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聞言,只能道:「太子哥哥勵精圖治,情況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未必有什麼才幹,但是願意勵精圖治。」太子正色道:「所以首先就要將朝中的那些蛀蟲除去,貪官污吏絕不能留。」
齊王「嗯」了一聲,並不說話。
「朗毋虛和你走得近,這一點,我很清楚。」太子凝視著齊王,緩緩道:「其實朗毋虛的罪證,並不難找尋,但是你知道為何我一直沒有動他?」
齊王搖搖頭。
「只因為他與你走得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希望他能夠痛改前非,好好做事,也不希望因為打壓到他,讓你為難。」太子苦笑道:「我一直考慮你的感受,所以沒有想過對他動手,反而戶部抄家事宜,我也盡量安排他去做,他與你走得近,也就代表著你,讓他親自去抄家,也就等若是為你表明一個態度,對那些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蛀蟲,絕不手軟。」
齊王道:「原來太子哥哥想的如此之深。」
「可是朗毋虛做的事情,讓我很失望。」太子歎道:「我知道,朗毋虛那干人對裘俊篙侍衛眼中釘肉中刺,想要殺之而後快,我也知道,裘俊篙是個酷吏,背後或許也有不法之行,可是現在要除蟲,就要用到他,所以我只能暫時對裘俊篙所犯下的罪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朗毋虛找了幾個戲子,想要扳倒裘俊篙,實在是愚不可及……瀛仁,太子哥哥現在只問你一句話,此事與你是否有關?」
「太子哥哥……!」齊王霍然起身,「這……這與我無關。」
太子抬手,示意齊王坐下,「我知道,朗毋虛牽入此案,你只怕自己也脫不了干係,所以心裡緊張,但是你不用怕,如果此事與你無干,誰也不能往你身上潑髒水,即使與你有些牽扯,太子哥哥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因為此案而玷污我大秦皇子的榮譽。但是我需要真話,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這裡沒有別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與你是否有干係,只要告訴我就成。如果當真與你無關,朗毋虛牽涉此案,必然要嚴加懲處,你也不用擔心會牽扯到你身上,可是如果與你有干係,我希望你老實告訴我,我會盡力迴旋,用另一種方法處理此事。」
「太子哥哥,你的意思是?」
「如果與你無關,此事必然要秉公辦理。」太子肅然道:「但是如果牽扯到你,我必須維護皇子的榮耀,只能徇私枉法,瀛仁,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齊王點了點頭。
太子正色道:「那麼我最後問你一次,此事與你是否有干係?」
他雙目灼灼,盯著齊王的眼睛,齊王眼角抽搐,也沒有閃躲太子的目光,兩人四目對視,片刻之後,齊王的表情竟然慢慢淡定下來,搖頭道:「朗毋虛捲入此案,很多人都會覺得與我有牽扯,但是此事……我並不知情!」
太子並沒有收回目光,盯著齊王又看了小片刻,嘴角終於泛起笑意,溫言道:「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你也捲入此案,若是如此,此案辦起來就會相當複雜。既然你沒有捲入此案,我很欣慰,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端起酒杯,含笑道:「來,瀛仁,父皇北巡,將朝事交託你我兄弟二人,你我兄弟只要同心協力,必能不負父皇所望!」
齊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監國、輔國,朗毋虛已經被帶到刑部,正在大堂。」門外傳來裘俊篙的聲音。
朗毋虛此時正站在大堂之上,目不斜視,對旁邊的段小樓等人視若無睹,看著太子和齊王從後堂出來,在左右首坐下,又瞧見裘俊篙往主審位置坐下,朗毋虛這才上前去,對著太子和齊王行了行禮,轉視裘俊篙,問道:「裘部堂,刑部差人過去傳喚下官,不知有何見教?」
「並非本官傳訊,而是監國之令!」裘俊篙淡然道。
朗毋虛「哦」了一聲,退後了幾步,裘俊篙這才指著段小樓幾人問道:「朗毋虛,這幾人,你可認識?」
朗毋虛瞧了幾眼,搖搖頭。
齊王此時心懸繃緊,暗想只要朗毋虛能夠不鬆口,自己自然是安然無恙,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了朗毋虛的身上。
「當真不認識?」裘俊篙沉聲道。
朗毋虛搖頭道:「確實不認識,下官公務繁忙,平日裡很少與這些百姓接觸。」
「你怎能說不認識我們?」段小樓見狀,立刻叫起來,「是你找到我們,讓我們演著一場戲,要我們狀告裘昉,還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只是走一個過場,有貴人撐腰,我們絕不會有事情。你還承諾事成之後,給我們五百兩金子,原來你是戶部侍郎,朗大人,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
