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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四九章 天下刁民 文 / 沙漠

    齊王率先走出林子,四下裡瞧了瞧,皺起眉頭:「道長去了哪裡?」

    盧浩生也是顯出好奇之色,四下裡觀望,仇如血疑惑道:「王爺說的是什麼道士?」

    「仇大俠,馬仲衡是太子的人,是內奸。」盧浩生解釋道:「他故意留在外面,等仇大俠出來尋他之時,折而返回了土地廟,欲圖加害王爺,幸好有一位道士出手相救,王爺這才轉危為安。」

    「哦?」仇如血忙問道:「是何樣的道士?如今人在何處?」

    「方纔他帶著我們來到這裡,我們進林子的時候,以為他跟在後面,卻不見他蹤影。」齊王皺眉道:「他現在沒了蹤跡。」

    仇如血笑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是路遇高人,見到王爺危難,所以才出手相救,這類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既然離開,想要找到,並不容易。」

    齊王道:「不過馬仲衡好像認識他!」

    仇如血一怔,「王爺是說馬仲衡知道那道士的身份?」

    「奇就奇在這裡。」盧浩生歎道:「馬仲衡顯然是見過那道士,但是……馬仲衡似乎也不知道那道士的真實身份,這事情委實古怪。」

    「道士?」仇如血皺起眉頭,「馬仲衡認識的道人?王爺,這……這會不會是聖上派來的人?」

    齊王一怔,「你是說,那道士是父皇派來暗中保護本王的人?」眼角微跳,隨即搖頭道:「應該不是,哦,對了,他在過來的途中,好像……好像說到楚歡。」

    「哦?」

    「他好像說楚歡謀劃不周,低估了太子。」齊王若有所思道:「他還說等到他朝見到楚歡,要好好嘲笑楚歡一番……!」

    「如此說來,那道士竟是和楚督認識?」仇如血皺眉道:「聽他語氣,倒似乎與楚督有些交情,只是……我離開朔泉的時候,楚督並沒有告訴我有道士會接應我們?難道……難道這是楚督以防萬一,後來派過來接應之人?只是我們行走偏僻,便是楚督,現如今也不知道我們身在何處,那道士又如何能夠知道我們的行蹤?如果他果真是楚督所派,那就是自己人,為何還要藏頭露尾?」想了一下,微微搖頭道:「只怕那人並非楚督所派。」

    「仇大俠,先不管這些,咱們趕緊找個地方,先給凌霜瞧病要緊。」齊王急道:「可莫耽擱了凌霜的病情。」

    仇如血點頭道:「王爺,我這裡有藥,先服下兩顆,然後咱們找尋大夫。」

    ……

    ……

    臘月癸巳日,諸事不犯,黃道吉日。

    人們都知道,對河西道來說,這是十分特殊的一天,帝國的皇帝,將會親赴天宮,為主殿天道殿主持開殿儀式。

    按照陰陽師的說法,天道殿是建在靈氣充盈風水極佳的吉土之上,天道殿本身,就是皇帝陛下的道場,只有充盈著王者之氣的皇帝陛下,才能率先踏入天道殿,打開天道殿的玄氣。

    老百姓不懂得什麼靈氣風水,但是皇帝陛下如今身在河西,要舉行大殿,對地處北部的河西道來說,如此盛事,難得一見,所以許多人在天亮的時候,就開始守候在武平府城到天宮的道路之上,這條道路寬敞無比,在修建天宮的同時,這一條道路也在修建,全長不到三十里地,從武平府城門直通天宮廣場。

    皇帝乘坐在龐大且華麗的龍輦,順著這條平整的道路,沿途接受著道路兩邊百姓的朝拜,護衛人頭簇動,百官雲集後方,皇帝身著龍袍,站在龍輦前方,居高而立,嘯傲天下。

    龍輦前方有護衛開道,儀仗隊緊隨其後,龍輦後方是官員跟隨,在龍輦兩邊,亦有兩條長長的隊伍,幾乎都是道士的打扮,清一色青色道袍,浮塵飄動,一派仙氣氤氳。

    百姓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氣派的場面。

    看著兩邊拜伏在地上的百姓,皇帝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咻!」

    人群之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速度快極,直取站在龍輦前方的皇帝陛下,皇帝雖然身著龍袍,君臨天下,但是他看上去已經很蒼老,那支箭太快,眼見得直往皇帝蒼老的身軀射過去。

    「咻!」

    又是一聲響,一支利箭後發先至,正中射向皇帝那支利箭的中間,生生將那支偷襲皇帝的利箭射開,「噗」的一聲,後發先至的利箭將那支偷襲的利箭生生盯在了龍輦的一根木柱子上,也幾乎與此同時,十多名護衛已經如狼似虎撲向行刺皇帝之人。

    軒轅紹背起長弓,迅速往皇帝走過來,而此刻距離龍輦不遠的河西道總督馮元破更是面色蒼白,飛奔而來,兩人幾乎同時到達龍輦邊上,只是馮元破下跪的速度更快,跪倒在地:「聖上,聖上,臣下該死……!」他叩頭如蒜,惶恐不安。

