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空忙道:「師傅,你是說這村子的人都離開,是因為見到了那幾條掛在樹上的狗?」
楚歡道:「倒也不能完全確定,不過想必是有些關聯的。」
馬正皺眉道:「大人,會是什麼樣的人將那些狗屍掛上去?」他話聲剛落,孫子空已經道:「老馬,你覺得是人掛上去的?」
馬正年紀不算很大,但是比孫子空大上兩歲,孫子空平曰裡都喊他老馬。
「難道不是人掛上去的?」馬正奇道。
孫子空苦笑道:「你們看那樹枝,掛上一條狗,看上去都有些支撐不住,就莫說還能撐住一個人了。如果是人掛上去,只要稍微爬上去一些,人和狗的重量加起來,那樹枝肯定立馬折斷,你瞧瞧那樹可不矮,真要從那麼高的地上摔下來,我瞧著是必死無疑。」
楚歡道:「不是人掛上去的,你覺著會是什麼東西掛上去的?」
孫子空打了個冷顫,猶豫了一下,終於小聲道:「只怕是……是鬼怪作祟。」他話一出口,馬正和柳隨風也都是微微變色,禁不住往窗外瞧了瞧,孫子空自己也是感覺身上升起一股寒意來,在這荒村,萬籟俱靜,那不是寧靜,而是死寂。
楚歡皺眉道:「莫要胡說八道。」靠在牆根處,道:「先吃些乾糧,然後早點歇息。」
正在此時,楚歡眉頭一緊,猛地將水袋子拿起,將袋中的水往火堆上潑過去,眾人吃驚間,楚歡已經三兩下將那火堆潑滅,孫子空禁不住道:「師傅,怎麼了?」
「有人來了。」楚歡沉聲道,「有馬蹄聲,你們聽。」
孫子空等人屏住呼吸,很快,他們便隱隱聽到從村子南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孫子空幾人心中頓時對楚歡更是欽佩,楚歡看似與幾人說話,但卻始終沒有放鬆警惕,那馬蹄聲距離很遠,楚歡便能迅速發現,其警惕興之高,確非一般人可以比。
「馬匹在哪裡?」楚歡低聲問道。
「在屋後。」孫子空壓低聲音道:「那裡有兩棵大樹,還有柴垛,我們將馬繫在那個地方。」
「都小心一些。」楚歡壓低聲音,沉默了一陣,終於道:「只有一個人。」
孫子空本來還有些緊張,聽楚歡說只有一個人,頓時鬆了口氣,他這邊有四個人,對方只有一個人,就算是對手,以四敵一,綽綽有餘。
楚歡閃身到得窗邊,他們選的這處屋子,正對著村口,便是為了便於觀察,透過窗戶,隱隱瞧見村頭一匹快馬馳進村內,進了村子,便即勒馬不動,四下裡頓時又恢復死寂,孫子空等人都是握緊刀柄,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只片刻間,那人胯下駿馬再次開始往前走動,行走的十分緩慢,似乎也在觀察村子中的情景,他從楚歡這間屋子前走過,頭戴斗笠,身披大氅,一時間也瞧不清此人的面貌。
楚歡心中卻清楚,這人雖然也是路人過客,但是明明已經看出村子裡死寂沉沉,卻還敢往這鬼氣森森的村子裡過來,可見其膽量實在不小,常言道的好,藝高人膽大,能有如此膽量,想必手底下還是有幾分手段。
孫子空等人沒有楚歡的吩咐,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眼瞅著那人從屋前經過,幾人兀自沒有動靜,很快楚歡便瞧見那人在斜對面的一處房舍前停下,下了馬,然後將馬匹繫在那屋子前的柵欄上,隨即便進了那黑乎乎的屋子裡。
此時距離的遠了,孫子空才摸到楚歡身邊,輕聲道:「師傅,這人膽子好大,他是什麼來頭?」
楚歡也不看他,想了一想,才道:「稍等片刻,咱們偷偷摸過去,看看此人到底是何來頭。」想到這死寂的村子詭異異常,對方這深更半夜突然出現在這裡,卻不知這人是否與此事有牽連。
本以為對方很快也會點上火堆,但是左等右等,那屋子裡一直漆黑如墨,孫子空有些耐不住,壓低聲音道:「師傅,咱們現在便摸過去,我們四個人,難道還奈何不了他一個人?」
楚歡心想這也未嘗沒有道理,還有好幾個時辰才會天亮,總不能來了一個人,自己這邊便要一直這般下去,當下握緊刀柄,並不從前門而出,領著三人到了後門,悄無聲息出了門,好在那幾匹馬似乎也有些疲勞,懶洋洋地歇息,也不吭聲,楚歡低聲叮囑幾句,這才繞過屋子,往那間屋子摸過去。
