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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一七章 兵之要義 文 / 沙漠

    楚歡翻過高牆,心中曉得,自己今夜殺了駙馬,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駙馬可不是一般人,他既然被擊殺,接下來的京城必定會展開嚴密的搜查。

    雖然一擊得手,而且楚歡素來也是膽大之人,但是躍過高牆之後,楚歡心中還是升起一股緊張感,方才出手殺人,沒有時間留給他思考的空間,此時得手,想到方纔的情景,卻多少有些後怕,方纔若是沒有得手,又或者落入他們的手中,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也幸好這黃庭朗一心想著奸.淫周夫人,而且有著在露天行.淫的怪癖,身邊的護衛不多,否則若是在屋中行樂,屋子四周團團保護,楚歡就未必有機會得手。

    楚歡心中也明白,黃庭朗如此肆無忌憚,顯然是之前經驗十足,在這院子裡,也不知道被他奸.淫多少良家女子和婦人。

    擊殺了駙馬,楚歡心中雖然有一絲緊張,但是更多的卻是痛快,他不能在這裡多停留,順著小巷子迅速撤退。

    黃庭朗被殺,他身邊那群護衛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會追來,他對這一片街巷並不熟悉,只能按照原路折返。

    那批護衛果然都不是善茬,楚歡很快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些護衛的追趕速度竟是不慢。

    楚歡宛若暗夜幽靈,轉到一處交叉路口,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這邊!」

    楚歡吃了一驚,轉過頭去,卻見到左邊的街巷中,一人正在那邊向自己招手,瞧那人身形,楚歡立刻就認出來,正是先前突然消失的裴績。

    身後追兵漸近,楚歡身形一閃,晃了進去,裴績也不多言,只道:「跟我來。」他雖然瘸腿,但是動作還真是不慢,往前行出幾步,又轉進了一條小巷子,這條巷子裡十分昏暗,黑乎乎一片,進了巷子沒多久,巷口便有追趕的護衛停了腳步,已經有人道:「會不會在這條巷子裡?」

    「你們兩個進去看看!」

    兩名護衛持刀小心翼翼進到胡同之內,這胡同倒也不長,而且十分窄,僅能容下一個人前行,如同羊腸一般,走出一陣,前面竟然是一堵牆,卻是一條死胡同,並無人跡,兩人這才返身回去,道:「裡面無人,必是往前面跑了,快追。」

    一眾護衛迅速離開,等到腳步聲去遠,從上面落下兩個人來,卻是楚歡和裴績四肢撐在兩牆之間,懸空躲在上面,方才護衛沒有往上面注意,而且這裡面黑乎乎一片,難以看清,卻被楚歡和裴績躲過。

    落地之後,裴績走到胡同口,左右看了看,向楚歡招手,二人這才出了胡同,折返而回,裴績對與這邊的道路卻是十分的熟悉,盡撿偏僻小巷,楚歡只感覺像是走迷宮一般,不知不覺中,到了一條街上,楚歡覺得有些熟悉,這才發現已經回到了百通坊。

    兩人一路上都不說話,回到木屋之中,裴績點著燈火,向床上看去,臉色立時變了,床上空空蕩蕩,按理說秦雷此時應該就在床上沉睡。

    「裴大哥,出了何事?」

    「雷兒不見了。」裴績神色凝重:「我去尋他。」他正要出門,木門卻被推開,兩人同時握拳,卻見到秦雷輕手輕腳走進來。

    裴績皺眉道:「你去哪裡了?」

    秦雷不說話,只是憨笑,楚歡眼尖,瞅見秦雷胸口衣襟有幾處血跡,吃驚道:「雷兒,你怎麼了?」

    裴績也已經看到,急忙上前,問道:「這……這哪裡來的血?」

    「壞人的血。」秦雷嘿嘿笑道:「我跟在你們後面,看到有一個人追你們,攔住了他,是他的血。」

    裴績和楚歡對視一眼,都顯出驚訝之色。

    裴績走到門前,向外看了看,外面道路死一般寂靜,夜深人靜,毫無聲息,這才鬆了口氣,關上木門,讓秦雷脫下外衣,重新找了衣裳換上,秦雷穿上衣裳,打了個哈欠,似乎很睏倦,跑到床上一頭躺下,只是片刻間就響起了呼嚕聲。

    兩人落座之後,楚歡看著裴績,裴績看著楚歡,都不說話,片刻之後,兩人都露出笑容來,楚歡率先笑道:「裴大哥晚上睡不著?」

    裴績也笑道:「楚兄弟喜歡逛夜路?」

    「其實……我準備是找裴大哥飲酒,只是來的時候,裴大哥並不在屋裡。」楚歡笑道。

    裴績微笑道:「出去看個朋友。」

    「順便點了一把火?」楚歡陡然問道。

    裴績並不吃驚,只是微笑道:「為了一個女人,如果落入他們手中,失去大好前途,楚兄弟覺得值不值?」

    楚歡知道裴績不再賣關子,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笑道:「人總有血性,血性一上湧,有時候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

