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嬌扭動身體,道:「你先放開我,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楚歡並不放手。
甘玉嬌道:「你既然想讓我死,我死在你面前就是,只要你不牽涉到別人。」
「那可不成。」楚歡歎道:「如果你當真死在這裡,我就是全身長滿嘴,那也是說不清楚了。等到甘將軍看到你死在這裡,他弄不清緣由,只怕本督也走不出西北大營了。」
「那你究竟想怎樣?」甘玉嬌掙扎道。
楚歡道:「本督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今夜行刺本督的,卻是只有你一人,可是我先前說過,有些事情,朝廷是要追究的。如果朝廷有人存心想要借此機會為難甘將軍,你又能如何?除非本督作證,此事並無其他人參與,我是受害者,如果這樣說,朝廷也就不會多牽涉他人了。」
「那……那你就對朝廷說。」甘玉嬌之前一時怒火難滅,此時被楚歡制服,冷靜下來,明白自己今夜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魯莽。
她現在完全沒了整治楚歡的心思,只想著一力承擔所有責任,不要因為自己的魯莽而牽連到其他人。
楚歡笑道:「我對朝廷說?我為何要對朝廷說?你要行刺我,難道我還要反過頭來幫你?換做是你,你會這樣做?」
甘玉嬌無可奈何:「你總不能誣陷好人。」
「刑部大獄裡有一大群好著自己是好人的。」楚歡道:「你想讓我為你說話,你又如何報答我?」
甘玉嬌聽楚歡語氣鬆動,忙道:「你想要什麼?要銀子嗎?好,我……我去想辦法。」
「銀子?」楚歡嘿嘿笑道:「玉嬌姑娘,你覺得你的銀子會比我多?更何況現在西北軍物資匱乏,你又從哪裡找銀子過來?你該知道,即使我真的要銀子,想要將這樣大的案子擺平,可不是三五千兩銀子就能夠息事寧人的。」
甘玉嬌語氣有些軟:「那……那不要銀子,你要什麼?」
楚歡身體往下壓了壓,貼住甘玉嬌的身體,湊近到甘玉嬌耳邊,輕聲道:「玉嬌姑娘看起來很聰明,難道你不懂?」
甘玉嬌嬌軀一顫,掙扎起來,怒道:「你……你個無恥卑鄙的小人,我……!」
楚歡道:「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現在就喊人過來……!」
「不……不要……!」甘玉嬌心中滿是怒火,可是被人抓住了把柄,無可奈何,「如果……如果我答應你,你就會放過其他人,不會牽連別人?」
楚歡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的。」
甘玉嬌銀牙咬著紅唇,輕聲道:「那你先放開我!」
楚歡想了一下,鬆開了手,甘玉嬌從床上起身來,扶著肩頭,活動了一下手臂,恨恨看著楚歡,隨即閉上眼睛,道:「你若是言而無信,我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站直身體,「你……你來吧!」
卻並無聽到楚歡回答,不由睜開眼睛,卻見到楚歡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胳膊枕著頭,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
甘玉嬌惱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又是什麼意思?」楚歡道。
甘玉嬌咬著紅唇,「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儘管上來,我就當是被鬼壓了一下。」
「既然答應了條件,你還不過來!」楚歡悠閒道:「難道還要我親自過去?」
「無恥!」甘玉嬌恨恨道,她此時恨不得拔出刀來,將楚歡千刀萬剮,可是她很清楚,且不說自己根本不是楚歡的對手,就算真的能贏過楚歡,將他殺死在這裡,那麼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楚歡是西關道總督,手底下有著數萬精兵強將,如果他死在西北大營,朝廷且不說,至少西關軍很快就會殺過來。
念及至此,她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總督實在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無可奈何之下,走到床的另一邊,也不拖鞋,就那麼上了床去,躺在楚歡身邊,呼吸急促,閉上眼睛。
只是半晌還感覺不到楚歡動作,有些詫異,睜開眼睛,扭頭看去,只見到楚歡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
「你……你幹什麼?」甘玉嬌被楚歡看的有些發毛,臉上更是有些發熱。
楚歡卻是反問道:「你又是幹什麼?」
甘玉嬌一怔,卻還是咬牙切齒道:「你……你不是要……不是要我答應你嗎?答應了你,你就不會牽涉其他人……!」
「答應什麼?」楚歡似笑非笑道。
甘玉嬌又羞又惱,實在想不到這人竟然是如此卑鄙,到了這個份上,還如此調笑,恨聲道:「你自己想什麼,你自己知道……!」再次閉上眼睛:「你儘管來,老……老娘不怕你……!」
楚歡失聲笑道:「玉嬌姑娘,難道……難道你是想和我……和我那個?」
甘玉嬌羞惱道:「混蛋,誰想和你那個?是你……是你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楚歡歎道:「姑娘,看來你是真的誤會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懂了我的意思,難道你是覺得我要你……嘿嘿,我要你和我那個?」
