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轔轔,楚歡雖然目不能能視,但能夠感覺到馬車東拐西拐,一路上馬車並無停歇,而且四下裡一片寂靜,了無人聲,毫無疑問,對於這些獄卒來說,這條行程輕車熟路,都不用停車做任何的思索,而且一路上毫無阻擋,暢通無阻。
車廂內也是死一般的寂靜,眾人都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歡感覺到馬車陡然停下來,隨即感覺到車門打開,聽得一個冷漠的聲音道:「都下來,都下來!」
車內的人一個接一個地下去,楚歡下車之後,感覺四周冷風陣陣,依稀聽到「嘎嘎嘎」之聲,楚歡立刻就明白,那嘎嘎嘎之聲,顯然是樹木在風中搖擺之時發出的聲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如今應該是被他們帶到了一片樹林之中。
身旁有獄卒推搡著,眾人很快就走進了一處室內,外面那種寒氣也就減輕了許多,楚歡憑藉著腳步聲判斷,這前後應該也有十幾個人。
等到獄卒叫喊著讓眾人停下,眾人這才停了下來,便聽得獄卒沉聲道:「都呆在這裡,老老實實地,誰要是耍花樣,一刀砍死。」
聽的一名囚犯道:「不是要換一處牢房嗎?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們要將我們帶到哪裡去?」
他話聲剛落,眾人便聽到那人緊接著「哎喲」慘叫一聲,隨即那人已經顫聲道:「你們……你們為什麼打人……!」
「老子剛剛說過,在這裡老實呆著,誰要是不老實,一刀便砍死。」獄卒冷笑道:「到了這裡,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誰要是再多說一句話,那就試試爺們的刀,反正你們中間也幾乎都是死囚,早晚要挨這一刀,誰要是心急,老子成全他。」眾囚犯聞言,心驚膽戰,哪裡敢多說一句話。
很快,眾人便聽到鎖門的聲音,楚歡靠在牆邊,坐了下去,等了片刻,聽得四下裡一片寂靜,他本來被綁在身後的手,卻已經從後面拿出來,將蒙著雙眼的黑巾往上掀了掀,如此一來,便可看到四面的狀況,當下又將手放回背後,似乎還被綁住雙手。
四下裡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漆黑,依稀可以看清楚,這是一處大房間,四周空蕩蕩的,牆壁上斑駁破敗,倒是有兩扇窗戶,不過卻被木板釘上,只露出不多的縫隙,從哪些縫隙之中,透進來一絲兒光亮,因此室內也便不顯得如何的漆黑。
楚歡悄無聲息四下裡看了看,只見這室內有十三四人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靠在牆壁上,有的乾脆躺在地上,都是被蒙住雙眼綁住雙手,顯然方纔那獄卒的話將這干人都震住,並無人敢說一句話,屋內雖然有十來號人,可是卻死一般的寂靜,毫無聲息。
屋門則是被關上,楚歡輕手輕腳起身來,隨即悄無聲息靠近房門邊上,耳朵貼近房門,屏住呼吸,便即聽到門外腳步聲來回走動,顯然在門外有人看守。
楚歡無法確定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又輕步走到窗邊,側身倚在窗邊的牆壁上,微微探首,透過縫隙向外望過去,卻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是黎明時分,黎明的曙光灑射在大地之上,那兩輛大馬車早已經不見了蹤跡,便是那些獄卒,也似乎憑空消失,沒有了蹤跡。
楚歡心下疑惑,他無法確定這裡便是獄卒們的目的地,看到前方是一片開闊的樹林,樹木叢生,雖然入冬之後,已經沒有了那些繁茂的枝葉,卻還是一眼望不到頭,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粗大樹幹擋住了視線,楚歡隱隱感覺這應該是在林子的深處。
楚歡悄無聲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著牆壁,若有所思。
整整一天,獄卒們竟然沒有一人進來過,屋內一眾囚犯,整整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楚歡適應艱苦生活,一兩曰不吃飯倒也是家常便飯,並不在乎,倒是有幾名囚犯唉聲歎氣,又不敢叫嚷,滿是無奈。
楚歡卻也是沉得住氣,一天下來,倒是將《龍象經》練了幾遍。
入黑之後,楚歡隱隱聽到窗外面傳來聲響,他迅速移動過去,靠在窗邊,探頭去看,卻瞧見前方的林子中,出現了火光,四五隻火把正如同鬼火一般,往這邊移動過來,很快,隨著那火光靠近,楚歡便看到兩輛大馬車來到了屋前。