    裴績歎道:「我也衝動過,其實有時候想想,就算真的殺死一兩個為惡之輩,也僅僅是小打小鬧,根本動搖不了太大的根基,而且這樣的人太多,殺也殺不完的。」頓了頓,微笑道:「不過古語說的好,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有血性,總是好的。」

    楚歡知道裴績話中有話,笑了笑,並不多言。

    「今夜的事情,本來是我要做的。」裴績坦白道:「只是我沒有想到楚兄弟會來找我。」

    楚歡問道:「裴大哥知道我一直跟著你?」

    裴績點點頭,笑道:「上天其實很公平,奪你一物,也會賜你一物,他讓我瘸了一條腿,但是給了我一對好耳朵……!」淡淡一笑,道:「常人能聽到的動靜,我自然能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我有時候也能聽到。」

    楚歡道:「如此說來,裴大哥是有意將我帶到那位秘書郎的宅子前?」

    裴績含笑道:「楚兄弟可以隨時都會返回的,我可沒有叫你跟著。」

    楚歡哈哈笑道:「是小弟冒昧了。」

    「楚兄弟義氣中人,今夜我是看在眼裡的。」裴績道:「不瞞你說,昨日我就已經打聽到周燎的宅子,盯著周燎的宅子,自然能跟到黃庭朗的私宅,如果不是楚兄弟今日跟隨,想必今日動手殺那畜生的會是我。」

    楚歡道:「很難想到裴大哥會有此身手。」

    裴績淡淡笑道:「楚兄弟,你有血性,有武功,像你這樣的人物,不愁沒有前程。」頓了頓,緩緩道:「男兒在世,固然要有所作為,但是道路卻多有不同。我少年之志,便是以一腔熱血,沙場,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只是那時候年紀幼小,初學兵略,尚未學成,當今聖上便已經平定天下,一統四海。那時候我心裡既是歡喜又是遺憾。」

    楚歡道:「裴大哥歡喜天下終於太平,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遺憾的是一身所學沒有用武之地。」

    裴績短短幾句話,卻是讓楚歡隱隱明白,眼前這個瘸子,必定是一個有大才之輩。

    裴績笑道:「我也是血肉之軀,有人的七情六慾,學無所用,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只是聖上立國之後,天下漸漸太平,看到百姓安居,我心裡那股遺憾慢慢消失,此後學習兵法,已經不是為了有所用,只是一種樂趣了。」

    楚歡道:「小弟聽人說過一句話,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若是為有所圖去學東西,進展未必快,若是隨性而學,倒是突飛猛進,另有感悟。」

    「說得好。」楚歡這句話,顯然是大合裴績的胃口,拍手道:「隨性而學四字,當真是妙極。不瞞兄弟,立國之前學習兵書,只是膠柱鼓瑟,拘泥於書上的行軍佈陣,雖然亦覺得武侯兵書、孫子兵法極其玄妙,但是也只是遵循前人之道,那時候雖有感悟,但總是感覺有一些不對勁。」

    楚歡似乎對兵法也頗感興趣,他此時方知裴績竟然精通兵法,頓時來了精神,竟渾然忘記先前兩人剛剛刺殺駙馬黃庭朗之事,身體微微前傾,問道:「此話怎講?」

    裴績說起兵法,倒也是談性頗濃,道:「當時也是不知到底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我也一直在尋求答案。立國之後,我便開始雲遊天下,見識我大秦帝國的山川河流,丘陵江海,也誠心去尋求名師傳授,見識過大好山河的地形概貌,再聽那些名師的講解,我終於尋到了苦尋已久的答案。」

    楚歡誠摯道:「還請裴大哥指教。」

    「多年苦學兵書,前輩先賢的兵法佈陣爛記於心,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全之處,直到數年前,我才終於明白,兵法的真正要義,不在書上,而在心中。」裴績緩緩道:「前輩兵法大家留下兵書,其目的本身,絕非是讓後人照章辦事,他們只是傳授兵法經驗,讓後人借鑒,後人讀兵書,不能只看兵書,而是要從兵書的字跡之中,看到隱在兵書之後的真正要義。」

    楚歡肅然聆聽。

    「紙上談兵,不如無兵。」裴績眼睛亮起來:「真正的兵法之道,其實絕不可能真正記在兵書之上,但凡統兵將領,多少都會研讀兵書,如果遵循兵書上的韜略佈陣作戰,敵我將帥皆知,毫無秘密可言,也就根本占不得優勢,所以我漸漸懂得,兵法的真正要義,其實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無常!」裴績肅然道:「兵無常態,人無常勢,用兵之道,鬼神莫測,玄幻萬變,盡在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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