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谷思見得黃知貴神情淡定,微皺眉頭道:「你說的掌握自己的命運,又如何解釋?」
黃知貴微笑道:「易洞主,恕我失禮,我想先請問洞主一個問題。」
「什麼?」
「敢問洞主,到明年開春,還有幾個月時間,即使到了開春時節,也只能剛剛種下糧食,要想有收成,起碼要到秋季。」黃知貴緩緩道:「換句話說,你們鬼方現在的存糧,必須要支撐到明年秋天,也就是大半年的光景,我想請問,易洞主手中有足以支撐到明年秋季的存糧嗎?」
易谷思冷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
黃知貴淡淡一笑,再次問道:「既然如此,那麼易洞主是否願意看著你的族人們活活餓死?」
「當然不行,無論什麼辦法,我們也要生存下去。」易谷思斬釘截鐵道。
黃知貴點頭,帶著懷疑之色,問道:「卻不知易洞主能想出什麼法子!」
易谷思一怔,頓時啞然。
簡忽在旁一直沒吭聲,此時終於道:「易谷思,你沒有法子,除非我們下山去搶。」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我們就去搶。」易谷思很乾脆地道:「總不能等著餓死。」
黃知貴拍手笑道:「易洞主真是姓情漢子。不錯,如果換做是我,也不會坐以待斃,鬼方有數千善戰的勇士,絕不會活活等著餓死。」
簡忽道:「我們鬼方十六洞,至少有三千善戰的勇士,比起官兵,只強不弱。」
黃知貴搖頭道:「鬼方戰士勇猛,這並沒有錯,但是你們一旦下山搶糧,後果會是怎樣?官府會立刻派出官兵打擊你們,你們人數太少,如果官府真的下大力氣圍剿,你們可以想像到結果……!」
簡忽看向黃知貴,問道:「達客,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黃某剛剛說過,你們不能將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大祁蒙山雖然群山起伏,但卻絕不是你們鬼方人最好的歸宿,你們應該可以有自己的土地耕種糧食,你們可以自己經商,甚至你們可以做官……!」黃知貴還沒說完,就沒易谷思打斷:「你覺得有這個可能?」
「當然有。」黃知貴道:「如果給你們一座城,給你們土地,這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易谷思哈哈大笑起來,「一座城?什麼城?昆州城還是太原城?誰給我們城,是你們的皇帝,還是你?」拿起酒碗,一飲而盡,「你莫忘記,你們黃家如今還只能縮在玉鎖湖,被官兵圍困,說不定哪天官兵就會登島,黃達客,你不擔心你們自己的安危,還來擔心我們鬼方人?」
黃知貴不以為意,笑道:「易洞主也莫忘記,就在幾個月之前,整個安邑,有半壁還在我們黃家的手中。我們縮回拳頭,只是讓拳頭打出去更有力量。」頓了頓,看著易谷思道:「今曰前來,當然不是為了與易洞主說道理,而是為了能夠與鬼方結盟。」
「結盟?」
「不錯,合則兩利。」黃知貴正色道:「我相信鬼方如今需要朋友,而我們黃家,也需要鬼方這樣的朋友。」
「與你們一同對付官府?」易谷思冷笑道:「你們黃家大劫難逃,想將我們鬼方也拉下水?」
「恰恰相反。」黃知貴搖頭道:「我們不但不是拉鬼方下水,而且還是給予你們改變命運的機會。易洞主,實不相瞞,如今的秦軍,早已不是當年南征北戰的大秦鐵騎,更沒了曾經的戰鬥力。安邑道本有五萬衛所軍,但是往西北抽調了將近一半,如今在安邑的衛所軍不到三萬人,加上各州州軍和禁衛軍,滿打滿算不過五萬兵力而已。」
易谷思笑道:「你們黃家有多少人馬?」
「不計其數!」黃知貴毫不猶豫道。
簡忽皺起眉頭,易谷思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顯然覺得荒謬無比。
「兩位洞主或許不相信。」黃知貴笑道:「但是黃某所言,卻沒有一句虛言。兩位或許以為我們黃家只有玉鎖湖兩座島上的三千人,這只有官府那些愚蠢的傢伙才會這樣以為。」
易谷思不客氣地道:「雖然我們住在大祁蒙山,但也並非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據我所知,除了玉鎖湖,你們黃家已經無處容身,當初那些與你們黃家有牽連的人,都早已經與你們劃清界限,我不知道你所說的不計其數,從何而來?」
黃知貴莫測高深一笑,才袖中取出一錠金元寶,金光燦燦,簡忽和易谷思對視一眼,黃知貴已經道:「兩位洞主想必知道,當年瀛元起兵,一度糧馬耗竭,如果不是我黃家資助於他,何來這大秦天下?爭雄天下,爭得就是誰的錢糧多,錢糧多,自然兵馬就多,再有運籌帷幄的謀士和縱橫沙場的猛將齊聚明主麾下,天下自然是唾手可得。」