堂中眾人竊竊私語,段小樓之言大家都聽在耳中,他說這後面還有貴人撐腰,朗毋虛的後台就是齊王,毫無疑問,那所謂的貴人,只能是齊王。
有人已經偷眼往齊王瞅去,齊王雖然盡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是攏在袖中的兩隻手卻還是不由自己地輕輕顫動。
朗毋虛豁然變色,厲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血口噴人,本官什麼時候見過你們?又何時指使你們誣告裘昉?一派胡言,裘部堂,這些刁民血口噴人,必當嚴刑峻法,從重懲處。」
「如何懲處,本官心中有數。」裘俊篙冷冷道:「朗毋虛,你既然沒有見過他們,他們又如何認得你?這幅畫,是他們所畫,沒有見過你,自然畫不出這樣一副畫來。」說話間,已經抖了抖手中的肖像畫,朗毋虛立刻道:「僅憑一張畫,就說他們與本官相識,這也實在太過荒謬。裘部堂,下官斗膽說一句,如果有人畫出了部堂大人的肖像,是否就說明他與部堂大人相識?下官總不能足不出戶,只要出了門,自然就有人見過,看到下官的形貌,然後畫出來,這也並非稀奇之事,卻並不能表明能畫出下官肖像的就與下官相識。」
齊王聽得朗毋虛侃侃而言,暗想這朗毋虛還真是好口才,頓時精神為之一振,暗想憑藉著朗毋虛的三寸不爛之舌,局勢未必不能逆轉。
「說得好。」裘俊篙道:「你說的不錯,僅憑一張畫像,當然不能斷定他們就能與你相識。」轉視段小樓,沉聲道:「段小樓,你也聽到了,一張畫像,並不能代表什麼,朗侍郎說了,他並不認識你們,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朗侍郎指使你們在刑部大堂誣陷他人,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段小樓恨恨道:「朗大人,常言道的好,過河拆橋,你現在是連河都沒有過,就想拆橋了?我們早就防到你有這一手,早就留下了證據,幸好如此,否則說什麼也說不清了。」
朗毋虛聽得段小樓話中有話,皺起眉頭,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朗大人,你是不是丟了一件東西?」段小樓冷笑道:「當日你和我們約定好了計劃,匆匆而去,回去之後,難道沒有發現身上少了什麼?」
朗毋虛臉上豁然變色,失聲道:「難道……難道是被你們盜走?」他話一出口,便知失言,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
裘俊篙何其陰險,立時抓住了這句話,「朗毋虛,你是說他們盜了你的東西?何樣的東西如此重要?既然朗大人並不認識他們,又如何被他們盜去東西?」
齊王此時也是暗暗叫罵,暗想你朗毋虛平日裡極其精明,怎地今日卻如此蠢笨,你這樣一說,豈不就是自己承認與這幫戲子有過接觸?
可是話已出口,後悔莫及,齊王本還想著憑借朗毋虛三寸不爛之舌轉危為安,只要朗毋虛應答巧妙,打死不承認與段小樓等人有來往,段小樓等人只要拿不出證據來,那麼裘俊篙和太子沒有證據,那也不敢對朗毋虛怎樣。
現在自露馬腳,事情便將進一步惡化。
朗毋虛似乎想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是臉龐抽搐,只能道:「他們胡言亂語,下官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紅口白牙,你的話,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楚。」裘俊篙冷哼一聲,看向段小樓,「段小樓,你們說朗大人丟了一件東西?是什麼東西?」
段小樓抬起頭,大聲道:「回大人,當日朗大人找我們的時候,說有貴人在背後撐腰,我們不會有事,我們不敢輕易相信,要求見到那位貴人,聽那位貴人親口許諾才成。但是朗大人並沒有答應我們,他見我們不相信,便拿了一件信物過來……我們雖然只是戲子,但是也見過不少好東西,那件信物,我們辨認出來,確確實實是宮中之物,所以便相信了他。不過我們也想過有可能會被卸磨殺驢,所以……所以留了個心眼,在朗大人離開的時候,故意靠近,將那件信物偷留了下來……!」
裘俊篙沉聲道:「是何信物?現在何處?」
段小樓看向筱燕秋,道:「把東西拿出來。」
筱燕秋伸手進懷中,拿出了卷黃絹,黃絹包的十分嚴實,雙手呈起,「就是這件東西!」
朗毋虛臉色劇變,猛地衝上去,伸手就搶,堂中眾人大吃一驚,那段小樓不愧是戲子出身,身手敏捷,已經竄到筱燕秋身邊,橫身攔住,朗毋虛一拳打在段小樓身上,此刻早有幾名刑差反應過來,如狼似虎,飛撲上前,眨眼間就將朗毋虛按在地上,朗毋虛拚力掙扎,但是幾名刑差都是虎背熊腰,捉人擒拿是他們的看家本領,饒是朗毋虛拼盡全力掙扎,卻也是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