在屋前,曾經審問過楚歡的那名牢頭,帶著三四名獄卒,正在等候,楚歡此時才發現,那牢頭和幾名獄卒都是一身普通的便裝,並非獄吏的服飾,毫無疑問,昨晚動身之時,這幫人便換了衣裳,那是避人耳目,掩飾自己的身份。
那兩輛馬車過來之後,楚歡便看到那牢頭已經迎上去,火光之中,楚歡也瞧見那兩輛馬車邊上,跟著四五名高頭大馬,馬上的騎者都是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當先一騎已經翻身下馬,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楚歡卻還是瞧見那人腰間繫著一根白色的腰帶。
牢頭對那人顯然頗有些敬畏,上前與那人說了幾句話,那人微微頷首,目光陡然間往窗戶這邊望過來,楚歡立刻縮回腦袋。
小片刻之後,楚歡再次探頭,便瞧見牢頭已經領著那幾人,正往屋子這邊過來。
楚歡身法輕盈,回到自己的位置,將黑巾往下稍微拉了一些,此時依然可以依稀看到面前的景像,又將雙手繞到背後,靠在牆壁上。
沒過多久,聽得房門「嘎嘎」響起,楚歡靠在牆壁間,不動聲色,但是眼角餘光卻已經瞥見房門打開,先是兩名獄卒舉著火把率先進來,隨後便是牢頭領著那腰繫白色腰帶的傢伙進了屋子,牢頭挺直身子,抬手點了點,倒是沒有避諱地笑道:「十四個,你們自己好好點一點。」
白色腰帶那人背負雙手,藉著火光,四下裡掃視了一遍,雙眸如電,十分犀利,慢慢移動到楚歡身上,竟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楚歡身上好一番打量,那眼眸子裡的神色竟是顯得異常怪異,陡然間轉過身子,竟是一句話也不說,快步出門而去。
牢頭臉上顯出疑惑之色,急忙跟在後面,幾名獄卒也快步跟上,很快,房門便被再次關起來。
楚歡心下有些奇怪,隱隱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微皺眉頭,想到那人那一雙犀利的眼睛,越想越覺得其中有問題。
四下裡一片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歡陡然聽到屋頂上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響動,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十分的明亮,窗戶縫隙漏進來的光芒,已足以看清四周的一切。
楚歡抬起頭,聽到屋頂上的動靜頗為清晰,很快,就感覺到一束光芒從屋頂上撒射進來,那屋頂上的瓦塊竟然是被掀開了好幾塊。
沒過多久,屋頂上竟是有七八處被掀開瓦片,露出一個又一個洞孔來,多道光芒射入進來,屋內頓時已經是明亮無比。
孫子空雖然被蒙著眼睛,但顯然也感到了什麼,已經低聲道:「師傅,你聽……屋頂……屋頂上好像有動靜?」
楚歡眉頭緊鎖,此時那些囚犯也顯然感覺到了屋頂上的異常,雖然被蒙住眼睛,卻條件反射般都往屋頂上望過去。
楚歡正在尋思這幫傢伙要搞什麼鬼,猛然間卻見到屋頂上有人探出一個腦袋來,居高臨下往地下瞅了瞅,隨即便聽到上面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灑下去。」驟然之間,便從屋頂那些孔口處,如同傾盆大雨一樣,瞬間便又水從上面潑下來,灑濺到屋內各處,大半囚犯根本來不及閃躲,而且即使閃躲,也無處可躲,都已經被水潑在了身上。
楚歡卻在上面潑下水的一剎那,神情大變,早已經探出手,一把抓住孫子空的肩膀,二話不說,扯著孫子空,以最快的速度往屋角一處躲過去,雖是如此,孫子空身上依然有幾處被上面潑下來的水沾上,楚歡扯著他到了屋中一處死角,根本不作猶豫,迅速扯下孫子空的面巾,又迅速去解綁著孫子空雙手的繩子。
孫子空面巾被扯,眼前大亮,便瞧見從屋頂有東西往下潑來,不由大是驚訝,很快,他就聞到一股子極為怪異的味道往鼻子裡鑽進去,扭頭去看楚歡,驚訝道:「師傅,你的繩子……!」他不知道楚歡善於自解繩索,見到楚歡手腳自由,大是疑惑。
楚歡神情冷峻,沉聲道:「他們下毒手了……!」
「下毒手?」孫子空一怔,尚未反應過來,「師傅,到底怎麼回事?」
「你難道沒有聞到?」楚歡沉聲道:「從上面潑下來的,都是油。」
孫子空往地上看去,只見地面上竟然是油乎乎的一層,那油黑褐色,散發著怪異的味道,吃驚之間,陡然間明白什麼,失聲道:「師傅,他們……他們是想燒死咱們!」
孫子空話聲剛落,抬頭之間,卻見到屋頂處,果然有數人手中握著火把,驚駭之中,便見到那幾隻火把已經往下面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