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蘇府通知楚歡的是衛天青。////////
衛天青看起來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強壯,卻又帶著幾分內斂,當楚歡來前院見衛天青時,衛天青已經大笑著上前來,一拳頭打在楚歡的肩頭,拳頭不重,但是那份情誼卻很重。
楚歡也不俗套地去拱手,而是上前抱住衛天青,兩人互相拍了拍背部,衛天青才笑道:「你的事情,我都聽了,楚大人,我可要恭喜你此番凱旋而歸啊!」
楚歡笑道:「衛大哥莫要取笑弟,這『大人』二字,千萬不能再叫了。」
衛天青摸著粗須,打量楚歡幾眼,笑道:「倒也沒有什麼變化,不過看起來比以前更要壯實了。楚兄弟,是否西梁的nǎi酒養人啊?」
「衛大哥不用急,我可是給你想著的,帶回了兩袋子真正的羊奶酒!」楚歡笑道。
衛天青眉頭一展,哈哈笑道:「虧了兄弟了,還想著這個,做哥哥的也這點愛好。」笑瞇瞇道:「怎麼著,沒從西梁帶回兩個西梁妞?」
楚歡心下尷尬,西梁妞沒有帶回來,倒是帶回來兩個西域妞。
便在此時,旁邊琳琅已經笑道:「衛大哥,你可莫教壞了他,哪有這樣做大哥的。」
衛天青一怔,瞧見那如花似玉的臉龐,才發現琳琅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旁,尷尬笑道:「大東家,我是粗人,信口開河,話也不過腦子,你可莫見怪。」他自然知道楚歡和琳琅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將琳琅當做弟妹來看。
這大半年,和盛泉因為得了御酒之名,所以與官府的接觸極多,特別是戶部司衙門,如果是別的御酒之家,即使得了御酒之名,少不得也要大出血去打點戶部司上上下下。衛天青混跡官場,當然知道這其中的貓膩,楚歡臨行前也是讓楚歡代為照顧和盛泉,衛天青義氣為先,楚歡托付下來的事情,他卻是沒有絲毫的怠慢。
琳琅與官府接觸,衛天青自然是代為引薦,有他在中間打圓場,稍作打點雖然免不了,但是花費極少,而且戶部司衝著衛天青的面子,對和盛泉也是極為照顧,特別是和盛泉需要用來釀酒的上等糧食,戶部司都是迅速提供,如今的和盛泉,有著衛天青的關係,在雲山府可是發展的極其順利。
琳琅知道衛天青是衝著楚歡的面子給予照顧,她也是個極懂事的女人,知道拿出銀子,反倒是看衛天青,有可能弄巧成拙,但是酒坊裡釀出來的頭等,不得便三天兩頭派人給衛天青嘗上一嘗,而衛天青好酒,琳琅送去的美酒,倒也沒有拒絕,反倒因此與琳琅頗為熟悉。
琳琅嫣然一笑,衛天青想什麼,忙道:「是了,楚兄弟,令堂已經醒過來,你快些回去看一看。」
楚歡忙點頭,琳琅道:「我先去準備一下,隨你們同去。」
楚歡見天色已晚,琳琅臉上略有幾分疲倦之色,道:「不用急,現在天色太晚,你先好好歇息,等天亮之後,你再過去瞧一瞧。」
琳琅想了想,終是點頭。
楚歡與衛天青離開蘇府,逕自回返,衛天青已經道:「本來只是想過去瞧瞧伯母身體如何,他們你已經回來,恰好伯母醒過來,所以我才過來告訴你一聲。」湊近過來,笑著輕聲道:「楚兄弟,什麼時候可以喝你的喜酒啊?」
「喜酒?」楚歡一怔。
衛天青一本正經道:「那是自然。蘇大東家是個好女人,對你一往情深。你可知道,這大半年來,她可沒少對伯母照顧,伯母重病之後,人家可是專門花重金聘了咱們雲山府醫術最好的竇先生坐鎮在你家中,時時刻刻為伯母診治。還有那紅參,每一根都需要六須紅參,三五天便要用上一棵,你可知道那一刻紅參,需要多少銀子?」
楚歡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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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天青道:「普通的紅參,幾十兩銀子或許能買,五須紅參,三五百兩銀子也能搞一根,可是這六須紅參,那是有價無市,都花上七八百兩銀子便能買一根,可是你懷裡拆著七八百兩銀子,那也難以買。整個雲山府,只有幾家藥鋪有紅參鎮鋪子,沒有一千兩銀子,根本不出手……雲山府各大藥鋪的鎮宅紅參,都被大東家派人暗中買了下來,即使如此,紅參還不夠用,她又暗中四處尋訪,得知哪家大戶珍藏紅參,便會花重金買下來,如果不是大東家……!」歎了口氣,道:「楚兄弟別怪我直言,只怕伯母撐不你回來。」
楚歡倒想不琳琅竟是破費了如此重金,雖然感情本身不能以金錢來衡量,但是琳琅花費如此重金醫治母親的重症,卻還是讓楚歡心中生出感動。