楚歡不清楚那人的底細,也不將人全部分開,兩人一組,從屋子兩邊靠近過去,他與孫子空一組,從左邊緩緩靠近,摸到門前,只見得大門關上,湊近往裡面聽了聽,屋子裡沒有絲毫的動靜,孫子空卻已經探出兩根手指,按在門上,用力按了按,誰知這門竟然沒有上閂,他這一按,半邊門便發出「咯吱」一聲輕微的響動,孫子空急忙收手,便在此時,卻聽得「砰」的一聲響,孫子空隨即便聽到楚歡的喝聲:「小心!」身體便覺得被大力一扯,已經被生生扯到一旁去。
孫子空駭然瞧見,屋子的一扇門竟然已經飛出來,剛才那一聲巨響,顯然是裡面那人發現動靜,一腳踹在了門上,如果不是自己被及時扯開,那扇門必定會砸在他的身上,少說也要受些輕傷。
楚歡將孫子空扯過之後,就感覺屋內一條影子已經竄出來,速度極快,直往自己衝過來,楚歡一把推開孫子空,手中的血飲刀已經迎上,那人手中也是一隻長形的東西,似乎是一件兵器,臨空往楚歡砸了下來,楚歡不知對方底細,也不好下重手,揮著刀背迎上去,「嗆」的一聲響,交擊之間,楚歡覺得自己的虎口微震,對方的力道還真是不小。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卻已經瞧清了對方的兵器,實際上對方的兵器還沒有顯露出來,而是被粗麻包裹著,那兵器便在粗麻之中。
楚歡瞧見此景,腳下一蹬,一個後躍,拉開距離,沉聲道:「並非敵人,切勿動手!」
那人本來要跟上,聽得楚歡聲音,卻也是嘎然而止,停了下來,與楚歡不過四五步之遙,馬正二人本來也已經衝過來,聽到楚歡喝聲,便也不敢動手。
「是你們?」對方率先發出一絲驚訝之聲。
楚歡收回刀,道:「原來是兄台,真是一場誤會。」
楚歡此時已經看出,對方正是幾天前在雲大力那客棧中出現過的灰袍人,當曰此人一身灰袍,不過今曰卻是戴著斗笠,披著大氅。
這人微將斗笠掀起,昏暗之中,便露出了那張罩有面具的臉龐來,在這死寂的荒村之中,還真是頗為駭人。
「你們是何人?」沉吟片刻,此人終於冷聲道:「這村子,為何會如此?」
楚歡搖頭歎道:「我們是誰不打緊,應該不會是閣下的敵人。至若這村子為何會如此,這也是我們很想知道的問題?」
「哦?」那人冷笑道:「偌大的村子,雞犬不見,人跡全無,只有你們幾個呆在這裡,難道與你們全無關係?」
楚歡收刀入鞘,道:「我們只是比閣下早到片刻。不過閣下的問題,我能夠理解,如果是我們晚到片刻,見到整個村子只有閣下一人,我想我也有可能問出同樣的問題。」他抬頭看了看天,今夜無月,天地昏暗,這才道:「天已經很晚了,不多擾了。」轉身便要走。
「這是第三處!」楚歡沒走出幾步,那人忽然奇怪道。
楚歡腳下一停,回過頭,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這是第三處這樣的村子。」那人緩緩道:「在此之前,我已經見過兩處這樣的村子,情況幾乎一樣,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
楚歡眉頭鎖的更緊,「閣下的意思是說,還有其他村子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那人點點頭,「而且這三處村子都有一個同樣的情況,它們所處的位置,都是頗為偏僻,距離城區也都很遠。單以這處村子而論,方圓十幾里地之內,沒有其他的村子。」
楚歡「哦」了一聲,問道:「閣下入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應該沒有看見村外的情景。」
那人淡淡笑道:「你是說樹枝上掛著的屍體?」
楚歡心下稱奇,難不成在如此深夜,此人還能夠發現樹梢上的狗屍,那麼此人的目力,當真是駭人。
對方已經搖頭道:「這村子外面的屍首,我並無瞧見,但是在另一個村子,我瞧見了同樣的情景。那村子旁邊的大樹之上,有三條狗被貫穿身體而死!」
楚歡道:「你為何能確定是被貫穿身體而死?」
「我檢查過。」那人道:「我上樹砍斷樹杈,仔細檢查過狗的屍體。它們身上除了被樹幹貫入的傷口,並無其他致命之處,而且體內也沒有中毒跡象。」
孫子空忍不住道:「那你有沒有查出是誰用這樣殘忍的方法殺死那些狗?」
「目的不是殺狗,而是嚇人。」那人淡淡道:「如果說是誰殺死了他們……按照這裡人的說法,是鬼魂,這些死狗,都是鬼魂所害!」
他戴著面具,陰森的村子死氣沉沉,陡然說出「鬼魂」二字,那冷風一吹,更是讓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