交代,雖然秦人稱呼北方草原的各部落為夷蠻人,但是夷蠻人自身卻從不這樣稱呼自己,夷蠻本就是充滿了蔑視,他們通常都稱呼自己的部族名字,就像阿尼古斯的西雅部族,都稱呼自己為西雅人,今日在朝堂上。
眾官員聽著阿尼古斯夾生的中原話,都是覺得好笑,在夷蠻人面前,中原人本就有得天獨厚的優越感,雖然阿尼古斯是一個部落的酋長,但是不少官員眼中卻還是顯出鄙夷之色。
「聖上,阿尼古斯的西雅部族,是北方草原夷蠻部族中最強大的部族,」馮元破解釋道:「今次前來參加儀式的十三大部落,在夷蠻人中,都是十分的強大,他們的土地面積加起來,佔據了北方草原半數,人口也已經過半。」
「哦?」皇帝輕撫長鬚,卻不說話。
雪花娘娘本就是夷蠻人出身,對夷蠻人自然是大有好感,向皇帝嬌聲道:「聖上,臣妾所在的圖錄部族今日也來了……!」指向人群中的一名酋長,「那位是我們圖錄部族的酋長骨聯合那!」
皇帝瞧向雪花娘娘,見到那嬌媚妖嬈的面孔,喉頭微動,笑了一笑,皇后卻蹙起眉頭,淡淡道:「後宮不得參與朝事,不動的這個規矩嗎?」
雪花娘娘一怔,斜眼看了皇后一眼,瞥了撇嘴。
皇帝看向皇后,笑道:「皇后……皇后,她也是無心之過,不要怪她……!」見到皇后正襟而坐,雍容華貴,一派國母風範,端莊之中,卻又充滿著成熟豐美韻味,那圓潤的下巴之下,白皙的脖子如同天鵝一般微抬著,曲線優美,比之雪花娘娘的妖媚風情,更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喉頭更是蠕動起來。
馮元破為皺眉頭,已經高聲道:「聖上,臣此番讓他們前來,不但是要參加入殿儀式,還有一樁天大的好事要向聖上稟明!」
皇帝立刻坐正身體,咳嗽一聲,問道:「什麼大好事?」
馮元破看了阿尼古斯一眼,點了點頭,阿尼古斯一挺胸,大聲道:「聽聞秦國有亂匪,我們夷蠻十三部落,願意出兵聽從大皇帝的調遣,幫助大皇帝平定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