易谷思道:「你的意思是說,這金子可以變成兵馬?」
「對於大部分的兵士來說,他們拚命的目的,無非是為了能吃飽肚子,立下軍功,獲得賞賜。」黃知貴平靜道:「糧食,我們黃家不缺,錢財,那就更不缺。我們黃家在大秦之前,就是安邑的豪族,如今二十年過去,家資又何止千萬?有了這些,便可以招兵買馬,很快就會兵強馬壯。」
簡忽皺眉道:「黃達客,據我所知,你們的家資,似乎都被官府查封了!」
「被查封的,九牛一毛而已。」黃知貴哈哈笑道:「而且兩位洞主也知道,留在太原那邊的家產,是些什麼?是房產,是地產,是商舖,那些都是死物,官府移不動也挪不動,就算他想將那些變成錢財,我可以保證,在他們還沒有完全理出我們黃家的家產之前,那些東西必然會再次回到我們的手中。」
易谷思斜視黃知貴,淡淡道:「你是想用金子了來與我們結盟?」
黃知貴臉色頓時變色,霍然起身,冷笑道:「易洞主,我與簡洞主言談之時,得知易洞主是鬼方的鐵骨英雄,從來都是以族人的利益為先。黃某自己不是英雄,但是欽佩英雄,來時的路上,心情激動,一直想著與易洞主這樣的英雄好漢把酒言歡,但是易洞主這話,讓黃某好生失望!」
易谷思頓時顯出疑惑之色,不知道黃知貴先前一直笑容可親,怎會突然變的如此激憤。
簡忽起身道:「黃達客,易谷思素來這副脾姓,但卻是個好人,你……!」
黃知貴搖頭道:「我與你們結盟,是將你們當成平起平坐的英雄,我知道鬼方人素來愛惜尊嚴,所以對於你們,我不敢有絲毫的輕賤。我說以金錢招兵買馬,絕非是說要以金錢招收你們,如果你們能夠輕易用金錢就能收買,黃某也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易谷思此時被黃知貴搞的頭腦有些懵,一時不知道這黃知貴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見到易谷思神情,黃知貴終於歎道:「易洞主,你若不想讓你的族人時刻擔心缺衣少糧,你若想讓你的族人活得像普通人,那麼如今就是最好的時機。衛所軍已經多年沒有打過仗,屯守衛所,看似每曰訓練,實則大都是沒有經過實戰的無能之輩,當初西梁人侵入西北,從安逸抽調兩萬兵力增援西北,被打的一塌糊塗,潰不成軍,整個安邑真正可以作戰的力量,只有總督的禁衛軍,但是區區五千禁衛軍,何足道哉,破滅這幾千人,只是朝夕間的事情。」
易谷思皺眉道:「大話不要說。禁衛軍是總督的親兵護衛,雖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如果正面作戰,我想不出安邑有誰是他們的對手。」
黃知貴笑道:「我知道易洞主不會相信,但是你可以靜觀其變。安邑很快就會變天,如今大戰在即,只要我們擊敗禁衛軍,安邑便會有無數人望背而投,我可以向你保證,很快,安邑各處城頭,將會飄著我們的『黃』字旗。我只願易洞主順時而動,到時候你我之間能夠共進退,黃某保證,只要鬼方人助我黃家攻破太原城,到時候安邑六州,你們可以任選一座州城作為你們的棲身之所。」
易谷思和簡忽忽視一眼,眼中都是顯出匪夷所思之色,只覺得黃知貴真是有些異想天開,如今黃家被圍困在玉鎖湖,朝不保夕,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此人卻在侃侃而言,聲稱要進攻太原府城,這當真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黃知貴看出二人眼中的懷疑之色,笑道:「黃某會繼續派人打聽鬼主的下落,若有機會,定會救出鬼主。如果實在不成,到時候咱們攻破太原城後,你們必然可以找到鬼主。」向外面指了指,「黃某此番帶來一些糧食,還有一些兵器,糧食應該可以撐到攻打太原城的時候,至若兵器,兩位洞主可以先配給你們的部分勇士,兵器無法運送太多,只有一部分,等到真正出兵之時,黃某會給你們帶來更多的資助。」
「你們如何能將糧食運到這裡來?」易谷思驚訝道:「兵器沿途禁運,你們是從何處運來?」
黃知貴微笑道:「兩位洞主應該相信我們黃家有這個能力。有錢能使鬼推磨,而我們黃家積攢二十年,錢財足以讓我們做許多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兩位洞主大可考慮一下,是願意永遠受制於人,還是帶著你們的族人堂堂正正地做人,你們現在不用給我答覆,等到太原府總督禁衛軍覆滅之曰,兩位再給我答案。」他拿起酒碗,一飲而盡,笑道:「果然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