「常言得好,為富不仁,可是大東家卻是個好女人。」衛天青輕聲道:「楚兄弟,大東家的情況,我也是知道一點,其實……嘿嘿,這樣的好女人,不該錯過。」
其實他對楚歡的心理還並不是十分瞭解。
楚歡雖與琳琅關係曖昧,不過一直以來,楚歡也並未在衛天青面前提及這些事兒,衛天青心中卻是擔心楚歡嫌棄琳琅是個婚嫁過的女子,他與楚歡猶若兄弟,卻也是不願意楚歡錯過這段姻緣。
楚歡當然明白衛天青的意思,他更知道,若不是衛天青將自己當成自家兄弟看,這些個人的私事,衛天青也絕對不會出口。
他神情肅然,道:「衛大哥,弟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知道,我絕不會有負琳琅。」
衛天青聞言,含笑點頭。
兩人話之間,已經穿過街道,來了自家門前,這一次大門卻並沒有關閉,只是虛掩著,似乎是知道楚歡很快回來。
兩人進了院子,卻發現正堂火光明亮,楚歡快步進堂中,卻發現屋中大堂竟然收拾了一番,長生牌位下,點起了兩根紅燭,紅燭火光將大堂照的十分明亮,紅燭下面,卻是擺放了兩張椅子,竇先生此時站在旁邊,楚歡又瞧見一個身影站在一旁,那身影見楚歡,臉上顯出喜悅之色,正是尼姑如蓮。
楚歡瞧見如蓮,只見這尼姑的秀髮已經完全長起來,甚至已經紮起了髮髻,身上穿著合身的衣裙,她當初身著緇衣,顯得十分瘦弱,這大半年下來,身體飽滿勻稱許多,一身合體的衣裙配上,卻也是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看上去很是秀氣。
尼姑清秀的臉蛋此時滿是喜悅之色,楚歡正要話,卻聽得腳步聲響,從側房之內,已經有人出來,楚歡轉頭看去,只見楚李氏在娘的攙扶下,正從屋內出來。
只是此刻楚李氏卻是一身新裝,花白的髮髻也已經梳理的乾淨利落,顯然是在屋中收拾打扮了一番。
楚歡急忙上前,跪倒在地,恭敬道:「娘,兒子不孝,未能守候在側,讓你受苦了。」這裡,心中卻是真的感覺有些酸楚。
他知道楚李氏一生辛勞,曾經那八年,老婦人更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失蹤日日傷心,等自己的兒子回來,卻並沒有在一起多久,便即分開。
楚歡心中卻是覺得自己虧欠眼前這個老婦人。
如果不是心中藏著那個秘密,他也希望能守候在老婦人身邊,敬孝身側。
楚李氏見楚歡,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伸手在楚歡臉上輕輕撫摸,神色慈和,隨即也沒有讓楚歡起身,而是讓娘扶著自己,在正堂那兩張大椅子中的其中一張坐了下去。
雖然經過細心地梳洗打扮,老婦人看起來慈祥端和,但是她臉上那蒼白之色,卻也是難以掩飾,舅爺李夫子也緩步從屋內出來,再楚李氏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去,神情看上去頗為嚴峻。
楚歡瞧見這架勢,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卻瞧見楚李氏已經向自己招了招手,楚歡立刻過去,依然跪在楚李氏腳下。
楚李氏看了看堂中諸人,這才緩緩道:「二郎,今天……今天大家都在這裡,每一個都是……都是見證人。」
楚歡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楚李氏。
楚李氏看了身邊娘一眼,向娘道:「孩子,你……跪在二郎旁邊,娘有話!」
娘一怔,但也沒有猶豫,走楚歡身邊,看了楚歡一眼,跪了下去。
「二郎,你進京之前,娘給了你一件東西,你是否帶在身上?」楚李氏凝視著楚歡,她看起來已經相當虛弱,蒼老乾枯的兩隻手把著椅子邊緣,「你將那份東西拿出來!」
楚歡一怔,但是已經想起來,自己進京之時,楚李氏確實是交給自己一樣東西,那是一份休書。
那份休書,是楚李氏交給自己的重要物事,而且叮囑自己一定要收好,楚歡還真是一直帶在身邊保存,卻想不楚李氏此時竟然提休書之事。
他發怔間,李夫子已經神情凝重道:「二郎,若是帶在身邊,現在便拿出來吧!」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是伸手入懷,將那份妥善保管的休書拿了出來,看了娘一眼,只見娘一臉茫然,顯然還並不知道此事。
李夫子接過休書,打開來看了一看,又瞧了瞧娘,終於轉頭看向楚李氏,問道:「妹子,你是否已經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