甘玉嬌一愣,睜開眼睛,奇道:「難道……難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玉嬌姑娘,我鄭重向你提出抗議。」楚歡一臉惱怒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誰都知道,我是個思想高尚、道德純正的好人,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往那方面想?玉嬌姑娘,我對你太失望了,你這是在侮辱我。」
甘玉嬌豁然坐起身來,驚喜道:「你是說,你並不是要和我……和我那個?」
「當然不是。」楚歡肅然道:「就算我想和你那個,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要和你那個,那豈不是要挾?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人嗎?你以為我會用要和你那個來和你做交易?」搖頭歎道:「玉嬌姑娘,看來你對我的為人真的不清楚。」
甘玉嬌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如釋重負,不知為何,此時卻忽然覺得,這年輕的總督倒也不是一無是處,似乎也並沒有壞到極點。
「那……那你準備怎樣?」甘玉嬌倒是清楚,楚歡絕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楚歡笑道:「從朔泉一路來到邊關,勞頓的很,現在我全身上下都有些酸疼,特別是這兩條腿……哎,玉嬌姑娘,你說這時候有人幫我按按腿,酸疼感會不會消減一些?」
甘玉嬌惱道:「難道你想讓我幫你按腿?」
「我向來不強人所難的。」楚歡抬手指了指窗戶,「姑娘如果不願意,現在就可以從窗戶翻出去。」
「你……你放我走?」
「想走就走,我也不攔你。」楚歡雲淡風輕道,甚至閉上眼睛。
甘玉嬌將信將疑,猶豫了一下,心想只要自己出了這所屋子,楚歡便沒有證據在手,從床上下去,盯著楚歡,緩緩往窗口靠近過去。
只走出幾步,楚歡已經道:「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他聲音不大,但是甘玉嬌卻是魂飛魄散,急忙回來,惱道:「你……你說話不算話,你說過讓我走的。」
「我說過的。」楚歡瞇著眼睛,「我說過,你想走就走,可我沒說我不喊人抓刺客啊?你行刺了我,現在又想一走了之,玉嬌姑娘,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甘玉嬌恨不得將楚歡撕成碎片,楚歡卻是閉目不見,雙臂枕在腦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甘玉嬌無可奈何,只能回到床邊,氣呼呼地上床來,在楚歡腿邊坐下,恨聲道:「我……我幫你捶腿,今夜……今夜之事就一筆勾銷?」
「看你捶的怎麼樣。」楚歡輕聲道:「姑娘,動手吧!」
甘玉嬌盡力壓住自己心頭的怒火,伸出兩隻手,就像撒氣一樣,狠狠捶在楚歡的腿上,楚歡「哎喲」叫了一聲,睜開眼睛,惱道:「甘玉嬌,看來你是真不想善罷甘休了,你這是捶腿還是打人啊?你還想不想我在朝廷面前為你們說話?你是不是還想連累其他人?」
「我……!」甘玉嬌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語氣有些軟下來,「是我力道沒有控制好,你……你別介意……!」
楚歡瞪了她一眼,「再讓我感覺不舒服,這事兒就不得善了。」
甘玉嬌無可奈何,委屈地為楚歡捶起腿來,她心中一肚子火,想著自己在西北軍可說是無人敢惹,莫說給男人捶腿,便是說話溫柔一些也是極其罕見,可是現在自己卻要跪在自己最討厭的男人腿邊,還要小心翼翼為他捶腿,越想越氣,卻又無可奈何。
「現在是否知道,衝動就是魔鬼。」楚歡閉目養神,慢條斯理道:「有時候衝動不僅僅是害了自己,還要連累其他人,這個道理,今天你想必已經明白了。」
甘玉嬌心想,明不明白關你屁事,可是這話自然不敢說出口。
「力氣稍微大一點,你沒有吃飯嗎?」楚歡聲音忽然抬高:「你天天練刀,怪不得刀法一塌糊塗,連力道都無法掌控,還敢拿刀顯擺?要是這樣,我勸你還是找個人嫁了,為人生孩子才是正經。」
「你……!」甘玉嬌雙拳緊握,雙眸冷厲,不等她說話,楚歡已經道:「你什麼你?不服氣嗎?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甘玉嬌咬牙切齒,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大腿也捶一捶,別只在一個地方。」楚歡動了動身體,「能不能有點眼力界?哎,也幸虧你是在西北軍,也幸虧你有甘將軍這個哥哥,否則……真不知道你還能做什麼?」
「你說夠沒有?」甘玉嬌何曾受過如此訓斥,氣惱之下,眼圈已經發紅,心中委屈不已,眼眶甚至已經帶著淚水。
楚歡終於睜開眼睛,看著甘玉嬌,淡淡道:「哦,哭了?知道委屈了?這才幾句話,你就受不了?」他緩緩坐起來,盯著甘玉嬌的眼睛,道:「你既然知道委屈了,你就好辦了……我來問你,你平日裡是如何對待別人的?你和別人說話做事的時候,可有想過別人的感受?就在今夜,你當眾踩住常歡,他好歹也是天孤堡的將領,眾目睽睽之下,你倒是痛快了,可想過他的感受?你以為他當真怕你?只因為你是甘將軍的妹妹,大家也都當你當成妹妹看待,不和你計較,可是你將別人的大度當作可欺,你現在可體會到他當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