    道路兩邊的百姓,許多人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護衛迅速靠近龍輦邊上圍起來,頓時都竊竊私語,沒過多久,看到數名人高馬大的鐵甲武士推搡著一名年輕人到了龍輦邊上,百姓們更是竊竊私語,他們很多人剛才都是拜伏在地,低著頭,許多人都並不曾看到那支射向皇帝的箭矢。

    看到刺客被推搡過來,馮元破豁然站起,他今日是配皇帝進天宮進行入殿儀式,百官都不可佩帶武器,轉手從一名護衛腰間抽出一把刀,刀鋒前指,指向那年輕的刺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聖上?你是何人所派?」

    那年輕刺客不過二十三四歲模樣,仰著頭,冷聲高叫道:「昏君無道,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何需要人所派?」

    「你……你說什麼?」馮元破雙目噴火。

    「昏君,狗官,你們為了一己私利,興建天宮,卻不顧百姓死活,那是什麼天宮,那是血宮,裡面的一磚一瓦,都是血肉築就。」年輕人大聲吼道:「馮元破,你這走狗,和你的主子都不得好死……!」

    馮元破怒不可遏,上前去,一刀斬下將那人劈成了兩半。

    「胡倫何在?」馮元破高喝一聲。

    一名身著甲冑的武將飛奔上前,跪倒在地,面色慘白,「大人,末將在……!」

    「本督令你負責沿途安全,為何會有刺客混在其中?」馮元破臉色鐵青,「你說,你該當何罪?」

    甲冑武將伸手到腰間,「嗆」地一聲拔出刀,二話不說,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血濺當地。

    馮元破眼角抽搐,抬手道:「來人,拖下去。」立時便有兵士上前來將自刎武士的屍首拖了下去。

    馮元破抬頭看著龍輦上的皇帝,愧疚道:「聖上,臣下失察,讓聖上受驚,罪該萬死。」當下也將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便要自刎。

    「精忠候,你上來!」皇帝招了招手。

    馮元破一怔,終究還是放下刀,小心翼翼上了龍輦,這龍輦並非誰都能上去,更不能配帶武器上龍輦。

    走到皇帝身前,馮元破跪伏在地,皇帝凝視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馮元破,微一沉吟,終於問道:「這幾年來,你受委屈了吧?」

    馮元破一怔,抬起頭,不知說什麼。

    「精忠候,朕還沒有糊塗。」皇帝緩緩道:「你以一道之力,為朕修建天宮,沒有向朝廷要一份銀子,朕很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很吃力。你精忠候不是神仙,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修建天宮,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和財力,這些東西,只能從河西道本地取來,老百姓當然會心存怨念,你為朕修建仙宮,還要為朕擔當惡名,真是難為你了。」

    馮元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顫聲道:「聖上,恕臣直言,沒有聖上的恩惠,馮家如今還只是屠豬宰狗之輩,何來今日之榮耀?家父臨死之前,再三叮囑,普天之下,馮家只對聖上效忠,心裡只能存著聖上。聖上乃是神仙降世,修道歸真,天下人不理解,可是臣知道,只有聖上萬歲千秋,我大秦帝國才能千秋萬歲……臣修建天宮,只想為聖上修道歸真獻上一份薄禮,莫說被人唾罵,就算是被人千刀萬剮,臣也不會有絲毫的後悔。」

    皇帝輕輕拍了拍馮元破的肩頭,含笑道:「你不必自責,朕來到河西,沿途所見,百姓安樂,這都是你的功勞……!」湊近馮元破耳邊,輕聲道:「天下的百姓,都是刁民,永遠不能體會朕的心思,讓他們吃飽喝足,他們還不能念及朕的恩惠,吃飽了,喝足了,心也就大了……!」

    馮元破額頭觸地,「臣銘記聖上的教誨。」

    「此時暫且到此為止,今日儀式最為重要,不可耽擱。」皇帝站直身子,揮了揮手,前方禮樂響起,隊伍繼續向天宮前行。

    按照入殿儀式的章程,皇帝抵達天宮之後,先要宣讀禱書,然後焚書祭天,率領官員行三大禮,最後才由皇帝親自打開天道殿的大門,入殿鎮宮。

    今日隨駕而來的,不但有諸多大秦的官員,而且還有十多名夷蠻的酋長,這些夷蠻酋長裝束各異,五花八門,主要是以皮草為料,似乎也從未見識過如此盛大的排場,在人群之中,左顧右盼,目不暇接,等到了天宮廣場,只見到空曠的廣場都是用大理石鋪就,光滑如鏡,廣場之上,豎著漢白玉華表,壯觀華美,上面雕刻著流雲祥獸,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座精心修建的花圃,這花圃不同於府邸中的花圃,其中挖有水池,池中有錦鯉游動,池水清澈,水波蕩漾,整個天道殿四周,從地下冒出氤氳之氣,進入廣場,環顧四周,宛若置身於仙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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